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知道,他們不僅知道,甚至還透露給媒體,就在剛剛,這個遊戲的全球播放量已經破 7 億了,連續地創下歷史新高。」
「網絡上關於寄生者吃掉了哪位玩家的討論度,高居熱搜榜首。」
我暗罵一聲,合著我們這群玩家就是一堆人血饅頭。
在利益面前,人命又算什麼!
我有點絕望地抹了把臉。
「告訴我,我怎麼才能從這群玩家中找到他?」
「很遺憾,自動檢測系統已經被破壞,通過外表很難分辨。」
「但是,寄生者身上有 80 個晶片,只要你能破壞他身體上的幾個晶片,就可以讓它宕機。」
「有寄生者的詳細資料嗎?」
對方很快發過來一張寄生者的身體構造圖,上面詳細地羅列了 80 個晶片的位置。
還有一篇關於寄生者的研究報告。
我飛快地看了一遍,大致總結了一下。
這種新型喪屍與普通喪屍一樣,沒有思維語言能力。
但是,當他吃掉第一個宿主後,他就會獲得宿主的一切。
包括外形聲音,智力經驗等。
如果吃掉第二個宿主,那麼他就可以在兩個宿主之間自如切換。
不過,每吃掉一個宿主後,中間至少相隔 8 個小時,才能去吃下一個宿主。
我一邊看,一邊揉著太陽穴,忍不住敲出一個疑問。
「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等了好一會兒,對方才回復我。
「我是押注你贏的人。」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師哥,你在裡面嗎?有電話找你。」
我趕緊應了一聲,關掉手錶螢幕,打開了門。
陳朗站在門外,手裡正握著一個無線聽筒。
他把聽筒遞給我,我下意識地接過,順嘴問了一句。
「誰來的電話?」
他臉色古怪地看著我,張了張嘴巴。
「那個鐵軌上的女喪屍。」
12.
我一驚,差點就把聽筒扔了。
活了三十年,何曾遇見過這麼離譜的事!
嘿,哥們,有電話找你。
誰啊?
一隻女喪屍。
擱誰身上誰不瘮得慌。
但巨大的好奇心還是驅使我舉起了聽筒。
「喂?」我小心翼翼地問著。
「滋滋滋……耳環……找到耳環……」
雖然信號極其不穩定,但我還是聽到了,另一端傳來的熟悉的女聲。
那聲音遙遠而縹緲,帶著幾分焦急和憂傷。
跟鐵軌上那個女喪屍的聲音一模一樣。
「……滋滋滋……一定要找到……耳環……滋啦啦……我的珍珠耳環……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我舉著聽筒,滿腦子疑惑。
陳朗好奇的看著我,「師哥,她跟你說啥了?」
「她說,一定要找到她的珍珠耳環。」
「什麼珍珠耳環?」
我搖搖頭,「她反反覆復就這一句話。」
忽然,我心中一動,快步走到休息廳,找到了那張木曉辰的照片。
果然,照片中的她,在長發的遮掩下,戴著一對珍珠耳環。
珍珠潔白圓潤,看起來價值不菲。
我一屁股坐進沙發中,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木曉辰那通電話的含義。
她是 NPC?
打電話是遊戲劇情設定?
可圍場這麼大,我上哪給她找珍珠耳環去!
這個遊戲中的疑點真是越來越多了。
正當我陷入苦思,甚至決定放棄的時候。
我忽然聽到了其他玩家興致勃勃的議論聲。
「原來這個女人就是給咱們遊戲寫腳本的,長得挺漂亮的嘛!」
「她還是實驗室的研究員,兼任腳本設計。」
我抬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玩家們把電視打開了。
電視里正在直播對末日島實驗室研究員的採訪。
一個成熟美麗的女人出現在畫面中,她胸前的銘牌上寫著:研究員周莉莉。
她正神采飛揚地向主播分享著自己的創作靈感。
「其實一開始呢,我基於自己對生存遊戲的理解,寫下了化工廠污染,導致工人集體發生異變的故事……我相信生態保護,環境污染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關心的課題。」
我有些無聊地聽著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正想起身離開。
視線卻突然牢牢地鎖定在周莉莉的耳朵上。
她戴了一對非常漂亮的珍珠耳環。
珍珠潔白圓潤,在演播室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13.
我下意識地拿起了手中的照片,在經過幾輪對比後。
我十分確定,這個女人戴著的珍珠耳環,就是木曉辰照片中的那一對。
這是巧合?
我已徹底凌亂了。
這時,演播室中的鏡頭切換給另一名嘉賓,是一名身材高大、長相英俊的男人,他戴著金框眼鏡,渾身充滿了書卷氣。
主播介紹,他是這款遊戲的總負責人,也是實驗室的研究主任,名叫姜鵬。
姜鵬推了推眼鏡,微笑著和觀眾打招呼。
「姜主任,這次的真人對抗喪屍遊戲非常精彩!廣大觀眾和網友已經通過我們的直播,全程觀看了玩家們的精彩表現。根據遊戲進程,玩家們應該已經進入安全屋了吧。我們能不能現場連線一下他們?」
姜鵬淡淡一笑,「很抱歉,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根據遊戲規則,安全屋是給玩家們休息放鬆的地方,所以沒有安裝攝像裝備。」
「我們希望在這個緊張刺激的遊戲中,玩家能擁有一個絕對安全、絕對放鬆的休憩空間。請大家也體諒一下他們。」
主播難掩失望的神色,但還是敬業地繼續進行直播。
「您剛才說安全屋是絕對安全的,能否給我們介紹一下它的獨特之處?」
姜鵬清清嗓音,「安全屋封閉性極好,外牆加固了鐵板,窗子都是防彈玻璃,有護欄,裡面貯存了應急食物和水,還有藥品等。喪屍是絕對無法攻破的,對於我們的玩家,安全屋絕對是可以令人放心的地方。」
主播又問了一些其他問題,姜鵬一一作答。
話題漸漸變得無聊起來。
休息廳中,有的玩家窩在沙發里打起了鼾,有的喝著冰鎮啤酒聊著天,還有的邊抽煙邊看電視。
我從沙發上站起身,把陳朗叫到了臥室,順便關緊了房門。
「你是怎麼接到那通電話的,詳細說說,一個字都別落下。」
陳朗見我如此嚴肅,也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將接電話的整個過程講述了一遍。
「當時你跑廁所去了,我留在休息廳跟他們瞎聊天。」
「正聊著呢,突然電話聲響了。」
「我找了半天,才看見餐廳的牆上掛著一副座機,我就接起來了。」
「我以為是遊戲官方打來的,就問他們有什麼指示。」
「結果那邊不吭聲,信號也不穩定,時斷時續的。」
「我不耐煩了,就說要掛電話。然後,那邊的人終於說話了。」
「她說,我要找那個斷了手指的男人。」
陳朗說到這裡,突然停下來小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愣住了,不由得舉起自己的左手,望著小拇指和無名指齊根切斷的地方,那是我第一次參加黑山羊遊戲時輸掉的代價。
「為什麼她要指定找我?」
「不知道。」陳朗搖搖頭,「我一聽聲音就覺得耳熟,猛然想起來,她不就是那個女喪屍嗎!後來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我仰靠在臥室的沙發上,掏出一根煙點上,皺著眉頭冥思苦想著。
「這遊戲可真他媽邪門!」
陳朗點點頭,坐在我旁邊,也摸出來一根煙,我們倆對著吞雲吐霧。
好半晌,我整理好了思路。
毫無疑問,那個女喪屍就是照片中的木曉辰。
還有那個在濃霧中按下紅燈的人,我猜也是她。
那麼問題來了,她為什麼要幫我們這些玩家?
她按下紅燈,絕對不是遊戲設定中的一環。
遊戲官方顯然一直在引誘我們按綠燈,她如果是 NPC,說完那句「紅燈停,綠燈行」的台詞後,就該謝幕了。
但是她並沒有,在千鈞一髮之際,她按下了幫助我們通關的紅燈。
我想,這絕對不是什麼「誤打誤撞」「巧合」之類的可以解釋的。
木曉辰在幫助我們。
作為一隻喪屍,她有意識地在幫助我們。
這隻喪屍,不僅擁有語言系統,甚至還會獨立思考。
真他媽邪門!
我默默咒罵了一句。
「師哥,我剛才好像看見那個女研究員,戴著的也是珍珠耳環,這是巧合不?」
陳朗顯然也看了之前的直播。
我搖搖頭,給出了答案。
「這不是巧合。」
「那個研究員周莉莉戴著的耳環,應該就是木曉辰照片里的那一對。」
「當然,不排除兩個人撞同款了。」
「現在有四個疑點。第一,那副耳環看起來挺貴的,一個工廠女工不像能買得起的樣子。或者說,木曉辰這個人整體的氣質,就不像工廠女工。」
「第二,周莉莉是遊戲腳本師,她策劃了這個遊戲的劇情。木曉辰在遊戲裡面的設定並不好,被施暴被凌辱。周莉莉與她的人生可以說截然相反。她漂亮優秀事業成功,為什麼要和遊戲中這樣悲慘的角色佩戴相同的耳環?如果是巧合,未免太巧了。如果是有意為之,又實在奇怪。」
「第三,木曉辰為什麼要給我打電話,她讓我找回她的耳環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要去找周莉莉搶耳環?」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我狠狠吸了口煙,吐出一個煙圈。
「木曉辰表現得實在不像一隻喪屍,她更像一個活人。」
14.
陳朗被我的話嚇了一跳。
「師哥,這也太瘮人了!」
「我聽說遊戲公司都是用死人製成喪屍,如果他們敢用活人……這絕對是非法的!」
我眯縫著眼睛沒有說話。
這個遊戲里謎團太多了。
一個像活人的喪屍,一對神秘的珍珠耳環,一個潛藏在玩家中的寄生者,一個職業殺手,還有一個寫腳本的女研究員。
線頭越扯越多,卻沒有一條是完整的。
當然,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緊找出寄生者和殺手。
我將寄生者的事告訴了陳朗。
他驚詫地看著我,警惕地望了一眼門的方向,然後壓低聲音問,「你是說我們這群人里混進了一隻喪屍?還有個職業殺手?」
我點點頭,從外套內側的口袋裡掏出手機,滑開螢幕,登錄進黑山羊遊戲官方帳號,找到賭局的頁面。
「在這場賭局中,押注最高的那位神秘人,帳號叫作全能之神,據說是個黑道大佬,他的押注金額高達六個億!」
「他賭玩家只活兩個人,很明顯,寄生者和殺手就是他派來狙殺我們的人形兵器。」
「你再看看賠率,由於大部分人認為我們的存活率沒有那麼低,所以這一局的賠率高達 1 比 5,如果我們真的團滅了,只活了兩個人形兵器,那這個全能之神可以從賭桌上贏走 24 億!」
被我一通解釋後,陳朗終於恍然。
他憤慨地捏捏拳頭,「想吃老子的人血饅頭,沒那麼容易!」
我掐滅煙蒂,冷靜地整理著思路。
「寄生者能從守衛森嚴的實驗室逃出來,然後又跑進封閉的圍場,這裡面沒有實驗室的人參與,我絕對不信。」
「我猜,全能之神怕一個職業殺手不夠保險,就買通了實驗室的人,讓他把寄生者偷偷放進圍場裡。這兩人聯手,團滅我們就有把握多了。」
「現在玩家有 10 人,排除我們倆就是八個,阿朗,後面的遊戲,我們一定要小心警惕,不要輕信任何一個人。」
陳朗點點頭,突然打了個呵欠,眼裡漸漸湧出困意。
「師哥,已經凌晨一點了,要不睡會兒吧。再過仨鐘頭,想睡都睡不了了。」
我也感到了倦意,伸了個懶腰,「你說得對,去睡會兒吧。」
我們倆爬上床,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很快各自夢周公去了。
我睡得極沉,夢裡,仿佛坐在一條大船上,不斷搖晃著。
許久,我突然被一陣刺耳的聲音吵醒。
幾秒鐘後,我才反應過來是我的手錶設置的鬧鐘。
凌晨 3 點 50 分。
該起床了。
我揉揉眼睛,不情願地從床上爬起,準備拍醒身旁還在熟睡的陳朗。
但是我卻拍了個空,陳朗不在身邊。
我突然意識到,我睡的那張舒服的大床,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張硬板床。
我瞬間就清醒了,後背驚起一層冷汗。
黑暗中,一股陰風透過窗子毫無預兆地吹了進來。
我使勁瞪大眼睛,努力適應漆黑的環境。
片刻後,我終於看清了房間中的布局和輪廓。
一種無可名狀的恐懼和詭異,從心底爬了出來。
這個房間,不是安全屋。
這裡是遊戲中的第一個場景。
化工廠!
15.
化工廠破裂的窗戶正「咣啷啷」地響著,冷風就是從那裡漏進來的。
我雙手撐在硬板床上,整個人處於極度混亂的狀態中。
花了片刻時間,我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在我睡著時,有人將我從安全屋轉移到了化工廠。
這是遊戲劇情?
是遊戲官方將我轉移到這裡的,還是另有其人?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嘗試通過手錶聯繫陳朗或者其他玩家。
但沒有信號。
黑暗中,我一個人枯坐在這間曾經爆發過屍潮的工廠中,心裡一陣發毛。
我摸了摸腰間,幸好手槍還在。
裡面有六顆子彈,是陳朗幫我裝好的,他擔心我左手不太方便,所以替我代勞了。
我拉開保險栓,靜悄悄的下了床。
推開房門後,先巡視了一遍走廊。
然後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之前被玩家們殺死的那些喪屍屍體,已經被清理了,地板和牆面上,僅殘留著一些暗紅的血跡。
我小心翼翼地把所有房間都檢查了一遍,沒有喪屍。
我又順著樓梯,回到了一樓,把大廳、走廊、所有的房間再次巡視了一遍,甚至把庭院的邊邊角角都逛了一圈,依然沒有見到任何喪屍的蹤跡。
當然,也沒有看見其他玩家。
偌大的工廠中,空空蕩蕩,只有我一個人。
我把工廠里的電燈打開,有了光亮,總算安慰了些。
我在大廳里徘徊了一會兒,找了把椅子坐下,將手槍又別回了腰間。
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點上,邊抽煙邊思索著。
幾個小時前,我和陳朗忽然襲來的睡意,顯然是被人下了藥。
否則,像我這種睡覺不是特別沉的人,從安全屋到工廠,這麼遠的距離,中途卻沒有醒,也太蹊蹺了。
對方把我弄到這裡,肯定是有預謀的。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吐出一個煙圈,蹙眉思索著,煙霧隨著我的吞吐,慢慢飄散然後消失。
我狠狠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
看著煙霧一縷一縷地繚繞著,似乎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
每當我思考時,就喜歡看著它們發獃。
然而,這一次煙霧竟然偏離了方向,向我的左側飄散了出去。
我愣了一下,本能向右看,右手邊是一個高大的書架。
我舉起煙,試探地在書架面前晃了晃。
煙霧再次被吹向左側。
有氣流。
我心中一動,掐滅香煙,把書搬開,發現書架後面有一條長長的縫隙。
輕輕一推,這竟然是一道活門。
裡面藏著一間密室。
我頓時來了精神,借著大廳里的燈光向裡面望去。
密室不大,十幾平米左右,裡面有張辦公桌,桌子上面擺著許多卷宗檔案。
後面還立著一排書架,密密麻麻全是各種生物學、醫學的文獻。
辦公桌上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最詭異的是,筆記本竟然是打開的,螢幕上閃著螢光,在昏暗的環境中顯得異常刺眼。
我一下眯緊了眼眸。
這間密室,剛剛有人來過。
16.
我小心地跨進密室中,裡面除了辦公桌和書架,就沒有其他家具了。
房間不大,一覽無餘,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但是打開的筆記本和閃爍的顯示屏,都強調了一個事實。
這裡,剛剛有人在操作電腦。
我好奇地走向那台筆記本,螢幕上展示出的是各種複雜的化學公式。
我用手操縱著鍵盤,向下拉菜單,越往下看越是觸目驚心!
這份文件中,記錄著將活人製作成喪屍的完整步驟。
內容非常專業,涉及許多生物學、醫學和化學的知識。
對於那些生澀難懂的學術用語,我只能一目十行。
很快,我就拉到了最後一頁。
我看到了木曉辰的照片。
心裡先是一驚,但早有預料般,並不覺得意外。
照片中,她的身體被禁錮在手術台上,渾身插滿管子。
因為病毒的輸入,白皙的皮膚上爆出一條條閃電狀青色的血痕。
她面目猙獰,五官扭曲,眼珠呈死灰色,顯然正在承受極致的痛苦。
拍照的人忠實地記錄下她當時的狀態。
虛弱無力,死氣沉沉,任人擺布。
但我還是可以從那雙死寂的眼睛中,看到她噴薄的怒火。
一個活生生的正值青春年華的漂亮女孩,被強行注入病毒,變成腐爛的行屍走肉。
那種絕望,我能感同身受。
望著木曉辰的照片,我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
黑山羊實驗室,敢拿活人做實驗,簡直是喪心病狂、毫無人性!
正當我專注在螢幕上時,密室的門口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息咳嗽聲。
這聲音我太熟悉了。
幾乎是瞬間,一張布滿青色血痕的臉出現在門口。
「啊啊啊……嗬嗬嗬!」
他灰色的眼珠詭異地轉動著,扭曲的身體張牙舞爪地沖我撲了過來。
我的手槍別在腰間,來不及拔出了。
情急之下,我抄起辦公桌上的檔案夾,照著他劈頭蓋臉地打了下去。
檔案夾又厚又重,我又使出了全力。
這一下直把那喪屍打得暈頭轉向。
我不等他反應,抄著檔案夾,只逮著對方的腦袋狂揍。
被我一頓瘋狂輸出後,那喪屍急眼了,拼著被揍的風險,一把扯過檔案夾,登時,裡面的資料漫天飛舞。
見我失了武器,他狂吼一聲,張著大嘴,齜著牙花子沖我撲了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快速從腰間拔出手槍,照著對方面門扣下了扳機。
「砰!」
子彈正中眉心,他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
我長吁口氣,胸腔劇烈地起伏著,好半晌才平復了心跳。
我舉著槍,小心地走上前查看。
剛才事情發生得太快,我根本沒時間端詳這隻喪屍。
現在終於能看清楚他的臉了。
他的臉上除了喪屍特有的青色血痕外,並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
這個人,不是實驗室流水線生產出來的喪屍。
他是剛剛發生屍變的。
換句話說,不久之前,他還是一個活人。
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我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剛想起身離開,我的目光卻突然牢牢地鎖在了他的臉上,再也移不開視線。
我心底驚疑了一聲。
這張臉,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17.
我仔細地打量著眼前已經屍變的臉,越看越眼熟。
在哪見過來著?
我皺緊了眉頭,在記憶中搜刮著。
突然,腦海中閃過一道身影。
我猛然一拍大腿,想起來了!
這人不就是遊戲的總負責人姜鵬嗎!
之前在電視的採訪中播出過,他和周莉莉都是實驗室的人。
姜鵬還是實驗室的主任。
他怎麼變成喪屍了?!
我蹲在地上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姜鵬的屍體,發現他的脖子有被咬傷的痕跡。
這個傷口很明顯是喪屍留下的。
真是太諷刺了,製作喪屍的人竟然被喪屍咬死了。
我站起身走到筆記本電腦前,掏出手機將電腦上的資料全部拍照保存,留作證據。
現在基本可以斷定,筆記本是姜鵬的。
他是遊戲的總負責人,同時也是實驗室的主任。
在這間密室里,他正在秘密研究用活人製作喪屍的技術,很顯然,木曉辰就是他的研究成果。
我保存好照片,將筆記本關機後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地上散落的資料卻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些資料剛剛還整整齊齊地夾在檔案夾里,被放置在辦公桌上。
後來我情急之下拿起檔案夾,扑打已經屍變的姜鵬,這些資料就徹底散了架,飄落到地上。
我撿起其中一張,抬頭上寫著「體檢報告」四個大字。
但這並不是讓我震驚的原因。
我震驚的是,那上面赫然貼著一張我的一寸免冠照片。
這竟然是我李默的體檢報告!
我大致看了一遍,除常規檢查外,報告中對我的兩根斷指尤其感興趣,用了大量專業術語,從各個角度分析了它們。
仿佛那不是兩根斷指,而是破解某個醫學難題的關鍵。
我帶著疑惑,趴在地上,繼續在散落的資料中翻找著。
資料中大部分都是難懂的學術報告。
但我還是從一些關鍵詞中拼湊出了有用的信息。
「斷指,活體再生試驗,李默。」
這幾個詞狠狠地刺激著我的神經。
我眯著眼睛坐在地上,又想起了最初的那個疑問。
是誰把我從安全屋轉移到這裡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看著姜鵬的屍體,還有那些關於我的研究資料,心底逐漸有了答案。
記得之前那個直播訪談中,姜鵬說過,為了讓玩家放鬆休息,安全屋裡沒有安裝攝像頭。
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
他們可以為了收視率,故意把寄生者進入圍場的事,第一時間泄漏給媒體。
又怎麼會為了玩家的情緒感受,放棄在安全屋裡安裝攝像頭?
要知道,這種連線玩家的採訪可是非常吸引眼球的,遊戲公司怎麼會錯過這種增加收視率的機會!
而現在,我被秘密轉移到這裡,解釋了不安裝攝像頭的原因。
姜鵬打算拿我來進行活體再生的試驗,這種違法的勾當,當然不能在攝像頭下進行。
他之所以從玩家中尋找目標,是因為玩家即使變成喪屍,也不會引起懷疑。只會以為受到攻擊發生屍變。
而且,我們這群玩家都簽訂了生死協議,死了也不會追究遊戲公司的法律責任。
至於他為什麼會選中我,跟我的斷指有關。
剛才那些資料里有不少關於壁虎斷尾再生的報告。
這已經非常明顯了,他不僅要把我製作成喪屍,還要讓我像壁虎那樣擁有斷肢再生的能力。
真是個死變態!
我低聲咒罵著。
一個木曉辰已經滿足不了他變態的心理欲求了。
我,是他選擇的第二個目標。
為了試驗活體喪屍的再生能力,他需要我這樣的殘疾。
我不屑地衝著姜鵬的屍體啐了一口,一槍爆頭都太便宜他了!
片刻後,我慢慢冷靜下來,也大致推演出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姜鵬錄製完節目後,就來到了圍場,通過安全屋的排氣孔輸送迷煙,讓玩家沉睡。(讓我們昏睡的方法有很多,這只是我猜測的其中一種。)
然後趁著所有人昏睡後,他打開臥室的門,將我搬運出來。
這個過程,寄生者和殺手應該也參與了。
否則憑姜鵬自己,是搬不動一個成年男人的。
至此,也能順藤摸瓜地猜出,收受了全能之神的賄賂,往圍場裡放寄生者的人就是姜鵬。
他作為實驗室的主任,想做到這些並不難。
再後來,他們只要將我放進礦車裡,開到工廠就行了。
這期間,由於是玩家休息時間,遊戲暫停直播,遊戲場景中的所有攝像頭都是關閉的,他們也不用擔心會敗露。
到達工廠後,他們將我放置在一層的某個房間中,然後寄生者和殺手離開,乘坐礦車返回安全屋。
姜鵬則留下來,準備後續的研究工作。
但是在他準備的過程中,卻發生了意外,他自己變成了喪屍,而我恰在此時醒了。
我猜,這應該就是整個事情的經過。
我整理好散落在地上的所有資料,將重要的部分內容進行拍照保存。
然後離開了密室。
我走出工廠,深深的吸了一口濕冷的空氣。
腦子裡正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辦,再抬眼時,卻見到前方多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木曉辰。
18.
蜿蜒的鐵軌上,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喪屍,正直勾勾地望著我。
我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見到她。
她的臉上雖然布滿青色的血痕,但那雙眼睛卻是黑白分明的,一如照片中那樣漂亮。
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
木曉辰充滿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竟轉身走了。
她孤零零的身影沿著鐵軌漸行漸遠,仿佛要被無窮無盡的黑暗吞噬。
我遙望著那道纖細的身影,默默地表達著自己的感謝。
如果不是她咬了姜鵬的脖子,我現在已經變成喪屍了。
木曉辰咬死了姜鵬,這件事不難推測。
姜鵬敢在工廠中私建密室並頻繁出入,一定做好了防止喪屍襲擊的準備。
最好的防護措施就是給他們下一道指令:禁止襲擊姜鵬本人。
所以,那些普通喪屍是絕對不可能咬死他的。
木曉辰原本也受到大腦中晶片的控制。
但是她甦醒了,不再受制於系統的擺布。
我不確定她是不是一直可以保持清醒,但這已足夠。
她在自己恢復神智的時候,親手報了仇。
當然,也順手救了我一命。
我唏噓地嘆了口氣,沿著鐵軌向前走去。
礦車已經不在了,我只能徒步行進。
好在遊戲開始前,我已經把地形圖翻爛了,所以大約能猜出下一個任務地點,應該是位於安全屋不遠處的武器庫。
我決定沿著軌道先前往安全屋,然後再去武器庫。
一路無話。
早晨八點多,我終於趕到了武器庫。
這是一座兩層的建築,造得猶如銅牆鐵壁一般。
巨大的鐵門敞開著,地上橫七豎八地散落著喪屍的屍體殘肢。
看著眼前的戰場,我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武器庫果然是最新的任務地點。
我把手槍從腰間拔了出來,緩緩靠近大門,小心翼翼地走進建築物中。
剛一進門,我立即就愣住了。
空曠的大廳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氣。
地上到處是成堆的喪屍屍體,有些殘肢斷臂甚至還在蠕動。
但最讓我震驚的是,我看到了三具玩家的屍體。
林宅男,方書岩,還有江海。
他們的臉都已喪屍化,裸露出的皮膚上遍布著青色血痕。
三個人的頭部都有不同程度的致命傷。
想來是遭到喪屍啃咬後發生了屍變,然後被其他玩家了結了。
我有些遺憾地搖搖頭,看來這場仗他們打得很艱難,剛進大門就損失了三名戰鬥人員。
我開始擔憂起陳朗來,雖然那小子戰鬥力爆表,但喪屍數量龐大的話,還是非常危險的。
就在這時,我的手錶突然連續震動了好幾下,我心中一動,消失的信號終於恢復了。
我趕緊低頭查看,竟然是陳朗給我的留言,時間顯示是四個小時前。
凌晨 4 點 27 分,「師哥,你到武器庫了嗎?我抽中了 10 號簽,還要一個小時才能出發。遇到喪屍不要硬拼,等我過去支援你。」
凌晨 4 點 41 分,「收到請回復!」
凌晨 4 點 59 分, 「師哥,已經有六個人出發了,你還好嗎?你那邊什麼情況?」
凌晨 5 點 29 分,「我出發了,等著我!別被喪屍啃了。」
看著陳朗的四條留言,老實說我心裡還挺感動的,真沒想到這小子如此擔心我。
我順手按下回撥鍵,想聯繫陳朗。
一陣漫長的「嘟嘟」聲後,對方按下了接聽鍵。
「嗬嗬嗬……嗚嗚……啊啊……」
聽到這熟悉的粗重喘息聲,我的心一下沉入了谷底。
19.
我把耳朵貼在手錶上,仔細的傾聽著對面傳來的粗重喘息聲。
心漸漸沉了下去。
「阿朗……師弟……」
我的胸口處仿佛壓了塊石頭,一陣強烈的擔憂湧上心頭。
忽然,我想到了什麼似的,立即滑動手錶螢幕,切換到了玩家積分排行榜。
但很快,我就失望地發現,排行榜上的所有數據都停滯在上一次的任務中。
系統介面上用醒目的字體寫著:本輪遊戲成績將在遊戲結束後方能公布。
看來,通過排行榜數據來判斷陳朗的安危,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我劃開手錶,把陳朗給我的留言又看了一遍。
從這四條留言中,我大致推測出了一些遊戲的線索。
我剛要對這些線索進行整理,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李默?!」
我本能地回過身,看到韓鍾和寧昊正站在我身後。
寧昊眼神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韓鍾則是一副沒啥表情的撲克臉。
「怎麼就你們兩個,其他人呢?」
我一臉迫切地望著他們,想從他們口中知道陳朗的情況,但內心又有些害怕那個答案。
「不知道,我進來後就沒看見他們……除了那三個死掉的……」韓鍾開口。
寧昊則是猶豫地看了我一眼,「我看到陳朗了,但是他……已經變成喪屍了。」
我大腦中「嗡」的一聲。
「你在哪看到他的?」
「在二層,他看到我就跑了,並沒有攻擊我,我想他那時候應該剛剛屍變,還留有意識。」
我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決定去二層看看。
我剛要開口,手錶突然震動了一下,滑開一看,竟然是陳朗發給我的短訊。
「小心!韓鍾是寄生者。把他們帶上二樓,我來對付他。」
我趕緊關掉手錶螢幕,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我衝著眼前的兩人扯出一抹笑容,「要不我們一起去二層看看吧,玩家既然已經屍變,殺掉他還能獲得一些積分。」
兩人一聽立刻點點頭,帶頭往二樓的樓梯走去。
一路上,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身後,大腦中卻回憶著陳朗給我的留言。
通過那些留言,大概能獲得以下線索。
第一,陳朗不知道我被轉移的事情,他以為我已經在武器庫了。
第二,這輪遊戲與之前的不同,所有玩家是以接力的形式,一個一個單獨出發前往武器庫的。
第三,陳朗說他抽中了 10 號簽,很明顯,他是玩家中最後一個出發前往武器庫的。
第四,陳朗的第一條留言中,問我是不是已經到達武器庫了,當時的時間是 4 點 27 分,已知安全屋到武器庫的路程時間是 25 分鐘(我就是先到安全屋,再從安全屋走到武器庫的,所以很清楚這段路程的時間)。
以此可以斷定,系統給我的是 1 號簽,我是第一個出發的玩家。並且可以推測出我的出發時間應該是凌晨四點。
之所以把我安排在第一個,當然是為了掩藏我被轉移的事情。
我猜凌晨四點的時候,所有玩家應該還處於昏睡中,他們並不知道我被轉移的事情。
第五,凌晨 4 點 59 分,陳朗說已經有六位玩家出發了,說明玩家出發的間隔時間是 10 分鐘。且陳朗作為最後一名,他的出發時間是凌晨 5 點 30 分。
到這裡,這些信息都不難推測。
我李默抽到了 1 號簽,出發時間是凌晨四點。(實際情況是我被轉移了,出發只是煙霧彈。)
陳朗抽到了 10 號簽,出發時間是凌晨五點半。
如果我是姜鵬,為了掩藏把我轉移的事,2 號簽一定會安排自己人,也就是寄生者或者殺手。
2 號簽安排寄生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姜鵬可以通過系統指令,完全控制寄生者。
殺手是全能之神派來的,未必能聽姜鵬的話。
之所以把寄生者安排在第二個出發,有兩個好處。
第一,當然是為了掩藏我被轉移的事,時間上能多一些緩衝,跟其他玩家拉開距離才能減少懷疑。
第二,寄生者第一個進入武器庫,完全可以守株待兔,更容易成功襲擊其他玩家。
所以,2 號簽是誰,這一點非常重要。
如果給我發信息的確實是陳朗,我想他一定掌握了重要的證據,才會認定韓鍾是寄生者。
我隨著他們一起上了二樓。
二樓的地形並不複雜,是一個環形的空間,設有水房、配電室、冷兵器庫、槍枝庫等。
我四處掃視著,地上散落著幾十隻喪屍的屍體。
忽然,槍枝庫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我們三人立刻警覺地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然後,我看到了陳朗。
20.
陳朗的臉已經喪屍化了,臉上布滿青色的血痕,眼珠呈現一種死灰色。
韓鍾迅速張弓搭箭,弩箭飛速射向陳朗。
陳朗閃身避過,快若閃電地拔出一把手槍,子彈脫膛而出,照著韓鐘面門射去。
電光石火間,韓鍾以人類無法企及的速度,向左側硬生生瞬移了半米。
他驚險地躲過了子彈。
但是,陳朗完全不打算給他留活路。
「咻咻咻!」
消音手槍連續輸出,子彈密如雨點。
若是普通人類,早就被打成篩子了。
然而,韓鍾早已不是人類,他是寄生者。
他的身體化為一道殘影,破窗而出,直接從二樓跳了下去,逃之夭夭。
我有些遺憾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要殺他就更難了。
一旁的寧昊早已被這突來的變故嚇傻了眼,他手持一把長刀,正一臉戒備地望著陳朗。
陳朗仰頭摘掉隱形眼鏡,眼珠恢復成黑色,他又用手抹掉臉上的青色顏料。
片刻間,就恢復成原來那個俊朗的青年。
「師哥,終於見到你了,之前一直聯繫不上,我還擔心你出事了。」
陳朗看到我沒事,如釋重負地道。
我見他也平安,心裡的石頭總算放下了。
寧昊看著我倆,一臉的迷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屍變了嗎?怎麼又沒事了?還有韓鍾,他……他怎麼完全不像人類?」
陳朗一笑,解釋道,「在參加遊戲前,我提前準備了灰色的隱形眼鏡和青色的筆。就是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那你為什麼要扮成喪屍呢?」寧昊追問。
陳朗面對疑問,詢問似的看了我一眼。
我沖他點點頭,「都告訴他吧,從我掌握的信息來看,寧昊絕對不是殺手。」
於是,我們將玩家中混入寄生者和殺手的事講了一遍。
然後在寧昊震驚的目光中,陳朗也講出了他到達武器庫後的經歷。
「我抽到的是 10 號簽,是最後一個到這裡的玩家。我進來後,恰巧看到已經變成喪屍的方書岩,被人扼住喉嚨勒死了。」
「勒死他的人力氣極大,幾乎將他的腦袋擰了下來。」
「這種力氣可不是人類應該有的,只能是寄生者。」
「我當時躲在拐角處,看到了那個人的臉,就是韓鍾。」
陳朗繼續講,「韓鍾殺死方書岩後沒有離開,一直在附近溜達。我怕撞上他,就趕緊跑到了二樓。」
「沒想到二樓有幾十隻喪屍,我索性就用軍刀在屍群中大開殺戒,順便賺積分了。」
「那我之前給你打電話,為什麼會聽到喪屍的喘息聲?」我問。
陳朗嘿嘿一笑,「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好處於屍群中,我剛接通電話,那些喪屍就圍攻過來,你聽到的應該是他們臨死前的哀嚎聲。」
我忍不住暗暗驚嘆,這小子真是藝高人膽大。
單槍匹馬殺進屍群中這種事,也就只有他能幹得出來。
「我殺光屍群後,擔心再次撞上韓鍾,就假扮成喪屍躲在二樓觀察情況,結果碰上了寧昊,我怕引起麻煩就趕緊溜了。」
寧昊恍然,「原來如此,我看到你變成喪屍,嚇得我趕緊返回一樓,沒想到碰到了韓鍾。然後,就碰到了李默。」
陳朗點點頭,「我在二樓看到你們竟然跟韓鍾在一塊,擔心你們出事,就趕緊給我師哥發了條簡訊,讓他把韓鍾引到二樓來,後面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至此,所有的事情都接上了。
「現在整個二樓的喪屍都被我清理了,你們就放心的去補充一下槍枝彈藥吧。別忘了屯幾個手雷。」陳朗囑咐。
我卻突然擺了擺手,表示不急。
「阿朗,你知道所有玩家出發的順序嗎?」
陳朗搖頭,「不知道,系統只單獨發了每個人抽到的簽,其他玩家的並不清楚。」
「但是你發給我的第一條簡訊是 4 點 27 分,你問我是不是已經到武器庫了,你怎麼知道我抽到的是 1 號簽?」
陳朗愣了一下,撓撓頭,「我並不知道你是幾號簽,我醒來時是 4 點 18 分,你當時已經不在房間裡了。」
「我剛想出去找你,手錶卻收到了系統發來的遊戲指令。那上面說下一輪遊戲在武器庫,玩家必須單獨前往,大家按照自己的數字簽號出發,每人間隔 10 分鐘,出發時間從四點鐘開始。」
「因為你當時已經不在了,我就想你應該是出發前往武器庫了。然後我就發了那些簡訊給你,但是你一直沒有回覆我。」
我點點頭,目光轉向寧昊。
「你抽到的是幾號簽?」
寧昊一愣,回答道:「7 號,我是第 7 個到達武器庫的。」
「你進來後有看到什麼人嗎?」我繼續問。
寧昊搖搖頭,「我進來後只看到林宅男和江海的屍體。」
我摸著下巴思考著,寧昊是 7 號簽,陳朗是 10 號簽,寧昊只看到林和江的屍體。陳朗則目睹了韓鍾殺死方書岩的過程。
說明方書岩抽到的簽應該比較靠後,有可能是 8 或者 9 號簽。
當然,這只是推測,我還缺少更多的線索。
就在這時,耳機突然響了。
「各位玩家請注意!現在是上午 9 點 10 分,武器庫中的喪屍已全部消滅。你們已經找齊了通關的 12 枚銀色徽章,圓滿地完成了第一個任務,恭喜大家!」
「現在,系統將為你們發布第二個任務。」
21.
「有一批特殊感染者將在 5 分鐘後被投放,他們行動迅捷,力量是普通喪屍的一倍,在他們的身上藏有金色徽章。」
「你們的任務就是消滅即將被投放的 100 只特殊感染者,並且從他們身上拿到金色徽章。金色徽章一共有 12 枚。」
「現在進入五分鐘倒數計時,300、299、298……」
陳朗率先反應過來,「咱們趕緊去槍枝庫,只要守著彈藥,來一個收拾一個!」
我和寧昊自然同意,跟著他一起進了槍枝庫。
我剛從架子上拿起一顆手雷,門外就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是其他玩家。
果然,秦武、羅陽、范澤洪開門進來了。
眾人會合,也沒有多餘的話,大戰前夕,都是安靜而迅速地準備著武器。
我偷偷掃了一眼,一水兒的重機槍。
看來所有人都清楚,這 100 只特殊感染者可不是善茬。
我也從架子上拿起一挺重機槍。
剛準備完畢,陳朗一腳踹開了槍枝庫的大門。
眾人魚貫而出,居高臨下地站在二樓的扶梯口處。
全員六人端著重機槍一字排開,等待系統計時結束。
「5、4、3、2、1。」
「玩家請注意!系統正在投放特殊感染者。」
「特殊感染者投放完畢,全員準備戰鬥!」
話音剛落,一樓武器庫大門外,傳來重重的腳步聲。
「咣當!」一聲巨響,大門被猛然撞開。
一頭將近三米高的巨型喪屍,扛著一柄巨斧出現在門外。
緊接著,九十九隻行動迅捷的特殊感染者蜂擁而入。
它們頂著人類的腦袋,身體卻形似八腳蜘蛛,剛一湧入大門就迫不及待的尋覓獵物。
「開槍!爆頭!」
隨著一聲怒吼,六名玩家端著重機槍,對著大門口的屍群瘋狂掃射。
特殊感染者被機槍射中,發出尖厲的嘶吼,它們攀著樓梯,迅猛地向二樓爬來。
我掏出手雷,拉開保險,對著樓梯扔了過去。
隨著一聲爆炸,第一批衝上來的幾隻特殊感染者被炸得血肉橫飛。
但更多的殭屍不要命地涌了上來,密密麻麻,占滿了整個樓梯。
眾人哪敢停歇,機槍的「突突」聲不絕於耳,時不時地扔出幾顆手雷。
空氣中火星飛濺,硝煙瀰漫。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想起了小時候除夕夜放鞭炮的情景,等到大年初一上街,漫天灰撲撲的火藥味兒,配上滿地的紅色鞭炮皮子,跟眼前的畫面交織重疊。
「它們速度太快了!大家退回槍枝庫,快!」
陳朗的吼聲將我拉回現實。
我定睛一看,那扛著巨斧的巨型喪屍已經踏上了樓梯口,其餘的特殊感染者正從四面八方,如潮水般向我們湧來。
我們一邊突突著一邊撤退。
很快,眾人返回槍枝庫。
秦武和陳朗一起封閉了槍枝庫的大門。
「現在怎麼辦?這大門雖然是鐵制的,但也扛不了多久。」
羅陽喘著粗氣開口,他臉上凝著深深的恐懼,饒是當了那麼多年刑警,也沒見過這種陣仗。
他話音剛落,鐵門外果然傳來一陣可怖的抓撓聲。
片刻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不用猜也知道那位鐵塔天王上來了。
「咣!」
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巨響,巨斧狠狠地劈在了鐵門上。
墨青色的大門上立即凸起一條長長的痕跡。
「這可怎麼辦?這門撐不住的!我還不想死。」
寧昊嚇得面如土色。
「咣!」
又一聲巨響。
鐵門被砸出一條清晰的口子。
這下子不光是寧昊,幾乎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幾分鐘,大門就會被攻破。
我環顧四周,猛然發現秦武身上背著的電網。
這是在第一輪遊戲中,玩家們隨機獲得的輔助型道具。
沒想到從安全屋出來後,秦武一直背著它。
我看到電網,心中一動,立即想到了一個應急的方法。
由於情況緊急,我幾乎用最簡潔的語言將我的計劃說了出來。
眾人一聽,覺得有門,紛紛點頭同意。
「死馬當成活馬醫吧,總比等死強。」
陳朗率先從架子上拿起幾枚手雷,眾人不等他提醒,都退避到房間的東側找掩護。
陳朗則拉開保險,將一枚手雷輕輕投向槍枝庫西側的牆壁。
隨著一聲爆破,西側牆壁被炸出一個缺口。
不等煙霧散盡,我們魚貫穿過缺口來到隔壁房間。
這裡是水房,空間很大,有幾座大型的儲水罐。
不等我發令,他們紛紛祭出手雷扔向儲水罐。
隨著爆炸聲,儲水罐被炸出幾道缺口,水順著缺口噴涌而出。
很快,房間地板上的積水四處蔓延,越積越多。
同一時間,隔壁槍枝庫的大門終於被砸破了。
鐵塔巨人率領著特殊感染者瞬間占領了槍枝庫。
「秦武,卸下電網!」
隨著我一聲怒吼,秦武哪敢耽擱,飛速將電網卸下,扔在積水中。
他剛扔下電網,牆壁缺口處就探出一隻特殊感染者。
但好在只有腦袋,它像蜘蛛一樣的身體卡在了缺口外。
「陳朗!扔手雷!」
我大聲指揮。
陳朗將兩枚手雷先後投入缺口中。
隨著兩聲爆炸,手雷短暫地阻止了追兵。
可牆壁的缺口也被擴大了,用不了片刻,殭屍就會湧進來。
積水上升得很快,已經沒過腳踝了。
位於水房南側的大門緊閉著。
我知道,成敗就在此一舉。
我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手雷,用力擲向水房大門。
「轟!」
一聲爆破後,大門被炸開。
全員六人逃命似的湧出出口。
身後響起各種「咯咯咯」的怪笑聲。
我不敢回頭,咬牙拚命奔向樓梯口。
一路上,遇到七八隻遊蕩在外的特殊感染者,都被我們用槍幹掉了。
全員六人頭也不回地沖向一樓。
隨著積水不斷蔓延,二樓的水開始湧向一樓。
我們不敢耽擱,迅速撤離。
只有乾燥的地方才安全。
當眾人終於逃出武器庫的大門後,秦武迅速按下了電網遙控器上的開關。
藍色的電流在積水中如一條條響尾蛇,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高壓電網放射出的電流,席捲了被積水覆蓋的所有地方。
不過幾分鐘時間,武器庫中的特殊感染者都被高壓電流電暈了,徹底喪失了行動力。
秦武關掉電網,我們又等了一會兒,等確定積水中再沒有電流後,才進入武器庫收拾殘局。
我們將所有特殊感染者全部爆頭後,終於集齊了 12 枚金色徽章。
耳機里系統的聲音再度響起。
「恭喜各位玩家闖關成功。現在已經接近上午 10 點,請大家返回安全屋。」
22.
全員六人聽到耳機里的指示,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這時,遠處駛來一輛礦車,我們趕緊坐了上去。
礦車載著我們快速返回了安全屋。
到了安全屋,眾人在餐廳默默吃完了午飯。
剛準備休息一下,卻發現客廳茶几上擺放著一張留言。
「各位玩家請注意,中午 12 點系統將準時打開電視,裡面有關於最後一場遊戲的規則說明。」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 11 點了。
趁這個時間正好可以整理一下線索。
我環顧了一下所有玩家,清了清嗓子。
「各位,有件事想跟大家說,咱們的隊伍中混進來兩名不速之客。」
除了陳朗和寧昊,其他人都忍不住驚疑了一聲。
於是我將寄生者和殺手的事重新講了一遍。
不僅如此,我還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將之前的經歷和盤托出。
從神秘人發來的警示訊息開始,到木曉辰的奇怪來電,以及我被轉移到化工廠,發現了姜鵬製作活人喪屍的秘密,等等。
眾人聽著我的敘述,仿佛在聽天方夜譚,一個個瞪大了眼睛,豎直了耳朵,生怕錯過什麼細節。
當一切秘密被毫無保留地展示出來,我忍不住神情凝重地環視著所有人。
「我從化工廠出來後,一路都在復盤我們進入圍場後的經歷,結合大家提供的線索,我現在基本可以斷定,寄生者,其實有兩個人。」
眾人聽到我的話,都猛然變了臉色。
「你說什麼?寄生者有兩個人!」
「不錯。」我點頭。
「或者更確切地說,寄生者先後吃掉了兩名玩家,它可以自由地在兩者之間切換身體,韓鍾只是其中一個。在武器庫的時候,韓鍾暴露身份逃跑了,然後,它換了另一具身體,現在就潛藏在我們當中。」
最後一句話,我說得斬釘截鐵,視線一一從每個人臉上掃過,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23.
客廳里鴉雀無聲,靜得可怕。
所有人沉默不語,但我依然可以從他們的神情判斷出,這些人內心極致的惶恐。
「所以,我們六個人中,不僅有一名殺手,還潛伏著寄生者。」羅陽故作鎮定、小心翼翼地道。
「是的。」
「那我們怎樣才能找出寄生者和殺手?」
「如果想找出他們,我們先要解決一個問題。那就是寄生者是何時 替換掉第一位玩家的。」
「要知道那位玩家也是犧牲者,他本來也只是一個普通玩家,他被寄生者吃掉後,被迫變成了寄生者。所以,我們想要挖掘真相,就要找到一切的起源。寄生者究竟是什麼時候混進我們當中的?」
眾人一聽,紛紛點頭。
「根據那位神秘人的提示,我們在第一次進入安全屋的時候,寄生者就已經潛伏進來了。所以從我們進入圍場後,到第一次進入安全屋的那段時間,就是寄生者替換玩家的時間。」
「大家仔細回憶一下,那段時間有哪個地方,玩家有落單的機會?」
眾人低頭苦想,陳朗突然抬起頭,驚呼道,「廁所!咱們從化工廠出來後,坐著礦車行駛了一段後,耳機裡面提示大家附近有廁所可以方便。我記得所有人都去了,那個廁所是單間,玩家肯定是一個一個進去的。」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是在遇到玻璃屋之前,大概是晚上八點半,我當時正憋得難受,一聽有廁所我趕緊下車了。」秦武猛地拍了一把大腿。
「沒錯沒錯,我當時也內急得很,奶奶的,要不是全球直播,老子就在空地上解決了。」
我贊同地點點頭,「沒錯,就是廁所。而且廁所里沒有攝像頭,無法錄下它吃人的畫面。」
我剛想繼續分析,寬闊的液晶顯示屏突然亮了。
我低頭看了眼時間,12 點到了。
我們只好暫停討論,全員六人趕緊圍坐在顯示屏前,準備收看系統發布的遊戲規則。
「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是本輪遊戲的主持人章朵朵。」
一名青春靚麗的年輕女子突然出現在大螢幕上。
「這裡是喪屍圍場大型真人對抗遊戲的全球直播現場,在過去的 18 個小時中,遊戲的播放量已經達到 20 億次!現在,我們就來連線一下這次遊戲的玩家們,他們每一位都是智勇雙全的超級英雄,讓我們一起歡迎他們!」
隨著主持人話音落下,休息廳的天花板上突然探出幾十個隱藏型智能攝像頭,與此同時,地板下面機關啟動,兩台專業的燈光攝像裝備露出了它們的真容。
不過片刻工夫,休息廳變成了演播廳。
我們六人的身影立刻出現在大螢幕上。
系統不知何時,把彈幕打開了,大螢幕上方滑過無數留言評語。
我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彈幕,心底一陣冷笑。
果然遊戲公司留了後手,表面上說沒有安裝攝像裝備,其實暗地裡早有準備,資本怎麼會放過這種提升收視率的機會呢。
我有預感,最後的這局遊戲,必然驚險萬分!
主持人一一向觀眾介紹了我們六位玩家後,開始述說接下來的遊戲規則。
「各位觀眾,一直收看我們遊戲直播的朋友都知道,實驗室中有一隻新型喪屍——寄生者,偷偷潛入了喪屍圍場中,它甚至吃掉了某位玩家,變成了他的樣子。」
「就在幾個小時前,我們接到緊急通知,寄生者又吃掉了另一名玩家韓鍾,可惜身份暴露後,它逃跑了。現在他變身成了第一位犧牲者的樣子,混入玩家團隊中。」
「這個消息出來後,在網上引起了激烈的討論,『誰是寄生者』的話題更是衝上了熱搜第一名。」
「現在,經過黑山羊遊戲公司高層決定,我們將臨時為倖存的玩家們增加一場遊戲。」
「請六位玩家起身,進入遊戲公司為你們準備的單人玻璃櫃中。」
主持人話音剛落,休息廳的地板上機關旋動,六個透明的玻璃櫃緩慢升起。
我們相互看了看,不知道遊戲公司搞什麼名堂,只得站起身,一人挑了個柜子站了進去。
我剛一站進去,玻璃櫃自動落鎖。
就在這時,主持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