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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老夫人被送去了潛陽,那是她的娘家,還有些和善的親輩。
其餘人都分散插進各地的福祿客棧里,悄無聲息地,將凌家化為一滴滴水,隱藏起來。
凌自南同凌家軍一路西行,往晉縣去了。
救凌家軍時,還是有一兩個兵卒逃走,我和凌自南一起上了通緝榜。
為避免爹娘受牽連,早早地便讓大哥回家將清雅小棧處理了,爹娘也轉移到附近的福祿客棧。
福祿客棧記在雲山山長的學生名下,那人喚段文遇,段家是西南根生蒂固的世家大族。
沒人會將我與福祿客棧聯繫到一塊。
如此便金蟬脫殼。
我一家五口又繼續做起了老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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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自南向西行之後,去雲山看望兩位小姑娘的任務就落到了我頭上。
第一次去的時候我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當初答應會帶兄長來看她們。
如今第一次便食言,確實有些過分。
好在兩個小姑娘懂事,知道自己兄長是去奔前程,沒哭沒鬧,只紅了眼半晌不說話。
吸取了之前的教訓,我趕忙將凌家的所有情況都告訴她們。
得知雙親尚在,祖母安好,兩人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了。
二小姐撲進我的懷裡,大小姐勤快地給我添茶。
後來便都是我半月來看她們一次。
我從心底里喜歡她們,將她們當親妹妹養,每次上山前到處給她們搜刮小女孩喜歡的玩意兒。
最開始那年兩人常常做噩夢,不是抄家便是大火,夜不能寐,剛養回來的身子骨一下子又垮掉。
我將家裡的生意交給大哥二哥,上山陪她們住了三個月。
最後和瞿娘商議,覺得總將她們藏起來養在後院不是長久之計,便將二人送到雲山前院,同山長的弟子們一同學習。
來雲山學習的弟子不羈家世地位財富性別,但全都是純情善良之輩。
二人原在凌家就有大儒教導,極富才情,很快就融入學堂。
相處十分融洽,沒人去探聽她們的來歷。
有極個別聰敏的猜到幾分,反而對她們更為照顧。
凌大將軍開疆拓土,戍關衛邊,是百姓心中的英雄,沒人會信他通敵,但也沒人敢斥駁聖意。
只無聲地用自己微薄之力去托舉凌家的續存。
原來的名字不可用,她倆堅持隨我姓林。
大的叫林泉音,小的叫林穗安。
秋風起後凌自南那邊便再沒有消息傳來,肅殺的冬天過去一半,我便接了泉音和穗安下山過年。
兩個小姑娘被養得很好,比去年冬天看著開朗不少,守夜時窩在我娘懷裡,同我們聊著學堂里的趣事,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我斜躺在炕上看她們鬧,多好的日子啊,有錢有米還有親人在側。
突然院外傳來馬蹄聲,大哥開了窗,大家齊刷刷回頭朝窗外看去,只見兩匹棕馬踏破黑夜和雪幕,從遠處趕來。
小穗安眼睛最好使,驚呼著跑了出去,
「是阿兄!」
泉音隨後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