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可以不走嗎?」
我:「你說呢?」
下一秒,系統就冷酷無情提示:[請玩家五十三號,向前行走六個單元格。]
五十三號欲哭無淚,系統又催促了起來:
[請玩家五十三號,在 30 秒內前進六個單元格。]
五十三號只能硬著頭皮走,剛走到目的地,刷的一聲,四周升起成排鐵柵欄,再封頂圍籠,將他困在其間。
系統:[入獄時間 3 天。]
也就是說,他損失了 3 次扔骰子的機會。
五十三號在籠子裡抓著欄杆,欲哭無淚:「什麼鬼啊這是……」
二十五號懟他:「你運氣不好。」
我選擇了第二個擲骰子,運氣不錯,來到了一塊地皮,毫不猶豫買了下來。
見狀,四十號也立刻抓起了骰子——
她不傻。
這個遊戲里,的確是誰最早買入地皮,升級為房屋和酒店,誰占據最多的地,誰就會獲勝。
先手有很大優勢。
在四十號、一百二十二號也搶占了一塊地皮,而第四個擲骰子的馮蘭只能和我站在同一個格子裡,不能再次購買地皮後,剩下還沒扔骰子的幾個選手,都面色微微一變。
一百零三號和二十五號同時伸手。
一百零三號燙著大波浪卷髮,笑著眨了眨眼:「小妹妹,讓姐姐先?」
「不要。」二十五號果斷拒絕,手一丟,那巨大的骰子就閃現出「2」來。
她占據了附近最後一塊地皮。
一百零三號只能鐵青著臉,投出了個更倒霉的「4」來,進了醫院,隔離五天。
這個結果讓她臉色更差了。
至於和五十三號關係不錯的那位八十六號,他倆難兄難弟,進了同一所監獄,羈押三天。
就這樣,一輪很快就過去了。
夜幕降臨,星空閃爍,螢火蟲也放出光芒。
[滴,第一輪遊戲結束,晚上來啦。請各位休息。]
說休息,其實也就 10 分鐘。10 分鐘後,黑夜散去,下一輪投擲再次開始。
一般的地皮在 5 萬~10 萬之間。初始資金 100 萬,我就分了 50 萬一個勁地買。
等到第 5 輪關卡結束,我是九個里占據地皮最多的,一共 6 塊,其中 1 塊已經建起了最簡單的一級房舍。
那棟房屋像是很多看不見的工人在飛速建造,噼里啪啦一陣動靜後,很精緻的木質平屋就在那個單元格拔地而起。
而此時,機械音悠然響起,像是小結:
[二十五號:本金 64 萬]
[三十二號:本金 42 萬]
……
[一百零三號:本金 29 萬]
[一百二十二號:本金 71 萬]
其中最少的是一百零三號,因為她交了三次房租,分別給我、馮蘭和一百二十二號送了一大筆錢。
一百零三號害怕地直打哆嗦,她咬了咬唇,視線帶著些怨恨,看向二十五號,恨聲道:「要不是你搶我的先,我的錢一定比現在多!」
「大姐,你是住了五天院才這麼慘。」二十五號才不怕她,無所謂地一聳肩,「手氣這種東西呢,說不準的。你看你男朋友,本金 89 萬誒!是我們所有人裡面最多的。」
是的,即使我的地最多。
八十四號的流動現金最豐富的——他在商店中了個 40 萬的彩票。注意到女朋友情緒不對勁,走過來輕聲安慰她。
一百零三號眼神閃了閃。
09
遊戲仍在繼續。
地多的優勢逐漸凸顯出來。
到了第二十輪的時候,我的房屋土地在不斷增加的同時,金錢也因為收租和過路費,增加到 56 萬。
同時,這個遊戲迎來了第一個破產的選手。
並不是一百零三號,而是八十六號——那個和五十三號關係不錯的板寸頭兄弟。
他捨不得買地,一直存錢。
於是在遊戲後期的又一夜收租後,他的資產變成了負數。
與此同時,他身上紅光閃爍,警告般亮個不停。
八十六號將手裡的籌碼牌隔空甩給我,有些懊惱,但還是笑了笑:「唉這遊戲也不是很會,輸給你們了。加油啊大地主。」
他話音剛落,整個炸成了色澤鮮艷的煙花。
數不清的彩帶從他身體里竄出,他的頭也像彈簧一樣,蹦蹦跳跳地耷拉在脖子邊。
系統甚至響起了愉快的遊戲通關伴奏:[嘀哩哩滴答~~~]
並沒有溢出的鮮血,本來血腥的場景被幻化成了遊戲里的喜慶絢爛。
卻依舊讓人犯惡。
而一百零三號的金額也所剩無幾,4 萬的餘額,甚至不能讓她挺過下一輪的稅收。
也就是說,下一次投擲,就是她的死期。
一百零三號被八十六號的慘狀嚇到了,慘白著臉,回過神來後,用某種惡毒幽微的眼神打量著二十五號。
然後趁著二十五號不注意,她猛地撲出,握著路邊的巨大石塊,砸向二十五號的頭。
「一起死吧!!!」
10
二十五號沒有完全避開。
硬石撞擊人體的肩骨,是沉悶的碎裂聲。
她瞬間白了臉,竟硬生生忍住,用傷了的那隻胳膊扯住一百零三號頭髮,狠狠摜地。
「咚!」
一百零三號的頭重重砸在地上。
登時見了紅。
她默不作聲地繼續按著一百零三號的頭,瘋狂往地上撞。
「砰!砰!砰!」
最後一個副本,我再沒有必要減少任何的內部衝突。
因為,最終的廝殺早晚要來。
以某種形式。
無論拖延多久,都有這麼個必不可少的你死我亡。
我沒阻攔二十五號反擊,只是抬起手,攔住見情況不對想要上去幫架的八十四號,輕聲道:「我都沒上去幫呢,急什麼?」
有我和馮蘭擋著,八十四號一時之間沖不過去。
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見地上的女朋友奄奄一息,硬著頭皮推了把我和馮蘭,阻止喊道:「別打了!!」
二十五號手頓住,側過頭睨了八十四號一眼,嘲諷笑道:「她先打我的,我自衛反擊,還有錯了嗎?」
八十四號語塞,支支吾吾還想說什麼。
二十五號冷笑一聲,還是放開了進氣多出氣少的一百零三號,站立起身,看了看自己染了血的雙手,揣進衝鋒衣外套的兜里,抬頭,想了想,忽然對著系統說道:「我棄權,這輪遊戲,我棄權,不玩了,可以嗎?」
其餘選手一怔。
我也沉聲問她:「你想好了嗎,乘風?以你的資金以及土地數量,是完全有可能獲取最終勝利的。」
只比我少上那麼一點。
「我不建議你棄權。」
八十四號則趁著這個機會沖了過去,小心翼翼扶起女朋友。
「符合規定。」系統的機械音冷漠而公式化,「請您仔細確認,一旦棄權,等同遊戲失敗,請問您是否確認?」
二十五號沒有立刻回答,伸出手,將凌亂的短髮別到耳後,又看了眼手上血跡。
像是在回答我的話:「我只是覺得,這輪遊戲,好沒意思啊。不至於……不至於為了一個活下去的名額,大家會變得面目全非吧?不管是我贏了你們,還是你們贏了我,都不會讓我快樂。踩著同伴的屍骸,所謂的勝利,真的是勝利嗎?諸位,我們的敵人,不應該是把我們置身於這個危險遊戲的、讓我們自相殘殺的那個人嗎?」
我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四周沒有選手說話,大家神色各異。
隨著遊戲進行,整個童話般的靜謐小鎮里逐漸有了高樓,遮擋部分的陽光,我們九個都恰好在建築物的陰影里。
二十五號沉默了會兒,對地上即將咽氣的一百零三號道:「謝謝薛丁格的城市裡,你幫我們四五個女生做的美甲,也謝謝上個副本里,你分我的那瓶水。」
「肩膀砸得很痛。」
「但美甲很好看,水也很解渴。」
一百零三號明顯怔了怔。
她嘴唇翕動,想說什麼。
但最後沒說出來,緩緩閉眼,死在了八十四號的懷裡。
二十五號也幾乎同時說道:「我確認。我確認結束遊戲。」
她掃視剩下的六個選手一圈,表情很洒脫,甚至做了個手槍姿勢,擱在自己太陽穴上,砰地開槍:「我並非因為諸位而死,還請各位為我報仇。」
話音剛落,她的身體爆炸成稀疏的彩帶條。
洋洋洒洒落了漫天。
11
還剩六個選手。
我,馮蘭,五十三號,八十四號,四十號和一百二十二號。
八十四號剛剛死了一路走來的女朋友,神情有些恍惚。
四十號則是最緊張的,嘴裡不知道在念叨什麼。
他倆狀態都很糟糕,一不留神就容易犯錯。
馮蘭明顯不太忍心,將襯衣胸前口袋的一枝玫瑰,放在了那疊彩帶條上。
花瓣柔軟鮮紅,是他空間裡的。
下一輪,遊戲繼續。因為人數銳減,所以,每一輪的速度快了很多。
而這個時候的每一次決策,其實意義沒有最開始的時候大。
因為馬太效應逐漸體現,強者恆強、弱者恆弱,誰的地多、樓高、房產豐富,誰就能狂攬租金。
相對應的,「窮人」甚至連「溫飽」都無法解決,那五萬的稅費會要了命。
一百二十二號成了第一個被稅費搞破產的。
她倒是像解脫了一般,平靜地等待死亡。
死前,這個極少說話的妹子猶猶豫豫,像是克服社交恐懼症一般斟酌開口:「……謝謝各位一路上帶我通關。」
「……那個……燒烤很好吃,三十三號的手藝很棒。之前的棉花糖也是。」
「嗯……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哦對,我的名字是『晚歸』。」
她的存在感極少。
很長的時間,都是在隊伍里默不作聲。
死亡也是一樣。
沉默無言,猶如雪鋪了滿地。
12
我心算能力很強,所以能拿捏最恰當的金錢數投資決策。
其餘選手就沒那麼遊刃有餘了。
下一個出現問題的,是五十三號。
因為最開始蹲了三天監獄,五十三號的地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