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這個遊戲的名字叫作『誰是寄生者?』。」
「在過去的幾個小時中,官網上發起了一項誰是寄生者的投票,遊戲公司決定,最終得票最多的玩家將被系統射殺。」
「當然,玩家們有權為自己辯駁,並闡述自己不是寄生者的理由。等公審結束後,由廣大網友重新投票,第二輪投票後,得票最多的玩家將被判定為寄生者,我們的系統會將其當場射殺。」
我聽完主持人的話,終於明白為什麼要把我們鎖進柜子中了。
一股無言的怒火在胸腔處燃燒。
廣大網友投票選出寄生者,誰給他們的權利?!
哦,對,是遊戲公司。
寄生者不過是他們的研究員非法研製出的實驗品,等遊戲結束,遲早是要銷毀的。
在銷毀前,當然要讓它做出應有的貢獻。
比如,為遊戲公司帶來巨大的話題流量。
而我們這些玩家呢,反正都是簽訂了生死協議的,萬一殺錯了,不過是賠付家屬 500 萬撫恤金而已,大不了再多賠點,息事寧人。
可這波人血饅頭,遊戲公司是吃定了。
不等我們這些玩家發出抗議的聲音,主持人又開口了。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第一輪投票結果已經出來了。」
「經過廣大網友熱心參與,我們有一位玩家獲得了 178564 票。」
「現在我公布結果,網友們評選出最有可能是寄生者的玩家是——李默!」
瞬間,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湧進了大腦中,身體變得異常冰冷。
24.
我有些麻木的看著大螢幕上方滑過的彈幕,竟然覺得有些可笑。
「那個殘疾肯定是寄生者,快感謝我吧,又為世界消滅了一個廢物。」
「反正要死一個,不如殺死最沒用的。」
「真無語哦,遊戲公司怎麼找這種人參賽。」
「你們的依據是什麼?就這樣無理由殺死一個人,也許他是無辜的呢?」
「廢物們,殺人很好玩嗎?」
「廢物們,殺人不好玩嗎?」
「死掉一個菜雞怎麼了,只有菜雞才會同情菜雞。」
「你們認真的嗎,李默可是智慧擔當,信號燈控制霧氣那個分析多精彩啊!」
支持我的言論瞬間就被惡意滿滿的話語吞沒覆蓋。
無數的彈幕從我眼前滑過,我的手漸漸變得冰涼。
就在這時,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由於玩家李默先生得票數最多,那麼接下來的申辯時間,就交給李默先生。」
我沉默著,看著那可笑至極的投票結果,心底既憤怒又無措。
但凡有一點推理能力,就不會有人覺得我是寄生者。
我閉上雙眼,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內心深切地知道,現在,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整理了下思路,對著玻璃櫃中早已裝好的麥克風,我開始了申辯。
「我先聲明,我不是寄生者。我之所以這樣說,是有證據的。」
「寄生者兩次吃人的畫面,都沒有被攝像頭拍到,說明兩次事件的發生地點,都在沒有監控的地方。」
「我們都知道寄生者吃掉的第二名玩家是韓鍾,我猜測,韓鍾應該是在某個沒有監控的死角遭到了伏擊。」
「後來化身為寄生者的韓鍾撞上了方書岩,方書岩也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被韓鍾擰斷了脖子。」
「這一幕恰巧被另一名玩家陳朗撞見,陳朗很機警,迅速逃離了現場,避免被殺害的命運。」
「既然韓鍾是寄生者,那麼與韓鍾同時出現在同一場景中的玩家,就絕對不是寄生者。」
「比如,我、寧昊,還有陳朗。」
「我們曾在武器庫的二樓一同出現,這個場景相信看過遊戲直播的觀眾一定記得。」
主持人聽到此處認同地點點頭,「這的確是非常有說服力的證據。」
導播也適時地將我們四人在二樓碰面的視頻插播了進來。
陳朗朝著韓鍾開槍的畫面,清晰地近在眼前。
韓鍾異於人類的超能速度也證明了他就是寄生者。
這個證據擺出來後,彈幕上又是一片腥風血雨。
不過這一次,為我說話的網友明顯多了起來。
我心底稍稍鬆了口氣,不過還不夠。
我要趁此機會,揪出真正的寄生者!
我剛才拿出了自己不是寄生者的證據,現在,我要指證真正的寄生者。
「我們都知道,寄生者每一次吃人,都是在攝像頭監控不到的地方,所以才沒有人知道他替換了哪位玩家。」
「那寄生者第一次吃人時,是在什麼時間地點呢?」
「我復盤了整個遊戲過程後,發現在第一次進入安全屋以前,只有一個地方沒有攝像頭,那就是廁所。」
「那是在我們離開化工廠後,大概晚上八點半的時候,系統曾提示我們附近有廁所,當時環境陰冷,再加上大家都很緊張,所以,全員 10 人都去了廁所。」
「廁所有五間,都是那種分開的獨立式衛生間,裡面空間很大,很適合寄生者埋伏。」
「並且,廁所也是玩家們唯一一個會落單的地方,在此之前,我們都是集體行動。」
「只要有玩家進入廁所,寄生者就可以將對方殺死吃掉。 」
「那麼關鍵的地方來了,廁所只有五間,我們卻有 10 個人。」
「不管寄生者藏在哪間廁所里,他吃掉的一定是第一波上廁所的某位玩家。」
「現在,只要調取廁所外面的監控,就能知道玩家上廁所的順序。用排除法就能鎖定寄生者。」
主持人恍然地點點頭,很快嚮導播申請調出了監控。
大螢幕上,十名玩家下了礦車,向路邊的廁所走去。
五間廁所從左到右依次編號 1、2、3、4、5。
1 號廁所,第一個進去的是林宅男,第二個進去的是韓鍾。
2 號廁所,第一個進去的是江海,第二個是范澤洪。
3 號廁所,第一個進去的是羅陽,第二個進去的是寧昊。
4 號廁所,第一個進去的是陳朗,第二個進去的是秦武。
5 號廁所,第一個進去的是我,我在裡面蹲得比較久,導致排在我後面的方書岩去了 4 號廁所。
「大家看到了吧,第一輪進入廁所的 5 名玩家是:林宅男,江海,羅陽,陳朗,還有我。」
「其中林宅男和江海已經死了,而我和陳朗之前已經排除掉了嫌疑。」
「那麼現在,就剩下一位玩家。」
「羅陽,你就是寄生者。」
我面對著鏡頭,篤定地指證道。
大螢幕上,我的臉清晰可見,眼中閃爍著一絲寒芒。
彈幕飛速滑過,在我拿出這兩項證據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站在我這邊。
「羅陽先生,李默先生的推理很精彩,他認為你才是寄生者,你現在有權為自己申辯。」
羅陽表現出極度憤怒的樣子,大聲駁斥道,「胡說八道!圍場裡那麼多黑暗死角,攝像頭不可能每個地方都拍到。寄生者一定是在別處吃掉了玩家。」
「李默,你自己不想死,卻要拖我下水! 沒想到你這個殘廢如此歹毒!」
我對他的怒罵充耳不聞。
這時,主持人開口了。
「各位觀眾久等了,經過剛才玩家的申辯後,我們的系統已經開啟了第二輪投票,現在結果快出來了,這個結果將決定玩家的命運。」
「讓我們一起看看吧。」
大螢幕切換到投票的介面,我和羅陽的名字遙遙領先,遠超其他玩家。
最後的投票幾乎就是我們兩人間的爭奪。
我的心臟如擂鼓般,咚咚地跳著。
眼睛直視著那兩座如方尖碑一般不斷攀升的長條形數據。
從沒有一次,我感到死神離我如此近。
玻璃櫃中悶熱難忍,令人窒息。
厚實的玻璃,緊鎖的櫃門。
我如野獸般被困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無處可逃。
不斷攀升的數據終於戛然而止。
投票結果出來了,我眼前一片氤氳,模糊得看不清結果。
正當我緊張得快要昏厥時,主持人的聲音飄了過來。
「第二輪投票的結果是,羅陽超過了李默,他成為最有可能是寄生者的玩家!」
我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大螢幕上快速切換成羅陽的臉,他猩紅的瞳孔充滿了恐懼與仇恨。
突然,他後腦上方的小型裝置中射出一道紅光,快若閃電般鑽進他的大腦。
羅陽身子一震,瞳孔漸漸變得渙散,然後,他順著玻璃櫃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羅陽死了,被系統射殺了。
一小攤猩紅的血水從櫃門中溢出。
他死後,身體現出了原形,是一隻像猿猴一樣的喪屍,嘴巴異常的大,幾乎可以一口吞掉人類。
彈幕上一片沸騰,網友們為自己的智慧和正義歡呼雀躍著。
我的背脊卻是一片冰涼。
看著激動的主持人,螢幕下方顯示出的飆升的收視率,以及熱鬧的彈幕,心裡冷到了極點。
人性,在這一刻彰顯得淋漓盡致。
假如我剛才的申辯有一絲漏洞,假如我被當成寄生者誤殺了,彈幕上又會說些什麼呢?
在無數無關痛癢的評論中,生命顯得如此輕薄。
然而主持人並沒有給我深度思考人生的時間,她已經開始宣讀第二輪遊戲的規則了。
「第二輪遊戲叫生命倒計時,也是我們本次喪屍圍場的最終關卡。」
「通關獎勵 500 積分,也就是 5000 萬人民幣。」
「只要通過這一關,玩家們就可以走出圍場,迎接他們嶄新的人生。」
「截至到現在,五位玩家已經積攢了很多積分,這些積分會轉化為時間,比如 70 積分等於 70 分鐘。這個時間代表了玩家的存活時間,當 70 分鐘過去後,若玩家沒有賺到新的時間積分,玩家將會被系統射殺。」
「那麼在遊戲中怎樣才能賺到時間呢?有兩種方式。」
「第一種,完成遊戲中的任務,通關即可獲得相應的時間,難度越高時間越多。」
「第二種,利用道具搶奪其他玩家的時間。」
「本遊戲中,道具只有三種,時間沙漏、惡魔沙漏和死亡沙漏。」
大螢幕上出現三種沙漏的圖形,它們外觀一樣,只是顏色略有偏差,時間沙漏是棕色的,惡魔沙漏是紫色的,死亡沙漏是紅色的。
「時間沙漏,給指定對象增加 50 積分。」
「惡魔沙漏,搶奪指定對象一半時間。」
「死亡沙漏,直接將指定對象的時間變為一分鐘。死亡沙漏只在高級地圖出現,且如果使用死亡沙漏,需要指定對象的指紋才能啟動。」
「玩家之間可以相互贈送積分,但無法贈送道具。」
「注意!本輪遊戲時長 200 分鐘。」
「當玩家積累的積分超過 200 時,系統將自動認定該玩家闖關成功(此時 200 積分歸零),並給予一個時間沙漏的獎勵。」
「以這種方式闖關成功的玩家,可以挑選兩件武器繼續留在遊戲中,開啟高級地圖升級副本,做更加高級的任務賺取雙倍積分。」(此時積分不會再隨著時間消耗而流失。)
「玩家之間禁止殺戮!只能通過道具減少對方存活時間。如果違規,將被取消遊戲資格,並處以 5000 萬元罰金。」
「初始遊戲不提供武器,身上的已有武器會被移除。」
「現在,我們將公布五位玩家目前的積分成績。」
「第一名陳朗,96 分。」
「第二名李默,86 分。」
「第三名寧昊,82 分。」
「第四名秦武,78 分。」
「第五名范澤洪,74 分。」
「遊戲結束後,會有礦車來接倖存的玩家離開圍場。」
「以上,就是遊戲的基本規則,具體的細節請大家在遊戲中慢慢探索吧。」
主持人宣讀完遊戲規則後,遊戲公司派車來接我們前往最終的遊戲場地。
來到遊戲場地後,我們被分別請到一個小房間中休息。
兩個小時後,最終遊戲正式開始。
25.
當我從小房間走出時,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片墓地中。
耳機中的系統發出了提醒。
「玩家李默,遊戲已經開始,請你儘快完成遊戲任務,以增加自己的生命時間。」
我環顧四周,很快就發現前方有五座修建得十分特別的墓碑。
我趕緊走過去,果然見到墓碑前方豎立著一張遊戲說明指示牌。
遊戲關卡:找出正確的路。
「墓碑後面有五條路,從左到右編號是 12345,只有一條通向正確的方向。」
「五座墓碑上有關於路的提示,其中三座墓碑在說謊,另外兩座墓碑說真話。」
「遊戲計時開始後,請在 2 分鐘內作答,答對獎勵 20 分鐘,答錯倒扣 20 分鐘。」
我走到五座墓碑前,系統自動啟動遊戲,2 分鐘倒計時開始。
第一座墓碑:1 號路和 2 號路不是正確的路。
第二座墓碑:3 號路是正確的路。
第三座墓碑:第二座墓碑在說謊。
第四座墓碑:2 號路和 4 號路都是錯誤的路。
第五座墓碑:5 號路是正確的路。
這題不難,很快我就得出了答案。
「我選 4 號路。」
系統回答,「恭喜你,回答正確,獲得 20 分鐘生命時間。」
我低頭看了眼手錶,算上我剛剛獲得的 20 分鐘時間,再減去已經消耗的時間,凈賺了 15 分鐘。
我沿著四號墓碑後面的路走去,很快,我就看到一間獵戶住的木屋。
系統的提示來了,「玩家李默,此關卡要進入木屋,拿到重要道具貓咪布偶。」
我遠遠的看著那間有些年久失修的木屋,堆砌在外牆的受潮的木柴,還有散落一地的碎玻璃,胃裡一陣痙攣。
說實話,這個遊戲玩久了,真的會產生封閉空間恐懼症。
我用腳後跟想,都知道木屋裡面肯定沒有 7 張小巧舒適的床,7 套精緻的桌椅,和一桌子香噴噴的晚飯。
有 7 具腐爛的散發著臭氣的屍體,倒是更符合屬於我的劇本。
我四下尋找一番,找到一根粗壯的樹枝,勉強能當武器。
我舉著樹枝,小心地接近木屋,手剛觸摸到門把。
木屋後面的房間突然亮了。
這亮光來得猝不及防,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我挪步到亮光的房間,透過碎裂的窗戶,偷眼向屋內望。
是一盞煤油燈被人點亮了,照亮了一小圈光暈。
我借著昏黃的燈光,看到牆上用暗褐色的血跡寫著:想活命,走窗。
這是提示?
還是陷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知道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耽誤了。
時間就是生命,我的生命正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咬緊牙關,強壓下內心的恐懼,推開了那扇殘破不堪的窗子。
摸索著窗台,我小心地翻進了木屋。
這是一間臥室,有一扇門通往客廳。
被點亮的煤油燈掛在牆上,忽明忽滅,襯著那血字更加瘮人。
好在整個臥室空間不大,視線所及的範圍內沒發現喪屍。
否則憑我的實力,靠著一根樹枝,純屬給對手送人頭。
靠牆的位置有一張雙人床,一隻破舊的貓咪布偶就躺在床上。
我看到目標近在眼前,心底微微鬆了口氣。
我謹慎地向著床的方向走去,手裡的樹枝始終擋在身前,做好了隨時進攻的準備。
我挪到床邊,撿起了那隻破舊的貓咪玩偶。
就在這時,床下突然伸出一隻慘白的手,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腿。
26.
我登時嚇得魂不附體,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拚命掙扎。
但那隻手卻如鋼爪一般,牢固地鉗著我的腿。
情急之下,我甩起樹枝,對著那隻手瘋狂地抽打起來。
那手卻毫不放鬆,仿佛鐵了心要把我拖到床下。
在抽打的過程中,我卻敏銳地注意到,那隻慘白的手上有燒傷的痕跡。
沒錯,是燒傷的痕跡。
不是喪屍那種腐爛的傷痕。
這兩種傷痕區別很大,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尤其這兩天,天天看喪屍,都快把自己看成專家了。
我看著那隻手上的燒傷,不禁愣了愣,心底浮現一絲怪異的想法。
這隻手不是喪屍的手。
這是屬於活人的手。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手上的勁頭一下鬆了。
那隻手也突然鬆開了我的腿,縮回到了床底下。
我出於本能的恐懼,一掙開束縛,立即撒腿跑回窗邊,手腳並用地翻了出去。
一溜煙跑出一百多米後,我才氣喘吁吁地停下。
回望著小木屋,內心竟有種死裡逃生的虛脫感。
不多會兒,木屋的大門突然被撞開,一隻兇猛的喪屍犬從裡面躥了出來。
它脖子上拴著一條鎖鏈,正瞪著猩紅的眼睛,齜著獠牙,衝著我狂吠。
這喪屍犬一直埋伏在門後,如果剛才我沒有翻窗進去,恐怕已經被它咬死了。
我後怕地站在墓地中,後背已經汗濕了一片。
想到剛才那盞莫名被點亮的煤油燈,那五個暗紅的血字,以及那隻滿是傷痕的手。
一時間,我陷入沉思中。
如果床下的人就是提醒我走窗的人,那他無疑救了我的命。
但他為什麼要做出「抓住我的腿」這種嚇人的動作呢?
這兩種行為前後矛盾,十分反常。
就在這時,系統的獎勵到帳了。
「玩家李默,恭喜你通關成功,順利拿到了貓咪玩偶。」
「系統獎勵你 30 分鐘時間。」
「還有, 殺死喪屍犬可以多得 30 分鐘獎勵,請問你要繼續做任務嗎?」
「殺死喪屍犬?你看看我像不像喪家之犬?做這個任務馬上就得死,不做還能多活一會。」
我十分乾脆地拒絕了系統的提議。
低頭看了眼時間,小木屋這邊耽誤得有點久,總計耗時 35 分鐘。
算上獎勵,我還倒虧了 5 分鐘。
我順著小路向北走,漸漸遠離了那座令我頭皮發麻的木屋。
在墓地里漫無目的地瞎轉了一會兒,迎面走來一個人。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玩家寧昊。
寧昊看到我,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李默,前面有個關卡,難度很大,要不我們倆一起去試試吧,我一個人感覺把握不大。」
「獎勵怎麼算?」
「當然是一人一半。」
「好吧。」
反正我也需要做任務賺時間。
當然,我也沒有放鬆警惕,亦步亦趨地隨著他往遊戲地點走。
「怎麼一直沒看到陳朗啊,他沒跟你在一起嗎?」寧昊突然問。
「沒有,我進入遊戲後一直都是一個人,直到遇到你。」
「對了,你現在還有多少時間啊?」
這麼敏感的時候,我哪敢說實話,只得含糊地應了兩句。
寧昊哈哈笑了,「放心,我的時間挺富裕的,只要搞定這個遊戲,我就可以熬到終局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愣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道,「對了,有個事想問你,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去廁所那回嗎?」
「你指的是羅陽被寄生者替換那回?」
「對,我們找出了寄生者,但是一直沒找到殺手,其實,我一直有個猜測,如果猜測正確,或許就能知道殺手是誰了。」
「什麼猜測,你說說看。」
「寄生者本體是喪屍,他必須先吃掉宿主才能化身成對方的樣子。而玩家有九個人,他吃掉哪個玩家是很隨機的,殺手無法提前知道他替換成了誰。」
「而寄生者,只有吃掉宿主後,晶片才能發揮作用,複製宿主的外形能力經驗。在此之前,跟普通喪屍一樣,不具備思考語言的能力,只能單向的接收系統的指令行事。」
「這就有意思了,殺手不知道寄生者會變成誰,而寄生者作為喪屍,也記不住殺手的臉。那麼,他們是怎樣成功接頭的呢?」
我一口氣說完,然後詢問似的看著寧昊。
寧昊臉上露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樣子,最後認命地嘆口氣,「你就別賣關子了,我想不出來。」
「我猜那天,實驗室主任姜鵬接到全能之神的指示,提前將寄生者送進了廁所里。」
「他把寄生者放進 3 號廁所,然後告訴殺手,寄生者在 3 號廁所裡面。」
「姜鵬可以給寄生者輸入兩道指令,第一,吃掉第一個進入廁所的人。」
「第二,等寄生者化成人形後,開門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同伴,也就是殺手。」
「於是就有了下面這一幕,羅陽進入 3 號廁所,結果不幸被吃掉,寄生者變成了他的樣子,等他從廁所出來後,正巧看見等在 3 號廁所門口的殺手,此時他已收到指令,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同伴。」
「而殺手早就被提前告知,3 號廁所有寄生者,他只要不當第一個進廁所的人,既可以避免被誤殺,又可以順利地和寄生者接頭成功。」
「這樣做還有個好處,萬一廁所里有屍體殘渣、血腥氣,後來進入的殺手本來就是同夥,他只要在裡面多蹲會兒,不讓其他人再進去,就不會引起其他玩家的懷疑,甚至還能幫忙清理血跡。」
「對了,你還記得 3 號廁所排在羅陽後面的人是誰嗎?我有點想不起來了。」
我突然停住腳步,深深地望著寧昊。
寧昊聽完我的分析,輕輕地笑了。
「我當然記得,是我。」
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看不清表情。
但他周身瞬間透出的殺意,卻讓我渾身發冷。
27.
我和寧昊隔著幾個身位的距離,面對面站在陰森的墓地里。
此地無風,卻冷得出奇。
「所以,你就是殺手吧。」
雖然使用的是詢問句,但我的語氣十分篤定。
「沒想到你還挺聰明,是我低估你了。」
「沙沙,沙沙。」
我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不禁皺了皺眉。
「你還有同夥?」
「答對了。沒辦法嘛,全能之神的任務是活兩個,干我們這行的,客戶就是上帝。」
「至於寄生者嘛,嘿嘿,一個見不得光的實驗品而已,遊戲公司不可能讓它活到終局。」
很快,我就看到了他的同夥。
是范澤洪,我記得他是體育大學的學生,平時不太愛講話。
這小子皮膚黝黑,肌肉十分發達。
站在白白凈凈的寧昊身旁,他看起來倒更像殺手。
「你手裡不是有惡魔沙漏嗎?在他身上試試。」
范澤洪開口了,聲音悶悶的。
寧昊舔舔嘴唇,露出一副變態的表情。
「當然,我要奪走他的時間,看他時間即將消耗乾淨後,那種極致恐懼的表情。」
「惡魔沙漏,可以掠奪對手一半的時間。」
寧昊戲謔地沖我擠擠眼。
「那還等什麼,趕緊試試吧。」
范澤洪說話的語調中也多了一絲興奮。
寧昊低頭擺弄手錶,「使用惡魔沙漏,指定對象是玩家李默。」
仿佛是為了炫耀般,他已經把系統的聲音從藍牙耳機切換成了外放語音。
「恭喜玩家寧昊,您已經成功搶奪李默一半的時間。」
寧昊唇角勾起一絲笑意。
「您現在增加了 28 分鐘的生命時間。」
此時,我的系統的提示音也適時地響了起來。
為了配合寧昊,我的語音也切換成了外放。
「玩家李默,有其他玩家對你使用惡魔沙漏,你的時間減少 28 分鐘,還剩 28 分鐘。」
我低頭查看手錶,接收著系統的信息。
寧昊看著我,眼中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李默,你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不趕快做任務,你很快就會被系統——砰!」
他用手比畫出一隻槍,指著我的腦袋道。
他臉上的笑意正濃,這時,我的系統又響了。
「叮!」
「玩家李默,你得到 175 分鐘生命時間,恭喜你達到 200 積分,闖關成功!你將得到一個時間沙漏的獎勵, 你可以選擇留在遊戲,挑選兩件武器升級換地圖,賺取雙倍積分,也可以選擇離開。」
「我選擇繼續留在遊戲。」
我定定地看著寧昊錯愕而僵硬的臉,篤定地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系統。
「玩家李默,你將開啟升級模式,後續你的遊戲時間不再流逝,你可以等遊戲結束後將積分兌換成錢,也可以將積分送給其他玩家。」
寧昊震驚地聽著語音播報,滿是不解,最終艱難地吐出一句,「這是怎麼回事?」
28.
「因為我把我賺到的積分送給了他。」
陳朗和秦武突然從暗處轉了出來。
「你賺到的?這不可能,200 積分哪有那麼快,何況你自己也需要積分。」
陳朗笑了笑,「我已經不需要積分了,因為剛進入這個遊戲時,他們就把多餘的積分給了我,讓我直接闖關成功。」
「我又使用了系統贈送的時間沙漏,得到 50 積分後平分給他們,之後,我就去新地圖刷喪屍賺雙倍積分了。」
「就在剛才,我給我師哥轉去了 175 積分助他闖關成功。」
我看著寧昊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好心地補充。
「陳朗本身初始積分就是 96,他還差 104,我們便盡力把積分先給了他。等他成功後,平分那 50 積分的獎勵,再讓陳朗去賺雙倍積分反哺我們。懂了嗎?」
「你們就那麼確定,那小子不會背叛嗎?」
「這個玩法的前提就是必須相互信任。這一點,你當然不會懂。」
一直在旁邊沒有開口的秦武,這時也補充。
「事實上,陳朗兄弟為了賺積分,相當拚命。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裡,他殺死了 30 多隻喪屍,2 只喪屍犬。賺取了 300 多積分。」
「原來是這樣。」
寧昊突然陰鷙地笑了,他突然快如閃電地出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登時,我只覺喉嚨一陣劇痛,難以呼吸,臉瞬間憋得通紅。
「把你們多餘的積分都轉給我,助我闖關成功,否則我就廢了他!」
「寧昊,遊戲禁止殺戮,你如果殺了他,系統會取消你的遊戲資格,還會背負 5000 萬罰金。」
陳朗見我被挾持,趕緊開口警告。
「嘿嘿,只要不弄死他就沒事了,廢掉一個人我有一百種方法。」
「還有,你剛剛通關獲得的那個時間沙漏也給我。」
他這話是對我說的。
「動作快點,否則受罪的可是李默!」
陳朗為難,「可是就在來這裡的路上,我已經把多餘的積分轉給了秦武,秦武也闖關成功了。」
「哼,我不管那麼多,把你們身上的積分都轉給我,否則我就切掉他另外三根手指。」
「放心,我只要積分,不要你們的命。這輪遊戲只要闖關成功,能拿到五千萬!這還不算其他積分獎勵,比我那個僱主給的多多了。」
「我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被取消資格,反正你們三個也通關成功了,把積分給我,我放了李默,夠公平吧。」
「好,我們把積分給你,但你要說話算話,放了我師哥,並且保證後面不許再追殺我們。」
「嘿嘿,放心,我殺人是為了賺錢,現在有更大的利益,孰輕孰重我還分得清。」
陳朗得到保證後,向秦武使個眼色,兩人低頭操作手錶,很快,寧昊的系統出現一聲提示音。
「玩家寧昊,有其他玩家向您贈送積分,總計 72 積分,您現在總計 154 積分。」
寧昊滿意地聽著語音播報,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好了,李默,該你了。把你那時間沙漏用在我身上,我馬上就可以闖關成功了。」
他的聲音里透出一絲貪婪。
我的脖子還被他勒著,只能勉強發出聲音。
「你勒著我的脖子,我沒法操作手錶。」
寧昊看了眼憋得滿臉通紅的我,又掃視了一眼將他圍住的陳朗和秦武。
二人虎視眈眈,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他。
只要寧昊手上稍有放鬆,立馬就會衝上來搶人。
寧昊冷笑一聲,左手臂使勁勒住我,騰出了右手。
他的右手上還戴著一隻黑色的線織手套,隔著手套是沒法操作手錶的。
他索性用嘴將手套咬掉,然後一把擼掉了我的手錶,滑開錶盤,進入我的系統,一個孤零零的沙漏靜靜地躺在菜單中。
我斜眼看著他操作,感覺自己都要窒息了。
他選中沙漏,系統發出提示,「請點選指定玩家。」
他選中了自己。
「請用右手拇指按下確定鍵。」
他急不可待地按下確定鍵。
時間不多了,他的 154 積分現在只剩下 151 了。
「叮!」
聽到系統確認成功的聲音,我和寧昊同時舒了口氣。
寧昊甩下我的手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腕。
系統的聲音響了起來。
「玩家寧昊,有其他玩家對你使用死亡沙漏,你的生命還剩下一分鐘。」
寧昊臉上得意的笑容瞬間凝固,他愣了一下。
「60、59、58、57……」
催命一般的聲音響起。
他終於開始慌了。
「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系統出問題了!」
他喘著粗氣,脖子上青筋浮現,恐懼而猙獰的衝著我怒吼。
我甚至能聽到他的胸腔如擂鼓一般,震得我耳膜生疼。
「49、48、47、46……」
他迷茫而無措地亂揮著手。
「系統出問題了!系統出問題了!不要射殺我,他媽的!遊戲公司的人呢?!系統出問題了!」
他勒著我脖子的手放鬆了,開始慌張地四處找人幫忙。
我見此機會,趕緊掙脫他的束縛,向陳朗秦武的方向跑。
他們倆趕緊迎了上來,將我擋在身後。
我從死亡邊緣掙扎出來,忍不住狂吸了好幾口空氣。
這時,寧昊仿佛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他沖向范澤洪,死死拽住他的衣服。
「把你的時間給我!」
范澤洪一把甩開他,翻了個白眼。
「我為什麼要給你?」
「我們是同伴,該死!快給我!」
寧昊拚命去搶范澤洪的手錶,可惜對方卻不是善茬,一記猛拳砸在他的下巴上,登時將他撂翻在地。
范澤洪揮動著堅硬的鐵拳,咧著一口白牙。
「誰跟你是同伴,我跟李默才是同伴,我們都是捕獵者,黑山羊遊戲的職業玩家。而你,只是獵物!」
范澤洪的聲音突然不再沉悶,而是變成了頗具磁性的男聲。
寧昊一下蒙了,幾秒後才如夢初醒似的。
「你們!你們是一夥的?!」
「你現在才發覺,太晚了!」
寧昊突然發了瘋般朝我的方向撲過來。
「李默,你對我做了什麼?!你系統里的不是時間沙漏!」
陳朗秦武趕緊上前一步,兩大高手合力架住了他。
「當然不是,那是死亡沙漏。」我冷漠地看著他。
「為什麼?!死亡沙漏怎麼會在你手中?」
他眼中的恐懼消退,化成了無盡的恨意。
「因為我和陳朗交換了手錶,我手上戴著的其實是他的手錶,他在高級地圖中刷出了死亡沙漏。死亡沙漏指定使用對象後,需要這個人的指紋進行認證。」
「而剛才,是你自己親手摘下了手套,按下了大拇指的指印。」
聽完我的解釋,寧昊瞳孔不斷放大,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終於明白了,我們才是狩獵者,而他,只是獵物。
「4、3、2、1……」
他露出了一抹極度猙獰的笑容。
時間到了。
一道紅光過後,寧昊被當場射殺。
29.
三個小時前。
我們五位玩家被送進新的遊戲場地中,五個人進了五間屋子。
「請大家好好休息,兩個小時後遊戲正式開始。」
我去冰箱裡拿出一罐冰鎮啤酒,靠在沙發上,一邊喝一邊滑開了自己的手機。
翻出一段視頻,我按下了播放鍵。
復盤遊戲規則,從規則中找到遊戲勝利的關鍵,這是我作為黑山羊遊戲職業玩家的習慣。
當我將視頻重複看完三遍後,開始梳理本輪遊戲的細則。
遊戲禁止殺人,但是可以使用道具讓其他玩家時間減少。
道具只有三個,時間沙漏,惡魔沙漏和死亡沙漏,死亡沙漏只在高級地圖中存在。
如果想把死亡沙漏用在指定的玩家身上,需要搞到他的指紋。
我快進視頻,讓畫面停留在三個道具那裡。
三個道具沙漏,外觀幾乎一樣,只有顏色不同。
甚至在它們的圖標下面,都沒有任何文字標識。
時間沙漏是棕色的,惡魔沙漏是紫色的,死亡沙漏是紅色的。
我截圖後放大照片,仔細地分辨著它們的區別。
我將手機螢幕的燈光調暗,死亡沙漏的顏色變成了棕紅色,與時間沙漏的棕色十分相似。
有意思!
我呷了一口冰涼的啤酒。
這是遊戲公司有意為之,故意讓它們看起來容易混淆啊。
我繼續播放視頻,大螢幕上系統正在向玩家們展示如何使用三個道具。
只要點擊圖標,就會彈出一個菜單,上面寫著:請選擇使用對象。
選擇對象後,再按確認鍵,道具就會發揮作用。
我仰靠在沙發上,一口將啤酒喝完,一個完整的計劃在心底浮現。
我用手機打開微信,進入一個群聊,裡面只有四個人,我,陳朗,秦武,還有范澤洪。
我和范澤洪同屬於一家公司——獵俠, 這家公司聚集了很多黑山羊遊戲的職業玩家。
范澤洪用的是假名,他的真名叫陸宇昂,是獵俠的創始人之一。也是我的直屬上司。
兩年半前,也是他邀請我加入獵俠的。
秦武是陸宇昂僱傭來的,而陳朗則是我師弟,被陸宇昂死皮賴臉硬扯進來的。
陸宇昂:「默,遊戲規則研究得怎麼樣了,有計劃了就知會一聲。進入遊戲後,咱們必須先幹掉殺手,否則留著這麼一個禍害,大家都別想安穩。」
我:「有計劃了。」
秦武:「默哥好快的速度!不愧是咱們的軍師。」
陳朗:「我師哥就是牛!」
我:「好了,別拍馬屁了,說正事了。」
「首先,那個高級道具死亡沙漏很關鍵,如果要殺死殺手,只能用死亡沙漏,才能給他致命一擊。但是死亡沙漏只在升級後的地圖中掉落。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同伴率先通關,去往新地圖尋找死亡沙漏。」
陸宇昂:「那就阿朗吧,他積分最高,武力值也是最高的。年輕人又是熱血沸騰的,這個任務很適合給阿朗。」
陳朗:「哥哥們如此信任我,小弟好生感動,555,一定不負所托,順利完成革命任務!」
我:「那就這麼辦。等進入遊戲後,我給阿朗 40 積分,你們倆各給 32 積分,等阿朗成功通關後,會獎勵一個時間沙漏。到時候,我收回 20 積分,你們倆各自收回 15 積分。然後,就看阿朗的本事了。」
陳朗:「放心!師哥,保證完成上級領導交付的任務。」
我:「阿朗,記住,你有兩件事,第一,玩命賺積分,至少賺夠 300,最好能達到 350,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畢竟高級地圖中積分是翻倍的;第二,一定要刷出死亡沙漏這個道具,沒有這個道具,我們後面的計劃都無法實施。」
陳朗:「是!長官!」
我:「接下來,關鍵的地方來了。在我們遇到殺手前,我要和阿朗交換手錶。」
陳朗、秦武:「交換手錶?」
陸宇昂:「為何?」
我:「為了後續拿到殺手的指紋。」
「殺手很謹慎,他平時都帶著一雙線織的黑色手套,如果要對他使用死亡沙漏,就必須拿到他本人的指紋。」
「想採集他的指紋就不能用常規的辦法,否則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所以我們要在他面前演一場戲,讓他自己去按下指紋。」
秦武:「這,他怎麼會自己按下指紋?」
我:「所以,我們要來一場局中局。」
「阿朗,等你拿到 300 積分和死亡沙漏後,我們倆碰個頭,交換手錶。」
「然後,我會盡力找到殺手,假裝偶遇。」
「我會趁他不注意,把陳朗手錶中的積分轉移到我的手錶中,這樣,我就可以成功通關,會獲得時間沙漏的獎勵。」
「同時,我也會將多餘的積分全部轉給秦武,盡力讓秦武也通關。」
「我一定會當著殺手的面,讓他見證我的通關,並知道我有時間沙漏。」
「但實際上,我的手錶在陳朗手中,獲得時間沙漏的是陳朗手上的手錶。(注意,此處非常關鍵!)」
「這時候就輪到阿朗和秦武出場了,你們要故意說出這個計劃的前半部分,順便炫耀一下刷高級地圖賺的積分很豐厚,讓他眼紅。」
「我猜,他一定會採取一些極端的方式,逼著咱們交出積分。你們倆就交出一些積分,但不能太多,絕對不能讓他達到 200。」
「這裡需要宇昂來打配合,你表面上是他的同夥,要時刻注意他的積分變化,隨時將結果通過手錶告訴阿朗和秦武。」
陸宇昂:「懂了。」
我:「然後,最關鍵的來了,我會保護好手錶,儘量不給他,讓他自己來搶。」
「他搶走手錶後,一定會親自操作手錶使用時間沙漏。」
「但其實他不知道,我手上戴的手錶不是我的,而是陳朗的。」
「陳朗的手錶中,進入系統後,已經沒有積分了,積分早已被我轉空,只有死亡沙漏。」
「我要讓他將死亡沙漏親自用在自己身上。」
陸宇昂:「等一下,你和阿朗交換手錶後,系統的語音播報怎麼辦?」
我:「提前用 AI 錄製一下,那種機械的女聲都是同一個模板,我手機里就有,這招我也不是第一回用了。」
「重點就是,讓他知道我剛得到一個時間沙漏,而他的積分又剛好卡在 150 附近,他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要用時間沙漏來完成通關。」
「而且,時間沙漏和死亡沙漏顏色相近,我只要把螢幕亮度調低一些,他在很短的時間內是很難分清的。」
陸宇昂:「真有你的!這招偷梁換柱用得好!」
秦武:「好厲害!就是有點沒聽懂。」
陳朗:「如果他用了死亡沙漏,他將有一分鐘的存活時間,這最後的一分鐘,他一定會拼盡全力去搶你們的手錶。不過,我並不擔心你們,主要是,咳咳,你們一定要保護好我。」
陸宇昂:「放心吧,我加入公司前,可是做過職業拳擊手的,我會讓他徹底失去戰鬥力。」
我們在微信群中又討論了一些細節,很快,兩個小時過去了。
終於,我們迎來最後的遊戲。
狩獵,正式開始。
30.
殺手死了,我們終於可以高枕無憂地玩遊戲了。
我和陳朗換回了各自的手錶,我把時間沙漏用在了陸宇昂的身上。
二十分鐘後,經過大家共同努力,陸宇昂也闖關成功。
我們四個人帶著武器,在新地圖中砍瓜切菜一般,狂虐喪屍。
當然,主要是他們三個在前面掃蕩,我在後面撿漏。
200 分鐘很快就到了,遊戲結束,我們賺了將近 1200 積分。
礦車慢慢悠悠地載著我們四個人,沿著來路回到了最初的大門口。
望著那扇 10 公分厚,特殊鋼板製成的巨大鐵門,我們無限感慨。
不過才 24 小時,竟然有六條人命永遠留在了這個地方。
離開了喪屍圍場,遊戲公司的工作人員送我們回了酒店。
並告知我們三天後,會在酒店頂層大廳為我們舉辦慶功宴,屆時,會有很多媒體來採訪。
我回到房間後,整個人癱倒在沙發上,脫下身上被汗水浸透的戰鬥服,剛想去浴室洗個熱水澡。
卻突然發現,我的褲子右腿的位置,竟然印著一個血手印。
我猛然想起了小木屋床下的那隻手。
是那時候印上去的。
我展開褲腿,仔細去看那道血手印。
在血手印的中間,掌心的位置,模糊地印著一個圖形。
我心裡突地一跳,凝神細看,終於勉強認出了那個模糊的圖形。
那是一個「貓」字。
沒錯,就是「貓」字。
我猛然想起那個破舊的貓咪娃娃。
可是在遊戲結束後,我隨手將它給了來接我們的工作人員。
我疑惑地望著字發獃。
現在,有一個疑點被解決了,那就是床下的人果然不是喪屍。
理由很簡單,喪屍不會寫字。
但是,新的疑點出現了。
他為什麼要在我的褲腿上留下一個血字?
難道他是想讓我注意那個破舊的娃娃?
這個解釋是合理的,可惜娃娃現在不在我的手上,我得去找工作人員要回來。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遊戲公司的電話,找了個理由要求拿回娃娃。
「李默先生,那個娃娃是公司的道具,如果您想留作紀念,我們可以給您申請,但是需要 3 到 5 天,請您耐心等候。」
我道了謝,掛斷了電話。
轉身進入浴室,痛快地洗了澡。
當我從浴室換好睡衣出來後,我點上一根煙,開始考慮另一件事。
木曉辰的珍珠耳環。
31.
三日後,慶功宴在酒店頂層如期舉辦。
當晚,無數媒體競相採訪了我們四位倖存的玩家。
遊戲公司也統計完畢我們的戰績,最終關卡通關獎勵 5000 萬,完成整個遊戲 1000 萬,平均每個人 300 積分,1 積分 10 萬,合計 3000 萬。
我們每個人都拿到了將近 9000 萬的獎金。
而那些死去的玩家也依照約定,給其家屬 500 萬的撫恤金。
當然,這次最大的贏家就是黑山羊公司,憑藉這波全球直播,開設賭局,投放商務廣告,販賣周邊,狂攬數百億。
小贏一把的還有我們獵俠,因為押注 4 位倖存玩家,也賺了十幾個億。
陸宇昂當場拍板,給我們三人每人發了 5000 萬的獎金。
當慶功宴進行到一半時, 遊戲的腳本策劃師周莉莉出現了。
她穿著一襲晚禮服,戴著一對奪目的鑽石耳環,身旁跟著一名打扮精幹的女助理,滿面春風地來到了會場。
這時,遊戲主辦方邀請我上台發言。
「李默先生作為本次遊戲最受矚目的智慧擔當,請您來跟我們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
隨著熱烈的掌聲響起,我走上了主席台。
輸出了一段沒營養的感謝後,我轉入正題。
「關於這個遊戲,我有段視頻想跟大家分享一下。」
我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對圓潤潔白的珍珠耳環。
台下,周莉莉看到我掏出的耳環,明顯吃驚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恢復了優雅從容的樣子。
我當著全場嘉賓媒體的面,對著攝像頭,掰開了其中一枚珍珠。
那裡面有一個小巧的針孔攝像頭。
周莉莉臉色一下變了,但她依然假裝鎮定自若。
我一邊用手機連通攝像頭,一邊給全場嘉賓解釋。
「這副珍珠耳環是遊戲劇本中化工廠女工木曉辰的所有物。在遊戲中,她在化工廠遭到欺侮後釋放了化學藥品,導致工廠的人全部遭遇屍變。」
「當然,這是遊戲劇情,然而匪夷所思的是,扮演木曉辰的並不是喪屍,而是一位活生生的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她真實的名字叫林曉星。」
說到這裡,周莉莉再也坐不住了,她趕緊對身邊的女助理髮號施令,讓她去叫保安。
女助理應聲出去了。
我沒有理會她這些小動作,繼續我的發言。
「視頻已經上傳成功了,請大家一起看吧。」
我將攝像頭中的視頻直接投屏到了宴會廳的大螢幕上。
一段震驚世人的錄像被公之於眾。
畫面中,林曉星來到了黑山羊的實驗室,正巧撞到自己的丈夫姜鵬和研究員周莉莉的姦情。
三人間發生了衝突。
不僅如此,林曉星還發現他們非法研究活體喪屍實驗的秘密。
為了掩蓋秘密,二人將林曉星圈禁在實驗室中。
周莉莉:「遊戲設定中不是有個女工嗎,她在遊戲中的設定就是被 6 個工人欺負產生報復心理。不如讓她去扮演這個女工怎麼樣?為了真實性,我剛剛特意找來了 6 個流浪漢。」
姜鵬:「你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了?」
周莉莉:「你不會是捨不得吧,你別忘了,她可是要讓你凈身出戶呢。她還要告發我們研究活體喪屍的事。」
「你想想十幾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你真的要被她毀掉嗎?」
林曉星四肢被捆綁在一張硬床上,聽了他們的對話,忍不住怒火攻心,破口大罵:「姜鵬,你個畜生!不得好死!當初你窮得連書本費都付不起,要不是我父親收留你,資助你上大學,你哪有今天?!」
姜鵬聽了這話,一下來氣了。
「你閉嘴!林曉星,你爸和你!這幾年來,動不動就拿這事壓我,我也是男人,我也是有自尊的。我當初是窮過,可是你家又何曾把我當人看?!」
「你不提這事我還下不去手,既然你又提,就別怪我無情!」
周莉莉笑盈盈地將一扇側門打開,裡面走出來六個蓬頭垢面的流浪漢。
他們一見到被綁在床上的林曉星,便如野狗一般撲了過去。
林曉星拼盡全力掙扎,尖叫怒罵,畫面隨著她的身體不斷抖動。
我拿起手機,及時地按下了暫停鍵。
畫面定格住了,六個流浪漢正將她團團圍住。
後面的視頻,即便不播放,所有人也能想像出來。
宴會大廳中一片沉默,片刻後,突然像山洪暴發一般,無數媒體扛著攝像頭湧向周莉莉。
周莉莉看到這段視頻時,早已驚得目瞪口呆。
她木訥地坐在那裡,如石膏一般。
她哪裡會想到,在將林曉星製成喪屍前,她親自從她耳朵上摘下的珍珠耳環里,竟藏著自己犯下滔天罪行的證據。
她不過是見那對耳環好看,就順手摘下戴在自己耳朵上了,根本就沒注意到裡面暗藏玄機。
「各位,林曉星這樣一個美好的姑娘遭受了非人的待遇,被製作成活體喪屍,在滿是喪屍的環境中獨自生存了幾個月,沒人能想像到她的痛苦和絕望。而始作俑者就是周莉莉,我想,法律必須還林曉星一個公道!」
這時,周莉莉的女助理終於回來了,只不過,她並沒有找來保安,而是帶著五六名警察。
「周莉莉,你被指控涉嫌多項罪名,跟我們走一趟吧。」
周莉莉沒有動,卻死死瞪著警察身邊的女助理。
「方慧,是你!是你把我的珍珠耳環偷走的!」
方慧冷笑,「那是你的珍珠耳環嗎?那明明是我妹妹林曉星的耳環。我不過是拿回屬於我妹妹的東西。」
周莉莉一下愣住了。
「還有,我不叫方慧,我叫林曉夜,我是林曉星的姐姐,在我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面了,偶爾電話聯繫,甚至姜鵬都沒見過我。」
「曉星失蹤前跟我提到過,她懷疑自己的丈夫姜鵬出軌,所以她將耳環上的一枚珍珠替換成了裝有攝像頭的假珍珠,就是為了抓到他出軌的證據。」
「知道我妹妹失蹤後,我就進入黑山羊實驗室尋找她的下落,沒想到你們如此喪心病狂!竟然把她製成了喪屍!」
「周莉莉,你沒死都算便宜你了,但你涉嫌的罪名足夠讓你牢底坐穿!」
周莉莉見大勢已去,不禁如潑婦一般破口大罵。
「林曉星這個賤人!竟然在耳環里做手腳,是她陷害我!我什麼都沒做,一切都是姜鵬的主意!視頻被剪輯過,我要找律師起訴你們!」
兩名警察把周莉莉架走了。
一個看起來像警長的人走到我面前。
「李默先生,感謝您對此案提供的證據鏈,兩天前,我們已經根據您的口供,在密室中找到了姜鵬的屍體,還有他的筆記本,裡面完整地記錄了他犯罪的證據。」
「您手中的耳環和攝像頭也請交給我,這些都是重要的證物。」
「當然。」
我非常配合地把珍珠耳環和攝像頭交給了警方。
等他們走後,我來到林曉夜面前。
「辛苦你了,你姐姐已經被送到醫院治療,我相信以現在的醫學水平,她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謝謝你,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幫到我們,我沒有看錯人。」
林曉夜自然就是那個給我留下線索的神秘人。
「其實你們姐妹倆都找我求助,是因為你們知道,我是十名玩家中唯一一個絕對不是寄生者的人。」
「寄生者全身 80 個晶片,缺少一個都會宕機,而我……」
我抬起了左手。
「我有兩根斷指,他就算吃了我,估計也會因為這個缺陷,程序無法正常運轉。」
這也是為什麼姜鵬想要拿我做實驗的原因,他想要彌補寄生者的這個缺陷。
林曉夜笑了,「你說得沒錯,你真的是非常聰明。」
「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是怎麼讓周莉莉摘下那對珍珠耳環的?要知道,她把那對耳環當做戰利品,自從得到後就從沒摘過。」
我低頭笑了,「這還不容易,只要送她一對更加名貴的鑽石耳環就行了。」
「女人啊,對這些東西從來都是喜新厭舊的。」
「原來鑽石耳環是你送的?」林曉夜恍然。
「是我買的,但我委託另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帥哥送的,她當場欣然接受。」
我衝著遠處陳朗的方向眨了眨眼。
「原來如此。」
我們兩人相視而笑。
32.
姜鵬私下研究活體喪屍的事一經曝光,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震動。
但是人已經死了,法律也沒辦法追究一個死人的責任。黑山羊公司當然順水推舟地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了姜鵬和周莉莉的身上。
當然,他們也配合地接受了調查,然後罰酒三杯,給了受害人林曉星一大筆賠償金,這事就算過去了。
我拿到獎金後,第一時間給姐妹倆轉去了 2000 萬,算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慰問之情。
陸宇昂也向獵俠申請了一筆 3000 萬的慰問金,一併轉給了她們。
希望她們經過這件事後,能快點走出陰影,迎接嶄新的人生。
我坐在酒店房間舒適的沙發上,點燃了一根煙。
滑開手機,按下播放鍵。
一段視頻被播放了出來。
這段視頻正是珍珠耳環裡面的那段視頻。
但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比我交給警方的那段,時長更長。
是的,沒錯,交給警方的那段視頻被我剪掉了一部分。
在林曉星遭遇不幸後,她暈死了過去。
姜鵬和周莉莉展開了一段對話。
這段對話的內容被我剪掉了,我沒有交給警察。
他們倆的談話涉及到了黑山羊公司的一個秘密,而我,不想讓警方知道這個秘密。
「知道莫蘭遺蹟嗎?一個遠離大陸,位於大洋中心的小島,莫蘭文明曾經繁盛過,擁有現在人類可望不可即的科技,但因為天災成了失落的文明。」
「莫蘭遺蹟在二十多年前就被黑山羊公司發現了,他們在那個島上建立了秘密研究基地,專門研究莫蘭文明遺留下的黑科技。」
「比如,寄生者的研究,咱們實驗室那個寄生者只是 1.0,莫蘭島研究基地那個已經進化到 2.0 了。」
姜鵬眼睛裡有著無法掩飾的貪婪。
「再比如,晶片植入動物大腦,讓它們擁有人類的思維意識,可以交流溝通,更好地為人類服務。」
「聽說他們目前發掘出的科技只是冰山一角,更多更厲害的都藏在莫蘭的地下城裡。」
「但是,這個地下城有一扇門,至今無法打開,不管黑山羊公司用了多少種辦法,這扇門都是紋絲不動。」
「既然無法打開,那他們怎麼知道裡面有更厲害的科技呢?」周莉莉問。
「因為被發掘出的文物中,有一本介紹莫蘭王國的書籍,黑山羊已經破譯了他們的語言,地下城才是莫蘭王國的國都,書里列舉了一些黑科技,都是現在的我們根本想像不出來的。」
「對了,他們管那座地下城叫爵都。」
「還有,莫蘭島研究基地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實驗室的核心成員李克己死了,聽說,他是被黑山羊的高層殺死的。」
「李克己?!你是說那個天才科學家!為什麼?」
「噓,你小點聲,聽說是因為他反對一些科研項目,高層就把他處理了。」
「可是他死了,誰來繼續那些項目呢?」
「他雖然死了,他那些研究資料卻留在黑山羊了。就算沒有他,只要有那些資料, 其他研究員一樣可以繼續。」
「我還聽說啊……」
就在這時,攝像機電池耗盡,自動關機了。
後面的話就沒有錄進去。
但這一段對話, 已經涵蓋了巨大的信息量。
莫蘭遺蹟,黑科技,寄生者 2.0,被殺的天才研究員。
這個黑山羊公司, 可真藏了不少秘密。
就在我邊抽煙邊思考時,酒店房間的門鈴響了。
我站起身去開門, 原來是遊戲公司的工作人員。
他手裡拿著一個破舊的貓咪娃娃。
「李默先生,這是您申請留作紀念的玩具,現在給您送來了。」
我趕緊道了謝,給工作人員塞了幾百塊小費,就把房門關上了。
我拿著貓咪玩具回到臥室, 上上下下檢查一番, 很快就發現後背縫線處有些拙劣, 像是有人剪開後, 又用粗劣的縫線技術臨時縫回去了一樣。
我順手從桌上拿起一把剪刀,從後背縫線的地方小心地剪開。
掏出裡面的棉絮, 很快, 我就發現一張摺疊整齊的紙條。
我打開紙條,那是一封簡短的信。
一封寫給我李默的信。
「李默,我匆忙寫下這張紙條, 希望可以被你發現。我來不及解釋太多,只希望你可以參加下一次的黑山羊遊戲,那將是一場逃生類的遊戲, 遊戲中有個名為瓦利村的地方, 你去找獨眼女巫,送她一瓶烈酒,她會帶你去一間隱藏的墓室, 在墓室中,有一具骸骨, 我需要你切下骸骨左手無名指的指骨,等你拿到指骨,我會想辦法見你一面。」
信到此處就結束了。
右下端的署名處卻寫著一個令我震驚的名字。
李克己!
他不是被殺了嗎?!
難道他沒死?
還逃進了喪屍圍場。
他為什麼要給我寫這封信,為什麼選中我, 讓我去拿一個指骨?
我的思緒一團亂麻。
就在這時,陸宇昂的電話來了。
「喂, 默, 黑山羊的下一場遊戲已經發布了。」
「叫逃出恐怖谷,是逃生類的遊戲,三個月後開始。」
「你感興趣參……」
他話沒說話, 我趕緊回答,「參加!下一場我一定參加,幫我報名!」
「這……你這回怎麼這麼積極?」陸宇昂語氣里滿是驚訝。
「我喜歡逃生類遊戲。」
掛掉電話後, 我看著手中那張紙條。
心中暗下決心,這一連串的謎題,我一定要解開。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