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閃過一絲嫌棄,忽然擋在了門口。
「張醫生是獸醫,不會治人的病。」
「還有他剛才說看錯了,沒見過你男朋友,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我點了點頭,又乾嘔了幾下,看她滿臉嫌棄地後退才放心。
這招果然好用。
看來他們也怕我太虛弱導致手術失敗,到時候說不定那隻猴子也活不了。
但這辦法也只能拖住一時。
我沖回宿舍,趁機把Ṭûₛ位置分享給了朋友。
但這裡山路複雜,又遠離市區,就算是開車也要一天一夜。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趁著郭雨去幹活,我趁機走到了籠子前,把那隻母猴子帶了出來。
她已經虛弱到昏迷,被我喂了幾口水才醒過來。
不等她求救,我先一步開口。
「我能聽懂你說話,也能帶你出去。」
「前提是,你要一字不落地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
7
郭雨說,當天晚上她打算去找張醫生拿些消炎藥,就上了三樓。
醫務室的門沒鎖,裡面亮著燈卻沒人。
她想自己找些藥,卻沒想到看到了一本圖冊。
我皺起眉:「什麼圖冊?」
「裡面有很多的圖片,都是被打開的腦袋,還有一些動物的屍體,還寫著實驗之類的話。」
「在之後,我就被打暈了。」
她說著痛苦地捂住腦袋,卻忽然想到什麼。
「對了!」
「我在那個圖冊上,見到了你的男朋友!」
我心中猛地一緊,像是被抽乾了全部的力氣。
看來我猜得沒錯,他真的遇害了。
眼淚奔涌而出,郭雨卻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但他一定還活著!」
「因為我看得很清楚,他的照片下面寫著手術條件不足!」
我這才忽然想起來,男友患有先天性的哮喘,這樣的身體手術風險很大。
這個消息像是在我心裡點燃了一把火,頓時激起了所有鬥志。
他一定還活著。
只要在朋友到來前找到他,我們就能離開這個地方。
不對,這樣不夠。
我轉頭問:「那本畫冊在哪裡?」
如果能把那本畫冊帶出去,就有足夠的證據報警,把這些人都一網打盡。
問清楚後,我把郭雨藏在了宿舍里,然後剪下了一縷頭髮。
要想讓接下來的行動順利,就必須支開所有人,在這個馬戲團里,製造一場巨大的混亂!
8
我把頭髮剪碎,全部加到了給它們的食物里。
不過兩個小時,所有的動物都開始躁動嘶吼起來,每個籠子都冒出惡臭。
我知道我不該傷害其他的動物,但面對生死未卜的男友,我願意犧牲一切。
或許這就是人類的自私。
郭雨衝到籠子前,看到哀號的公猴子,頓時瞪了眼。
「怎麼拉了這麼多?!」
「你們到底吃什麼了!」
再往裡看,她才發現母猴子不見了。
「那個賤東西去哪兒了!」
我捏著鼻子指了指後面。
「原本它就奄奄一息了,不知道吃了什麼,拉得虛脫不動了,我就扔到後山了。」
她氣得臉色漲紅,卻來不及跟我計較這些,趕緊往樓上沖。
「我去找張醫生,你趕緊去把那個賤猴子的屍體找回來!」
我點了點頭往外走,卻轉身進了廁所。
等那哀號聲小了點,才慢慢從拐角處偷偷溜到了樓上。
三樓很安靜,醫務室的門大開,還有些藥瓶散落在地上。
我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看到裡面的場景忍不住頭皮發麻。
兩張手術床擺放在正中間,上面的束縛帶還沾著血跡。
地上散落著繃帶和棉球,血腥味已經發酵成了惡臭。
按照郭雨的記憶,畫冊就放在書桌最下面的抽屜里。
我往裡走,掀開帘子,果然看到一張書桌和裡面的畫冊。
裡面每一頁都是手術的照片,各種動物被打開了大腦,血淋淋的腦漿流了滿地。
再往後,躺在手術台的變成了人。
但每一張照片下面都寫著手術失敗。
再往後,終於出現了一個成功的記錄。
那是一隻山羊,頭上還帶著密密麻麻的針孔,身上寫著 001 號試驗品。
我不停地往後翻,終於看到了男友的照片。
9
他被綁在手術台上,額頭上被劃了好幾條手術線。
但手術因為風險太大被暫停,暫時圈養。
我一愣,再往後翻就沒了記錄。
圈養就證明還活著!
可這裡我都找遍了,他還會在哪裡?!
我把畫冊放到衣服內側的口袋裡,正要走時卻看到了裡面的鑰匙。
上面的標籤寫著三個字——地下室。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一陣驚喜,趕緊拿起準備走,卻忽然聽到身後一陣腳步聲。
下一秒,門就被推開了。
我來不及躲開,只好抓起桌上的鋼筆防身。
可下一秒,門外空無一人。
一隻白色的山羊慢慢走進來,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我。
那張臉,居然跟人有幾分相似。
恐怖谷效應遍布全身,我幾乎在一瞬間就頭皮發麻。
這樣詭異的畫面,比我想像中的殺人魔更加可怕。
我忽然想起畫冊上的照片,這才反應過來,這隻羊是那個 001 號試驗品,也是第一個換腦成功的人。
我咽了口唾沫,看著它站在門口,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往前走了走。
「你是人嗎?」
它瞳孔微微放大,居然對著我點了點頭。
我倒吸了一口氣,但眼下時間緊迫,只好趕緊掏出鑰匙。
「你知道地下室在哪裡嗎?」
見它不說話,我接著說,「只要你能幫我,我一定會帶你出去!」
「你放心,我能聽懂你說話,你直接告訴我就好!」
它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發出了蒼老的聲音。
「在老虎的籠子後面。」
10
我欣喜若狂,趕緊往一樓狂奔。
張醫生似乎已經走了,這會兒所有的動物都被打了藥,昏昏欲睡地躺在籠子裡。
沒有了危險,我順利地找ṱū́⁸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拉開門的一瞬間,我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孫霖!」
我飛奔跑過去,眼淚一瞬間狂湧出來,壓抑了太久的恐懼終於全部找到了依靠。
「嚇死我了,我以為你真的出事了。」
我話沒說話,忽然被一股力道拉開。
孫霖臉頰消瘦了幾分,精心打造的逗號劉海都被剃光,戴著一頂帽子,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怎麼在這裡?」
「當然是來救你。」
似乎是懷疑在做夢,他反覆摸著我的臉,然後沉下了臉。
「你怎麼這麼莽撞!你知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
不等我解釋,他又紅了眼,猛地把我抱在懷裡。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摸著他瘦了一大圈的後背,忍不住也吸了吸鼻子。
「別煽情了,我們快離開這裡吧。」
等那些動物都恢復,估計我做的事情也會很快敗露,到時候就很難離開了。
孫霖卻搖了搖頭。
「你先走,然後再報警來救我。」
他一動,我才發現地上還拖著一條沉重的鎖鏈。
別說拉扯,就是斧子也很難劈開。
我忽然想起口袋裡的那條手鍊,趕緊蹲下身子,掰直了上面的鐵絲,插進鎖芯里。
「我小時候總用這個偷壓歲錢,說不定管用!」
孫霖急得跺腳,生怕會牽連到我。
「這裡的事情你應該都清楚了,很危險的,你不要命了!」
我擺了擺手:
「放心,我給那些動物們下了藥,現在張醫生正忙著呢,沒空管咱們。」
他臉色一變,忽然凝重地問我:
「你見過那個醫生了?」
我搖頭,下意識地問他長什麼樣子,是不是跟電影里的絕命毒師一樣。
孫霖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半天才開口。
「那個醫生,是只白色的山羊。」
11
鐵鎖「啪」的一聲被打開,我卻僵在了原地。
「山羊?」
「你是說那個醫生不是人?」
孫霖僵硬地點頭,臉色白得嚇人。
「那隻羊會像人一樣站起來走路,還會拿手術刀,穿上衣服就能偽裝成人。」
我想起剛才見到的那個白色身影,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完了,我們走不了了。」
「已經被它發現了。」
不等孫霖問我,頭頂的木板忽然被人打開。
刺眼的燈光打下來,慢慢露出一顆長著人臉的羊頭。
「真是可歌可泣的感情。」
那隻羊的聲音蒼老沙啞,讓人渾身發毛。
一旁站著的郭雨,忽然朝我們扔下一個木盒。
「看看吧,張醫生送你們的禮物。」
我剛要去碰,卻被孫霖拉到身後,慢慢打開了那個盒子。
下一秒,他猛地轉身,捂住了我的眼睛。
但我還是看到了,裡面裝著的,是那隻母猴子的頭。
真正的郭雨被殺了。
「我說你怎麼偷偷帶她走,原來是能聽懂動物說話。」
假的郭雨一臉欣喜。
「你的身體構造一定很特殊,不知道誰會那麼幸運跟你換腦!」
我心底一陣噁心,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們真是一群畜生!就算進入了人的身體,也依舊是畜生!」
「我已經把那些照片發給警察了!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死羊頭,等著被澆給吧!」
郭雨豎起了眉毛,齜牙咧嘴地就要來拉我。
孫霖趕緊把我護在懷裡,警惕地看著他們。
氣氛凝重的時候,那隻山羊的身子忽然晃動起來。
耳邊傳來沙啞的聲音,居然是它的笑聲。
12
「真是一齣好戲啊。」
那山羊笑得渾身發抖,忽然轉頭看向我。
「可你怎麼就確定,面前的人就是原本的他呢?」
「或者說,你怎麼就知道,實驗並沒有做呢?」
我渾身一僵,愣在原地。
它不再理我,轉身關上了木門。
「我會為你們準備新的手術,希望在這之前,你不要餓死在這裡。」
地下室重新恢復了安靜,然而黑暗之中,我卻總覺得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我。
月光下,我死死地盯著孫霖的腦袋。
「你為什麼不摘下帽子?」
他頓了頓,不自然地摸了摸頭。
「頭髮沒了,不帥了。」
「怎麼,你不信我?」
我沒說話,轉身坐在了角落裡。
那隻母猴子的頭被丟在地上,無神的雙眼正在跟我對視。
我打了個寒戰,喉嚨像是被緊緊捏住一樣。
事到如今,我還可以相信誰?
孫霖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懷疑,什麼也沒有說,把襯衫脫下來蓋在我身上,就自己走到了最遠的角落裡。
地下室沒有信號,我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道朋友是否找到了這裡,也不知道那些照片有沒有順利上傳。
緊張的神經終於熬不住了,我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凌晨的時候,忽然有人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睜開眼時,一隻猴子正緊貼著我的臉,甚至鼻息都噴洒在了我的臉上。
可沒等我尖叫,它又忽然張了張嘴。
「是我,苗青。」
「我來救你了。」
13
我一時間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好半天才緩過神。
「你是孫霖?」
那角落裡的人是誰?剛才和我在一起的又是誰?
那猴子眨了眨眼。
「我已經被換腦了,現在我身體內的是猴子,他一直都在騙你!」
它說著遞過來了一塊手帕。
「這裡是迷藥,你趁他睡著把他迷暈,然後我帶你出去。」
「你不是叫了朋友嗎?再不出去就來不及了!」
我倒吸了一口氣,看了眼角落裡縮成一團的身影。
「他如果是真的,為什麼不敢摘下帽子給你看?」
「你別相信他,只有我會對你好,我才是最愛你的人!」
聽到後半句,我毅然決然地接過了手帕。
然後走過去,使勁摁在了孫霖臉上。
他身體下意識地反抗了幾下,但沒幾秒就癱軟在了地上。
丟下帕子,我轉身跟著猴子走了出去。
「那孫霖,不,你的身體怎麼辦?」
它頭都沒回,隨意地擺了擺手。
「給那些獅子老虎當飯吃就好了。」
「張醫生已經被我支開了,我們現在去三樓拿鑰匙。」
我跟著它往三樓走,直到看見醫務室虛掩的門。
「進去吧,拿到鑰匙我們就能離Ṭū²開這裡了。」
它說著就走了進去,朝我揮了揮手。
我懶得再演下去,直接衝進去拉開了帘子,跟後面的山羊直勾勾地對視。
「張醫生,你這劇本不太行啊。」
「要反轉沒反轉,台詞還念得又尬又蠢,我都配合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