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我看上去生龍活虎,沒病沒災,總不能跟她說「逃課打你爹」。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宋曉梨被傳達室的老師叫了出去:「曉梨,有你電話。」
是宋曉梨她爸出事的消息。
五分鐘後宋曉梨回來了,臉上依然是淡淡沒什麼表情的樣子。
她重新拿起考勤表,又放下。
「這次就不記了。」她平靜地說,「下次別再缺勤。」
彼時我鬆了一口氣,麻溜兒地滾回位子學習去了。
此刻,宋曉梨用那副同樣平靜的語氣說出「我為顧時初作證」時。
我這才意識到,她或許是知道的。
面對著一屋子人的目光,宋曉梨掏出了一沓表格,放在了桌面上。
周詩曼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
進入舞蹈教室排練,按照學校的規定是要填表的,什麼時間借教室,借教室的人都有誰,全都在表格里。
但這東西查得不嚴,填起來又麻煩,所以到了後來基本沒人填,都是跟舞蹈老師打聲招呼就直接去了。
沒人想到,宋曉梨一絲不苟地每次都填表了,還把表全都留了下來。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一共三十多張表,上面「使用教室人員」里有周詩曼名字的,一共就兩張。
也就是說,三十多次排練,她就參加了兩次。
宋曉梨看見所有人都看清了這份表,這才緩慢地開了口:
「周詩曼說,顧時初嘲笑她買不起演出服,所以才不讓她上台。」
「但我跟顧時初說我買不起演出服所以不想參加的時候,顧時初讓我繼續排練。」
「第二天我發現,她把所有人的演出服都買了。」
「周詩曼還說,顧時初因為她爸爸是校工,媽媽是保潔,所以才霸凌她。」
「可我爸爸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全家靠奶奶的低保養活。」
宋曉梨看向我:「你既然會霸凌窮人,那為什麼不霸凌我?」
這種自揭傷疤式的發言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片靜默中,我嘆了口氣,掏出手機,公放了一段視頻。
在這段視頻中,所有人都能看到,周詩曼掉拍、忘動作、跟不上。
所有人里,就她差得一目了然。
是啊,畢竟之前的排練里,她都跟顧知越看星星去了。
其實,周詩曼本來也並沒有很想參加這次會演,不過是見我把她刷下來了,就去顧知越面前顛倒黑白賣一波慘,讓顧知越更喜歡她、更厭惡我罷了。
她也沒想到,此事會鬧得這麼大,我這邊人證物證又全都如此充分。
「原本,我也不該擅作主張刷掉周詩曼的。」
「但是這次舞蹈會演有專門的特招加分,我們組裡有兩個女孩子是特長生,就指望著這加分來升學。」
「如果我還讓周詩曼參加,那耽誤的就是那兩位女孩子的前途,因此,我不得不做出了這個決定。」
9
採訪結束後,我和周詩曼的風評一下子產生了逆轉。
同學們都說她有被迫害妄想症,開始遠離她:
「千萬別跟周詩曼走太近,不然萬一產生什麼矛盾,她說你看她窮就欺負她。」
「講道理,她家也不算很窮吧?爸媽都有正經工作的,咱們學校還有好些領助學貸款的貧困生呢,也沒見人家哭天喊地說自己被霸凌啊。」
「嗐,有些人不努力,就喜歡怪命運唄。」
對於這一切,出乎意料的是,周詩曼一直很安靜。
一路安靜地度過了最後的自主複習期,直到高考結束,她也沒鬧任何么蛾子。
宋曉梨提醒我:「你小心點,她應該是在準備著反擊。」
我笑了笑:「沒事,她沉得住氣,我自然也沉得住。」
我是感受得到周詩曼在暗暗運作著什麼的。
因為在家裡,肉眼可見地,顧知越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差。
過去,他欺負我至少還會避開顧父顧母。
現在,一家人吃著飯,他猛地把盛滿雞湯的碗往桌上一頓,帶著熱油的湯汁立刻濺在了我的臉上。
在旁邊的保姆發出一聲驚呼,連忙給我拿來冰袋和燙傷藥。
全程,顧母埋著頭喝湯,就跟沒看見一樣。
顧父稍微抬了下頭,對顧知越說:「你動作輕點,別讓人覺得咱家孩子沒教養。」
顧父和顧母都是不管我的。
對他們來說,我只是個沒感情的養女,聽了算命大師的話帶回家,不過是像棵發財樹一樣擺在那,圖個吉利。
上一世,周詩曼不是沒嘗試過努力顧父顧母培養感情。
事實證明,這個思路完全錯誤。
顧父顧母忙起來的時候連親生兒子都直接丟給保姆,怎麼可能跟養女培養出感情?
豪門裡,談感情是最沒用的,談利益才有效。
於是,我放下冰袋,平靜地開口:
「爸,媽。」
「有件事告訴你們。」
「我高考七百一十八分,是理科狀元。」
話音剛落,顧父和顧母同時猛地抬頭。
連顧知越都睜大了眼睛。
10
我夾了一筷子炒芥藍,慢悠悠地吃掉,然後才迎著餐桌上三人驚訝的目光,淡淡地開口:
「爸媽之前就說,學習是我們自己的事,所以我也沒想彙報。」
「不過老師剛給我打電話,說有記者想要採訪父母的教育經驗,我才想來詢問一下,爸媽是否有空。」
前世,我即便半工半讀,學習成績都很好。
這一世,相同的知識又學了一遍,還沒了各種阻力,我的成績簡直直衝雲霄。
顧父和顧母面面相覷。
在此之前,他們根本沒關注過高考。
顧知越早就在澳洲申請了學校,高中一畢業就送到國外去念書,不用參加高考。
至於我這個養女,聽天由命,他們也懶得費心思。
沒人能想到我考得這麼好。
「我想報北大光華管理學院。」我看向顧父,「大一的時候就去爸爸集團的投資部門實習。」
顧父沉默兩秒,再開口時,臉上已經帶了笑:
「你有這份心,自然是好的。」
「時初,祝賀你——李嫂,把我後備箱裡的紅酒拿來。時初應該也滿十八歲了吧?咱們今天好好慶祝一下。」
我無視顧知越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的目光,舉起酒杯和顧父顧母相碰,溫和地感恩著他們對我的栽培。
我賭對了。
顧父和顧母不關心一個普普通通的養女。
但如果養女是高考狀元呢?
那就是家族的光榮,父母教育成功的標誌,未來的希望。
顧父和顧母都很高興,連開了幾瓶珍藏的紅酒,跟我約好了記者採訪的時間,然後才微醺地回去休息了。
餐桌上只剩下我和顧知越。
水晶燈的光投在顧知越的臉上,陰暗不明。
他繼承了顧母的容貌,有著英挺的鼻子和深邃的眉目,看上去的確是俊美不羈的豪門少爺。
然而此刻,他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我,漆黑的眸子裡目光冰冷:
「顧時初,你不會覺得,這樣就能成為我家的人吧?」
我站起身來,很有教養地將椅子恢復原位,然後湊近顧知越的耳邊,輕聲說:
「少爺,搞搞清楚情況吧。」
「現在是你爸媽,主動想跟我成為一家人。」
11
回學校取成績單的那天,我見到了周詩曼。
她站在陰影中望向我,表情有嫉恨,有茫然,有憤怒。
我知道,是剛剛顧父顧母和我一起接受採訪的視頻被她看到了。
視頻中,顧母攬著我的肩頭,顧父則對著主持人侃侃而談。
主持人則不時恭維他既是成功的企業家,又是成功的教育家。
結束時,我們一家三口拍了張合影,看上去就像廣告里的那種完美家庭。
這是周詩曼上一世從未得到的。
她看著我,低聲而又憤恨地說:「你用了什麼手段?」
我聳聳肩:「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你信嗎?」
說完,我轉身離去。
周詩曼一定是不信的。
但這偏偏是唯一的解法。
我聽到周詩曼在後面輕聲地說:
「就算你得到顧父顧母的愛,也沒有用。」
「顧知越愛的人是我。」
很好,偶像劇女主的標配,不就是和男主一起,哪怕父母不支持,哪怕與全世界為敵,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嗎?
我祝福她。
結果,十分鐘後,我見到了偶像劇男主本人。
顧知越身後跟著一群跟班兒,把我堵在了走廊里。
12
此時,老師和學生都已經離開了,教學樓空空蕩蕩。
就算我求救,也沒有人會聽到。
抬頭看了眼上方,我心裡一涼。
連監控都被提前弄壞了。
這是有備而來。
顧知越站在我前方,他低聲說:「顧時初,鯉魚躍龍門的夢該醒醒了。」
「今天,我就讓你看看,偽善的人是什麼下場。」
他話音剛落,身邊的跟班已經沖了上來,揪住了我的頭髮,直接將我朝牆上撞去。
砰的一聲響,牆灰撲朔著掉落。
我疼得眼冒金星,卻不知哪來的力氣,狠狠向那跟班的襠下踹去。
只聽一聲慘叫,那跟班倒在了地上,五官扭曲成了一團。
顧知越臉色一變,他正要讓其他跟班上前,我突然從書包里掏出了紅酒瓶。
那是晚上有聚餐,顧父送給我,讓我跟同學們一起喝的。
此刻我猛地把酒瓶砸在牆上,紅色的液體和碎片一起飛濺。
然後我舉著酒瓶,將尖銳的稜角對準這十幾個男生。
「來啊!」我大聲道。
頭髮已經亂成了一團糟,上面沾著骯髒的牆灰。
鼻子裡有溫熱的液體一路流到下巴,應該是血。
我不知道我現在看上去到底有多瘋,但顯然,這十幾個男生都被我嚇住了,一時間沒人過來。
我伸手抹了一把鼻血,笑了:
「偽善?顧知越,你可真會說。」
「行,我偽善,你正義。」
「偽善的我至少捐錢了救人了,那我們正義的顧少呢?誰得到了你的幫助?」
「啊,不會只有你心愛的小白花吧?」
視線的遠處,周詩曼咬著嘴唇往旁邊躲了躲。
其實她不用躲,我早看見她了。
顧知越要替她出頭教訓我了,她怎麼會錯過這場好戲?
鼻血一直往下流,根本擦不幹凈,我索性不管了。
看向顧知越,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十幾個人,我平靜地笑了:
「顧知越,你帶了這麼多人來,搞出這麼大的聲勢,最好今天就別讓我活著回去。」
「不然的話。」我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但凡你讓我活著走了,我一定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顧知越的臉色白了白。
就像周詩曼曾經說的,顧父是榮譽校董,顧家家大業大,顧知越在學校里欺負同學,只要別真鬧出事來,老師們很多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在學校殺人,顧知越沒這個膽子。
他盯著我,良久低聲道:「你這種心機女,現在死是便宜你。」
我大笑:
「這就心機了嗎?想不想知道真正的心機什麼樣?」
看著顧知越,心裡一股戰慄般的快感划過。
終於可以告訴你了。
我一字一頓地說:「調、查、霸、凌、事、件、的、記、者、是、我、找、來、的。」
一瞬間,顧知越和周詩曼的瞳孔全都放大。
「你們以為,為什麼會那麼巧?隨口一句霸凌,立刻就被來學校訪查的記者聽到了?」我笑著指指自己,「因為那記者是我找來的。」
「我給好幾家報社寫了匿名信,舉報江城一中存在嚴重的霸凌行為,這種事如果屬實的話是要上頭版頭條的,所以他們一定會派人過來查。」
「我就知道以周詩曼那個轉不了一點的腦子,我把她從舞蹈會演的節目上刷下來,她十有八九要找你,說我欺負她。」
「剛好,這邊她找你哭訴,那邊記者在暗訪,一拍即合,記者肯定要查我。」
「當然,我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最後肯定是能自證清白的。」
「但是顧知越,你想想,記者們發現這事是誤會,霸凌的人不是我之後,是會就此收手,還是繼續查下去?」
顧知越的臉色驟然血色褪盡。
我笑了:「明白嗎?整個事件,都是我給你準備的。」
「那天的七八個記者里,就算只剩兩個還在繼續查,都夠你喝一壺的。」
「教育局局長的話你應該也聽到了,他最恨霸凌,如果你霸凌的事件曝出來,那爸爸也保不住你。」
「看見了嗎?顧少,這才叫心機。」
我笑眯眯地說完,顧知越的臉色難看到極點,而他身邊的男生們已經紛紛沉不住氣了:
「怎麼辦啊顧哥?記者會不會還在學校里啊?」
「要是找到這邊來,咱們就完了。」
「要是留記錄的話,這是一輩子的事。」
這些男生基本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敢跟著顧知越作惡,不過是因為覺得顧知越後台硬,出不了事。
但那天會議室里記者群訪的架勢足夠嚇退任何人——我至少名義上是顧家的女兒,都能差點名聲盡毀,更別提旁人。
整件事由我操刀,殺雞儆猴。查的是假霸凌的我,震懾的是真霸凌的顧知越。
「所以啊,親愛的哥哥,請你好好愛護我、照顧我、支持我在顧氏集團的工作。」我湊近顧知越,笑靨如花,「不然我就拉著整個顧家一起完蛋。」
笑容驟然消失,我用碎酒瓶敲了敲顧知越的脖子,轉身離去。
全程沒有任何人攔我。
只有周詩曼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知越,怎麼能就讓她這麼走了……」
回應她的是顧知越冰冷暴躁的聲音:「滾。」
13
顧知越似乎突然乖了。
過去,顧家的任何宴會,他從來不讓我參加。
這次,有人邀請他出席晚宴,他主動對顧母道:「我帶妹妹一起去吧,媽你幫妹妹準備一條禮服裙。」
電話里,我聽到周詩曼跟他鬧:「要帶女伴不是也應該帶我嗎?」
顧知越的聲音很不耐煩:「我已經拿錢供你一起去澳洲讀書了,你還要怎樣?」
周詩曼的高考考得很差。
她上輩子學習就不好,一門心思都在怎麼討好顧家人身上。
這輩子從簡單模式變成了地獄模式,成績更糟。
唯一的出路就是抓緊顧知越,和他一起。
但我能看出來,顧知越有點煩了。
周詩曼起初吸引顧知越,靠的是清貧小白花的倔強獨立,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但這其實並不是她的本色,人能裝一時,很難裝一世。
顧知越喜歡的是貧窮卻又對著奢侈品禮物說不的女孩,而不是哭著鬧著求他去澳洲讀書帶上自己的女孩。
可是沒辦法,前者周詩曼能裝一裝,後者周詩曼實在是裝不了。
因為她沒有別的出路,如果顧知越不帶她了,她就真的會被困死在那個令人窒息的周家。
暑假結束後,周詩曼和顧知越一起去了澳洲。
其實,顧知越沒有公開說過自己的女朋友是周詩曼。
但周家的父母等不了。
他們找來狗仔,跟蹤顧知越和周詩曼,拍下兩人的照片,發到網上:
【顧氏集團公子與女友親密用餐,二人竟是青梅竹馬。】
顧父看到報告,摔了手機:
「下三濫的手段,大學還沒畢業,就上趕著往我們家塞人了?」
顧知越回家後,顧父對著他更是劈頭蓋臉一頓罵:「你要結婚,等著我跟你媽給你安排。」
「自己先找幾個隨便談談也行,但是別給我找這種一看就上不了台面的貨色!」
顧知越一聲不吭地聽著,目光一直悄無聲息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我。
我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只是埋頭看財報。
周家的父母上輩子也是這樣。
顧知越剛對我表現出點好感,他們就恨不得給我下藥,把我直接送到顧家的床上去。
至於顧父顧母,他們上輩子也激烈地反對顧知越娶這種家庭的女兒。
奈何命不長,沒熬到顧知越結婚就去世了。
顧父把顧知越罵了一通,然後嚴禁他放假期間再跟周詩曼見面。
顧知越也沒反抗。
他一直待在家裡,不時地對我示好,給我買了價值不菲的鑽石耳環當生日禮物。
我跟朋友聚會到很晚,他開著車在酒吧外面等著接我。
宋曉梨坐在我身邊,拿著一杯無酒精莫吉托,看向外面已經抽了一根又一根煙的顧時越。
她張了張嘴,想對我說什麼。
我直接伸手阻止了她:「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放心,我自己心裡有數。」
跟朋友告別後,我坐在了顧知越的副駕駛。
他遞過來一個袋子。
我低頭一看,解酒湯,還有我最喜歡的甜品店裡的小蛋糕。
我笑了:「顧知越,沒必要。」
他沉默地踩下油門,沒說話。
一路安靜。
到家,我把解酒湯和小蛋糕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顧知越就站在旁邊看著,到最後也沒說話。
我回了房間,不想管他。
宋曉梨在隔壁清華讀計算機,最近她研發出了一個程序,能夠提升企業人員管理效率。
這是一個自立門戶的好機會。
我已經在顧氏集團的戰略投資部實習了快三年,有了一定話語權。
我決定調用兩百萬資金給宋曉梨,聯合創立一家公司。
她負責技術,我負責商務。
最近有許多事要忙,相比之下,顧知越實在是不重要。
我沒想到,顧知越送我回家的事被周詩曼看到了。
她太久見不到顧知越,於是守在別墅區的門口,想見顧知越一面。
結果正好看到我從顧知越的車上下來。
我能想像,那一瞬間,周詩曼的內心無比恐懼。
她大概又看見了上一世的情景——顧知越冷笑著讓她凈身出戶,轉頭卻溫柔地為我披上婚紗。
那是她最深的噩夢。
周一一大早,我見完了意向客戶,抱著資料離開對方的公司大樓。
結果在樓梯口,我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14
周詩曼瘦了。
臉頰微微凹陷,眼裡密布著紅血絲。
儘管如此,她還是美的,巴掌大的小臉,芭比一樣的眼睛,像從畫報上撕下來的明星。
其實當初在福利院,周詩曼是所有小孩里最漂亮的。
幾乎所有來收養的家庭都會第一眼看中她,如果不是她心氣太高,否則早被領養走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格外不甘心吧。
一步步朝我走來,周詩曼停在我面前,她穿著高跟鞋,比出來跑商務穿平底鞋的我要高小半個頭。
周詩曼說:「我懷孕了,是顧知越的。」
我說:「是嗎?那還是不要穿這麼高跟的鞋比較好。」
周詩曼盯著我的臉,試圖在我臉上找到一點情緒波動的痕跡。
但她什麼也沒找到。
於是,她率先崩潰了:
「時初,你到底還有什麼手段?」
「你究竟是用什麼辦法跟我搶顧知越的?明明這一世他喜歡的人應該是我!你應該是他最討厭的人,他未來一分錢也不該給你留!」
「為什麼?為什麼我已經努力研究了上一世你討他歡心的所有辦法,也照著做了,他還是對我越來越冷淡?」
「你到底還藏著什麼招數沒告訴我?」
我看著崩潰痛哭的周詩曼,良久,只嘆了口氣:
「讓一讓,我還有下一家客戶要拜訪。」
周詩曼抬頭看我:「顧時初,你不說是吧?」
「沒關係。」
那一瞬間,我意識到什麼,但是已經晚了。
周詩曼上前,緊緊抱住了我,然後身子朝後仰去。
我們一起滾下了樓梯。
隨著一聲巨響,我和周詩曼一起摔在了樓梯底部。
後腦大概是磕到了欄杆,我眼前一片漆黑。
膝蓋處傳來劇痛,我甚至分不清哪條腿還能動。
一片天昏地暗中,我只聽到周詩曼帶著哭腔喊道:「知越。」
費力地抬起頭,我模糊地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
顧知越。
15
血從周詩曼的裙子下蔓延開來。
她哭著說:「知越,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是你妹妹推了我,她說你的孩子生下來會分走她的那份家產……」
顧知越臉色鐵青。
良久,他彎下身……
抱起了我。
周詩曼猛地瞪大眼睛。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顧知越,哀戚地喊:「知越……」
顧知越冷淡地說:
「周詩曼,你讓我噁心。」
周詩曼渾身顫抖起來。
這是她的夢魘。
上一輩子,顧知越便常常對她說這句話:
「顧詩曼,你讓我噁心。」
這一世,選擇不同,過程不同。
但為何還是相同的結局?
周詩曼像是瘋了,她尖叫起來:
「為什麼?」
「我明明選對了,選對了的!」
「為什麼無論怎麼選,都是這樣的結果……」
我沒有再聽到她後面的話。
後腦傳來的暈眩越來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