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當天,按照我們當地習俗接親要塞錢叫門。
但在第二次把錢塞進來要關門的時候,老公的小青梅突然把手塞了進來,十歲的弟弟來不及阻止,夾傷了小青梅的手。
「啊!我的手,我的手是不是斷了!」
沈然然舉著紅腫的手哭嚎。
顧元凱當場黑臉,扔掉手捧花。
「婚禮暫停,都滾出來給然然道歉!」
接親變討債,顧元凱帶著伴郎團衝進家裡,將弟弟團團圍住,按著他逼他下跪道歉。
弟弟不斷掙扎: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突然把手伸進來的,和我沒關係!」
顧元凱臉更黑了。
「還敢狡辯,給我打斷他的手!」
「然然受過的苦我要讓他千倍萬倍地還回來!」
正當他們要動手的時候,我從屋裡沖了出來,扔掉頭紗大喊:
「都住手,這個婚我不結了!」
1.
我跑到弟弟身邊,用力推開壓著他的兩個伴郎。
蹲下身子檢查弟弟的狀況。
「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弟弟卻是一臉愧疚,他低著頭摳著手指。
「姐,對不起,我又惹禍了,把你的婚禮搞砸了。」
我鼻頭一酸,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
「沒關係,只要你沒事,姐就放心了。」
沈然然突然哭了起來。
她擎著紅腫的手,將頭埋進了顧元凱懷裡,鼻涕和眼淚蹭了顧元凱的定製西裝一身。
但顧元凱不僅絲毫不介意,還抽出口袋巾熟練地給她擤鼻涕。
「怎麼了,然然,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我…我沒事,我就是…」
沈然然抽泣著說:
「我就是看到明月姐姐和弟弟感情這麼好有點有感而發,我也有過弟弟的,只是他們都…我…」
「我是一個沒家的可憐人,只能偷窺別人的幸福暗自神傷。」
她突然掙扎著從顧元凱的懷裡跑出來,遠離顧元凱。
在顧元凱疑惑不解的表情中,她突然抹去眼淚,苦笑著說:
「沒關係的,顧哥哥,我沒關係的,我習慣受委屈了,你們趕緊繼續婚禮吧,誤了吉時明月姐姐該生氣了。」
「然然就在一旁偷偷看你們幸福就好了。」
她的話卑微到了極點,卻狠狠地勾住了顧元凱的心。
顧元凱的臉瞬間陰沉到了極點,他走過去,像老母雞護小雞崽子一樣將沈然然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隨後一聲令下:
「把元明星給我抓起來,他傷瞭然然必須付出代價!」
我想阻止他們,卻被一把掀翻。
顧元凱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元明月,我的忍讓是有限度的,等我處置了元明星,婚禮繼續,我既往不咎,但你要是執意要護著他,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這都是你們元家自找的!」
沈然然扯著顧元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說:
「顧哥哥,我聽說有弟弟的女人都是扶弟魔,為了弟弟什麼事都能做出來,我怕明月姐…要不還是算了吧。」
「我就是有點疼,以後手可能還會畸形,但我沒關係的!」
顧元凱的心狠狠抽痛,他不再看我一眼,冷聲下令。
「打!給我打,把他的左手給我打斷,不!兩隻手都打斷,然然受過的苦,我要讓他雙倍奉還!」
「不!不要!」
「他還這麼小,你們不能這樣對他!」
我撕心裂肺地撲過去想要阻止。
「啊!我的手!」
弟弟的手還是被他們殘忍地砸斷了。
2
2.
弟弟已經疼到面容扭曲,說不出話,但他還是艱難地抬起頭扯出一個笑容看向我:
「沒關係的,姐姐,我不疼,一點都不疼。」
我衝過去,扯開那些人,半跪在地上雙手顫抖著握住弟弟的手。
「這怎麼可能會不疼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弟弟渾身顫抖,卻還是安慰我:
「沒關係的姐姐,對不起,是我的錯,你的婚禮…」
「不結了,這婚我不結了,姐姐帶你去醫院。」
我扶著弟弟起身,伴郎團卻再次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顧元凱冷冰冰地開口。
「我讓你們走了嗎?!」
我的心狠狠一顫,眼淚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我弟弟都被你們折騰成這樣了,一報還一報,天大的仇怨也該還清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沈然然的手不過就被夾了一下,還是她自己伸進來的,你們就砸斷了我弟弟的手。」
「顧元凱,你就是個畜生,現在我只慶幸我們還沒有結婚,早早看清了你的真面目,趕緊給我讓開,好狗不擋道!」
顧元凱瞳孔地震。
他沒想到一向堅強好脾氣的我,竟然都開始罵人了。
他不免有些愧疚,畢竟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
「明月,我…」
「對不起,明月姐姐,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該死,是我不該來,毀了你們的婚禮,我就是個罪人!」
沈然然突然下跪給我道歉。
一邊哭著說對不起,一邊「啪啪啪」扇自己的臉。
顧元凱立馬攔住了她。
「然然,你這是幹什麼?」
「你是受害者,憑什麼給他們道歉。」
沈然然哭的更凶了。
「可是如果我能再小心一點或者忍著不吭聲,你們的婚禮就能正常舉行了。」
「現在鬧成這樣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顧哥哥,真的對不起。」
顧元凱憤怒地瞪著我,怒吼道:
「元明月,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然然這麼懂事,都傷成這樣了,還在給你道歉,再看看你們那副不知悔改的樣子!」
「你現在趕緊給然然下跪道歉,讓她原諒你,不然,我就把元明星的另一隻手也打斷!」
「噗通」
弟弟擔心我,立馬跪下給他們磕頭。
「對不起,顧哥,都是我太冒失了,傷了沈小姐,都是我的錯,你們要怪就怪我吧,你們別為難我姐姐。」
顧元凱態度冷厲。
「我說了,讓元明月親自道歉!」
我看著顧元凱神色,突然覺得今天的婚禮,我們三年多的感情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我的男朋友,我的未婚夫,那個即將成為我丈夫要與我相伴終生的男人從未愛過我,他的心裡裝滿了另一個女人。
我平靜下來,拉住弟弟的胳膊。
「明星,站起來。」
弟弟有些猶豫,「姐姐,我們…」
「站起來。」
我再次重複。
「他們沒資格讓你求他。」
弟弟起身,與我站在一處。
「姐姐,別怕,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和你站在一起!」
看著尚且年幼的弟弟明明小小一個,卻已經出落地挺拔勇敢,甚至可以成為我依靠的港灣,我的心暖暖的。
至少我的身邊還有他。
3
3.
「顧元凱,我成全你們。」
在顧元凱疑惑的目光下,我的身體緩緩下落,「噗通」跪在地上。
「砰!」
「第一跪,跪我自己,耽於情愛,識人不清,選錯了人,耽誤大好年華,辜負青春。」
「砰!」
「第二跪,跪慈父慈母在天之靈,你們生前交代我讓我姐代母職照顧好弟弟,今天卻因為我的緣故害明星受傷受辱,是我這個姐姐當的不夠稱職。」
「砰!」
「第三跪,跪今日觀禮的父老鄉親,大婚之日見血不吉利,如今婚禮也取消了,害各位白跑一趟,白白耽誤了功夫,是明月的不是。」
這三個頭我都磕的極為紮實,三跪之後,頭破血流。
我跪在地上,頂著一頭血注視著顧元凱。
「夠了嗎?還需要我再跪嗎?」
「你…你…」
顧元凱沒想到我會做到這個份上,「你…」了半天,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我緩緩起身,抄起桌子上本來準備給我們剪髮的剪子利落地割去一縷頭髮。
我捧著頭髮,環顧四周。
「各位父老鄉親見證,今日我元明月割發為志和顧元凱恩斷義絕,婚禮取消,元家與他顧家再無干係!」
手指鬆開,斷髮落在地上。
輕飄飄的,卻在顧元凱的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瞳孔地震,看著我小小的身軀許久沒有說出話。
我向賓客鞠躬道歉後,便拉著弟弟走了。
「明月,我…」
顧元凱伸手想要留住我,卻被我徑直撞開。
我頭也沒回,連一個眼神都不想再給他。
顧元凱卻看著我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顧哥哥,我的手又疼了。」
「顧哥哥…」
「顧哥哥!」
沈然然連喊三聲,顧元凱才終於回過神。
「哦,哦,好,我帶你去醫院。」
婚禮變事故,滿堂賓客不歡而散。
醫院裡,我焦急地詢問醫生:
「醫生,怎麼樣,我弟弟的手不會留下殘疾吧,求你救救他,我弟弟還這麼小,他不能留下殘疾啊。」
弟弟卻十分堅強,不僅不喊疼,還安慰我的情緒。
「沒事的姐,就算治不好也沒關係,這是我保護姐姐留下的功勳章,我一點都不怕。」
醫生檢查過後說:
「傷的很重,需要及時做手術,不然會留下後遺症。」
「立即準備手術。」
可就在這時,一群人拉著一個急救床跑了過來。
「醫生呢?快給我的然然做手術!」
「要是她的手治不好,我唯你們是問!」
顧元凱將所有的醫生都召集過去給沈然然做手術。
醫生左右為難,「可是這個小男孩…」
院長一把將他拉走。
「孰輕孰重你不知道啊,那位可是顧總要保的人,誰得罪的起,趕緊的。」
「其他人都進手術室了,就剩你了。」
「可是…」
醫生被強硬拉走,弟弟沒人管了。
醫生剛剛的話猶在耳邊。
「不及時手術就會留下後遺症。」
我急忙跑過去搶醫生。
「不行!我弟弟傷的更重,而且我們先來的,必須先給我弟弟做手術!」
4
4.
沈然然躺在病床上虛弱地抹眼淚。
「顧哥,我沒關係的,讓醫生先給他們看吧,我只是快疼死了而已,沒關係的。」
「不行!」
「先給然然做手術,元明星本來就是罪有應得,疼死也活該!」
醫生左右為難,最終只能將先給沈然然看病。
「砰砰砰!」
「醫生!醫生!」
我用力拍打著診療室的大門。
「醫生,我弟弟傷的更重,求你先給他看看吧。」
「您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弟弟的手不及時診治就會畸形留下後遺症嗎?」
「他還這麼小,求你救救他吧!救救他吧…」
只可惜,我的嘶喊聲得不到任何回應。
只有顧元凱一句:
「拉開她,別讓她打擾醫生給然然看病。」
弟弟走過來,用小小的半邊身子抱住我。
「姐姐不哭,不求他們,星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