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蘇軾做了什麼呢?
他一開始從中斡旋,希望章惇能給司馬光留點面子,不要過於咄咄逼人,被章惇拒絕了。
此後,他的弟弟蘇轍加入了彈劾章惇的大軍。蘇轍不僅多次攻擊章惇,還親手書寫了一封《乞罷章惇知樞密院狀》。
奏疏中沒有切實證據,然而蘇轍還是堅持說,「臣聞朝廷進退大臣與小臣異,小臣無罪則用,有罪則逐。至於大臣,不然,雖罪名未著,而意有不善,輒不可留。」
邏輯很奇怪:官位輕的,無罪也用,官位重的,即使罪名不明顯,但就是不能用。
很明顯就是「為斗而斗」,以「莫須有」之罪貶謫大臣了。
章惇被發配河南汝州,他一再上書請求改配揚州,以便照顧在杭州的80歲病弱老父,都被朝廷拒絕了。
在現存的史料中,並沒有看到蘇軾在章惇被貶的過程中有任何營救的行為,甚至沒有維護之言。
反而是舊黨的核心成員,呂夷簡之子呂公著和范仲淹之子范純仁在積極求情。
十一月,章惇請求罷職,提舉洞霄宮(浙江省杭州市餘杭區道教宮觀)。
因為老父去世,他歸家守喪,卻依然不斷受到舊黨攻擊。
然而十二月,久未聯繫的蘇軾寄來了一封信,就是大名鼎鼎的《歸安丘園》帖。
「歸安丘園」意為還歸故里、安居家園。
帖中寫道,「歸安丘園,早歲共有此意,公獨先獲其漸,豈勝企羨。但恐世緣已深,未知果脫否耳?無緣一見,少道宿昔為恨。」
意思是回到故鄉安居,是我們早年間就有的願望,沒想到您先實現了夙願,真是令我羨慕。只是您在深陷官場紛爭,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夠脫身呢?只恨無緣見面,和您一起說說過去的事情。
我們很難揣測當時的蘇軾,是以什麼樣的心境寫下這段話的。
或許經歷了黃州的磨難,蘇軾真正成了「東坡先生」之後,內心確實是對官場厭倦,因為渴望歸隱而說出的心裡話。
但是在當時章惇的處境下,以他直來直往、性如烈火的脾氣,恐怕不會認為對方是出於好意吧?
很多人都將這封信看作是章蘇交惡的標誌,站在章惇的角度上,未必不是真的。
在連番遭遇重大打擊的時刻,看到這樣說不上是安慰還是冷嘲熱諷的文字,章惇若是就此生出恨意,也並不是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