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許誘之完整後續

2025-09-1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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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備忘錄、聊天記錄……總會有痕跡。

心裡兩個小人在瘋狂打架。

一個聲音在尖叫:許綺月,你哥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不代表你能無法無天到偷看他隱私!

另一個聲音理直氣壯:看看怎麼了?他是我哥!他的事我不能知道?從小到大他哪件事瞞過我?

「管他呢!」

我小聲罵了自己一句,飛快地輸入了我的生日。

——屏保照片,赫然是我。

不是精心修飾的藝術照,甚至不是正臉。

某個夏日的午後,我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側臉還被涼蓆壓出了印子。

構圖隨意,光線普通,甚至拍得有點傻氣。

可它被設置成了屏保。

主介面乾乾淨淨,沒什麼多餘的 APP。

我深吸一口氣,直接點開了相冊圖標。

瀑布流般的縮略圖瞬間占滿了整個螢幕。

三千七百二十一張。

沒有風景,沒有美食,沒有聚會,沒有任何其他人的影子。

只有我。

各種各樣的我。

從福利院模糊的影像,到我穿著校服傻笑的樣子,再到小公寓里每一個雞毛蒜皮的瞬間……

吃飯的、睡覺的、生氣的、傻樂的,甚至醜態百出的……

他像個不知疲倦的記錄者,捕捉了我生命里每一個他認為值得定格的碎片。

我幾乎是屏著呼吸,一路滑向相冊的盡頭。

照片里,我穿著那件卡通睡衣。

頭髮亂糟糟地翹著,努力對付一顆溏心蛋。

拍攝時間:2022 年 6 月 17 日,上午 9 點 23 分。

當天下午,我會被一輛失控的渣土車碾過。

那天之後,再無新照。

好像相冊、連帶著他這個人都停在了那個時間點。

門鎖轉動的聲響。

我下意識轉身,和許清越撞了個正著。

空氣凝固了幾秒。

我攥著手機,沒說出話。

倒是他先嘆了口氣,過來拂去我眼角的淚珠:「鬼也會哭嗎?」

我沒忍住,「哇」一聲撲進他懷裡。

我也不明白自己在哭什麼。

好像是那個一直被我刻意忽略的情緒。

突然有了一個出口,得以宣洩。

我想問他,這三年過得好不好。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如果過得好,他怎麼會失眠到要靠安眠藥入睡?

於是我們一個沒問,一個沒說。

09

等我夜裡盯著天花板發獃,才後知後覺——

不對啊!

說好要探查他心上人呢?

這相冊里除了我,連根別人的頭髮絲兒都沒有。

他哪怕是暗戀網戀,也該有點痕跡吧?

但事實是……

屏保是我,密碼是我生日。

三千多張照片,每張都是我。

他說夢見喜歡的人那天,正好是我託夢。

我不認識那個「她」。

那只有兩種可能。

「她」根本不存在,或者……

——那個「她」,是我,許綺月。

我嚎了聲爬起來用頭撞牆。

整件事就像一個巨大的悖論。

又像是擰成一團的亂麻,越扯越亂。

因為時間太久,因為線索太少,因為猜不透他的心思。

而生出的無數種可能,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幾乎要將我淹沒。

天殺的!我不搞骨科啊!

偽骨科也不行!!!

10

第二天早上,我頂著一對黑眼圈下樓。

許清越正在廚房煎蛋,聽見動靜頭也不回:「醒了?桌上有豆漿。」

我沒動,站在原地盯著他的背影。

他察覺到我的沉默,終於轉過身。

目光落在我臉上時微微一怔:「沒睡好?」

我張了張嘴。

那句「你喜歡的人是不是我」在舌尖滾了一圈,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太荒唐了。

萬一是我自作多情呢?

萬一真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她」呢?

「沒事,」我扯出一個笑,「熬夜玩手機。」

許清越放下鍋鏟,走過來揉了揉我的頭髮:「你呀……」

他的指尖擦過我耳廓,帶起一陣細微的戰慄。我下意識躲了一下,抬頭正對上他微微暗沉的目光。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

我開始刻意躲著許清越。

吃飯時埋頭猛扒,吃完就溜回房間;他敲門問我吃不吃水果,我隔著門板喊「不餓」;他約我出去散步,我說朋友考公上岸去慶祝。

嗯,是真的去慶祝。

朋友叫林臻,生前是個卷王,為了考公熬夜猝死的。

下來後無縫銜接繼續卷,憋著一股勁兒硬是考上了鬼差編制,堪稱勵志典範。

我癱在她家的懶人沙發里,嘬著吸管。

愁腸百結地把和許清越那些事兒倒了個乾淨——

她聽完,開口就是暴擊:

「你倆一個戶口,領不了結婚證。」

我瞪她:「誰要領證啊!」

她十分不理解:「那你糾結啥?又不是一個肚子裡出來的……」

我咬牙:「我倆要是一個肚子裡出來的就沒這麼多事了!」

我有時候挺恨許清越怎麼就不是我親哥哥?

怎麼就沒一點該死的血緣關係?

要是我們真從一個娘胎里爬出來,流著一樣的血,骨子裡刻著斬不斷的親緣。

家人多好啊!

牢固得像磐石,風吹雨打都不怕。

他永遠是我哥,我永遠是他妹。

能吵能鬧,能撒潑能打滾,就算天塌下來,他總歸還是我哥。

可夫妻呢?

輕飄飄的兩個字,像沒系安全繩就走萬丈高空的鋼索。

全憑那點看不見摸不著的情意維繫著,說斷就斷,說沒就沒。

太脆弱了,太不可靠了。

我嘆口氣:「……算了,你不懂。」

11

推開家門,飯菜的香氣絲絲縷縷飄過來。

許清越正端著一盤清炒時蔬從廚房出來。

暖黃的燈光落在他側臉,柔和得不可思議。

他抬眼看向我,嘴角習慣性地要彎起:「回來……」

「我睏了!」

我硬邦邦地打斷他,鞋都沒換。

低著頭就往樓上沖,腳步快得能踩出火星子。

「月月?」

他帶著疑惑的聲音從身後追來。

「砰!」

回應他的是我臥室門被用力甩上的巨響。

震得門框都在嗡嗡響。

我背靠著冰涼的門板。

門外安靜了。

過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走了。

才聽到他極輕的腳步聲慢慢離開。

那點微小的聲音,卻像針一樣扎在我耳膜上。

我把自己摔進床里,臉埋進枕頭。

完了,許清越肯定生氣了。

我像個無理取鬧的神經病。

可我就是怕。

怕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浮出水面。

怕維繫了二十多年的「家人」為了那點子愛恨,變得面目全非,然後……

——啪,徹底碎了。

骨科不可取,偽骨科更不可取。

前者好歹還打斷骨頭連著筋,吵翻天了也散不了。

後者散了就是真散了。

連個「家人」的名分都沒有。

我賭不起。

我不要「愛人」,我只要「哥哥」。

12

許清越因為大學專業特殊被收編了。

早出晚歸忙著崗前培訓。

直到那天晚飯,他突然開口:「明天我搬去宿舍。」

我剛夾起的一顆丸子瞬間掉回了碗里。

我抬起頭,愣愣地盯著他。

「集中培訓,住宿舍方便。」他解釋。

「哦…哦,這樣啊。」我聽見自己乾巴巴的聲音,「那…挺好的,工作方便嘛。」

許清越看著我,眼神讓人心慌。

像是想要從我臉上找到什麼答案。

我避開他的視線,埋頭扒了幾口飯。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我放下筷子,小心地覷他一眼。

他夾了一筷子菜,慢條斯理地嚼著。

臉色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

搬家的動靜很輕。

他的東西本就不多,屬於陽間的遺物更是寥寥無幾。

我躲在樓梯拐角的陰影里,看著他在房間裡收拾東西。

又在他收拾好前飛速跑下樓,窩進沙發里假裝看綜藝。

他拎著一個小行李箱從樓上下來,路過沙發時,腳步一頓。

我只聽到他低啞的聲音:「我走了。」

我盯著茶几上的遙控器,一動不動。

「嗯,好。」

聲音乾巴巴的。

許清越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點什麼。

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徑直出了門。

門鎖咔噠合攏時,我一把扯過抱枕按在臉上。

——沒什麼的,許清越不在也沒什麼。

之前我們不也這麼過了好幾年嗎?

電視里嘉賓哈哈大笑,吵得我太陽穴突突跳。

13

許清越搬走的第一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沒人叫我。

第二天,我打翻了醬油瓶,下意識喊了聲「哥——」。

第三天,窗台的花沒人澆水,蔫巴巴地垂著腦袋。

第四天,我決定給自己煎個蛋。

油鍋滋滋響的時候,我盯著蛋清邊緣泛起的白沫發獃。

等焦糊味竄進鼻腔,雞蛋已經黑了一片。

我關了火,站在灶台前發愣。

片刻,拉開了冰箱門。

那裡排著一排排餛飩。

許清越包的,皮薄餡大,像一群胖乎乎的小元寶。

我「啪」地合上冰箱門,轉身就走。

五分鐘後,又殺回廚房,洗鍋,燒水,下餛飩。

熱湯翻滾,餛飩浮起,我舀了一勺,燙得舌尖發麻。

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吃。

但也不怎麼好吃。

14

鬼差宿舍樓在忘川邊上,灰撲撲的,像一排沒睡醒的蘑菇。

我端著保溫桶站在門口,板著臉問門衛:

「許清越住哪間?」

門衛大爺推了推老花鏡:「培訓期間,不讓探視……」

我遞過去兩盒煙。

他一摸煙盒,立馬改了口:「302。」

我拎著保溫桶站在 302 門口,聽見裡面傳來談笑聲。

許清越的聲音很低,卻帶著我從未聽過的輕鬆笑意。

我抬手敲門,聲音戛然而止。

門開了,他站在門口,襯衫的袖口挽到手肘。

他身後是幾個陌生面孔,桌上攤著文件和零食。

「有事?」他問。

我喉嚨發緊,把保溫桶往前一遞:「……給你送餛飩。」

他垂眼看了一眼,沒接:「不用,我們剛吃完。」

空氣凝固了一秒。

我手指摳在保溫桶邊緣,指節發白。

身後有人探頭:「許哥,這你妹啊?」

許清越「嗯」了一聲,再無他話。

我猛地收回手,扯出一個笑:「那你們忙,我先走了。」

轉身時聽見有人起鬨:「許哥,你妹挺漂亮啊!」

他沒應聲。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回家路上,我有些魂不守舍。

許清越從來沒這樣對過我。

以前我哪怕咳嗽一聲,他都能半夜爬起來給我煮薑湯。

現在,我跑來送飯,他連門都沒讓我進。

我咬著嘴唇,眼眶發酸。

——活該,許綺月,誰讓你先躲著他的?

可下一秒又委屈得想哭。

——我躲他是因為誰啊?!要不是他可能喜歡我,我至於嗎!

腦子裡兩個小人吵得不可開交,最後統統化作一個念頭:

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15

我蜷在沙發里,電視開著,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手機螢幕亮了又滅,是林臻發來的消息:【怎麼樣?和好了沒?】

我沒回。

怎麼回?

說許清越現在連看都懶得看我?說我連門都沒進去?

茶几上還擺著他常用的杯子,玄關拖鞋成雙,可家裡空得能聽見回聲。

我盯著天花板,想起小時候問他:「許清越,你會陪我一輩子嗎?」

他回我:「會的。」

可現在呢?

我摸出手機,點開許清越的對話框。

上一次聊天還停留在一周前,他問我晚上想吃什麼。

我盯著螢幕,手指懸在鍵盤上,打了又刪。

最後只發出去一句:【培訓累嗎?】

半小時後他才回:【還行。】

我鼻子一酸,把手機扔到一邊。

——許清越,你混蛋。

——明明是你先越界的,怎麼先走的還是你?

可罵完又覺得自己可笑。

他越什麼界了?

他什麼都沒越。

只有我深陷其中,惶惶不可終日。

16

夜深了,我翻出許清越房間的鑰匙,輕輕擰開門。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他的床上。

我蜷進他的被子裡。

月光是冷的,被子也是冷的。

那點殘存的他的味道絲絲縷縷纏上來,勒得我心臟發疼。

不對勁。

這一切都不對勁。

許綺月,你為什麼會因為哥哥可能有了喜歡的人就煩躁得睡不著覺?

為什麼會因為哥哥搬去宿舍就失魂落魄?

甚至要躲進他殘留的氣息里才能汲取一點可憐的安全感?

為什麼他僅僅是流露出一點疏離的苗頭,你就會委屈得像是被全世界拋下?

妹妹會這樣嗎?

妹妹會盼著哥哥好,會為他有了新生活、新朋友高興。

而不是像我這樣,陰暗地、卑劣地,只希望他還像過去那二十幾年一樣,眼裡只看得到我一個人。

我只想要他是我哥。

可我這副離了他就像被抽了骨頭的模樣,真的是只想要一個哥哥嗎?

那些被我強行按下去的、尖銳的、陌生的情緒……

在心裡掙扎著、叫囂著,要破土而出。

一個清晰得可怕的念頭,終於劈開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偽裝,赤裸裸地攤開在我面前。

——許綺月,你完了。

17

我連滾帶爬從他床上起來,逃回自己房間。

不行,不能這樣。

我得找點事做。

得忙到沒空去想許清越,沒空去琢磨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創業。

對,就創業。

地府這幾年發展快,到處都是藍海。

說干就干。

我拉上剛端上鐵飯碗的林臻,憑著「鈔能力」和她的信息優勢。

還真搗鼓出個名堂——

專幫新鬼適應地府生活的「一條龍」服務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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