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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二次去晉縣,駕輕就熟,連胯下的馬兒都知道往哪個方向跑。
然而我們前往晉縣一路太平。
趕到晉縣城門外,遠遠地便見到井井有條的帳篷,一側住人,一側施粥施藥,完全沒有暴亂跡象。
我和二哥面面相覷,這和小鉗子所說的危急情況完全不一樣啊。
略帶遲疑,我和二哥又在四周巡查了幾圈,也未見有太子的兵馬駐紮。
我們心中全是疑惑地進了城。
我剛下馬,就有人認出我來,
「將軍夫人來了!快去告訴將軍!」
大約是我上一次來,有人記住了我的長相。
但是這稱呼忘記糾正了,我正要開口解釋,這人一溜煙地就走了。
我只能朝二哥無奈地笑了笑。
跟著這人的方向,我們來到凌自南的住處。
這地方總算是有點模樣了,比之前窮困潦倒好了很多很多。
裡面的人得了消息,穿著練功服滿頭大汗地跑了出來,一見我們眉眼瞬間柔和地彎了彎,但又故作矜持地收了收臉上的笑意,擠出一些嚴肅,
「二哥,林老闆,一路辛苦,先進去休息吧。」
我挑了挑眉,這人是要跟我劃清界線嗎?語氣如此生疏,且能看出他眼中的彆扭。
我開門見山,
「小鉗子不是說你被流民圍困,又有太子追兵,內憂外患嗎?」
「莫不是將我們誆過來。」
凌自南避開我的注視道,
「本是有這些曲折,但都是小問題現下已經解決。我都警告小鉗子不讓他告訴你們,這個嘴松的,下次見面我得好好收拾收拾。」
我裝作沒看見他的故意,抬腳往裡走,二哥同他跟在後面,問他如何解決的。
「這流民可不好處理啊。」
凌自南回復道,
「小時候我便聽父親說過瀘水一戰,堵不如疏,搭建粥棚,給流民們一些生存下去的希望,他們的情緒便也不會那麼極端。施藥也是保證不會興起疫症。那麼一切事情都還有轉機。」
突然語氣扭轉,
「昭元皇帝要給令貴妃修清涼台,國庫虧空得厲害。」
「當年若不是朝廷斷了補給,瀘水一戰絕不會輸,那兩座城池也不會丟。」
瀘水一戰,
聽到那熟悉的名字,我腳步一頓。
這是上一任皇帝,昭元皇帝在位時的戰役。
因軍餉和賑災銀中斷而慘敗。
戰敗沒多久,昭元皇帝便因畏罪猝死於金鑾殿。
我回過頭來,只見凌自南表情嚴肅,眼裡有痛恨。
是了,當時他的父親在這場戰役里九死一生,痛恨是理所應當的。
所以後來他的父親,凌大將軍擁護現在的新帝張明煜上位。
二哥唰地抬起了頭,擔憂地看向我,我回了他一個放鬆的微笑。
凌自南未察覺我們之間的暗涌,說道,
「你不知道路還一個勁往前沖,還是我走前面吧。」
二哥同他走到了前面,我靜靜地跟著。
二哥問道,
「你的探子可知太子的追兵潛藏在何處?是否有威脅?」
凌自南回復道,
「有人要拉攏我,替我處理這次的太子追兵,就是他的誠意。」
「晉縣之困已處理妥善,二哥和林老闆千里趕來,不如多住幾日。」
我們帶著一幫人急沖沖趕來,卻是虛驚一場,舟車勞頓,自然是要好好犒勞這些人一番。
見我沒反對,二哥應了下來。
城裡不便宴會,便去了城外的草原搭了幾個帳篷,架起了篝火,烤全羊。
他帶著晉北軍同福祿客棧的人在草原上賽馬。
夕陽漸沉,遠處跑馬人勾勒出一圈金邊,他揮舞著雙臂,意氣風發,好像又回到了那個京城裡人人艷羨的凌小將軍。
夜幕降臨,烤全羊也擺上了餐桌。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道,
「前有雪災之難,現有流民之困,各位都不辭辛苦千里趕來助我晉縣,我在此代表晉北軍還有城裡的百姓們謝謝各位。我先干為敬。」
說完便一飲而盡,隨後帶著烏泱泱一片人挨個敬酒。
敬完一圈回來,這人眼神已經不聚焦,臉上浮起了紅雲,在我面前蹲了下來。
大家都在飲酒作樂,未有人注意到我們這個角落。
他傾身突然湊近,呼吸扑打在彼此臉上,急速縮短的近距離嚇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