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遊戲完整後續

2025-09-1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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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

他的瞳孔猛地縮緊,瘋狂地搖頭,「我不准結束。」

他猛地低下頭,不管不顧地吻下來。

酒精混合著冷冽的雪鬆氣息撲面而來。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

清脆的耳光聲,在空曠的車庫裡迴蕩。

顧承聿的臉被打得偏了過去。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眼中的瘋狂變為難以置信。

攥著我手腕的力道,終於鬆了一絲。

我趁機猛地抽回手。

我迅速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車外的他,還僵在原地。

我發動車子,引擎的轟鳴聲驚醒了他。

他猛地抬頭,看向車內的我,那雙猩紅的眼睛裡,流出幾分哀求。

嘴唇顫抖著,似乎還想說什麼。

我沒有再看他一眼,猛地踩下油門。

後視鏡里,他孤零零地站在慘白的燈光下,身影被迅速拉遠。

直到開出車庫,冰冷的風從車窗灌進來,我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我知道,今晚之後,那條徹底失控的瘋犬,只會更加瘋狂。

顧承聿徹底瘋了。

他開始用一種更噁心人的方式,出現在我的視野里。

我受邀參加一個科技慈善晚宴,作為新銳律所代表,本來只是個低調露面的場合。

剛落座不久,入口處就是一陣小小的騷動。

顧承聿攜著夏薇入場。

他依舊是一身剪裁合體的昂貴西裝,面容冷峻。

夏薇挽著他,穿著一身紗裙,顏色嬌嫩。

臉上掛著我見猶憐的笑容。

她在努力扮演誰,不言而喻。

他們的座位,被巧妙地安排在了我斜前方。

整個晚宴期間,我能清清楚楚看到顧承聿偶爾側頭。

眉間全是溫柔。

夏薇,微微低頭,露出纖細的脖頸,在他懷裡笑得羞澀。

中途我去洗手間補妝,剛出來,遇到了夏薇。

她看見我,眼睛微微睜大,像是有些驚訝:「林小姐,好巧。」

她上下打量著我,眨了眨眼,「承聿哥說這種場合太悶,非要我帶他出來透透氣,他呀,總是這麼擔心我。」

我看著她臉上那副沉浸在寵愛中的表情,只覺得可笑。

「是嗎?」我扯了扯嘴角,連一個敷衍的笑都懶得給她,「那祝你們愉快。」

我繞過她,徑直離開。

沒過幾天,夏薇又找上門來。

一個行業午宴上,我和幾個潛在客戶剛聊完,一轉身,差點撞到人。

夏薇她手裡端著一杯香檳,像是被人群不小心擠到,身體一歪,整杯酒眼看就要潑到我身上。

我反應極快地後撤半步,同時手腕一抬,精準地推開她端杯子的手。

夏薇驚呼一聲,眼圈瞬間就紅了,手足無措地看著我:「對不起,林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人太多了,我沒站穩……」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顧承聿立刻從旁邊出現,極其自然地將她攬到身後。

他看向我,眉頭微蹙:「林晚,一點意外而已,沒必要小題大做吧?」

小題大做?

開什麼玩笑。

「顧總,」我平靜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袖口那幾點酒漬,「管好你的人。」

我的目光掠過他,落在他身後還在微微發抖的夏薇身上:「還有,夏小姐,模仿別人之前,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夏薇的臉瞬間血色盡褪,濕漉漉的大眼睛瞬間蒙上水霧。

真是我見猶憐呀。

顧承聿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我沒再給他們表演的機會,轉身融入人群。

還沒消停幾天。

昭明看好的幾個初創公司項目,總會突然殺出聿資本,開出高得離譜的投資條件,硬生生將項目搶走。

哪怕這些項目根本不符合聿資本一貫的投資賽道和風格。

擺明了就是賠本賺吆喝,目的只有一個。

堵死昭明一切可能的外部增長路徑。

他甚至開始不計成本地挖昭明的牆角。

薪資直接翻三倍起步,附帶各種難以拒絕的額外條件。

一時間,律所內部難免人心浮動。

他不知從什麼渠道,搞到了我們為星暉案準備的一份極其關鍵的輔助證據材料的目錄清單。

「查!內部一定出了問題!」

陳錚氣得眼睛血紅,幾乎要把辦公桌拍碎,「媽的!吃裡扒外的東西!讓我揪出來,我弄死他!」

「冷靜點。」

「現在不是發泄的時候。唐薇,立刻評估目錄泄露可能造成的風險,制定所有應對預案,材料全部打亂重組,關鍵部分重做!南喬,配合唐薇,所有電子痕跡和訪問日誌。」

辦公室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高壓之下,信任變得脆弱。

我坐在辦公室里,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

他想玩是吧?

那就玩到底。

我拿起電話,接通沈南喬:「南喬,之前讓你準備的那份東西,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沈南喬異常冷靜的聲音:「隨時可以啟動。」

「好,等我指令。」

掛斷電話。

山雨欲來風滿樓。

該準備獵槍了。

18

內查在極度保密的情況下進行。

沈南喬幾乎住進了機房。

唐薇配合著他,以覆核流程的名義,調取了近期所有經手過星暉案非核心文件人員的操作記錄和訪問日誌。

陳錚憋著火,看誰的眼神都帶著審視。

「現在自亂陣腳,就是給藏在暗處的人遞刀。」

我把他叫進辦公室,關上門,「收起的你的脾氣,穩住下面的人。在查清之前,疑罪從無。」

陳錚狠狠抹了把臉,喘著粗氣:「林姐,我一想到有內鬼在背後捅刀子,我就……」

「憤怒解決不了問題。」我打斷他,「出去,做好你該做的事。」

他梗著脖子,最終還是重重一點頭,摔門出去了。

調查比預想中更困難。

對方顯然極其謹慎,手段專業。

時間一天天過去,壓力與日俱增。

星暉案那邊不斷催促項目進度。

下午,唐薇拿著一份報銷單進來找我,眉頭微微蹙著。

「林姐,技術部小張的報銷,金額不大,但附的這張咖啡館小票……」

她將單子遞給我,指著附件里一張皺巴巴的機打小票,「日期是上周三晚上十一點多,地點在城西那家藍灣咖啡館,消費了兩杯 premium 手沖。備註里寫的是加班提神。」

我接過單子,掃了一眼。

金額確實不大,但……

「小張住公司附近,平時加班要么喝公司咖啡,要麼點外賣,很少專門跑那麼遠。」

唐薇語氣平靜地補充,「而且,那天晚上技術部的加班記錄里,沒有需要他外出對接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那個時間段,那個咖啡館所在街區,監控覆蓋很弱。南喬之前嘗試恢復周邊監控排查異常外出時,重點提過那個區域。」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張小票上。

皺褶的邊緣,模糊的列印字跡。

心臟猛地一沉。

「小張最近有什麼異常嗎?」我問。

「工作表現正常,甚至比以前更賣力。」唐薇回答,「但蘇晴之前無意中提過一句,說他女朋友家裡好像出了點事,急需用錢。他前段時間還私下問過蘇晴,能不能預支三個月薪水。」

空氣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線索連起來了。

「知道了。」

我將報銷單遞還給唐薇,「單子正常批。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包括南喬和陳錚。」

唐薇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沒有多問,點了點頭:「明白。」

她離開後,我獨自坐在辦公室里,很久沒有動。

我沒有立刻採取行動。

小張只是一個棋子,動他,只會打草驚蛇。

我需要耐心,等待一個更好的時機,將藏在暗處的毒蛇連根拔起。

周五晚上,我約了一個視頻會議,討論星暉案取證的一個技術難題。

會議拖得很長,結束時已近深夜十一點。

嗓子乾得冒煙。

我關掉電腦,揉著額角,只想儘快回家癱倒。

電梯下行至大廈一樓。

門剛打開,一個熟悉的女聲傳來。

「我學得還不夠像嗎?你還要我怎麼樣。」是夏薇的聲音,帶著哭喊過後的沙啞,和往常那副小白花的模樣大相逕庭。

「像?」顧承聿的聲音帶著極致的厭惡和嘲諷。

「東施效顰罷了。」

我的腳步頓住了。

休息區的陰影里,夏薇似乎想伸手去拉顧承聿的衣袖,被他嫌惡地一把甩開。

她踉蹌了一下,撞在旁邊裝飾用的盆栽上,更加狼狽。

「承聿哥你不能這麼對我。」她哭得妝都花了,黑色的眼線液暈染開。

「那個林晚有什麼好,她根本就不愛你,她恨你,只有我……」

「閉嘴!」

顧承聿猛地打斷她,「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提她的名字?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夏薇猛地抬頭,臉扭曲在一起:「顧承聿,你以為你這樣她就會回頭嗎?」

「滾。」

顧承聿徹底失去了耐心。

「別再讓我看到你。」

他說完,毫不留戀轉身,大步朝著門口走來。

一抬頭,正好對上了站在電梯口的我。

他的腳步猛地頓住。

臉上的厭惡還沒來得及完全收起,瞬間愣住了。

我移開目光。

夏薇還在哭泣。

但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19

對小張的調查還在進行。

我們沒有打草驚蛇,甚至刻意在他面前表現出焦躁和內部壓力,營造出一種無暇他顧的假象。

魚餌已經放下,只等魚兒自己慌亂咬鉤。

然而,夏薇卻先找上門來。

自從和顧承聿撕破臉後,她似乎徹底瘋了。

周一清晨,一則八卦長文爆了。

文章的核心靶子,是我。

帖子裡我是一個工於心計,靠身體上位又最終被金主厭棄的心機婊。

說我模仿已故的葉柔勾引顧承聿,才成為風光無限的顧太太。

成立律所,處處與顧氏作對,甚至不惜搭上新的金主,私生活極其混亂……

配圖是幾張角度刁鑽的照片。

有一張是近期論壇茶歇時,我與許硯站著交談時的畫面。

許硯微微傾身,被解讀為曖昧低語。

甚至還有一張不我大學時期穿著略顯成熟的晚禮服參加辯論賽的照片,被汙衊為早年就混跡名利場的證據。

顧承聿被塑造成一個被心機女欺騙,最終幡然醒悟的受害者兼情聖形象。

而夏薇,則在接受另一個無關採訪時,無意透露透露自己因為像某個故人而被某位不甘心的前妻視為眼中釘,多次遭到不公正的打壓。

蘇晴幾乎是衝進我辦公室的,拿著平板的手都在抖:「林姐!你看這個,他們太過分了。」

我快速掃過那幾篇文章。

「聯繫相熟的律所,發律師函,針對這幾個發布平台和撰稿人,罪名是誹謗和侵犯名譽權。固定所有證據,準備訴訟材料。」

「可是林姐,這影響太壞了。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在轉發議論。客戶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

蘇晴急得眼圈都紅了。

「清者自清。」

我拿起手機,直接撥通了許硯的電話。

電話秒接。

「林晚。」

許硯溫柔的聲音傳來,「需要我做什麼?」

「抱歉,許總,把你也拖進這種事裡。」

我開門見山,「星暉案和東璟案的進度不會受任何影響,我向你保證。至於這些謠言,昭明會處理,不會牽連到你和你的公司。如果需要,我可以讓公關部門出具一份聲明,澄清我們僅是商業合作夥伴關係。」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許硯一聲輕笑:「林晚,你覺得我在乎的是這個?我只是擔心你。需要任何支持,儘管開口。」

「謝謝。」

剛掛斷許硯的電話,另一個號碼就打了進來。

是顧承聿。

接通。

我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他急促的呼吸聲,聲音沙啞得厲害:「林晚。那些東西不是我做的。夏薇我會處理她。」

「你的家務事,我沒興趣知道。」

他似乎被我的話噎住,呼吸更加粗重,「我會讓她閉嘴。那些平台我也會……」

「那是你的事。顧承聿,你聽好。你,和你身邊那些瘋狗做的一切,只會讓我覺得,離開你,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最明智的決定。」

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寂靜。

「我現在看到你,看到你的名字,看到任何與你相關的東西,只覺得生理性噁心。」

說完,我掛斷電話。

夏薇以為這樣就能毀了我?

可笑。

點輿論的風浪,比起顧承聿曾給予我的那些冰冷刻骨的傷害,不過是毛毛雨。

我拿起電話,給沈南喬和唐薇發消息:「來我辦公室。魚,該收網了。」

棄子已經跳出棋盤。

那麼,藏在棋盤下的毒牙,也該拔掉了。

20

辦公室的百葉窗被拉下。

沈南喬、唐薇、陳錚、蘇晴,核心的幾個人都在。

桌上攤著列印出來的訪問日誌、通訊記錄、以及咖啡館小票的複印件。

沈南喬推了推眼鏡。

「訪問源經過三層跳板偽裝,最終指向一個境外代理伺服器,很專業,幾乎無跡可尋。」

他的聲音平穩,沒有波瀾,「但是,對方忽略了一個細節。我們內部文件管理系統有一個極隱蔽的底層日誌,會記錄操作終端的硬體 MAC 地址,這個地址很難完全偽裝。這條訪問記錄對應的 MAC,經過比對,屬於技術部備用伺服器 B,權限等級不高,通常只用於內部測試和臨時文件存儲。」

他切換螢幕,調出另一份記錄:「巧合的是,根據門禁刷卡和內部監控,在那個時間點前後半小時內,唯一接觸過備用伺服器 B 的人,是張明遠。理由是,『常規巡檢』。」

唐薇接著開口,語氣一如既往地冷靜周密:「我覆核了張明遠近期經手的所有非核心文件流轉記錄。共有七份文件涉及星暉案外圍信息,其中三份的下載時間、與他個人帳戶登錄公司 VPN 的時間、以及咖啡館小票的時間,存在高度重合。」

鐵證如山。

陳錚的臉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起。

「林姐,」陳錚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我現在就去把那吃裡扒外的孫子……」

「坐下。」

陳錚梗著脖子,胸膛劇烈起伏,但還是重重坐了回去。

「現在動他,我們最多只能清除一隻被收買的老鼠。揪不出背後真正握著韁繩的人。」

「明天還會有李明遠,王明遠。」

「我們要等的,是他下一次傳遞信息,人贓並獲。」

「可是林姐!難道就看著他繼續偷我們的東西?」陳錚低吼。

「他不會再有有價值的東西可偷了。」

我看向沈南喬和唐薇,「從現在起,所有真正涉及核心策略和關鍵證據的文件,物理隔離,權限收緊到僅限於我們五人。技術部那邊,南喬,你準備一些誘餌文件,權限放開給備用伺服器 B。唐薇,配合設定好追蹤程序,只要有人複製外傳,立刻反向鎖死源頭並報警。」

「明白。」沈南喬和唐薇同時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

律師函和法律聲明發布後。

夏薇發布的那篇長文,已被各大平台下架。

張明遠看起來一切正常,只是偶爾眼神閃爍,透著一股藏不住的焦慮。

他顯然也感受到了內部的壓力,但他已經騎虎難下。

時機在周五晚上到來。

監控顯示,深夜十一點,辦公樓幾乎空無一人時,張明遠的帳號再次登錄了 VPN,定位在城西某個網咖。幾乎是同時,備用伺服器 B 上的那份誘餌文件被訪問,下載。

「魚咬鉤了。」

沈南喬的聲音從加密通訊頻道里傳來,冷靜無比,「追蹤程序啟動。信號源鎖定,正在實時捕獲數據流流向。」

我坐在辦公室里,螢幕上是沈南喬同步過來的實時追蹤地圖,一個紅色的光點正在城市街道圖上快速移動,最終停在了一處廢棄工廠附近的公共 Wi-Fi 熱點區域。

顯然,對方也提高了警覺,更換了接頭方式。

「數據包正在通過這個公共熱點向外轉發。接收方 IP 正在解析……」

沈南喬的聲音帶著快速敲擊鍵盤的背景音,「跳板很多……等等……有個反向探測陷阱被觸發了!對方很警覺,要斷!」

「能鎖定最終端嗎?」我沉聲問。

「需要三秒……兩秒……有了!最終接收伺服器歸屬地……蓋曼群島!註冊信息指向一家空殼公司,實際控制方是聿資本旗下的離岸資產管理實體!」

人贓並獲。

鏈條完整。

「報警。把所有證據鏈打包,提交給經偵支隊。」

電話掛斷。

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能聽到血液沖刷過耳膜的聲音。

結束了。

兩個小時後,我的手機響了。

「林律師,您好,我們是市局經偵支隊。根據您方提供的線索和證據,我們已經成功控制了嫌疑人張明遠。他對其受聿資本某高層指使,竊取並泄露昭明律所商業機密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中,感謝您的配合。」

「辛苦了。」

我平靜回應。

放下電話,我拉開百葉窗。

窗外,城市依舊燈火璀璨,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而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趙媛的電話。

「趙總,打擾了。清理了一隻小蟲子,順便找到了一點有趣的東西。關於聿資本在開曼的那些小動作。我想,您可能會感興趣。」

電話那頭,趙媛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裡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當然。非常感興趣。林律師,你總是能帶來驚喜。」

獵殺,開始了。

21

張明遠被警方帶走的消息,在昭明內部傳開。

我們與顧承聿之間的戰爭徹底擺上了明面,血腥味撲面而來。

沒有人同情張明遠。

畢竟背叛,是不可饒恕的原罪。

我將從張明遠這條線上挖到的,關於聿資本通過開曼空殼公司進行某些違規操作的模糊線索,分享給了趙媛。

星暉資本立刻調動了更強大的資源撲上去深挖。

商業戰場上的廝殺,從來不需要個人恩怨作為燃料,利益就是最直接的驅動力。

能給死對頭放血的機會,趙媛絕不會錯過。

外部壓力驟增,那種無處不在的騷擾突然停止了。

沒有莫名其妙的禮物,沒有刻意安排的偶遇,甚至連商業上那些下三濫的絆子都少了很多。

這種平靜,反而讓人更加不安。

周五晚上,加班結束得比平時稍早一些。

我拒絕了陳錚提出一起去吃宵夜的提議,只想一個人待著,讓腦子稍微歇一口氣。

電梯下行,數字緩緩跳動。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

我下意識地皺眉,怕是又有什麼緊急狀況。

拿出來一看,卻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發來的彩信。

沒有文字。

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的拍攝角度明顯是偷拍,畫質有些模糊。

背景是幾天前那個科技慈善晚宴的露台角落。

畫面里,我正微微側身聽著許硯說話。

許硯稍稍傾身,手裡拿著酒杯。

但偷拍的角度選取極其刁鑽,借位之下,兩人的距離看起來遠超安全社交範圍,許硯低頭傾聽的樣子,被拍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吻上我的鬢角。

而照片的遠景虛化背景里,一個落寞孤寂的男性背影被刻意保留並強化,雖然模糊,但那挺拔冷峻的輪廓,一看便知是顧承聿。

整張照片充滿了精心設計的誤導。

看圖說話,足以編造出一萬個香艷又背德的故事。

我的指尖瞬間變得冰涼。

他根本沒停手。

幾乎是在看到彩信的下一秒,那個陌生號碼就直接撥了過來。

我沒有接。

電梯到達地下車庫。

我面無表情地走向我的車。

手機就在口袋裡持續不斷地震動著。

快到車旁時,我停下腳步。

沒有回頭,只是對著空曠的車庫,冷冷開口:「顧承聿,玩這種跟蹤偷拍的把戲,你不覺得掉價嗎?」

電話震動戛然而止。

車庫裡死一般的寂靜。

我慢慢轉過身。

不遠處,一根承重柱的陰影里,緩緩走出一個身影。

顧承聿。

他看起來糟透了。

比車庫那次更加憔悴,眼眶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昂貴的西裝也起了褶皺。

手裡緊緊攥著手機,指節泛白。

他看著我,嘴唇哆嗦著,像是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那副樣子,哪裡還有半分叱吒風雲的商業巨鱷模樣。

「拍得不錯。」我晃了晃還捏在手裡的手機,螢幕上是那張噁心的偷拍照,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譏諷,「角度選得很有想像力。下次可以試試直接投稿給八卦周刊,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補貼一下你最近虧空的資金?」

他的臉瞬間僵硬,身體晃了一下。

「晚晚。」他輕聲開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接受不了。」

他試圖靠近我,眼神里那種瘋狂的哀求幾乎要溢出來:「我看到他靠近你,我看到你對他笑,我就難受。

他猛地用拳頭捶打著自己。

「晚晚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回來。我求你……」

他的聲音染上了哭腔。

如果是三年前的我,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會心軟,會痛苦,會不知所措。

但現在,我釋懷了。

我打斷他毫無意義的懺悔。

「與我無關。」

他僵在原地難以置信。

「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這副悔不當初的樣子,很感人?很深情?」

「你以為你表現出足夠的痛苦,我就該感動?」

我搖搖頭。

「你的痛苦,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你活該。」

我眼神冷硬,「你在我這裡,已經什麼都不是了,顧承聿。明白嗎?」

他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臉色灰敗。

「所以,省省你的表演吧。」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那副令人作嘔的樣子,「有這點時間和精力,不如想想怎麼應付星暉和蓋曼群島那邊的麻煩。」

我轉身離開。

可憐嗎?

或許吧。

但與我何干?

22

顧承聿開始試圖用一種自我感動的方式補償我。

周一清晨,我剛到律所樓下,就被一個穿著筆挺制服的陌生男人攔住了。

他身後停著一輛漆光的全新黑色轎車,車型低調卻價值不菲。

「林小姐,您好。」

男人恭敬地遞上一把車鑰匙,「這是顧總吩咐給您送來的代步工具。相關手續已經全部辦妥,停在您的車位即可。」

「開回去。」我聲音冰冷。

「林小姐,顧總吩咐……」

「我讓你開回去。」

我重複了一遍,繞過他,徑直走向大樓入口。

中午,蘇晴一臉為難地抱著一大摞頂配的辦公設備。

「林姐,顧總助理剛送來的,說我們創業初期,設備可能跟不上,一點微不足道的支持。」

蘇晴的聲音越來越小。

「退回前台,讓他們自己處理。以後但凡是他那邊送來的一切東西,不准再拿進辦公區。」

我捏著眉心。

顧承聿甚至開始干涉我的生活。

一個遠房姨媽打來電話,拐彎抹角地遞話,說什麼「承聿知道錯了」、「他是真的心裡有你」、「男人嘛,總會犯糊塗,知道回家就好」、「你見好就收,別真把局面搞僵了」……

我一臉莫名其妙。

最離譜的一次,我照常去公寓樓下那家我常去的小眾咖啡館。

卻被告換了老闆。

新老闆戰戰兢兢地找到我,遞上一張無限額的黑卡,表示這家店已經被顧總買下,我以後的所有消費全部免單,甚至提出可以每天專門為我預留豆子,提供上門服務。

我看著那張卡,我真想要把顧承聿揪出來狠狠扇一頓。

他到底把我當什麼?

一個可以用小恩小惠哄回去的寵物?

「告訴顧承聿,」我把那張卡掰成兩半,扔進門口的垃圾桶,「讓他省省。再來騷擾我和我身邊的人,我不介意讓經偵支隊請他回去再喝一次茶。」

他仿佛陷入了一種自我催眠般的偏執里。

認為只要他足夠痛苦卑微,我就會被感動,會回頭。

這天夜裡,我又一次加班到凌晨。

身心俱疲地回到公寓樓下。

遠遠地,就看到樓下的長椅上,蜷縮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承聿。

他好像在那裡坐了許久,頭髮被風吹得凌亂,昂貴的大衣也掩不住那份從骨子裡透出的頹敗。

腳邊散落著幾個空了的酒瓶。

他低著頭,手裡似乎緊緊攥著什麼東西。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猛地抬起頭。

路燈昏暗的光線落在他臉上,照出一片淚痕。

眼神渙散又執拗,混合著巨大的委屈。

「晚晚……」他喃喃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向我走來,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他攤開手心。

裡面緊緊攥著的,是一枚很舊的鉑金素圈戒指。

那是我剛畢業那年,拿到第一筆實習工資時,給自己買的畢業禮物,戴了很多年。

後來和顧承聿結婚後,不知什麼時候弄丟了,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也就沒再在意。

原來,是被他收起來了。

「你看。」

他拿著戒指,獻寶一樣遞到我眼前,聲音哽咽,「你的戒指我一直留著。我一直沒有忘記。我知道你也是在乎的。」

眼底的渴望和期待,無比的小心翼翼。

我看著那枚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微弱冷光的戒指,心裡卻掀不起半分波瀾。

「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這副樣子,很深情?很讓人心疼?」

他愣住,痴痴地看著我,像是沒聽懂我的話。

「你是不是覺得,你流幾滴眼淚,喝幾瓶酒,拿出一個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舊東西,說幾句後悔的話,你過去做的那些事就可以一筆勾銷?我就該忘記一切,感動得熱淚盈眶,然後回到你身邊?」

我的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的酒瞬間清醒了。

我一字一頓,說得極其緩慢又清晰,「你現在做的這一切,只會讓我覺得更噁心,更看不起你。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明白嗎?」

「你的眼淚,你的痛苦,你的後悔,在我這裡,一文不值。」

他像是被我的話徹底擊碎了,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顧承聿臉上的血色一瞬間消失了。

那雙眼睛裡,最後一點光亮也熄滅了,只剩下死寂的黑暗和絕望。

我繞過他,輸入密碼,推開公寓樓的玻璃門。

他的心碎,他的絕望,他的萬劫不復。

都是他親手釀造的苦酒。

理所應當,由他一人,一滴不剩地飲盡。

23

顧承聿的騷擾停止了。

趙媛和星暉資本,在拿到從張明遠那找到的違規操作線索後。

迅速出擊。

先是聿資本主導的那個 Pre-IPO 項目,因香港法院的止付令導致交割失敗,巨額前期投入打了水漂,後續又爆出財務造假疑雲,被監管機構正式立案調查。

消息一出,聿資本旗下相關基金凈值暴跌,流動性危機瞬間爆發。

緊接著,星暉資本聯合幾家此前被顧承聿用不正當手段打壓過的對手公司,同時向多家監管機構舉報聿資本在多個跨境併購項目中涉嫌操縱市場、內幕交易以及通過複雜離岸結構進行利益輸送。

舉報材料詳實,刀刀見血。

牆倒眾人推。

此前被顧承聿的強勢壓得喘不過氣的各方勢力,嗅到了血腥味,紛紛落井下石。

合作方終止協議,銀行收緊信貸,原本鞍前馬後的朋友瞬間無影無蹤。

聿資本這座看似固若金湯的商業帝國,竟在短短數周內,顯露出搖搖欲墜的頹勢。

股市接連跌停,負面新聞鋪天蓋地。

我沒有刻意關注,但那些報道總會以各種方式闖入視線。

【聿資本深陷調查泥潭,商業巨鱷神話破滅?】

【獨家起底:顧承聿資本版圖背後的灰色鏈條】

【大廈傾負,誰將成為壓垮聿資本的最後一根稻草?】

配圖是他被記者圍堵在車旁,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地推開話筒。

或者是他匆匆步入會議室,側臉緊繃,眼下是濃重的陰影。

我平靜地翻過那些頁面,心間閃過幾絲惆悵。

中午,我正和團隊開會,蘇晴突然神色緊張地推門進來,甚至忘了敲門,直接湊到我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林姐,顧承聿的母親,李女士來了。就在前台,說無論如何要見您一面。」

我握著筆的手指微微一頓。

顧承聿的母親,她居然會親自找過來?

之前她一直認為我高攀她兒子,從未正眼瞧過我。

會議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討論,看了過來。

我對唐薇和陳錚點了點頭:「你們繼續。我出去一下。」

前台休息區,顧承聿的母親明顯憔悴了許多。

衣著依舊精緻,眼角卻帶著無法掩飾的焦慮。

她不安地坐在沙發上。

看到我出來,她立刻站起身,臉上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

「小晚。」

她開口,甚至用了一個她過去從未用過的親暱稱呼。

「李女士。」

我停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語氣疏離。

「找我有事?」

我的冷淡顯然刺痛了她,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難堪。

她上前一步,下意識想拉我的手,被我微微側身避開。

她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聲音帶上了哽咽:「小晚,我知道承聿他混蛋。他對不起你。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阿姨代他向你道歉,向你賠罪。」

「你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這次能不能高抬貴手,放過他,放過顧家?」

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精心描畫的妝容被暈染開。

「公司現在真的要垮了,債主天天上門,調查組就駐紮在辦公室里。承聿他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垮掉的……」

她哭得幾乎喘不上氣。

我靜靜地看著她,微微嘆息。

我等她哭聲放緩,才淡淡開口。

「我想您搞錯了幾件事。」

「第一,顧承聿和顧家的困境,不是我造成的。是他自己行事不端,漠視規則,才招致今日之禍。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第二,」我打斷她試圖辯解的話,「我和顧承聿已經離婚,毫無瓜葛。他的死活,與我無關。您求我高抬貴手,沒有任何意義。我既沒有能力左右調查,更沒有興趣落井下石。」

「第三,過去的情分?夫妻一場?如果您指的是那三年我像個傻子一樣被當成別人替身的日子,那這份情分,不提也罷。」

她的哭聲瞬間停下了,眼神空洞,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氣神,身體搖搖欲墜。

「可是……」她喃喃著,像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難道你就真的這麼狠心,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嗎?」

我看著眼前這個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的女人,心中最後一點波瀾也平息了。

「路是他自己選的。成年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說完,我不再看她,轉身對前台吩咐:「送客。」

會議室內,短暫的寂靜。

唐薇輕聲問:「沒事吧?」

「沒事。」

我拿起桌上的筆,目光重新聚焦在項目圖紙上,「繼續。」

24

顧承聿母親的來訪,更加印證了顧承聿乃至整個顧家已然窮途末路的境地。

昭明沒有因此放緩腳步。

東璟案進入最關鍵的跨國取證和聽證準備階段,星暉案那邊也因聿資本的自顧不暇而推進得異常順利。

忙碌是最好的成長劑。

那個曾經需要依附一個姓氏、活在別人影子裡的顧太太,已經徹底死去。

取而代之的,是能完全掌控自己人生的林律師。

這期間,許硯約我吃過一次飯。

在一家私人菜館。

他沒有提及任何關於顧承聿的風波,只是聊了聊行業動向,分享了幾個潛在的投資機會,並再次明確表達了對昭明專業能力的欣賞和對未來合作的期待。

那頓飯吃得很輕鬆。

我們聊工作,聊行業,也偶爾聊起一些無關緊要的趣事。

吃完飯,他送我回家,車停在樓下,他沒有立刻解鎖車門,而是側過身看著我,車內光線昏暗,勾勒出他清晰的側臉輪廓。

「林晚,」他聲音低沉,「看到你現在這樣,很好。」

「謝謝許總一直以來的支持。」

我真心說道。

「支持你是值得的。」他微微一笑,眼神深邃,「不僅僅因為你是優秀的合伙人。」

他的話沒有挑明,但車廂里流動的曖昧氣氛卻清晰可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沒有接話,只是點了點頭。

他也沒有再進一步,紳士地替我打開車門。

遞上一份小禮物,是一個造型別致的金屬書籤,說是前陣子出差在某個設計師小店看到的,覺得線條利落,很適合我。

禮物不貴重,卻足夠用心。

我收下了。

看著他的車尾燈消失在夜色中,我站在樓下,晚風吹在臉上,心裡有一種久違的悸動。

或許未來有另一種可能,但此刻,我無比享受這種獨自掌控方向盤的感覺。

關於顧承聿的零星消息,依舊會零星傳來。

聿資本的崩塌進入加速度,資產被凍結,核心團隊分崩離析,巨額債務壓頂。

聽說他賣掉了名下好幾處豪宅和收藏品填補窟窿,但依舊是杯水車薪。

昔日的商業帝國,如今只剩下一地狼藉和無數追債的訴訟。

我像一個局外人,聽著這些消息,內心平靜無波。

直到那個深秋的雨夜。

加班到快凌晨一點。

我剛走到車旁,拉開車門。

一道黑影猛地從柱後撲出,帶著一股濃烈的煙草氣息,一把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駭人。

我痛得悶哼一聲,猛地抬頭。

顧承聿。

他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昂貴的西裝皺巴巴地裹在身上,淋了雨,顯得更加狼狽。

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前,眼窩深陷,嘴唇乾裂。

他死死地盯著我。

「放開!」我用力掙扎。

「晚晚。」他開口,聲音嘶啞破碎得完全變了調,低三下四哀求道,「回來,求你。回到我身邊……」

他語無倫次,另一隻手也顫抖著伸過來,似乎想觸碰我的臉,又被我眼底冰冷的厭惡刺痛,僵在半空。

「沒有你,我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像是陷入了癔症,眼神渙散又瘋狂。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了。我不該那麼對你,我不該看不清。我不是人,你原諒我。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他的身體因虛弱而劇烈地顫抖著,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我被他攥住的那隻手上。

燙的眼淚混著臉上的雨水,一起淌落下來,滴在我的手背上,燙得嚇人。

我停止了無用的掙扎,任由他抓著。

「顧承聿,你弄疼我了。放手。」

他像是被這句話嚇到,手猛地一顫,力道下意識地鬆了一絲,但依舊沒有放開。

只是更加絕望地看著我,眼淚流得更凶:「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能沒有你。林晚我愛你,我愛的是你啊。不是替身,從來都不是。」

他終於吼出了這句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眼眶一熱,淚水從眼尾滑落。

顧承聿一愣,漆黑的眸子亮了起來,伸手想要擦去我眼角的淚珠。

「晚晚,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我扭過臉,拍開他的手,抹去淚痕。

「我是替三年前的自己感到不值。」

他錯愕地愣在原地。

我輕輕晃了晃手指。

無名指上,那枚許硯送的鑽戒,在車庫慘白的燈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枚戒指上,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臉上的血色、淚水、甚至那點瘋狂,都在一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仿佛整個世界在他眼前轟然崩塌,碎成了粉末。

「看清楚了,顧總。現在說愛太遲了。」

我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錘子,狠狠砸在他已然粉碎的神經上。

「替身遊戲,早就結束了。」

我猛地用力,甩脫了他瞬間變得無力冰涼的手。

引擎啟動的聲音,在死寂的車庫裡顯得格外刺耳。

掛擋,踩下油門。

後視鏡里,那個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最終變成一個微不足道的黑點。

雨,下得更大了。

我握緊方向盤,目光平靜地看向前方。

雨幕重重,但前方的路,被車燈照亮,清晰筆直。

通往我一個人的,再無陰霾的未來。

顧承聿番外:

1

顧家老宅的書房,永遠瀰漫著雪茄和陳年紙張的冷香。

父親的手指敲擊紅木桌面的聲音,比任何訓斥都更能讓童年的顧承聿脊背繃直。

「感情是理性的漏洞。」

父親的聲音沒有起伏,像在陳述一條物理定律,「掌控,才是唯一的真理。」

他學會了。

學會用優異的成績、無可挑剔的禮儀、早早顯露的商業天賦,換取父親短暫的一瞥。

畢竟,如果像母親那樣歇斯底里的哭鬧後,只能得到更深的厭棄。

愛?

那是什麼?

是談判桌上可以被量化的籌碼,還是婚姻契約里冰冷的條款?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失控意味著毀滅。

葉柔的出現,像一場意外。

她不像那些被精心送往他身邊的富家小姐。

她會在大雨里拉著他狂奔,頭髮濕透,笑得沒心沒肺。

會把他從枯燥的宴會裡偷出來,在街邊攤分食一碗滾燙的餛飩,燙得舌尖發紅還要對他傻笑。

她是他黑白世界裡,一段無法解析的亂碼。

那麼鮮活,那麼溫暖,像握不住的光。

所以她的死,不是失去。

是一場對他短暫離經叛道的懲罰。

鮮血,扭曲的車頭,她最後那個凝固的笑……

每一個細節都提醒著他的罪孽。

從此,葉柔成為了他的心魔。

2

選擇林晚的原因很簡單,

家世清白,能力出眾,性情穩定。

最重要的是那幾分該死的相似。

尤其是垂眸的側影,能短暫騙過他,帶來一絲虛幻的寧靜。

他給她顧太太的權限。

她像一陣春風,無聲無息地浸入他的生活。

溫度永遠合適的咖啡,日程表上毫無紕漏的安排,深夜書房門外恰到好處的光線。

他習慣了她的存在,就像習慣空氣。

空氣需要被時刻感知嗎?

不需要。

只有在窒息時,才會發現離不開。

他慷慨地給予她物質和某種程度的縱容,仿佛獎勵一個表現優異的員工。

他從未深究,為什麼在商業談判中聽到對方提及她所在的律所時,會下意識留意。

為什麼看到她熬夜準備的方案被對手刁難時,會生氣。

為什麼在她偶爾流露出不同於小柔的光芒時,心臟會像被陌生的電流擊中。

他將所有這些異常波動,都歸因於所有物被觸碰的不悅。

他加固心房,提醒自己,他愛的,只能是那個完美的、死去的幻影。

身邊的,不過是一個良好的替代品。

3

廚房裡那個草莓醬的吻,是夏薇精心設計的。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那相似的眉眼在暖光下幾乎以假亂真。

但下一秒,林晚推門而入,臉上血色褪盡的樣子,像一道精準的冰錐,瞬間刺穿了他的恍惚。

他看到她眼中有什麼東西碎裂了,然後以驚人的速度封存。

比他簽過的任何億萬合同都要決絕。

「她只是像小柔。」

這句話脫口而出。

是解釋?

還是強行辯護?

他不知道。

他只看到她笑了,點頭,轉身離開。

那個笑容,寒冷刺骨。

思緒開始凌亂了。

她搬走,留下巨大空洞。

他試圖阻止,卻失敗了。

一個附屬品,怎麼可能獨立?

他看著她搶走東璟案,在論壇上與他針鋒相對。

那種專注和銳利,是他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

失控感席捲全身。

他開始瘋狂研究她過去會喜歡的禮物,之前約會的場所。

無效。

所有示好都被無情拒絕。

甚至那個劣質的替代品夏薇,也失去了安撫作用。

看著她刻意模仿小柔的矯揉造作,他只覺得反胃。

醉酒後,他憑著本能找到她車庫。

抓住她的手腕時,讓他更加混亂。

「對不起,我愛的是你。」

但太遲了。

她抬起手。

無名指上,一枚鑽戒無比耀眼。

「看清楚了,顧總。」

「替身遊戲,早就結束了。」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

她甩開他的手。

車門關閉。

他僵立在原地,看著尾燈消失的黑暗通道。

雨點冰冷地砸在他臉上。

掌控?

他連自己什麼時候徹底淪陷,都未曾察覺。

冰冷的雨持續落下,沖刷著他。

他的世界陷入永夜。

許硯番外:

1.

第一次注意到林晚,是在一場跨國併購談判桌上。

那時她還是顧太太,坐在氣勢逼人的顧承聿身邊,像一件精緻的附屬品。

但許硯注意到,對方律師試圖偷換概念時,她會不著痕跡地給顧承聿遞上紙條。

顧承聿掃過,接下來的反駁便精準地釘死在對方的邏輯漏洞上。

她的眼神,平靜卻堅定。

那不是附庸該有的眼神。

後來幾次商業場合偶遇,他嘗試與她交談,話題刻意繞開顧承聿,只聊行業動向或法律判例。她的回應簡短卻總能切中要害,觀點獨到。

他遞名片時,指尖短暫相觸,她像被燙到一樣極快地收回。

他心下微動,但僅止於此。

別人的妻子,再特別,也與他無關。

2.

再次得到她的消息,是圈內的流言。

顧總另覓新歡,舊人下堂,

繪聲繪色,香艷又刻薄。

他皺了皺眉。

下意識覺得,那些詞彙,配不上她那雙閃閃的眼睛。

直到在某個行業論壇,他親眼看見她與顧承聿那場短暫的交鋒。

她站在台上,獨自一人,邏輯清晰,言辭冷靜。

那一刻,她整個人像是在發光。

顧承聿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震驚與陰沉,沒有逃過許硯的眼睛。

他忽然明白了。

那個男人,或許從未真正看清過自己擁有的是怎樣的瑰寶。

愚蠢。

論壇茶歇,他主動走過去,遞給她一杯水,避開所有敏感話題,只就她剛才提到的某個法律技術細節探討了幾句。

她略顯驚訝,但很快便投入討論,眼神專注,仿佛剛才那場風波從未發生。

這份堅韌,讓他心底那點微妙的觸動,更深了些。

3.

她成立昭明律所的消息傳來時,他幾乎沒有猶豫。

她的能力與韌性,值得投資。

當然,他也想看看,這隻獵豹掙脫牢籠後,能跑多遠。

他提供了資金,但嚴格劃清商業夥伴的界限。

每次溝通只談公事。

他看著她如何從狹小的辦公室起步,如何帶領著一群同樣憋著股勁的年輕人,一點點啃下硬骨頭,如何在顧承聿全方位的圍剿下一次次絕處逢生。

他目睹她的疲憊,也見證她的鋒芒日益畢露。

那種蓬勃的生命力,吸引著他。

他開始期待每一次項目會議,不僅僅是出於商業考量,更因為能看到她沉浸在工作中時,那雙總是帶著些許戒備的眼睛裡,會閃爍出耀眼的光彩。

他心疼過。

看到她被流言中傷,被暗箭所傷,深夜獨自在辦公室揉著額角的樣子,他捻滅了煙,將那份想要提供庇護的衝動死死壓回心底。

他知道,她不需要憐憫。

所以他只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提供支持。

他像一個耐心的守望者,守在她的航道之外,看著她披荊斬棘,一步步走向更廣闊的海域。

那份欣賞,在克制的關心中,悄然變質。

等他察覺時,早已深陷其中。

但他依舊耐心。

等待她真正飛過風暴,等待她準備好,看向一直在航道旁的他。

HE 番外:

兩年後,瑞士,某雪山小鎮。

清晨的陽光透過木屋的玻璃窗。

空氣清冷,帶著松木和雪的味道。

開放式廚房裡,林晚正對著筆記本電腦處理一封緊急郵件,眉頭微蹙。

昭明律所如今聲名赫赫,業務遍及全球,即使是在休假,也難免有突髮狀況。

一件還帶著體溫的毛衣輕輕披在她肩上。

「山里涼,也不多穿點。」

許硯的聲音帶著剛醒不久的慵懶,從身後傳來,手臂自然地環過她的腰,下巴擱在她頸窩,看著她螢幕,「亞太區的反壟斷案?不是說了讓他們儘量別打擾你休假。」

他的呼吸溫熱,拂過耳畔,帶來細微的癢意。

林晚向後靠了靠,放鬆地倚進他懷裡,手指依舊飛快地敲著鍵盤:「最後一點收尾,十分鐘搞定。」

許硯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抱著她,看著她專注的側臉。

陽光將兩人相擁的身影拉長, 投在木地板上,溫暖而靜謐。

處理完郵件,林晚合上電腦, 轉身摟住他的脖子,嘴角揚起:「好了,許總, 今天的假期正式開始了。有什麼安排?」

許硯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眼神溫柔:「聽你的。是想去鎮上逛逛, 還是就在屋裡看書曬太陽?或者……」

他故意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一絲曖昧,「再回味一下昨晚沒做完的事?」

林晚臉一熱,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眼底卻是漾開的笑意。

兩年時間,足以讓兩個同樣理性克制的人,找到最舒服的相處方式。

他們依舊是事業上最默契的夥伴,能為了一個案子爭得面紅耳赤,也能在深夜並肩作戰後, 分享一杯紅酒,討論下一步戰略。

但在生活里, 那些曾經被深深壓抑的溫情和依賴, 早已悄然融入了每一個細節。

他知道她強大下的疲憊,她懂他沉穩下的驕傲。

他們彼此欣賞, 彼此支撐,是愛人, 更是戰友。

最終, 他們選擇去雪山徒步。

踩著厚厚的積雪,呼吸著凜冽乾淨的空氣,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彼此。

在一個視野開闊的坡頂, 許硯停下腳步, 從背後擁住她,一起眺望遠處連綿的雪峰和陽光下閃耀的冰川。

「累了?」他問, 聲音融在風裡,格外低沉溫柔。

林晚搖搖頭,靠在他懷裡, 感受著背後傳來的堅實的心跳。

「只是覺得, 很好。」她輕聲說,目光望向無盡遠方,清澈而平靜。

過去的傷痕並未消失, 但它們早已被時間和新生的力量覆蓋,成了生命年輪里的一部分,不再疼痛,只留下淡淡的印記, 提醒著她來時的路,和如今擁有的、牢牢握在手中的幸福。

許硯收緊了手臂, 吻了吻她的發頂。

「嗯。」他應道, 無需多言。

陽光毫無保留地灑落,將雪原映照得一片璀璨光明。

他們並肩而立, 影子融合在一起,指向來路,也指向共同的前方。

(HE 番外完)

備案號:YXXBdq6RXgmr7NtRpeGz2ud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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