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羊一臉震驚,但好在反應迅速,立刻朝著猴子大喊。
「關門!」
可不等它行動,一隻手從門口伸過來,直接扯住它的脖子摔在了地上。
猴子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腳踹到了肚子。
不過幾秒,就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
孫霖跟二人轉一樣甩著那塊帕子,一個射門把猴子踢飛了出去。
「什麼東西,也配跟我用一個身份?」
那山羊徹底蒙了,立刻站了起來。
「快來人!來人摁住他們!」
孫霖撓了撓耳朵,直接把郭雨從外面扯了過來。
「別喊了!都被迷暈了正做夢呢!」
14
那山羊整張臉扭曲,這才終於明白過來。
「你們耍我!」
我趕緊給孫霖翻譯了他的話。
孫霖挑了挑眉毛,啐了他一口。
「現在才發現啊!」
「你說你好歹也是個人吧,當了幾年畜生徹底退化了?」
「誰他媽會分不清自己的愛人啊,還需要你在這裡搞真假美猴王?」
其實從它說出這句話開始,我就猜到了會有後面的劇情。
所以我跟孫霖將計就計,先讓他們放鬆警惕。
畢竟現在他們感興趣的人是我,但如果正面帶我走,孫霖肯定會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萬一傷到了我就容易影響手術。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借著我的手,放倒孫霖。
至於孫霖為什麼不肯摘下帽子,也的確是因為覺得自己不夠帥。
畢竟對於掉根頭髮都要感慨半天的自戀男人,光頭的衝擊力的確很大。
而我看那麼久,是因為……我覺得還挺性感的。
那山羊臉色黑了下來。
「那你們為什麼還來這裡!」
我晃了晃手機,終於看到了傳輸成功的通知。
「那自然是因為你這裡的信號比較好。」
孫霖跟我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直接把手裡的帕子朝著它扔了過去。
然後我們迅速轉身,逃出這間屋子,順便用地下室拿出來的鎖鏈,反鎖了房門。
手機已經收到了朋友的位置分享,我和孫霖馬不停蹄地往外跑。
「他們就在山腳下!」
我看著外面逐漸亮起的天空,終於如釋重負,朝後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這一眼,卻把我嚇得魂飛魄散。
那隻山羊,居然朝我們狂奔過來!
15
我甚至無法相信我的眼睛。
那隻白色的山羊,整個角上都是鮮血,死死瞪著眼朝我們跑來,而且——
它是像人一樣,上半身直立起來,用兩隻後腳跑步。
我腳下一個踉蹌,用盡最後的力氣朝著孫霖撲過去。
「小心!」
下一秒,腰間一陣劇痛,我感覺自己的皮膚被頂穿,然後像氣球一樣泄了力氣。
腳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一個斜坡。
孫霖大喊著什麼,猛地抱緊了我。
接著四周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我感覺無數的樹枝劃破我的臉頰,我不停地往下滾落。
直到最後,失去了意識。
眼前不斷浮現那些恐怖又詭異的東西,漸漸地,耳邊好像傳來朋友的聲音,似乎很多人朝我跑來。
我覺得如釋重負,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就是潔白的天花板。
朋友看見我很激動,不停地朝我揮著手。
「這是幾,你還清醒嗎?」
我猛地翻身坐起,趕緊拽住他。
「孫霖呢!」
朋友翻了個白眼,指了指我的身後。
「他不就在你旁邊?」
「我真服了你們小情侶,生死攸關就不要秀恩愛了,我也很擔心你的好不好。」
「不過他也真是厲害,抱著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滾落下來,居然只摔斷了胳膊!」
我轉身的瞬間,腰間一陣撕裂。
「你別亂動,你肚子不知道被什麼刺穿了,好在傷口不深。」
朋友趕緊過來摁住我,臉色難看地問,「你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那些畫面不斷在我腦袋裡徘徊,我發現自己甚至有些不會思考。
「那個馬戲團呢?」
她一愣:「什麼馬戲團?」
「山上的馬戲團啊!我們掉下來的山坡上!」
「那裡有個三層的馬戲團啊,還有很多的動物!」
朋友眼裡滿是不可置信,似乎是擔心我,半天才猶豫地開口。
「苗青。」
「我們趕去的時候,那裡除了你們,什麼都沒有了。」
我徹底蒙了。
16
根據朋友的話,他們接到我的定位後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順便在路上報了警。
到達山腳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這個山路很複雜。
因為竹林密不透風,讓人會分不清自己是在向上還是向下,一不小心就會繞回原路。
所以他們花了很久才找到我的位置。
不過好在他們最後找到了那個馬戲團,或者說,那只是一個破敗陰森的木屋。
但跟我描述的不同的是——它在著火。
巨大的火焰幾乎要吞噬整片山林,所有人都顯得渺小脆弱。
所以警察慌了神,急忙尋找了消防救援。
等大火撲滅時,一切都沒有了。
「你說那個馬戲團,或許警察可以找到那個位置,但也只剩廢墟了。」
我腦袋裡一片空白,只能不斷在身上摸索。
「我的筆記本呢?」
「我懷裡的那本畫冊呢!」
朋友面露難色,朝著窗外指了指。
「你說的那個東西,好像的確有。」
「但把你們送來的路上,那些東西被羊吃了。」
「羊?」
一瞬間,我脊背發涼,幾乎是靠著挪動,移到了窗戶邊。
樓下的草坪上,居然拴著一隻白色的山羊。
一切還沒結束。
它還是像噩夢一樣跟著我。
我還是沒能逃出那座馬戲團。
我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抖,身子比腦袋更快地行動,拔掉針頭就衝下了樓。
「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
那隻山羊被幾個小孩圍繞著,只是默默轉頭看了我一眼。
可笑的是,它居然一言不發。
我衝過去把他們全部推走,使勁地扯住他的羊角。
「你說話啊!」
「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你他媽說話啊!」
「你的計劃落空了吧!他已經失敗了!」
「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我他媽一定會殺了你!」
可無論我怎麼質問,它都一言不發。
只是沉默,安靜地看著我。
朋友過來拉我,也被我一把推開。
周圍似乎有很多的尖叫,我腦袋嗡嗡作響,卻清晰地聽到了一陣笑聲。
是那熟悉的聲音。
這一切幾乎要把我逼瘋,我終於忍不住,抓起一旁放著的拐杖,朝那隻羊狠狠地砸下去。
一下又一下……
17
等孫霖趕到時,我已經不知道打了多久。
那隻羊躺在血泊里一動不動。
朋友尖叫著,不敢上前拉我,卻不停地幫我驅散周圍看熱鬧的人。
「苗青!夠了!看著我!」
孫霖死死地抱著我,不停地拍著我的後背。
「都過去了!別怕。」
真的過去了嗎?
我回頭看了一眼不再動的山羊,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孫霖。」
「證據沒了。」
「我們什麼也沒帶出來,難道一切都是我們的夢嗎?」
孫霖用完好的左手抱住我,不停地搖著頭。
「不是夢。」
「你已經盡力了。」
「畢竟你把我帶回來了不是嗎?」
直到晚上,我的精神才有些恢復。
我們把在馬戲團經歷的一切都告訴了警察,但很明顯,他們並不相信。
甚至無從查證。
但經過檢測,那隻山羊只是一隻普通的山羊。
它的腦袋上沒有所謂的縫合線。
包括那個山羊的角,也比普通的山羊小很多。
我們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或許只是從火場中逃亡出來的,又碰巧看到了我掉落的畫冊。
或許一切真的都是湊巧。
但我在醫院的行為,已經被很多人投訴舉報。
醫院給我做了精神評估,希望我住院治療。
孫霖極力阻攔,但無濟於事,他們害怕我再做出傷人舉動,強制要求我轉院。
但我沒想到,這居然讓我有ṭū⁸機會,再次回到那個馬戲團。
18
所謂的轉院治療,不過是一家私人的精神醫院。
在這裡有各種各樣的精神病。
我媽來看過我一次,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哭得不能自已。
最後只讓我好好治療,走出心魔。
可這一切真的只是我的心魔嗎?
我積極地吃藥,然後在心底不斷地安慰自己,或許只是一場夢。
又或許真的有那樣詭異恐怖的事情,但已經結束了。
我是時候該走出來了。
可就在一切都有好轉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病人。
他行為怪異,吃飯的時候喜歡用手,開心的時候又會朝天號叫。
醫生說他這種病症叫妄想症。
他總是妄想自己是一隻猴子,被人換進了人的身體。
然而這話卻讓我毛骨悚然,因為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腦袋上有一道縫合線。
醫生告訴我那是因為他出過車禍,做過開顱手術。
我根本不相信,在一個下午走到了他身邊。
「你知道馬戲團嗎?」
他正在吃飯的手頓了頓,詫異地看著我。
「你說什麼?」
「馬戲團。」
我又一次地重複,在本子上畫了一個山羊舉起來。
「還有張醫生,一個長著羊角的醫生。」
一瞬間他的表情,從震驚到恐懼。
那些畫冊上的照片雖然不多,到後面的文字我也記住了大半。
我知道,他就是傳說中的 002 號試驗品。
19
我們花了一天的時間,為彼此講述發生的事情。
當聽到那場大火,他卻不屑地笑了。
「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段。」
「抹掉一處的痕跡,然後到別的地方重新開始。」
「說不定現在,他們已經逃回老家了。」
「老家?」
我愣住了。
「你還記得那個地方在哪兒嗎?」
他悠悠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你是打算去找他們嗎?」
「沒用的,你不要白費功夫了。」
「我跟了那個男人二十年,他比你想像中的還要恐怖。」
「既然你已經逃脫那裡了,何必要再回去呢?」
我忽然想到之前看電影的一句台詞,本想用很酷的語氣說出來,可話到了嘴邊卻是一陣苦澀。
「他不死,我睡不著啊。」
自從來到這裡,那短短几日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斷在我夢裡重複。
只要知道那個人還活著,我就根本無法從陰影中走出來。
他緩緩地看了我一眼,那雙眼睛似乎也沒有辦法激起什麼波濤,最後只是嘆了口氣。
「那我祝你好運吧。」
我開始積極地治療,對醫生說沒有再做噩夢,一切都在變好。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我就出了院。
孫霖在門口接我,頭髮長得很快,已經變成了一頭小毛驢。
只是聽到我說的話,就瞬間沉了下了臉。
「你居然還想回去?」
「現在我們沒有證據,警察也不會幫我們,你知不知道會有多危險?」
可他看出來了我的執拗,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甩了甩拆了繃帶的右手。
「沒事兒,哥的手臂已經好了,還是能一個打十個。」
20
我跟孫霖準備了一周,甚至還叫上了幾個他能文能武有腹肌的哥們兒。
根據之前拿到的地址,車子開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山村。
我們到的時候是中午,門口已經圍了很多人,搭出來了一個簡易的舞台。
村民們嘰里呱啦地說了什麼,孫霖給我翻譯,說這裡晚上有馬戲團演出。
看來我們找對了。
一直等到晚上, 外面逐漸亮起了燈光,我們站在人群里看著台上的身影。
郭雨站在那裡, 指導著那隻公猴子跳火圈,完成一個又一個動作。
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她似乎就已經適應了人的身體, 揮起鞭子來毫不費力。
直到最後,我看到了那隻山羊。
我承認張醫生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所以直到現在,我用人類的辦法也無法制裁他。
但他忘了重要的一點,他現在不是人。
我看著他上台,站起身子, 像人一樣地彎腰致謝。
大家都忍不住鼓掌吶喊。
我也鼓起了掌, 然後看到他發白的臉。
看來這一次我沒找錯。
我衝上台, 用一張巨大的網蓋在它身上。
周圍有很多人衝上來阻攔我, 孫霖擋在我面前, 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大沓鈔票。
「這隻羊我們買了!誰是負責人就把這錢拿走,見者有份兒!」
人群的後面, 我看見郭雨驚恐地站在那兒。
可她始終沒有上前阻攔。
畢竟人當得久了,誰又會想一直待在這樣無趣的馬戲團里?
這裡的錢不少,足夠她離開這裡好好生活了。
張醫生似乎沒想到我會找到這裡, 更沒想到我會用如此粗暴又不講理的辦法摁住他。
他終於忍不住了,破口大罵:
「你以為這樣就能抓住我?」
「是誰告訴你我在這裡的!」
「你為什麼不回答?!你不是能聽懂我說話嗎!」
孫霖看著它崩潰的模樣, 偷偷地戳了戳我。
「他說什麼?翻譯翻譯?」
我看著那雙長了毛的臉, 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聽不懂,人哪兒能聽懂山羊說話呢?」
21
我想, 有的時候,或許只有粗暴一點才能解決問題。
在醫院治療的時候, 我想過很多種可以報復張醫生的辦法。
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現在我想更乾脆一點。
只需要簡簡單單吃個羊頭,倒上老馬家的滿口香椒鹽。
再倒入燙燙的菜籽油。
靈魂汁子——
澆~給~
當晚我們請全村人吃了一頓全羊宴。
那個困擾我的噩夢, 再也沒有出現過。
後來, 我通過村民們給的地址找到了張醫生的家。
但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那間房子自願讓給了馬戲團。
我看了看他手裡的羊腿, 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孫霖的那些男模哥們兒很給力, 他們在張醫生的家裡翻出了很多資料和筆記。
有比畫冊上更多的照片, 張張都讓人忍不住嘔吐。
我們把這些交給了警察,或許他們需要很久, 才能拼湊出故事的真相。
也可能認為這只是一場惡作劇。
但從那之後, 那個馬戲團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和孫霖的感情也因此更加穩固。
他甚至死皮賴臉地想跟著我回家過年,最後被我毫不留情地拒絕。
在這裡發生的事情, 我稍微美化了一點告訴了我媽,好在她沒有太多擔心。
卻敏感地捕捉到了我能聽懂動物說話這件事。
「這可是特技!多厲害呀!」
我阻攔不及,看著她在走親戚時大肆吹捧, 也只能扶額苦笑。
然而二叔不信, 還上綱上線地拉著我,非要進豬圈,讓我翻譯它們在說什麼。
我猶豫片刻, 也只能實話開口:
「它說你老婆的大腿肉塞牙,沒你閨女的好吃。」
這話一出,全家人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