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撥通助理的電話:
「去調查一下林薇薇,尤其是這五年來她的所有動向。」
一個深愛的人爬山出事,寧遠承居然沒有選擇繼續追究,也沒聽見其他人鬧。
我不信林薇薇就這麼死了。
況且狗血小說看多了,我不免懷疑,林薇薇是假死脫身。
等到寧遠承功成名就,又死而復生,靠著白月光的身份,搶走我努力的一切。
而且。
我低頭,看向書桌上的相框。
三年前的寧遠承,還只是個工資不過萬的小職員。
殉情不去山上,反倒要在鬧市。
還剛好出現在那座天橋,剛好遇見善心大方的我。
怎麼看都像是一場陰謀。
助理的效率很快,不出半個小時,就將我想要的一切,發了過來。
看著林薇薇的簡歷,我不由得怔愣。
門外恰好響起敲門聲:
「蓁蓁,我們談談,好不好?」
我將電子文檔保存,又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
打開門,寧遠承端著一杯牛奶,站在門口。
他眼眶微紅,像是哭過一場:
「蓁蓁,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如果連你也放棄我的話,我真的、真的怕自己堅持不下去了。」
換做以前,我早就心疼到無法呼吸,恨不得再給寧遠承的公司追加投資。
可現在,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寧遠承,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的。」
我略過他手裡的牛奶,將文件遞到寧遠承手裡:
「我做不到不和死人計較,也害怕發生奇怪的事情,所以,」
「林薇薇和我,你只能選擇一個。」
「選擇林薇薇,我會收回對你的所有資助,包括公司。」
「選擇我,那我們過幾天就去結婚。」
寧遠承目露祈求:
「蓁蓁,可不可以不要逼我?」
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打開文件,仔細查看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將文件收好,偽裝出之前的柔情蜜意,撲到寧遠承懷中:
「寧遠承,你愛我,好不好?」
突如其來的鈴聲,打斷了寧遠承的回答。
當著我的面,他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虛弱的女聲:
「遠承……我回來了。」
五、
我知道那個人是誰,卻還是裝糊塗般,問寧遠承:
「寧遠承,是誰的電話?」
寧遠承主動掛斷電話,環抱住我:
「是個不認識的人,騷擾電話。」
我沒有再追問。
寧遠承呼出口氣:
「蓁蓁,我出門買些蝦,等會兒炸給你吃。」
瞧著他眼底的焦急,我沒有拒絕。
出門前,寧遠承腳步一頓,飛快地跑過來抱了我一下:
「蓁蓁,我愛你,等我準備好一切,就向你求婚。」
他信誓旦旦,眼神真摯。
像是真的愛慘了我。
也格外期待我們的婚姻。
但寧遠承似乎忘了,我不愛吃蝦。
尤其是炸過的蝦。
即使做好了放棄這段感情的打算,我心底還是難免酸澀。
但也沒有表現出來。
寧遠承很著急,所以我不強留。
我笑著應好,裝作被愛情甜蜜得傻樣。
亦如往常般,安分地待在家裡,目送寧遠承離開。
他腳步著急,出門時,險些被門檻絆倒。
我沒忍住,望著空蕩蕩的公寓,笑出了聲。
轉瞬,眼淚又順著臉頰流下。
我蹲坐在沙發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直到眼睛乾澀,再也流不出眼淚。
我才起身,將所有東西收拾好。
此時,距離寧遠承出門,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哪怕是跑著去超市,他也該回來了。
我明了。
這是白月光死而復生,壓根不記得家裡的硃砂痣。
不過。
寧遠承在外面舊情復燃,我也沒打算委屈自己。
拿起手機訂了家餐廳,選了個最好的位置。
補好妝,換了條漂亮的裙子,準備出門。
至於那份文件,早就被我鎖在保險柜里。
除了我,誰也拿不到。
但我今天的運氣實在差。
訂的包間,隔壁恰好就是寧遠承一行人。
透過門縫,我看見了好幾個熟悉的身影。
都是今天聚會上,鄙夷我比不過林薇薇的人。
隔著一堵牆,他們聊得熱火朝天:
「沒想到薇薇姐居然活著回來了,這下子寧哥終於有了些人氣。」
「薇薇姐,你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寧哥就像是行屍走肉,活得痛苦還得應付一個奇葩。」
女人的聲音很溫柔:
「都怪我,失憶三年,害得大家擔心了這麼久。」
緊接著,是寧遠承的聲音。
很溫柔,很輕緩。
就如同他們說的般,終於有了些人氣:
「薇薇,不怪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原來,他不是話少,也不是冷淡。
而是沒有遇見對的人。
我忍不住嗤笑,心臟早已麻木。
「對了寧哥,現在薇薇姐回來了,那個女人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好奇。
林薇薇回來了,我這個正牌女友,應該怎麼辦。
過了許久,寧遠承才說:
「薇薇,請你再等一等,等我功成名就,就讓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他隱瞞了文件和選擇。
卻還是向白月光許下承諾。
我端起茶,一飲而盡。
眼中滿是冷漠。
寧遠承還真以為,我要他簽那份協議,是真的給了他一個選擇的機會嗎?
六、
我吃完飯,慢悠悠回到家,洗完澡後。
寧遠承才回來。
彼時,距離他出門買蝦,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個小時。
我坐在沙發上,聽見開門聲,頭也不抬。
以往,我都會站起身,特別熱情地迎上去。
注意到我冷淡的態度,寧遠承主動靠近。
他遞來一個塑料盒:
「最近的蝦都不新鮮,我特地繞了遠路,去其他店買了些熟蝦。」
我看了眼,差點笑了。
塑料盒裡的炸蝦,雜亂無章地擺放著。
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誰家剛吃完的剩菜。
一大片金黃色里,還帶著幾片碎青菜。
我不由得嗤笑。
打包飯菜的時候,寧遠承的潔癖沒有發作嗎?
還是說,這是其他人提出來的餿主意,寧遠承只是走個流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早在知曉林薇薇存在的那一刻,我就放下了對寧遠承的期待。
哭過一場,更是將那些愛意,全部揮散。
只不過,我可以不在乎,但是不能不計較。
「寧遠承,我很好騙嗎?」
我看向寧遠承:
「這是誰吃剩的垃圾,難為你還特地打包回來帶給我吃。」
寧遠承臉色一黑:「蓁蓁……」
我懶得聽他狡辯,起身回了房間。
過了很久,寧遠承才穿著睡衣走了進來。
他手裡依舊端著一杯牛奶:
「蓁蓁,是我不對,我不該騙你。」
我沒有接。
寧遠承的偽裝漏洞百出。
他自詡潔癖王。
連我的頭髮落在地上,都要拿著掃把掃一遍,再拿拖把拖一遍。
也不會拿著我的杯子,為我端茶倒水。
因為他覺得,這像是在給我做奴隸。
更何況,還是泡牛奶這種需要耐心的事情。
而且我看得清楚。
第一次端來時,牛奶泛著熱氣;
這次,熱氣消失不見。
所以我敢肯定,這杯牛奶,被寧遠承放了四個小時。
我出門時沒開空調,家裡像個蒸籠。
牛奶放在這種環境里,很難不產生些其他的東西。
「蓁蓁,」
察覺到我的抗拒,寧遠承將牛奶放在一邊,主動坐在我的身邊:
「蓁蓁,如果知道你會這麼在乎林薇薇,我保證不會讓你去參加這次聚會。」
「你放心,那些亂說話的人,我已經替你教訓過了。」
他低眉順眼,托起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著。
我覺得膈應:
「寧遠承,你不是說,手上有很多細菌,非必要不要用唇吻嗎?」
這句話,是情到深處。
我忍不住用手去捂寧遠承嘴巴時,他脫口而出的嫌棄語。
明明水乳交融,他卻嫌棄我的手,碰到了他的嘴唇。
寧遠承神色一僵,他冷下臉,沉沉地盯著我:
「秦蓁蓁,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煩躁地皺起眉:
「協議我也簽了,保證不管林薇薇死沒死,都不會再和她有半點聯繫。」
「朋友我也教訓了,不允許他們再提一句林薇薇,我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你還想怎樣?」
「你非得讓我把心挖出來,證明裡面沒有林薇薇,你才肯放過我嗎?」
七、
說完,寧遠承長長地嘆了口氣,自嘲般笑了笑:
「我和你說這麼多幹什麼?說不定你又要懷疑我是因為林薇薇,才會說這麼多話。」
他的臉上,露出我最熟悉的疲憊:
「算了,秦蓁蓁,今晚我們都先冷靜一下,你先睡吧,我去外面散散心。」
不等我回答,寧遠承起身,離開了房間。
我走到陽台,聽見下面車子點火,看見一輛熟悉的邁巴赫,從車庫離開。
儘管是炎炎夏日,我還是打了個冷顫。
還好。
還好我比寧遠承先一步,知道林薇薇沒死的消息。
不然,這個夜晚我會有多難熬。
第二天一早,寧遠承風塵僕僕地趕回家。
恰好撞見我在吃早餐。
他面不改色,將手裡的東西放進廚房後,坐在我的身邊。
剛準備動筷子,臉上卻浮現幾抹尷尬:
「蓁蓁,你……沒準備我的早餐?」
我拿著紙巾,優雅地擦著嘴巴。
餐桌上,只剩下剝下的蛋殼,還有乾乾淨淨的面碗。
我臉色不變:「我以為你不回來。」
「我怎麼……」
我打斷寧遠承的話:
「沒吃的話,自己去煮吧,或者點外賣,去外面吃也行。」
「等會兒我要去挑婚紗,拍婚紗照,你來嗎?」
寧遠承臉上的生氣立馬消失不見:
「婚紗照?我當然得來,這是我們的婚禮,作為新郎,我不會缺席任何一個環節。」
「只是……」
他面露難色:「公司還需要一筆投資,我約了投資商今天上午見面。」
預料之中的理由。
三年來,好幾次我需要寧遠承的時候。
他總會缺少投資,或者是缺少合作項目。
為了二人世界,我便拿出自己的金庫和人脈,幫寧遠承解決這些難題。
現在,我笑了笑:
「沒事,先陪我去拍婚紗照,這些事情不急。」
寧遠承沒有猶豫,當即點頭應下。
從廚房裡拿出一個保溫盒,裡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