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號明顯有些後怕,唇齒微張,想說什麼。
我卻懶得等他回話,利落地收刀起身,喝道:「所有人!冷靜一點!不管內心是什麼想法,有什麼衝動,都牢記一點——不要攻擊同伴!不要破壞團隊行動!不要故意將自己置身危險!」
以往的行動,都是 4-5 人團隊協作,小組分工,再所有人匯總信息。
這次卻不行。
這間醫院會讓人的負面情緒無限放大,聚集在一起的人越多,越危險。
團體的混亂比個人的混亂更可怕。
我用冰冷的眼神環顧所有人一眼:「要麼所有人單獨行動,要麼選一個最信賴的夥伴,兩人一隊。大家斟酌考慮。都進行到第五關了,剩下的 39 個人也應該有點默契吧?還有時間在緊要關頭內訌?!」
在場的人被我驟然發怒都嚇得驚了一驚,九號老爺子及時打圓場:「快組隊吧。」
他唱紅臉效果一向不錯,躁動的人群好歹安靜幾分,有人趁著清醒立刻離開隊伍,剩下的人開始組隊。
可是我們這組奇數。肯定有人單身一人。
於是我道:「我一個人吧。」
8、
馮蘭猶豫地看了我眼,還是點頭應了。他和九號一組,一百三十七號和二十五號一組。
趁著他們商量去哪的時候,我一人率先上了樓。
我很清楚這是有必要的。
或許現在隊伍里最危險的人,不是渾身肌肉的五十三號,也不是因為嫉妒紅了眼的八十四號。
而是我。
我本來就有點壓不住內心的殺意,又被人挑釁,整個人都是極度狂暴的。
剛剛強摁火氣,和所有人好好掰扯說明白利害關係,已經費勁我所有的理智。
必須要遠離人群了。
二樓走廊的感應燈閃爍不定,還沒走出幾步,就從燈泡上掉下來一團黏糊的血肉。
我腳步微頓,視而不見地走過,挨個踹開醫療室的門,開燈查看。
醫療室的門也陳舊,是那種綠色木門,老舊扣鎖,門邊的牆上標著名字:
禁閉室、心理諮詢室、內科手術室、外科手術室。
布滿灰塵和污垢的醫療室內,狼藉遍地,手術台上是捆人用的束縛帶,鋸子、斧頭、尖刀等等血跡斑駁,胡亂堆放。
三樓往上,是病人的病房,之前看到的鬼影,基本徘徊在三樓的破碎玻璃窗旁。
看了眼表,距離「治療」結束還有一小時。
時間還早,猶豫片刻,我還是走了上去。這次我沒有踹門,只是謹慎地查看每個房間門口的掛飾牌。
布滿蛛網的牌子上寫著病因。
分為「外傷」和「內傷」。
外傷就是常見的「骨折」「器官受損」等等病因,內傷的種類……
有意思了。
我不由放緩了腳步,眯了眯眸,一字一字地逐個讀出上面的內容:
同性戀,抑鬱症,焦躁症,雙向情感障礙,頂撞型叛逆,危害性成癮。
或許是我看得太入神,連不遠處的房門開了,幽幽走出個小男孩的身影都沒立刻發現。
它站定了會兒,一動不動,等我終於注意到它的那瞬間,發出一聲刺耳至極的尖叫,那尖叫憤怒絕望極了,我差點喘不過氣來,後退半步,警惕地注意它一舉一動。
但它沒有向我發動攻擊。
而是一個翻身,在走廊封閉的防盜窗上咬出一個口,再以極快的速度從五樓一躍而下。
我:「!」
它太像一個孩子。
我下意識地跑了幾步想拉住,但離得太遠,只是徒勞。
我只能死死摁住走廊欄杆,透過柵欄縫隙望去,看到那個身影下墜著,血跡斑駁的身軀肌肉飛速消失,在觸地的前一刻徹底化為骷髏。
「啪嗒」一聲,白骨在地上碎得四散。
與此同時,讓人無法忍受的劇烈電擊橫貫全身,我登時手腳發麻跪倒在地。
連帶著劇烈的絕望和對死亡的渴望,不知從誰那裡傳到了我身上。
我抬起頭,被汗水打濕的眼帘能看到不遠處的缺口,也在呼喚著我:跳下去。
像是有人在呢喃: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快讓我死讓我死!讓我死啊!!
9、
我用盡全部的理智,挨過了這堪稱煎熬的四十五分鐘。
其實第一瞬間我沒意識到這是電流。
只能感到身體瞬間繃緊無力,不自覺抽搐,眼裡的世界在緩慢扭曲模糊。
電擊整整持續四十五分鐘,結束的時候,我幾乎無法站起來。
整個人踉蹌了下,在電子機械音的提醒里起身:
「恭喜所有選手,享受了治癒的三個小時。想必大家都身心愉悅,那讓我們踏入明亮的學堂,享受知識的洗禮。大家要扮演乖巧的學生,聽教官的話哦,時間三個小時。半小時後鈴聲準時響起,請及時進入教室。」
天亮了。
亮了的天下,大樓前那散落一地的白骨更為明顯。
圍繞在樓前的所有人,神色各異,額角都汗水斑駁。顯然,他們也經歷了這場折磨。
「……之前對不住。」出乎意料的是,率先說話的是朝我挑釁的八十四號,他尤為後怕,「這關太可怕了……我控制不住自己。還好沒釀成大錯。要是下次我還這樣,你趁著我還沒發癲,把我胳膊卸脫臼。」
我:「……」
倒也不必。
向我示愛的一百零三號也大大方方道:「哎呀哎呀,沒想到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人家是欣賞你好久咯,不過我還是更愛阿丘啦!」說著,她抱緊了八十四號的胳膊。
我:「…………」
我其實沒放在心上,三言兩語安撫了下他們,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學校。
那裡白牆紅磚,陽光不錯,有很乾凈明媚的教室。
這時,從沙土地上,伸出了一隻白骨的手。緊接著,是小臂、大臂,再是連著頭顱的上半軀幹,最後是整個骷髏。
這具骷髏從地里爬了出來。緊接著,是第二具,第三具。
他們穿著工作服,拿著一疊書本或者是花名冊,像是準備給我們。
我立刻想到了之前那些紅粉骷髏護士們發來的病曆本,攤開一看,空白無物的病歷上加了內容。
[病患:盛靈圖]
[病因:厭學、電子成癮性]
[治療方式:電擊]
再一問,所有人的病曆本都是如此。
我抿了抿唇瓣,再次抬頭看向不遠處那些不懷好意的骷髏們。
這次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
10、
還剩半個小時課程鈴聲才會響起。
這個短暫的時間裡,我們開始交流探討。
我先說了:「我先說吧。二樓是治療場所,三四五樓是病人病房,六樓應該還有單獨的什麼用途,暫時沒去看。據我觀察而言,病類分為精神科目和非精神科目。非精神科目就是普通的內科外科,比如骨折需要手術,精神科目……」
我頓了頓,有些不想說出口。
同性戀。
抑鬱症。焦躁症。雙向情感障礙。
還有所謂的頂撞型叛逆,危害性成癮——
它們真的是精神病的範疇嗎?
和這些掛鉤,你就不正常,就合該是異類嗎?
「精神科目是些什麼?」只有我上到了三樓,有人等不及發問。
我這才菜名般淡聲說出那幾十個名字,接著問:「大家最後四十五分鐘有電擊感對吧?」
「有的!」一百三十七號臉色煞白,舉起手搶答,「還有我一直聽到有個聲音,不是我們這裡的人的聲音,像是個小男孩的尖叫,在嚎著想去死……」
「我也是。」
「草這什麼鬼?我們又沒毛病,憑什麼要強制體驗這群神經病的治病過程啊!」立刻有人不滿咒罵。
我輕輕皺眉,抬高几分聲:「回歸正題!
所以,一個合理的猜測是,棲水醫院療養中心的治療:
一方面,放大我們的負面情緒,讓我們自控力降低,產生內訌甚至相互攻擊;
另一方面,會隨機體驗到當初病人的感受,不僅是體感的痛苦,還有心理的情緒。」
馮蘭在一旁若有所思:「那會不會,非精神科目的病人經歷,也會被我們體會到?比如斷手斷腳,或者做什麼身體上的手術——會對我們自身有影響嗎?」
沒人知道答案。但所有人臉色都白了一瞬。
馮蘭又說:「一樓有接待室和檔案室,裡面有醫院工作員工、病人、病人家屬的相關資料。上面病人全部死亡,有確切死亡時間,而根據接待室的報紙,醫院工作員工也都死於一場瘟疫。整個醫院只有一個倖存者。他有出生年月日,沒有死亡年月日。」
這下所有人都汗毛直豎。
詭異的黑夜裡,在廢棄的古怪醫院大樓內,遍地死物屍骸中,還存在一個虎視眈眈的活物,隱匿於幽暗——無論如何,都是件恐怖的事。
「誰?」我沒想到馮蘭比我更快找到有用的信息,「誰還活著?」
馮蘭:「員工 001 號。也是醫院的院長。」
11、
大家都寂靜了很久。
或許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第二個副本的央金,第三個副本的小丑和那些拿著槍械武器的娃娃,和第四個世界的都市怪物們。
遊戲里的小 BOSS 只要存在,武力值上我們肯定不是對手。
很大程度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要是上個關卡的槍能帶著就好了……」一百三十七號嘟囔道,「哥,你和馮蘭哥的槍沒帶過來嗎?我看你衣服還是那一套啊。」
我解釋:「有殺傷性的武器不能攜帶穿梭。比如第一關的餐刀,也沒有被帶到第二關。」
但是其餘的物品可以攜帶。比如那枚丘比特硬幣,和薛丁格黑貓立牌。
一百三十七號徹底歇菜,愁眉不展掛在二十五號肩上。吹氣吹著自己額頭劉海散發一起一落,道:「那咱們還是先去學校吧。熬過學校的三小時再說。」
大部分人開始向不遠處的學校走去。
我卻停住了腳步,若有所思打量著廢棄的大樓。
馮蘭見狀,側頭看我:「怎麼了?」
我看了眼腕錶,距離半小時還有 17 分鐘,對馮蘭道:「你說,白天這棟樓可以進去嗎?」
馮蘭實話實說:「靈,我不建議貿然闖進。」
「我想去三樓的病房看看。」我自顧自接著道,「315 房間的小男孩跳樓了,那個房間現在應該是空的,比較安全。這一輪下來,我們沒有找到多少有用的線索。下一輪,要麼治療時長變長,要麼治療痛苦增大,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馮蘭沉默幾秒,還是同意,「好的,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和你一起上樓,有個照應。」
我朝他比了個「OK」。
白天的建築沐浴在陽光下,陰森感減少些許,我繞過散落的白骨,徑直走進醫院大樓,從狹窄陰暗的樓梯直奔三樓。
馮蘭緊隨其後,我們直接闖進了 315。
很安靜。病房裡落滿了塵埃,白色床單上是摺疊整齊的藍白病服。
房間有扇玻璃窗,很老舊的藍玻璃,半邊破了,郁郁青青的爬山虎順著破洞爬了進來。
爬到了腐朽的木桌上。桌子上還有被風吹亂的紙張。
我率先走向前,將手術刀橫在手裡以防萬一,好在直到我翻閱開桌上日記,都沒有什麼怪物出現。
安靜靜謐極了。
甚至能聽到遠處學校里,校旗迎風招展的布料聲。
日記很薄,小孩子筆記稚嫩。
第一頁認認真真寫著名字,第二頁寫著:「20X3 年 9 月,我準備上學啦!媽媽給我買了這個本子,超級好看!我要好好學習!」
日記瑣碎記錄著他上學以來的經歷。雖然平常,但也溫馨。
直到「20X5 年 3 月」,他寫著:「爸爸媽媽離婚了,我跟著爸爸過……他新娶的阿姨我不喜歡,經常罵我,還外放電視劇和音樂,我根本靜不下心學習,就只好去玩會遊戲。」
「20X6 年 1 月」:「他又罵我不務正業沉迷網絡了,可我除了打遊戲,做不了別的事兒啊!」
「20X7 年 3 月」:「他喝醉了經常打我,我甚至懷疑,這個男人真的是我的父親嗎?媽的,等我長大了也一定要打死他!!」
以及「20X7 年 6 月」:「我被送到了棲水治療中心,據說這裡幫人戒癮。還能讓人聽話,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這些傳聞,可不可笑?」
後面是一連串的空白,也有寫了內容,但紙張被撕下來的殘缺。
我眉頭越皺越緊,直到翻看到最後一頁——
「救命救命救命!!!」
「死死死死死去死!!」
和神經質的「我錯了我錯了啊啊啊」。
數不清的黑筆亂塗亂寫,畫滿了整張紙,我依稀對著光,才能辨認出這些痕跡代表的內容。
忽然,馮蘭伸指,點了點右下角的一段劃痕,讀出聲:「他們會查看我的日記,所以,我將日記寫在了房間裡。」
12、
房間裡?
牆壁上即使略有斑駁,但也是霉點和污漬,看得出來以前是面白牆。
我看了眼腕錶,還剩 7 分半鐘,沒有時間再繼續尋找,要趕緊下樓,於是我轉身說道:「等晚上再來。我們走……」
話音未落,馮蘭拉住我手腕,我回頭一看,他將手攏在牆壁上,左右看了看,然後道:「牆上有字,把窗簾拉起來,燈光關閉。」
馮蘭一直都比我細心些許,聞言,我立刻停住腳步,摁掉燈,將窗簾嚴絲合縫關上。
室內瞬間暗了下來。
眼前的一幕,讓我們倒吸口冷氣。
牆上是數不清的字和畫,帶著夢幻又詭譎的螢光,接受了日光照耀後,即使在黑暗裡也能被肉眼捕捉。
黑色里,它們猶如地獄的烈火,劇烈焚燒。
這些字跡扭曲,畫上的人物和動物植物也妖邪得不成樣子,讓人一看就背後發寒。
但我們還是看懂了這些文字。刨除掉怨恨的、詛咒的和痛苦的,最重要的信息有三點:
1、醫院內的所有器械都不能對院長造成傷害;
2、只有外來的力量,才可以以暴制暴;
3、兩處都是地獄,我從地獄裡來,經歷地獄,也要回歸地獄。
這些字跡隱沒在密密麻麻的螢光里。在字的旁邊,是地獄的烈火圖,是折翼的墮天使像。
是永無天日的絕望。
強撐著捕捉完所有的有用信息,我啪的一下拉開窗簾,一秒也不想在這幽閉里停留。
又看了眼表,還剩 3 分半鐘,我顧不得思索,直接喝道:「快走。」
「好。」馮蘭將日記一收,立刻跟著我離開。
這三分半我們跑得飛快,好懸趕上了上課鈴,在領了骷髏教官們發放的練習冊踏入教室的瞬間,鈴聲應聲而響:
「上課時間快到了,請回到教室,準備上課。」
13、
教室有很多間,我們時間緊,只來得及進入最近的。
裡面還有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是之前科普了《失樂園》的眼鏡女四十號。
四十號扎著丸子頭,正在用軟布擦拭眼鏡,見有人進來了,大驚失色道:「不能進——」
可是教室門啪嗒一下被風刮上了。
她眼鏡都顧不得戴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道:「你們在搞什麼?!一間教室最多只能進一個人,否則違反校規,是要被懲罰的。」
我:「……」
我:「抱歉。我們沒聽到。什麼懲罰?」
馮蘭在我身後,謹慎地試著推拉了一下門,意料之中地被上了鎖。
「……不知道。但教官說,一人一間教室,不能違反紀律。」四十號張嘴想說什麼,半天沒說出一個字,最終她還是頹然坐下,「你們坐吧,要開始上課了。」
她自暴自棄:「算了,進都進了,大不了一死。」
我:「…………」
也不知道該說她心態好還是不好。
但這事是我和馮蘭搞砸的,有責任,我只能抱歉地點點頭,坐在了第三排,馮蘭坐我後面。
馮蘭輕聲安慰她:「按照第一輪的病院治療,這種懲罰應該不會是致命的……我們擋在前面,你按著我們的方法做就行。」
預備鈴響後的一分鐘,上課鈴正式打響:
「上課時間已到。」
窗明几淨的室內,黑板、桌椅、講台一應具備。這話剛落,教室的白熾燈齊亮,黑板上的粉筆無人自動,伴隨著讓人頭皮發麻的尖銳摩擦聲,黑板上緩緩出現了這行字:
[違背單人受教原則,多出兩人,一共三人懲罰 30 分鐘,禁閉懲罰開始。]
這話剛落,燈關光滅,四周全暗。
是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像黑洞嚴絲合縫地籠罩下來,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
我皺眉開口道:「蘭?四十號?」
剛開口,我愣了愣,因為我的話猶如石沉大海,沒有丁點聲音——是的,連本該骨傳導能聽到的自己的聲音,都無影無蹤。
靜,太靜了。也太黑了。
無聲無亮,我放大聲音喊了幾嗓子,可惜徒勞無用。聲音全都沉溺消亡。
旁邊的課桌椅也都消失不見,我走了幾步,沒有任何反饋和感覺,孤獨、無助、死寂,時間都仿佛停止,知覺也在緩慢滯澀。
我好像消失了。
我猛地一咬舌尖,借著疼痛勉強回過神,好歹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然後靜坐下來,逼著自己開始捋這一關遊戲的思路。
那棟廢棄的大樓是醫院,這邊的學校也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校園,處處透露出以「囚禁」「制度」「懲罰」為代名詞的強權。
這麼來看,這兩邊的建築是有相似的作用的,都是作為「人」的一種拘禁和改造場所。
廢棄病院裡有束縛帶、催吐儀、電擊設備,這裡也有稍有不慎就五感皆失的禁閉懲罰。
或許有什麼關聯性?
住在 315 的小男孩在牆壁上寫著「兩邊都是地獄」,指的是這兩邊嗎?
「我從地獄裡來,經歷地獄,也要回歸地獄」——
它在這兩邊都有待過嗎?
還有學校這邊,不知道「接受學習」是什麼程度的任務,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憑藉僅有的信息,胡思亂想不了多少時間,我又開始無聊起來,暗忖:這禁閉還沒結束嗎?感覺不止三小時了。
於是,我開始默念回憶起從第一個遊戲開始的四個遊戲。
沒有生前記憶的人,遊戲里記憶是短暫的,不過一會兒,我就事無巨細地將記憶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幽黑、無盡、剝奪感官的禁閉,還是沒有盡頭,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思維都緩慢起來,腦海里莫名冒出一個念頭:我真的存在嗎?
人的存在,是以什麼為基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