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哥哥也沒閒著,每天去山上砍柴打獵,偶爾獵到的一些山雞兔子給眾人打打牙祭。
我爹帶著公公下地鋤草間苗,盡心盡力地像伺候祖宗一樣伺候著這些地。
公公扛著農具從地里回來,遇上鄉鄰給他打招呼,「老楊,下地去了?」
公公結結巴巴地回他,「呃,吃了嗎?」
別看這句話在府里略顯生硬,但是在鄉下可是百般適用,「吃了,烙的雜麵餅子就鹹鴨蛋,我們家那口子鹹鴨蛋腌得可好了,老楊給你送幾個嘗嘗?」
嚇得公公連忙擺手,「不……不用了。」
他可能怎麼也想不到,活了半輩子有人會叫他老楊。
六月麥場忙,七月稻穀香。
農忙搶收下來,個個累得脫層皮。
天黑透時,一家人癱坐在院裡,連話都說不利索。
我娘狠了心多放了點油,烙了金黃的玉米面餅子。
又往米里扔了把綠豆,剁了塊紅薯,熬得稠稠的粥冒著熱氣,婆母拌了個芝麻鹽小白菜和熗拌葫蘆瓜。
公公破天荒摸出來半壺燒刀子,「親家,咱倆喝點?」
兩位哥哥黑瘦的臉上掛著笑,討論著今年的收成,「我們的地畝產比別人家多三斗,不枉每日盡心盡力地伺候著!」
嫂嫂給我添了碗飯,「我看別人家有種棉花的,明年咱也種點?入冬了給咱們絮棉襖。」
楊承硯累傻了,一句話沒說悶著頭往嘴裡扒飯。
燈火搖曳,蛙聲陣陣,一家人疲憊又滿足。
入冬後,我又添了一樣熱乎的豆腐腦,用木耳黃花和肉末熗了,勾上薄芡做滷子,取名「瑞雪浮香」,又引起不小熱鬧。
楊承硯每天拿回來的錢,除去成本花銷,剩下的就扔進一個搪瓷罐子裡。
我們就靠著每天賣豆腐和輔料,一文一文地攢下來,積少成多。
到了年下,我數了數錢罐子,裡面足足攢下來五兩銀子。
我把銀子分成了幾份,按需給了我娘、婆婆和兩個嫂子分別保管。
婆婆驚訝,「也有我的份嗎?」
「那當然,母親挑的豆子是最好的。」
大家數錢數得都很開心。
唯有這一刻,我有了一絲鬆快。生活啊生活,你雖能將人性扭曲,卻不能泯滅煙火,這便是我們對你最微弱執拗的反抗。
轉眼到了除夕,我們一家人窩在燒得熱乎的火炕上,剝著烤栗子、烤紅薯。大雪已經下了三四日,家家戶戶存足了糧和肉,閉門不出,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新年帶來的鬆弛感。
楊承硯打簾而入,一把牽起我的手,「明月,你跟我來。」
我下意識拒絕,「外頭冷風灌嗓子的,什麼事……」
他不由分說抓著我來到院裡,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醜醜的,掛著胡蘿鼻子的雪人,身上披著的還是我換下來的一件屬實破舊的紅色棉襖。
「你看,這個雪人像不像你?」
自從經歷過家破的波折後,我和楊承硯很久沒有過這樣的閒情逸緻了,他穿梭於小巷街角,口若懸河的推銷著自己的豆腐,我埋在柴火堆里,不停的點豆子煮豆子,偶爾閒下來的時候多數也是在討論如何能多賣兩塊豆腐,多賺幾文錢,說笑間都帶著倦意。
「醜死了。」
他聞言笑了起來,帶著些小小的促狹,歡喜得像個孩子。
大雪封門,世間只剩了我們兩個人,和那個醜醜的雪人。
那份沉重的壓力,在一刻被短暫的推開了些,讓我們停下腳享受一下不可多得的柔情。
15
京城的新年過得不像我們一樣太平。
老皇帝病入膏肓,卻不信湯藥,堅奉丹藥長生。李甫趁機請命,親自為聖上入山煉丹,實則暗中調動八萬精兵埋伏在皇城外,只待時機一到劍指龍椅。
三月初六,去鎮上買豆子時便聽戲館茶樓都在議論紛紛。老皇帝殯天那日,京城火光沖天,太子率禁軍死守宮門,與及時趕回來的趙將軍裡應外合,擊退叛軍。
楊承硯攥住我的手心,「趙將軍……趙將軍沒有死。」
新帝即位,頭一道聖旨便是將李甫斬殺,他的頭顱此刻正懸掛在城門上以儆效尤。
將這個消息帶回去時,公公正在稻田裡插秧,頭也沒抬地繼續將秧苗穩穩按進田裡。
可是我的心卻按捺不住了。
我跟楊承硯一起盤算我心中大計。
「從前我們戴罪之身不好張揚,只能靠賣豆腐勉強餬口。既是趙將軍都已經回去了,是不是說明從前那事新帝已經不追究了?」
「我們不能靠賣豆腐為生,兩個爹娘年紀都大了,往後家裡也會添人進口,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
「我想著跟爹娘撿起以前的手藝,在山間開一家食館。」
楊承硯沒明白我的深意,「可是鄉間百姓的消費能力不比京城,恐怕沒人會為了一頓飯買單。」
我娓娓道來,「我的目標人群不是鄉下人家,而是城裡的富貴人家,我想就著這山清水秀,做一間歸隱鬧市的食肆,食材就用山上野味時蔬,菜名還需你來定,雅致的故事也需要你來寫。」
我話音剛落,他的興致就高了,「我明白了,你想打造遠離繁華的世外桃源。」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這種意境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明月,你真厲害。」
我沒有被他的誇讚沖昏頭腦,冷靜地分析,「還有,取之於民要用之於民,我希望你能在咱們家旁邊開一間小小的私塾,不拘束收多少束修,只為了有些天資過人的孩子,不因為家貧而埋沒于山野之間,整日賣豆腐太埋沒了你。」
「這算是我們立足於此的一份功德,也算不枉你一肚子文墨。」
楊承硯被突如其來的欣喜包圍了,不顧矜持抱著我一個勁地狂親。
16
我跟全家商量過這番謀劃之後,家人們紛紛支持。
過了秋收,把地里的莊稼都收回來,這件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我娘帶著婆婆去村裡挨家詢問,誰家有珍藏的山野菌菇、雞鴨鵝蛋和夏日存下的各種乾菜,我們按市價收。
兩位嫂嫂翻出素色布匹,比划著哪個顏色更適合裁成桌布。
兩位大哥和楊承硯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一會與前來幫工的瓦匠規劃如何支鍋搭灶、如何支瓦建房,一會又去商量著私塾的課業該如何規劃布置。
公公見他插不上手,問我爹該干點啥,我爹大手一揮:「走,我帶你去下棋。」
這半年來,公公對社交的那部分恐懼已經消了大半,他跟鄉下所有的老頭一樣,腳下踩著布鞋,褲腿上掛著泥點,捧起一壺茶來能在村頭大柳樹下跟人聊半天。
我統籌著所有人的動向,算計著每一文錢的用度,開發著新菜色。
我先把豆腐做了萬千種,豆腐絲叫「三千煩惱」。
薄薄的豆腐皮叫「雲想衣裳」。
鹵香豆腐乾叫「歲月悠長」。
這樣風雅的東西,有買帳的,就會有不買帳的。比如附近外鄉的一些文人慕名來過幾次後,眉頭直皺,「說來說去不還是豆腐!」
來者既是客,楊承硯也不惱,包了塊豆腐塞到他們手裡,「的確這豆腐太過尋常,入不了各位大人的眼。各位大人且等等,我正在籌備一間小食館,到時候還請各位來捧場才是。」
寒冬看似萬物沉寂,實則生機暗涌。
凍土之下,根須蓄力,枝頭芽孢靜待春風。
正如心中萬千所想,在寂靜里醞釀。
待冰雪消融,春暖花開之際。
我們的「歸隱山莊」正式開業了。
我們選的位置依山傍水,留出來三四張散桌和八個雅間,每個雅間都起了風雅的名字,桌布都用薰香熏過。
果然第一批到來的,就是送豆腐的那批學子。
文人們都附庸風雅,有這樣的地方當然要前來品鑑一番。但是他們來了之後發現,頌意嫂嫂熏的香真好,點的茶真香。
牆上掛的那幅「世外桃源」的筆墨真蒼勁有力。
野山珍和走地雞貼餅子真好吃。
他們不免對我們刮目相看。
這幫人的號召力永遠是最強有力的,他們回到城裡好友間互相傳播一下,我們的食肆就聲名遠揚了。
17
我這邊山莊如火如荼時,楊承硯私塾那邊卻冷得冒煙。
一方面大家都認為讀書這事是吃錢的,另一方面他們懷疑楊承硯的實力。
壞了,誰叫我娘當初說我嫁了個落了榜的舉子來著。
楊承硯每日去村裡挨家挨戶地勸說招生,碰到脾氣好點的會客客氣氣請他坐下喝碗水再禮貌謝絕了。
脾氣不好的直接抄著掃把就把他打出來了,「你不瞧瞧自己幾個鼻子幾個眼的,就敢攬這活!」
「一個賣豆腐的敢教書,那我這種地的,是不是可以當皇上了!」
「外來的窮酸秀才,妄想著在我們的地界騙錢,呸,你想得美,沒門!」
楊承硯苦笑自嘲,「整個村裡二百六十八戶人家,讀書的適齡孩童足足有八十五人,我竟然連一個學生都招不到!」
「你怎麼知道這個數字?」
「我在私塾成立之前就去找里正做過調查,每一家一戶我都詳細記錄在冊,就是為了更好地了解他們家庭情況,可以在束修方面適當減免,可是到頭來,竟沒人信我啊!」
我很佩服他的嚴謹,拍拍他的肩膀,「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我去找了慧慧娘,慧慧跟我同歲,底下還有三個妹妹兩個弟弟。
最小的那個也已經到了開蒙的年紀。
慧慧娘很是無措,「明月啊,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家裡實在供不起他們讀書,光是這幾張嘴已經夠你叔忙活了。」
「嬸子你放心,這幾個孩子去讀書我們一分錢都不會收的,並且為他們免費提供筆墨紙硯,讀上倆月下來,到時候哪個孩子有天分,就接著讀下去行嗎?」
「就算沒有天大的本事,多認些字總沒有壞處的。」
慧慧娘一聽眼睛就亮了,「明月,你說的當真?可收女娃娃?」
「收的。」
「那便讓他們都去,女娃娃多認些字以後總不會輕易被哄了去。」
一下來了五個學生,雖然是賠本賺吆喝,但空蕩的私塾里總算有了點人氣。
慧慧娘過意不去,在我們家門口悄悄撂下兩筐大鵝蛋就跑了。
還在村裡大肆宣揚幾個孩子回來認了什麼字,讀了什麼詩,知道了什麼歷史典故。
幾天下來,就有不少人動搖了。
等到秋天時,楊承硯的學堂里已經招收了十七名年齡不同的孩子們,他們已經學會寫自己的名字,背一些簡單的百家姓千字文之類的。
18
我們的小山莊比我想像的還要熱鬧。
每天早上還沒開火,在外邊等待的車馬已經排上長隊了。
我尋思這樣下去不行,這些人非富即貴,若一次來吃不上,二次來還排不上難免心生怨氣。
我便想出來預約制,讓楊承硯寫出來類似拜帖一樣的東西,發給排不到的人,下次再來時可憑此帖提前入座。
又趁機推出一日歸隱套餐和偷得浮生半日閒套餐。
除了吃飯品茗賞花,還可以去山間摘杏子,采蘑菇。
這活我包給了慧慧娘,她高興得直念阿彌陀佛。
當我沉浸在發財中不知天地為何物時,京城裡來了一幫貴客。
為首的那個賊眉鼠眼的書生我看著眼熟,在腦海里搜索了幾遍,突然想起來,這不是表姨母家那個丑兒子嗎!
他與友人高談闊論,滿嘴淫詞艷曲,身邊還有美人相伴,呸,哪裡像他娘說的什麼讀書上進苦讀無門!
他進門之後溜達了一圈,恍然發現全是熟人,忽然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猥瑣笑容。
「哎呀,表姨母姨夫,表哥?」
「我說是誰有這般排場,原來是我那戴罪之身的表姨母和表姨夫啊!」
「不是聽說您忤逆聖上,勾結賊黨被滿門抄斬了嗎?怎麼如今躲到這來裝隱士了。」
從前他母親要求過繼一事被我攪了局,他一直覺得臉上掛不住,如今正好借題發揮。
公婆上前爭執了幾句,那丑貨更要把事情鬧大,剛要扯開嗓子,被大哥一拳砸了鼻樑。
他捂住鼻子,「我要回京城告發你們,看你們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好好的生意被他攪了個稀巴爛,甚至還惹來禍事。
難道我們要繼續亡命天涯的日子?
拖家帶口的又談何容易,頌意嫂嫂和娘家嫂嫂前後腳地懷了身孕,入冬前我娘染了一場風寒,到現在咳疾還未愈,楊承硯的私塾招收的十幾個學生剛剛有了起色,我們山莊的帖子已經排到了兩個月後。
我如何捨得?在我們猶豫不決時,山莊又來了個貴客。
這位公子哥氣宇軒昂,不怒自威,身後身後跟著兩個低眉順眼的隨從。
端菜出來的大哥和嫂嫂一抬頭,臉色驟變,大哥手裡的托盤險些驚掉了,嫂嫂膝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那公子溫柔開口,「承禮,好久不見。」
「楊伯呢?」
大哥恭恭敬敬,「我帶您去。」
只見公公在後院,手裡執著一把大砍刀,對著案上的木柴目眥欲裂,幾次砍下去都劈不開。
那公子忽然就笑了,「楊伯可真叫我好找。」
公公從容不迫,甚至眼神里還有著一種早已料到的疲憊,「見過公子。」
「你早就料到我會來?」
公公此刻不再是笨拙劈柴的老農,瞬間恢復了朝堂上的銳利,「京城至此,路途不遠不近,自然任何事都逃不過公子的法眼。」
那位貴公子,哦不,從前的太子殿下,當今的聖上,笑呵呵地招呼公公坐下,「楊伯,從前之事是我父親太過武斷,你可還曾怪他?」
「前塵往事,不必再提了。」
「李甫已經斬首示眾,王、趙兩位大人也已經回朝述職,當時事發突然,我未能保全楊家,楊伯,您別怪我。」
「承硯和承禮自幼和我一起長大,往後千年大業需要有人為我提點指教,楊伯可否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我眼看著這場滔天的紛爭化干戈為玉帛,已經在廚房備了菜,請聖上到雅間一敘。
聖上起身望了我幾眼,「這位便是承硯那位夫人吧,果然不同凡響。」
「我也去嘗嘗什麼叫偷得浮生半日閒。」
19
紛爭落幕,本以為局勢已定。
但是公公卻拒絕回到朝堂上,「我這把老骨頭了,好不容易在這裡找到了本心,過些自由自在的日子。」
「回去了又變成話都不會說的悶葫蘆。」
最終決定,大哥大嫂先回朝中任職,我和楊承硯再過上些時候的悠閒日子。
但是哥嫂回去了沒多久,就捧了聖旨來,務必讓楊承硯也回京城。
公公嘆口氣,「聖上還是不放心啊,他必須得把你們兄弟倆放在他眼皮底下。」
「那你們都回吧,留我們老兩口跟親家經營著山莊,這是明月的心血,我們萬萬不能放棄。」
我眼眶一熱,公公說到了我的心坎里。
楊承硯卻不願意了,「我私塾里的課業怎麼辦?」
公公瞪他一眼,「你爹教不了?」
他擺手,「不不不,您不知道進度。」」
他跟在公公後邊交代,「小豆子最不愛背詩,你要盯著點。」
「菊香的天資過人,你可以進度稍微快點。」
「還有那個宋修,連毛筆都不會拿。」
公公不耐煩,「你煩不煩啊,就這麼不相信我?」
臨別前,爹娘拉著我的手囑咐了又囑咐,「去了城裡安頓好,別忘了捎信回來。」
「在那裡不要出風頭,不比家裡讓你胡鬧。」
「你們的房間我都留著,閒下來要回來。」
娘怎麼都放心不下,最後叮囑了頌意嫂嫂,「頌意啊,你看著點明月,別讓她闖禍。」
頌意嫂嫂給我娘吃了個定心丸,「嬸子放心吧,明月機靈著呢!」
回程的途中,嫂嫂被顛簸得難受,下車好幾次去透風,我看她難受得緊,掏出來準備解渴的酸李子,她吃了一顆又一顆。
20
晚餐,我做了酸筍燒鴨子、醋溜小白菜、酸菜燴白肉和酸梅湯。
大嫂吃得津津有味,「還是明月做的菜合口味。」
「那看在菜這麼好吃的份上, 嫂嫂能不能不讓我管家?」
「不行, 你必須學, 你給客人算帳算得那麼利索,管家哪裡能難得到你?」
我欲哭無淚,「我怎麼那麼倒霉啊,偏偏嫁到了你們府里,掙錢算帳也就罷了, 管家的帳我是一點不想算啊!」
三個月後,娘家哥嫂來府里小住,兩個嫂嫂形影不離還互相猜測, 肚子裡懷的到底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而現在的我,無心生孩子,一心撲在做生意上, 我的志向可是要在京城開個大酒樓的。
楊承硯聽完我的想法颳了刮我的鼻子,「我的財迷夫人哦!」
「那你便聽了嫂嫂的,學著管家試試, 若不懂的盡可以去問她,這裡面可是有許多生意經,你不想學嗎?」
我這麼財迷,一聽生意經肯定同意啊, 「想學想學。」
他忽然憶起什麼,「成親之前,有一天我從你們小店門口路過, 你一身紅衣似火, 頭上扎著紅繩,像只靈動的蝴蝶, 正在跟一個客人掰扯, 你說他少付了兩文錢, 吵著吵著, 你忽然往外看了一眼, 對我莞爾一笑。」
「接著又窮追不捨地讓他補上差價, 當時我就覺得, 這姑娘真好,鮮活得像山間的小兔子。」
「若是娶回家, 一定能為我們死氣沉沉的家裡添上生機。」
我忍不住問,「然後呢?」
「然後我就去找爹提親啊!那日你爹喝醉了,只問我姓甚名誰, 可否能讓你日日吃得上紅燒肉?」
「我心想, 這姑娘的願望如此普通嗎!我當下保證下來, 爹就同意了。」
我心裡瞬間明朗。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我爹喝斷片忘掉的是這樣一段往事。
我纏著他問,「那你娶回來可後悔了?我無才無貌,又不會管家。」
他認真答道, 「誰說的,你這麼可愛,這麼能幹。」
我心裡忍不住翻白眼, 夸女孩子可愛不亞於明說你真丑。
「好吧,你也是個老實人。」
我倆嬉笑著鬧成一團。
人世前路如謎, 但愛人在側,家人陪伴,就是一路前行的最大勇氣和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