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可以死!他要死也要死在我手上!!!」
11.
要不怎麼都說,穿紅衣服死的,都很兇呢?
剛才還跟我一起喝米酒家釀,說著姐倆好的江明月,一下就翻臉了。
我猝不及防讓她嚇了一跳。
眼看著四周圍的黑暗,像潮水一般湧來,迅速的要將我吞沒。
我皺了皺眉。
死的太久,怨氣太強,產生結界了嗎?
手下若有所思的畫了道符,護住自身。
一道身影猛的出現在我面前,以單膝跪地的姿勢護在我身前,手中長刀一揮,江明月的身子猛然倒退幾十米。
四周圍宛若實質的黑色結界也跟著褪去。
我一愣:「夏殤???」
真不愧是我衣櫃里供的最凶的存在,關鍵時候護主,還得是他。
正要誇他兩句,就聽夏殤用那種氣死人的語氣道:「救命之恩,承惠五百!」
原以為將有場惡鬥,又化險為夷的我,瞬間不淡定了。
指著夏殤罵道:「五百?你怎麼不去搶?」
「我干一個月才五千,你一個出場費要五百?」
「再說了,我讓你救了嗎?」
夏殤用一種你怎麼這麼不懂事的眼神看我:「鳶鳶要開學了,我想送她一份禮物。」
這人就很離譜,他妹妹開學,關我毛線事?
管我要錢,我還欠著小白師傅大幾百沒給呢!
「五百?你看我像不像個五百?」
眼神落在他手上那把冒著血光,煞氣十足的刀,我瞬間兩眼放光:「這刀什麼時候弄的?」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把能斬殺鬼魅的刀!
這貨絕對是個絕世大狠人,自己明明是個魂,竟然用斬鬼刀!
顯然,江明月也意識到了這點,遠遠的看著我們,畏懼又警惕的看著夏殤和他的刀。
「你!你是什麼人!少管閒事!」
夏殤看了看眼前的江明月,咧嘴一笑,露出了猩紅的舌頭。
「本來是不想管的,但是我餓了……」
這貨從前是個神獸,如今沒了肉身,只剩個魂魄,靠吃作惡之人的靈魂才能保持神力,長留世間。
方才這江明月要殺我,才把這貨招來的。
想到江明月的遭遇,還有這幾十年來,並無傷人記錄,我立刻道:「慢著!」
「有事坐下來慢慢商量嘛,動刀動槍的多不好?」
沒想到,剛才還相互仇視的兩人,頓時同仇敵愾,一致把槍口轉向我。
夏殤:「婦人之仁!」
江明月:「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啊啊啊!」
我:「???」
12.
雖然夏殤和江明月鬧的很兇,最後的結局還是我贏了。
我威脅說要拿血點他們腦門子,他們一個兩個的就都慫了。
真的是,非得逼我。
我拉過來一張椅子,罵罵咧咧的教訓眼前慫了吧唧的兩人,啊不……兩飄。
我對夏殤道:「你那五百塊錢,我想想辦法,開學之前指定給你。」
夏殤沒說話,但看他的表情,顯然是滿意的。
又朝江明月道:「你也別急,你的那個老情人,我明天去給你查查。」
江明月這會兒怨氣暫時消了,恢復了那副嬌滴滴的樣子,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我見猶憐。
「還得明天啊?」
真是氣人,怪不得我越來越暴躁了。
「你自己瞅瞅外面現在幾點了?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麼使!」
正說著話呢,忽然感覺到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我,眼神里滿是驚恐。
我轉頭望去,有印象,是 28 樓剛下夜班回來的住戶,好像是個軟體工程師。
這表情,顯然是看見我對空氣說話了。
我淡定的笑笑:「劉先生,下班了啊?」
然後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藍牙耳機。
「哦,我剛才講電話呢!」
那位劉先生的臉色,瞬間緩解了不少。
「是這樣啊小沈,你剛才嚇死我了,我們這棟樓你也知道的呀,不怎麼太平的……」
我不僅看見了,還真切的感受到了。
「是,聽說了,時候不早了,您早點回去休息吧。」
劉先生指了指電梯:「今天這電梯?」
我瞪了一眼身旁的江明月一眼:「剛檢查過,放心使用,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最後幾個字,我幾乎是磨著後槽牙說的。
江明月怯怯的扁了扁嘴,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送走劉先生,我在傳達室里點了一枝香,盤膝打坐。
夏殤和江明月這倆貨就在我身邊待著。
江明月趴在我膝蓋上,一臉痴相。
「沈瞳,貼著你好舒服哦,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夏殤同姿勢在我旁邊打坐,膝蓋上放著刀,一臉不爽。
「這個,真的不能吃掉嗎?」
我沒搭理他們,一直等到天亮,早班的同事來交接,我才起身出去。
夏殤和江明月立刻追了上來。
「去哪兒?」
我看了江明月一眼:「查查你那個姓傅的先生啊。」
13.
他們以為,畢竟是三十多年前的舊事了,我要查到不容易。
呵!年輕!
我會開掛。
「邵蘭軒,幫我查一下 XX 大廈的資料,還有姓傅的……」
三分鐘之後,所有資料就都發到了我的手機里。
想不到吧?我發小是總裁!
邵蘭軒應該是在開會,發完消息問我:「沈瞳瞳,你沒事查這些幹嘛?」
「你不准做危險的事情,要不然我告訴你弟弟!」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給掛了。
笑死!我很快就會解決這件事情,沈晨根本不會知道!
這棟大樓當年,確實是一個姓傅的房地產商建造的。
但在大樓建成不久之後,他就出國了。
現在產權人傅子鳴,是那個人的孫子,不久之前才繼承這棟大樓。
我看著眼前年齡跟我差不多的青年,忍不住在心中感嘆。
同人不同命,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年輕人,有的人在兼職當保安,一個月只有五千塊。
有的人卻有一棟樓,靠收租就能實現財務自由。
「沈瞳同學?」
傅子鳴見我發獃,忍不住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他是個很好看的男生,理著乾淨的寸頭,簡單的白色衛衣加深藍色牛仔外套。
眉眼很漂亮,雖然是單眼皮,但並不小,笑起來的時候,一邊的臉頰有酒窩,另外一邊沒有。
聽到他對我的稱呼,我有些奇怪:「你是?」
傅子鳴笑著道:「你不記得我也對,你有那麼多朋友,身邊隨時都有人跟著你。」
「我也是一中的,我在八班,跟你一棟教學樓。」
「我們還經常在一個食堂吃飯呢。」
傅子鳴的話,讓我頓時有些毛骨悚然。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什麼叫,我朋友多,身邊隨時有人跟著我?
我這種體質,根本不敢和普通人類交朋友。
會圍在我身邊的人,除了想找我幫忙的阿飄,就是想奪取我肉身的惡靈。
思及此,我眉頭緊皺的看著眼前的傅子鳴:「你看得見哦?」
傅子鳴一呆:「看得見?看得見什麼?」
我指了指我身旁的江明月:「這個。」
又指了指我另外一邊的夏殤:「還有這個。」
傅子鳴:「你兩位朋友,造型挺特別的,你們是要去玩 cosplay 嗎?」
少年!你這個想法很危險!
14.
原本我們是約在一個圖書館咖啡廳見的。
沒想到傅子鳴竟然能看見夏殤和江明月,而且,他好像還不知道自己能看見。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我立刻拉著傅子鳴走了。
「那個……我有話跟你說,這裡不方便,走!」
傅子鳴被我拉住手,臉上有些漲紅。
「你……你朋友還看著呢,這樣不好吧?」
我:「再留在這,就更不好了。」
直到出了咖啡廳,到了一出僻靜的公園,我才鬆開傅子鳴的手。
傅子鳴的臉,這會兒已經完全紅了。
「沈瞳同學,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啊?」
我心說,這孩子臉皮怎麼這麼薄。
問道:「XX 大廈是你家的產業嗎?」
傅子鳴點頭:「是啊,是我爺爺留給我的。」
我道:「我暑期在那棟樓兼職當夜班保安,那棟樓鬧鬼你知道嗎?」
傅子鳴的笑容僵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江明月和夏殤。
「沈瞳同學,你別開玩笑了,大白天的,哪來的……」
我:「你別看他們倆了,他們倆也是。」
夏殤和江明月這兩個,十分的配合。
一個開始渾身冒黑氣,一個頭髮和指甲瘋長,迎風起舞。
那一天,傅子鳴的慘叫聲響徹了小公園。
短短的幾分鐘,需要用一生去治癒。
他用了很長時間,才接受自己是陰陽眼這件事情,十八歲的大男孩,哭的像個狗子。
「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前看到的,那些跟著你的,都不是人?」
「他們倆……也不是人?」
其實我也覺得很奇怪。
再遲鈍的人,面對這種事情,也不會一直毫無察覺吧?
問了一下高考成績,我釋然了。
「有時候,人活著就是需要你這樣的鈍感啦!」
我向傅子鳴解釋了來找他的原因。
傅子鳴恍然大悟的道:「難怪,人家總說那棟樓的電梯有故障,讓我們派人去維修,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他的單眼皮大眼睛裡,寫著清澈和愚蠢,朝江明月道:「你就是我爺爺,當年在外面找的小三哦?」
這是可以說的嗎???
果然,江明月瞬間就炸毛了。
「你小子,找死!!!」
有的時候,太遲鈍了,也不是件好事。
15.
江明月真的太容易炸毛了,我用紅繩給她捆了起來,她才不得不安分老實的呆在一邊。
但剛才傅子鳴的話,顯然惹怒了她。
這會兒不停的跟他呲牙,試圖拿指甲撓他的臉。
夏殤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懶洋洋的威脅:「這麼凶,看來我還是吃了你吧!」
傅子鳴坐在我身邊,緊緊的揪住我的衣袖:「沈瞳,你確定,她不會殺了我?」
我:「有我在,應該不會,但我不在的時候,她會不會報復你,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得帶我們去找你爺爺,讓他說出當年江明月是不是他殺的。」
傅子鳴聞言,有些為難的看著我們。
「我爺爺前兩年中風了,現在躺在病床上,說不了話。」
「還有,這棟樓年齡很久了,已經被規入政府拆遷項目,年底應該就要拆除了。」
聽到這話,江明月瞬間瘋了一般掙紮起來。
「要拆了?拆了我去哪兒?」
「他說過,19 層是送給我的!」
「那是我的房子,你們沒有資格拆!」
我以為,我要調解的是人鬼情未了。
沒想到,竟然是拆遷隊大戰釘子戶。
江明月是死了這麼多年,但傅子鳴的爺爺當年親口說過,要將這大廈的第十九層贈與她。
雖然沒有契約,文書,但人們常說一字千金,無形之中許下的諾言,會變成一種咒。
這咒成了江明月的執念,將她困在原地,三十多年,不得超脫。
傅子鳴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怯怯的看著江明月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死,但我爺爺是個很好的人,我相信他不會殺人的!」
「我帶你們去見我爺爺。」
傅子鳴的爺爺此前一直在國外生活,前兩年中風之後,才被他父母接回國內的療養院。
平日裡,都是傅子鳴的奶奶和護工在照顧。
傅子鳴的奶奶叫王慧文,是個端莊優雅的老太太。
七十多歲的人了,看起來實際也就六十出頭。
穿著黑絲絨的旗袍,披著針織的披肩,氣質很好。
看到傅子鳴來了,傅奶奶很高興。
「子鳴,今天怎麼有空來看爺爺和奶奶啊?」
「你爸媽說,你出國留學的手續都辦完了,有空多出去走走,和朋友們聚聚啊。」
傅子鳴指了指我:「奶奶,這是我同學,我……我想帶她來看看爺爺。」
傅奶奶看見我,愣了愣,隨即高興的抓起了我的手:「你是子鳴的女朋友吧?」
「這小子,交女朋友了,也不跟我們說!」
16.
我不知道,傅子鳴的奶奶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來,我是傅子鳴的女朋友的。
但傅子鳴沒有否認,我認定,這是傅子鳴的權宜之計,於是乖乖配合。
「是啊奶奶,子鳴說他第一次交女朋友,想帶給爺爺奶奶看看。」
傅老太太打聽清楚我的來歷,對我的熱情頓時超級加倍。
「你是沈家的長孫女啊?你奶奶生前跟我還是好朋友呢,只可惜她走的太早了。」
「真沒想到,我們還有機會結成親家,真是緣分啊!」
我對我奶奶其實沒什麼印象,唯一的記憶,是當年在她葬禮上的那張黑白遺像。
不過,她那個人固執又傳統,還重男輕女,能跟她做朋友的人,其實不多。
只能用笑容緩解尷尬:「呵呵……我奶奶知道您這麼惦記她,泉下有知,一定很高興的。」
又陪著傅老太太寒暄了幾句,我們終於進入了傅子鳴爺爺的病房,見到了他中風躺在病床上的爺爺。
傅子鳴的爺爺雖然中風,躺在床上好幾年了,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江明月,眼睛瞬間瞪的老大,嘴裡啊啊出聲,口水立刻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傅子鳴的奶奶立刻走過去,用手帕替他擦嘴。
「哎呀!你看看你!」
「我知道你看見孫子帶女朋友回來很激動,但也不能弄成這樣,叫人家小姑娘看笑話啊!」
一旁的江明月,卻比病床上的傅爺爺更激動。
「傅……傅海生?」
我一愣:「你不是,不記得他叫什麼了嗎?」
江明月卻更加的激動起來。
「你……你怎麼變得這麼老了???」
「而我,還是一樣的貌美如花!」
我:「呃……」
傅子鳴:「……」
夏殤:「這玩意兒真的不能吃掉嗎?」
17.
我們的異常引起了傅老太太的注意。
她奇怪的看著我道:「子鳴,瞳瞳剛才在說什麼?奶奶怎麼聽不懂啊?」
傅子鳴看著黑化狂暴狀態的江明月瑟瑟發抖。
但他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解決,江明月是不會罷休的。
只能開口問道:「奶奶,其實……您聽沒聽過,江明月這個名字啊?」
畢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傅子鳴的爺爺在外面找小三,傅子鳴的奶奶不一定知道。
沒想到,傅老太太聽到這話,頓時臉色一變:「子鳴,你!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傅子鳴這貨,一看就不會撒謊。
聞言立刻緊張的望向我,眼底滿是恐慌。
傅老太太見狀,似乎明白了什麼,擰眉看我,眼底滿是審視的意味。
「你不是子鳴的女朋友?你是因為那個叫江明月的女人來的?」
似乎是這個名字觸及了什麼不好的記憶,傅老太太一改之前的慈祥和藹,毫不留情的把我們趕了出去。
還警告我:「如果你是子鳴的女朋友,我們很歡迎你來探病,如果是為了那個女人,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海生他都已經變成這樣了,那個女人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
聽到這話,我心中不知怎麼,閃過一絲古怪的感覺。
傅老太太所說的「不肯放過」是什麼意思,她到底,知不知道,江明月三十多年前就死了呢?
身旁的江明月自然是在發瘋。
「放過他?不可能!」
「他害的我這麼慘,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我看著江明月,動了動嘴唇,想說,他都這樣了,你放不放過他,好像差別不大。
但傅子鳴的奶奶下了逐客令,我們也只能暫時退了出去。
江明月是不想走的,被夏殤用刀架在脖子上出去了。
但夏殤那小子巨不靠譜,出了病房外,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一下就跑沒影了。
傅子鳴奇怪的問我:「他去哪兒?」
我抬眼看見兩個穿著一黑一白袍子的人,正往這邊飄過來,瞬間明白了夏殤為什麼逃跑。
不顧江明月的掙扎,拿紅線纏住她,往袖子裡一塞,拉著傅子鳴出了住院樓。
18.
到了樓下花園裡,我才鬆開傅子鳴的手。
傅子鳴臉色漲紅的看著我:「沈瞳同學……我們為什麼要跑啊?」
我隨口道:「哦,鬼差抓人,讓他們看見江明月,說不定會把她帶走。」
傅子鳴看著我的袖子,一臉崇拜的道:「沈瞳同學,你好厲害,剛才那招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