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眼神,將注意力全放在銀子上,心裡的情緒卻止不住翻滾,腦袋糊塗地想著,
小狗長大了,小狗會騙人了。
10
第二頓的年夜飯吃得依舊熱鬧,兩個小丫頭拚命給那二人夾菜,想要他們把過去一年未吃到的補回來。
二哥拉著他們喝酒,鬧到半夜才歇息。
這兩人來得趕, 走得也急。
睡了一晚,天剛亮就說要回去了。
兩個小丫頭拚命往他們行囊中塞東西。
大哥遞了幾本書給凌自南,這都是他費心搜羅來的兵書, 用油紙仔細包著。
二哥掏出了壓箱底的好貨,將前些日子獵到的獸皮全給他們捆到馬上。
爹爹知道他們要造反時就開始打磨他那把寶劍, 如今也繫到凌自南腰間。
娘親則是熬了一夜給他們趕了幾雙鞋。又量了身形尺寸,讓他們留了地址, 後續做了衣服找人帶過去。
全家上下都圍著他們忙活, 只有我倚在門框邊沒有任何表示。
我向來不擅長處理分別,上次說的那些話已經是絞盡腦汁。
有人告訴我,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便去做。
我上前掏出兩個平安符掛到馬銜鐵上,摸了摸馬頭又退了回去, 催促道,
「行了行了, 要趕路就快走吧。」
凌自南一一告別,路過我身旁時輕聲說道,
「如今我們在那邊安定下來, 可以通書信, 若是可以的話能否寫一些家裡近況寄給我。」
我點了點頭,兄長惦記幼妹, 可以理解, 寫幾封信也花不了多少錢, 我應了下來。
不忙的時候我便託人寄些泉音、穗安的文章給他。
他回信中會給一些意見,將每個人的近況問一遍,末尾又問我福祿客棧生意如何, 還是一個人忙活嗎?是否應付得過來?
他倒是比我這個老闆還要上心。
我將家裡人給他們準備的東西都託人帶過去,信中讓他多操心正事, 勿分心。
西邊賦稅嚴苛, 百姓苦不堪言,凌自南順勢揭竿而起。
但顧及凌將軍夫婦還在朝廷手裡,他與凌家軍化名晉北軍, 獨立門戶,掌管包括晉縣在內的三城。
朝廷大怒, 呵斥他們山匪行徑,討伐的帖子源源不斷地從京中發出, 但往往到一半便被人攔截撕碎。
凌將軍一案早就掀起了百姓心中的不滿,各地都有占山為王的苗頭, 晉北軍一出,那些苗頭前赴後繼地燃了起來。
整個大雍有了四分五裂的跡象。
凌自南趁機派人遊說, 與一些有志氣的山大王達成協議, 共為百姓謀大計。
平穩了八十多年的張氏朝廷, 開始風雨飄搖。
就這樣日子又過了半年,春風吹過,夏日炎熱,秋風掃落葉, 冬雪將至。
今年冬天比以往來得早, 大雪也更厚。
凌自南有兩月沒來信了。
找了西邊過來的游商打聽才知道,西邊大雪嚴寒,埋了好幾條要道。
朝廷剿匪, 對晉縣一代嚴加看守,凌自南同謀們的援手伸不進去。
如今糧食緊缺,快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