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隱記完整後續

2025-10-0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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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喝了頓大酒,稀里糊塗給我許了親事。

楊家世代清流,祖上出過帝師御史,家裡規矩多得像刑部律法,為⼈孤僻,從不赴宴也從不待客。

我娘憂⼼忡忡,害怕我會栽在這⼀家冷麵閻王的⼿里。

可我嫁過去才發現,嚴肅刻板的公爹⻅面只會問我,「吃了嗎?」

不善⾔辭的婆婆我說什麼她都只回道,「好,行,你說了算。」

能寫出萬千策論的夫君,新婚夜縮在椅⼦上,臉頰比我抹了胭脂還要紅,「你……你別過來。」

我恍然明⽩,這楊家是缺⼀個能正常說話的活⼈啊!

1

我們⼀家人在洛城經營著⼀家⼩食肆。

⽐不上酒樓上的了台⾯,卻比小攤販種類⻬全。

爹負責煎炒烹炸,我娘管著蒸煮涼燴。

哥哥記帳,我和嫂嫂跑堂。

⼀家人的日⼦過得和和美美。

等我到了說親的年紀時,爹娘卻犯了難。

尋常農戶⼈家日子清貧他們看不上,高門大戶不會容得下我出身市井。

我又不是什麼頂天的容貌,這就更是難上加難。

我娘為此愁悶了好⼀陣,「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怎麼想給閨女尋個親事就這麼難!」

嫂嫂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坐在一邊,「那咱們明月就不嫁,左右家裡又沒有議親的弟兄們,大不了我養她一輩子!」

我娘嗔怒道,「你真敢養她真敢賴著你!」

沒想到我爹出門喝了場大酒,稀里糊塗地把親事給我定下了。

正是世代清流的楊家二郎,這門第,平日裡聽一下都能嚇死我們!

楊家名門出身,祖上曾是帝師御史,楊大人犯起倔來敢指著聖上鼻子罵,搞得朝堂眾人對他避之不及。

家裡的規矩更是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曾聞大房長媳就因為邁門檻時先抬得右腳被罰跪祠堂。

我娘氣得一巴掌拍在我爹背上,「你喝點酒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怎麼還能攀上楊家?」

我爹酒醒後也懊惱不已,只翻來覆去說自己真記不得了。

我娘聽罷雙手合十不住地念阿彌陀佛,最好是我爹喝得迷糊吧唧的自己臆想出來的。

可是轉天,楊家的聘禮就送上門了。

除了按尋常禮節準備的金銀器玉、箱籠綢緞和聘雁之外,還有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和一份鄭重的婚書。

媒人引領著小廝將這些東西摞在了堂屋中央。

我娘掃視了一圈沒看見楊家二老更氣了,「他們果然是眼高於頂,這麼大事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可見我閨女不受重視啊!」

「你瞧瞧,這是知道我們不識多少字特意來寒磣我們的!」

2

聘禮一下,這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我生性心比天大,遇到事一貫奉信車到山前必有路,每天依舊上躥下跳,去後廚偷摸塞個好吃的到嘴裡嚼嚼嚼。

但我娘愁了幾天後忽然鄭重地跟我說,「明月,你老實告訴娘,你到底願不願意嫁?」

「只要你說不願意,我和你爹都商量好了。」

「我們關了食肆,和你哥嫂兵分兩路,他們回鄉下接著種田,我和你爹帶著你南下,找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東山再起,到時候,咱們再慢慢挑個合眼緣的。」

看出我娘是真焦慮了,我不嚼了。

拉著我娘坐下,「娘,楊家男人會打媳婦嗎?」

我娘搖搖頭,「那倒不會,這種人家最要臉面。」

「那他們會吃不起飯嗎?」

「不會,他們吃穿用度還是頂好的。」

我剛記事時我們家還沒到城裡,鄉下的女人過的什麼日子我是知道的。

即使家裡男人是個正經肯乾的,每天睜開眼也是為了一大家子生計發愁,每日漿洗衣服,下田幹活,還要算計著一日三餐。

更別說碰上像隔壁二虎哥那種混帳的東西,他只要稍有不順心就撒潑打婆娘和孩子,等酒醒了又痛哭流涕,保證自己下次再也不這樣做了,梅香嫂子心軟啊,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他,直到他有次喝酒喝的紅了眼,對著梅香嫂子連打帶踹,使得她懷到四個月大的孩子落了胎。

還有堂伯父家的三堂哥,媒人去女方說親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說三堂哥是他們家獨子,上面兩個姐姐早已經嫁人,吃穿不愁,嫁過去就是等著享福的。

可是壞的她沒說,三堂哥耳根子軟,伯母說一不敢往二,都已經長成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竟然連自家中午吃頓什麼飯都做不了主。

我耐心開導我娘,「娘,女孩嫁人這個事,無論對方貧富品性,都是一場豪賭。」

「再者退一步說,娶媳婦不也是一樣嗎?楊家也不知道我們家人的為人處世,都說娶妻娶賢,一個女人對家庭的影響是特別大的,我不賢不才,他們也是有風險的。」

「婚姻這事若賭對了就是闔家幸福,也多的是賭錯的,好聚好散兩人和離都算很好的出路,再不濟鬧得頭破血流,老死不相往來。」

「楊家富貴,起碼我不會為了生計奔波,到時候我多攢上些體己,就算賭錯了,我也得帶著銀子回來,到時候娘再計劃帶著我們跑也成啊!」

我娘知道我說出這番話必是深思熟慮過的,不再多說,只是把我摟在懷裡在我肩頭蹭啊蹭……

3

在家的光景轉瞬即逝,我娘縱有千般不舍,終是到了出嫁那日。

到底是高門大戶,十里紅妝的排場搞得很大。

連喜轎布幔上都是用的金絲繡線。

為了不輸底氣,我娘給我準備了許多陪嫁,連嫂嫂也拿出體己錢為我置辦了一些像樣的衣服首飾,孩兒的肚兜虎頭鞋,還有帕子香囊這樣的小件,都是嫂嫂熬了許多夜一針一線趕出來的。

「明月,當初我跟你哥成親時沒有你這樣的福氣,我的嫁衣還是姐姐出嫁時穿剩下的,看見你有這樣的排面,我很高興。」

「往後就是大人了,把婚姻當成我們的食肆一樣用心經營,嫂子信你的能力。」

我不敢看嫂子,生怕多望她幾眼,她會抱著我哇哇大哭。

哥哥比我大八歲,嫂子在我十歲那年就嫁過來了,這些年像個長姐一樣疼我,若是說起在我心裡的位置,她和娘親一樣能並列排在第一位的。

所以我故作輕鬆,「嫂嫂繡這些勞什子還不如多給我準備些吃的。」

我舔舔嘴唇,想起嫂嫂的拿手好菜板栗雞,我真餓了。

果然嫂嫂「噗嗤」一聲笑出來,「我能忘了你這張嘴嗎?這個食盒裡有烤得酥脆的油鹽餅子,還有甜甜的糯米糰,對了,還有我釀的梅子酒。」

我使勁往回憋著眼淚,「嫂嫂你人還怪好嘞,怕我噎著還給我準備喝的順一順。」

嫂嫂無奈瞪我一眼,「我會交給隨行的嬤嬤,等你拜完堂恐怕席面就撤了,這些給你備著,反正也方便拿取,你餓了就隨手摸一點吃。」

劈里啪啦鞭炮一響,吉時到了。

我坐上花轎,正式邁進了楊家的門。

楊家為人正派,沒有什麼鬧洞房的習俗,按禮節走完之後,我坐在喜床上等得百無聊賴。

沒過多久,楊承硯就到了,他用喜帕挑開蓋頭,正對上我滴溜溜的一雙大眼睛。

眼前的男人身形高挑如松如柏,一身大紅色喜服穿在他身上,沒有多少旖旎秀麗,反更襯得他明目俊朗,浩然正氣。

可這呆子屬實太正氣了一些,揭了蓋頭就不知道說什麼了,一屁股坐在我旁邊,脊背挺得筆直,頗有幾分學堂上被夫子點名的架勢。

我撩起裙角「蹭」一下站起來,楊承硯嚇得往後縮了縮,「你……你幹什麼,別過來。」

4

我心中一陣鬱結,我就算想幹什麼也得先解決一下個人問題吧。

早上臨上花轎緊張得不得了,嫂子讓我喝水壓壓驚,不小心喝多了,一路上沒地方解決,可憋死我了。

楊承硯鬆了口氣,吩咐丫鬟帶著我去如廁。

等我回來便像只小雀兒一樣靈巧了,「二少爺,你餓不餓?」

楊承硯搖頭,他可能真聽不懂女孩問別人餓不餓的意思就是「我餓了」。

我拿出嫂子準備的食盒,摸出來一塊嘎嘣脆的餅子嚼啊嚼。

見他側目注視我,我忍痛分了分,「你吃嗎?我分你幾塊。」

他猶豫了一下,接過來也放進嘴裡,接著面露喜色。

看我就說吧,我嫂子的手藝很不錯,這餅子裡是她自己焙的花椒碾碎了做的椒鹽,還有那糯米糰子裡,塞的是夏日熟透的黃杏做的杏醬。

他見我一心撲在吃食上面,揮揮手讓丫鬟端進來各色糕點擺在我跟前,跟我說了當晚的第一句話,「你嘗嘗,我們府里小廚房的點心也是不錯的。」

我看了看,挑了一樣吃了起來。

心裡想著,嗯,交換吃食怎麼不算交換真心呢!

後來啊,嫂子那瓶梅子酒見了底,不得不說,那酒勁真大。

以至於不知道是誰解了誰的扣子,反正順利地完成了大事。

等晨起目光再對視時,楊承硯又恢復了克己守禮的呆板模樣,扭扭捏捏地撂了一句,「小廚房裡有紅棗桂圓湯,你多喝點補……一補」就倉皇逃進了書房。

成親頭三天特意免了晨昏定省的規矩,可是新婦過門,總要去婆母那邊走上一遭的。

我知道富貴人家起得早,特意梳洗好想著先去婆母院裡候著。

沒想到長嫂比我起得更早。

長嫂薛頌意是吏部侍郎家的嫡女,自小被三書五禮教導,跟大哥成親兩年以來幫助婆母主持中饋,管理下人,從未出過差錯。

這樣穩重的人還會被罰跪祠堂,可見公婆二老多麼不近人情了。

一時想得出神,不禁盯著她多看了會兒,長嫂被看得不自在,「弟妹這樣看著我,可是我儀容有何不妥嗎?」

「不不不,嫂嫂太美了,美得一絲不苟,像是畫上飄下來的。」

我自家嫂嫂也很美,是那種巧笑倩兮,踏踏實實的美,可這位嫂子美得像清冷孤傲,像盆子裡高潔的蘭花,只能看不能摸。

她鬆了口氣,「油嘴滑舌。」

「你跟著我走吧。」

我應道,「好嘞,」一時忘形邁大了步子,躍到了嫂嫂前頭。

嫂嫂柳眉一豎,肅然道:「弟妹,行止有序,勿搶先。」

我只能停住,小步小步地貓著走,心裡想著:我走得也不快啊,已經特意慢多了。

平日裡我跑堂的時候跑得更快,有的客人餓極了不住地催菜,我在鍋邊守著菜一出鍋,恨不得嗖的一下飛過去給人家上菜。我腳下若有個輪子,一定也得踩得冒出火星子。

5

到了婆母院裡,發現還有一位婦人,經嫂嫂提點才知,這是婆母遠房表親妹子,我該稱一聲姨母的。

想必是跟婆母一起來給我下馬威的。

依禮問安後,表姨母並不著急走,以賀喜為名又提起前塵舊事。

婆母出身世代鎮守西疆的將門秦家,家族男丁大多戰死沙場,她自幼父母雙亡,在邊關的風沙孤寂中長大,後來被族中老僕護送至京城遠親家中寄養,也就是這位表姨母家。

表姨母嘆口氣,暗自傷懷:「姐姐可否記得,十三歲那年你高燒一場,是母親在你身邊日日端水喂藥,守了三天兩夜。姐姐燒退了,母親卻熬倒了身子。一晃眼的時間,如今姐姐兩個兒子都已經娶妻成家,不得不嘆時光好不經用啊!」

婆母像是一尊好看的玉雕菩薩,語氣不急不慢:「自然記得,多虧舅母照拂。」

接著表姨母話鋒一轉,「姐姐如今富貴,是御史夫人了,可憐我的兒,讀書上進卻苦無門路,想著姐姐膝下兩位外甥公務繁忙,不如讓他過繼到姐姐名下,為姐姐盡一份孝心,想必姐姐必定會對我兒像當年父親對姐姐一樣視如己出的。」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

我對她一陣反感,怎麼這姨母開口就是這樣不知好歹的請求?

反觀在上座的婆母,面上也多了分不悅。

她扯了個勉強的笑容,「妹妹說笑了,過繼這事,恐怕我一個婦道人家做不了主。」

可姨母好像聽不懂人話似的,「那好說,改天我帶著兒子過來給姐夫看看,讓他寫份認親書,雙方按上手印,不就成了。」

我作為新婦,本該安靜旁聽,但那股子護短的勁兒上來,也顧不得規矩了。

我上前福了一禮說道,「姨母這話明月就聽不明白了,既是視如己出,那必然是將母親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的,哪有時時向親女兒把恩情掛在嘴邊的?」

「再者說,過繼一事關乎到楊家門楣,朝廷體面,豈是說著玩的?在我們鄉下就算撿個孩子還要去衙里立了戶按了印才算完妥,怎麼到姨母這裡,就成了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姨母若真為母親著想,就不該提起這樣讓她為難的事。」

看著婆母並無斥責我的意思,就愈發大膽,「報答恩情的方式有很多種,想必姨母家表哥讀書的銀子婆母沒少供著吧?婆母若還有所需,不如正大光明提出來,或許婆母還可以考慮,但過繼這樣的事,萬萬不要再提。」

表姨母沒想到我才過門幾天的新婦就敢頂撞她,氣得捂著胸口指著我,「你你你,長輩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她自知說不過我,只能向婆母施壓,「姐姐,你就看著她這般放肆,任由兒媳婦騎在自己頭上撒野?」

婆母抬眼向我看來,「明月說得對。」

表姨母頓覺面上無光,氣沖沖離去,離開前不斷詛咒婆母,「你娶了這樣的兒媳,家門不幸,遲早會被敗光家業,斷子絕孫!」

我扒著門檻朝她喊道,「我母親有兩個頂天立地的好兒郎,日後自會子孫滿堂!才不需要什麼狗頭嘴臉的姨母上趕著塞兒子!」

待風波平息後,婆婆誇讚我,「明月說得真好!」

她命劉嬤嬤賞了我一副赤金頭面,端在手裡沉甸甸的。

我也有回禮相贈,掏出我的小包袱嘩啦倒了一地。

婆母驚呆了,「你這是做什麼?」

「拿東西啊,我給您準備的禮物。」

「母親,我知道您禮佛,特意從山上摘得野生核桃籽,您瞧,我一顆顆打磨的,穿成了念珠,給您掐著玩!就是我手藝不好,磨得不夠圓潤!」

「對了,還有這小葫蘆,是我娘在後院種的,我偷偷摘了許多品相好的,也可以盤玩的!」

她看著那串其貌不揚還透著憨氣的念珠,還有滿地的小葫蘆,又看著我笑得傻氣的臉龐,嘴角竟然細緻地向上彎了一下,「有心了。」

婆母不嫌我,我只顧欣喜,卻沒注意到嫂嫂的臉色在那一刻突然暗了下去,她找藉口告辭。

6

很快我就知道嫂嫂為何傷懷了。

那天我脫口而出的那句,「母親日後自會兒孫滿堂」無意中傷了她。

嫂嫂和大哥成婚兩年還沒有身孕,一直是她的心結,所以才自請跪了祠堂,並非向外界傳言那樣,才不是什麼邁門檻先抬了右腳。

她托母家尋一個家世乾淨的女子要給大哥納妾。

沒過幾天,薛家旁系的一個庶女就從偏門抬了進來,名叫南枝,生得柔媚動人。

當晚梳洗乾淨送到了大哥房裡,大哥回去看見屋裡多了個面生的姑娘,嚇得外衣都沒披就跳出來了。

滿院子都能聽到大哥對嫂嫂咆哮,「你瘋了?這是做什麼?」

嫂嫂忍著心痛把別的女子送到夫君床上,她早就快碎了。

「妾身想著給夫君房裡添個知冷知熱的人。」

「妾身……至今沒能為楊家開枝散葉,深感羞愧。」

大哥素日溫和,從未有過雞飛狗跳的時刻,「胡鬧!」

「誰給你出了這樣的餿主意,我從未在子嗣方面給你施加過壓力,連父親母親都沒曾提起過,你何苦把我往別人身邊推?」

嫂嫂被他罵哭了。

大哥一定愛慘了她,自己罵哭了又自己哄。

這事就算過去了,可憐了南枝姑娘,送回來的人沒有再送出去的道理,嫂嫂便撥了間院子給她住下了。

我從心底覺得嫂嫂這事做得彆扭,可楊承硯卻說嫂嫂沒錯。

「嫂嫂守著禮法,被約束得太多,許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我可不會像嫂嫂一樣,你不要指望著以後我會給你納妾。」

楊承硯聽罷,眼睛倏地亮了,「請你安心。」

平日裡我們相處也只是溫和,是萬萬談論不到這些的。

夜裡歇息時他都恪守分寸地躺在床沿,偶爾翻身他也是先輕輕咳嗽提醒我一下。

可是這幾夜,他總是不自覺地往我身邊湊,我只裝作不知,扯了他的胳膊抱在懷裡,腿也不安分地搭上他的腿上感嘆道,「別看你瘦弱,還挺暖和的。」

他屏住呼吸一會兒,那點可憐的克己守禮終於分崩離析。

起初只是生澀地試探,像蝴蝶觸碰花蕊,後來那曖昧的氣息像火焰燃燒。

帶著一種與他沉悶性子截然不同的侵略性攻城略地。

月色西沉,將我倆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他緊緊挨著我,忽然低聲開口,「夫人。」

「嗯?」

「我讀《詩經》數十載,今日方知……」

他頓了頓,「『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是何等心境了。」

窗外夜蟲噤聲,只有他的呼吸掃過心上,「見你歡喜,我便……再也做不成君子了。」

我不懂那些文縐縐的話是什麼意思,可是最後一句我聽懂了,便笑意盈盈道,「我們夫妻之間才不必做君子呢。」

7

自此,嫂嫂更加小心謹慎,盡心侍奉婆母,待我也愈發嚴苛。

連續月余清晨,我跟著嫂嫂向婆母請安,多數的時間是我們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我跟嫂嫂抱怨,「好無聊。」

嫂嫂被我這大逆不道的話嚇得倒抽一口氣,慌忙去捂我的嘴。

我卻上了心,再次請安時,我心裡一橫,「母親,往後晨省,若您無事吩咐,我們就別干坐著了成不?有這功夫,您多歇息一會,養養精神,比我們杵在這惹您心煩的好?」

婆母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接著那驚訝慢慢盪成笑意,「也好。」

我和嫂嫂挽著手出門,聽見婆母小聲跟劉嬤嬤交談,「從我做兒媳時就晨昏定省,如今總算能鬆口氣了。」

府里的晚餐簡單,一碟涼拌核桃芽,一碟燒豆腐,還有一盆寡淡的湯。

我咂摸幾日,覺得嘴裡淡出鳥來了。

在小廚房悶了紅燒肉,燒了鴨子,還炒了辣青豆肉末。

那幾碗濃油赤醬,香氣撲鼻的硬菜一端上來,香氣就霸道地占滿了整個飯廳。

嫂嫂剛要說教,公爹也板著臉,「晚餐不可過奢。」

我麻利地給公公夾了塊鴨腿,「父親您操勞一日,該補補。」

婆母夾了塊紅燒肉,「母親您嘗嘗。」

公公沉默半響晌不情不願地接受了。

這頓飯吃得才真是「食不言寢不語」,因為大家只顧著埋頭扒飯,誰也沒時間說話。

公婆悶頭扒飯,辣青豆讓沉默的大哥額頭上冒了細汗,連嫂嫂也添了小半碗飯。

風捲殘雲地吃完,盤子裡只剩下一些醬汁,見眾人吃得差不多撂筷子了,我收了收盤底都倒在了自己碗里。

湯汁不拌飯就白瞎了。

楊承硯吃驚地看著我拌啊拌。

「怎麼?你也想吃啊,那我勉強讓你嘗一口,這湯汁可都是精華。」

我挖了一勺子飯送到楊承硯嘴邊,他糾結了一會兒張口吃下了,果然他沒這樣吃過,瞬間點頭誇讚,「好吃好吃!」

事後嫂嫂還是會對我說教,她說我的吃相不雅,夾菜不能過三箸,不可以和夫君當眾打鬧,有失教養。

她一向這樣,我走路腳步稍急,裙角幅度過大,都會向我投來不贊成的眼神。

我跟哪個丫鬟多說上幾句話,她也會耳提面命,「弟妹,主僕有別,注意你的身份。」

真正震懾到我的還是她治家的雷霆手段。

我院裡的大丫鬟聽雨是家生子,母親在後廚做管事嬤嬤,父親是府里的轎夫,她長到十五歲時被嫂嫂提拔成一等大丫鬟,分到了楊承硯的院裡。

雖然我沒經歷過高門內鬥,但是憑著女人的直覺,我也能感覺出來她對我的敵意。

仗著她在府里的資歷,前些日子我還聽到她跟別的丫頭議論我,「二夫人到底是出身市井,沒見過什麼世面,巴巴地端了幾個菜到老爺那,她以為咱們府里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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