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著把手邊能扔的東西都砸到地上,動作太大剛縫合的傷口瞬間崩裂,鮮血染紅了床單。
我頹然地跌落在地上,心口劇痛。
出院那天,是蕭景析來接的我。
我坐著輪椅被他推出了醫院。
他沒再提絨絨的事。
許霜告訴他,我已經接受了「弄丟」女兒的事實,只是打擊太大需要時間平復。
他信了。
回到家後,我開始整夜做噩夢,常常哭著驚醒。
夢裡都是絨絨死在我眼前的畫面。
這晚,我又被噩夢驚醒,出來廚房找水喝。
一打開燈,就看到水池旁有一隻貓的屍體,走過去發現是許霜的雪球!
還沒等我反應,許霜就在我身後尖叫。
「苒苒姐,你居然……居然殺死了雪球!」
尖叫聲引來了蕭景析,他不問緣由地就把罪名安在我身上。
他滿臉厭惡,厲聲斥責我:「黎苒,你怎麼這麼惡毒?!就算絨絨的失蹤讓你傷心,但雪球是無辜的!」
「何況本來就是你做母親的失職,自己的錯誤要讓一隻不能說話的貓承擔嗎?!」
我紅著眼嘶吼:「那絨絨就該承受這一切,承擔到去死嗎?!」
蕭景析失望地看著我,「你真的瘋了,瘋的徹底!都說了絨絨只是失蹤,你為什麼要咒她死?!」
我不想再爭辯,衝出了家門,不顧身後蕭景析的氣急敗壞。
我光著腳跑到醫院,腳掌已經血肉模糊。
到了太平間門口,我卻不敢再前進一步,捂著臉蹲下痛哭。
身後蕭景析追了上來,他猛地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對我怒吼。
「黎苒,你到底在鬧什麼?!」
「大半夜跑到這種鬼地方是不是有病?!」
「你殺死雪球的帳我還沒跟你算,你跑出來就是心虛了!」
我看著蕭景析表情扭曲的臉,心裡的怒氣再也忍不住,衝上去咬他的手臂,生生咬下了一塊肉。
下一秒,我被他猛地踹了出去,頭磕在牆壁上。
斷了的腿支撐不住倒在地上,血一滴滴往下淌。
我抬頭,對上蕭景析猩紅的眼,他指著我,「黎苒,你是狗嗎還咬人!」
我笑了,笑得眼淚洶湧而出,笑得胸口的傷陣陣劇痛。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抖著腿掙扎著站了起來,像踩在刀尖上一樣痛。
但都不及心裡的痛。
「你不是說絨絨只是失蹤了嗎?」
「她現在就在裡面躺著,你敢和我進去看嗎?!」
「看一看你的選擇,到底讓五歲的女兒遭遇了什麼?!」
蕭景析臉上的怒氣瞬間凝固,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黎苒,你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開始胡說八道了?警察正在找絨絨,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你別在這裡瘋言瘋語!」
他試圖將我從這裡拖走,語氣裡帶上了不耐煩。
「好了,你要是不相信警察,那我會請最貴的私家偵探調查女兒的下落,我們先回家。」
「我沒有瘋。」我甩開他的手,「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絨絨就在裡面。」
我直視著他,「怎麼?你不敢嗎?!」
「你不是為了救一隻貓,連自己的手指都敢折斷嗎?現在只是讓你看一眼你親生女兒的遺體你就怕了?」
「你看我敢不敢!」
蕭景析被我的話激怒了,他一把推開我,大步推開門走進去。
「要是讓我發現你在騙我……」
他突然噤聲,所有的話都噎在了嘴裡。
因為我已經掀起了蓋住絨絨的那塊白布。
她的臉暴露在慘白的燈光下,臉腫脹發白,嘴唇是駭人的青紫色。
「不……不可能!」
蕭景析臉色煞白。
他踉蹌著後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滿恐懼和否認。
「不……這不是絨絨……這不是我的女兒!肯定是搞錯了!一定是你!黎苒,是你找了個假人來騙我!是你設的局對不對?!」
他猛地轉過頭,猩紅著雙眼死死地瞪著我。
然後他像是瘋了一樣,衝上去想要蓋上那塊白布,嘴裡不停地喃喃:「假的……都是假的……」
值班員被他的舉動嚇壞了,連忙上前攔住他:「先生您冷靜一點!逝者為大啊!」
我冷眼看著他崩潰的模樣,心中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連一點快意都沒有。
我的心早在絨絨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就已經跟著她一起死了。
我走到他面前,將一份文件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臉上。
是警方的死亡鑑定報告。
「蕭景析,你看清楚。」
死亡原因:虐待致死,全身粉碎性骨折。
我又想起了那天絨絨的慘狀,面色痛苦地說:「我親眼看著絨絨死在綁匪的手下,她死之前還在不停地喊著爸爸媽媽,可他的爸爸卻對她不管不顧,在醫院陪一隻貓!」
我哭得哽咽,大聲對他喊:「你走之前不是說會給綁匪錢嗎?可是你沒有,你甚至給貓出醫藥費都不想給贖金!」
蕭景析不停地搖頭,聲音顫抖,「不是的,那天雪球的傷勢很嚴重,我忙不過來,但我讓許霜轉帳……」
我大笑起來,「哈哈哈,蕭景析,你連動動手指查看是否轉帳的時間都沒有嗎?原來絨絨是被你這麼害死的,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他看著我癲狂的樣子,想上前安慰我,但被我用力推開。
蕭景析搖晃著從地上站起來,拿起散落在地上的報告,女兒的名字和照片就在上面。
「啊!」
他雙腿一軟轟然跪倒在地,雙手抱著頭,發出痛苦的哀嚎。
蕭景析跪在冰冷的太平間裡,哭得狼狽不堪。
他一遍遍地用頭撞擊著地面,發出咚咚的悶響。
「絨絨……爸爸錯了……爸爸錯了……」
「你回來好不好?爸爸求你了……爸爸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值班員看不下去,叫來了保安,才把幾近癲狂的蕭景析從太平間裡拖了出去。
在醫院的走廊上,他稍微冷靜了一些,通紅著雙眼抓住了我的手臂。
「苒苒,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他聲音沙啞,「綁匪……都是那些綁匪的錯!是他們害死了絨絨!我要讓他們償命!我要讓他們全都去死!」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可笑。
到現在他還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在把責任推給別人。
「綁匪?」我掙開他的手,「如果不是你給了他們第二次選擇的機會,他們會撕票嗎?蕭景析,殺人的是綁匪,但遞刀的人是你。」
我的話像一把利刃,再次刺穿了他虛偽的偽裝。
他臉色一白,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他頹然地坐在長椅上,雙手插進頭髮里,痛苦地呻吟著。
過了許久,他才抬起頭,哀求我:「苒苒,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你相信我,我以後會補償你的!我們還年輕,還可以再生一個孩子……」
「啪!」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扇在他的臉上。
蕭景析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瞬間浮現出五道清晰的指印。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這是我第一次動手打他。
「蕭景析。」我的聲音冰冷。
「絨絨不是一件可以被替代的物品,她走了就永遠都回不來了。收起你那套噁心的補償論,你不配再提她的名字,更不配再當一個父親!」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傳來。
「景析,你怎麼了?」
許霜一看到蕭景析臉上的巴掌印,立刻心疼地驚呼起來。
她抬頭看我,語氣裡帶著責怪:「黎苒,你半夜跑出來,景析擔心你追了出來,你不但不感謝還要打他,你為什麼一點都不體諒他?」
我冷笑一聲:「難道你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打他嗎?你早就知道絨絨死了,還在這裝什麼?」
話音剛落,許霜的臉色變得煞白。
「夠了!黎苒,你別再說了!這件事和霜霜沒有關係,她也是受害者!你有什麼不滿,全都沖我來!」
我苦笑,蕭景析還在維護許霜。
我不再看他們,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話。
「蕭景析,你現在很後悔吧?但太早了,還有更多的事你不知道。」
離開醫院後,我聯繫了最好的離婚律師。
我立下了遺囑,將我名下所有的財產都指定了未來的去向。
我開始整理所有關於綁架案的證據。
那家廢棄倉庫附近沒有監控,但綁匪的通話我有錄音。
是我在撥通蕭景析電話前,悄悄按下的。
那是我給自己留的最後一條後路。
做完這些,我回了家收拾行李。
蕭景析看到我回來,眼睛迸發出驚喜。
「苒苒,你終於回來了,我一直在家裡等你。」
他小心地觀察著我的臉色,見我沒什麼不悅,他才接著往下說。
蕭景析猶豫著開口:「我已經處理好絨絨的後事了,給她買了最好的墓地。她在天堂一定過得很好,你也別太傷心了,我們活著的人還是要向前看。」
我覺得可笑無比,冷聲開口:「蕭景析,絨絨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怎麼好意思說這些話的,你就應該一輩子悔恨地活著,為女兒贖罪!」
蕭景析看我油鹽不進,終於是不耐煩了。
「黎苒,我都這麼卑躬屈膝了,你還在咄咄逼人!絨絨出事我也很難過,我已經在盡力彌補了!」
「彌補?」我指著女兒的房間,「彌補就是把絨絨的房間改造成許霜新的貓的房間嗎?!」
蕭景析的氣焰一下就低了下去,他眼神閃躲,語氣不自然地說。
「霜霜又買了一隻貓,雪球不在了,可她還是要有一份陪伴……房間空著沒人住,拿來給小貓住,也算是物得其所了。」
我覺得荒謬,可早就知道蕭景析更在乎許霜不是嗎?
我不再說什麼,把離婚協議遞給他。
「我已經簽好字了,你簽了好走後面的程序。」
蕭景析開始慌了。
他搶過離婚協議直接撕掉,死死地盯著我:「我不可能會離婚!」
我看著地上的碎紙片,抬起頭看他:「你撕了也沒用,我還有原件。如果你不簽,那我會起訴離婚。」
蕭景析猛地看向我,眼睛猩紅,「黎苒!你就這麼心狠?我們這麼多年婚姻你說離就離,你還有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