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才算徹底住下來。
一時間周瑾還沒適應,最終他沒說什麼,上樓簡單洗漱完之後拿著證件就出門了。
只是當他要出門時,江詩雨也抱著孩子似乎準備出門。
周瑾皺眉問:「這麼早,你帶孩子去做什麼?」
江詩雨笑著答:「你忘啦,孩子今天複查。」
周瑾抿唇不語,沉默了半晌。
他確實忘了,只有秦箏的事情他才會真正上心。
「一起吧,等會兒我和箏箏領完證後順路陪你過去。」
江詩雨點頭應下,她抱著孩子要上副駕駛時,左腳微跛,很費勁。
周瑾盯著她的腳有些發獃,兩年前如果不是因為對江詩雨有所愧疚,或許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半晌,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此時周瑾只希望,秦箏和他領完證後,不要再和他鬧脾氣了。
行至民政局的路上,江詩雨逗著孩子玩,時不時又找周瑾聊天。
起先周瑾的心情還算愉悅。
直到車子堵在大路上後,脾氣越來越暴躁。
離與秦箏約定領證的時間只剩下半小時了,偏偏這條路前面發生了車禍。
不安的情緒瞬間襲來。
周瑾又看了眼腕錶,前面的車一動不動,他沒忍住砸了下方向盤:
「我應該更早點出門的,靠!」
江詩雨安撫道:「阿瑾,你別著急。」
「交警已經到了,很快就可以處理——」
沒等她說完,周瑾已經下了車,只是還沒走近過去車禍現場,他就聽到有人在說:
「你們剛有看到那個女人嗎?」
「從車裡被拉出來的時候,面目全非,好像是著急去領證才出的車禍。」
「聽記者八卦說,那個女的姓秦。」
登時,周瑾怔愣在原地。
臉色煞白,耳朵嗡嗡作響,路人的聲音在他腦海里反覆循環。
他不可置信地想繼續往前走,卻被江詩雨抓住了胳膊:「阿瑾,你冷靜點,你先別——」
「別碰我!」周瑾猛地甩開了江詩雨。
然後像發了瘋一樣地衝進案發現場,警察要攔的時候沒攔住。
當他看到秦箏往日常開的那輛大眾時,瞳孔驟縮。
喉嚨發緊。
張了張嘴,卻只發出了一絲嗚咽。
周瑾不敢相信。
昨天還好好的人,今天說好的要去領證的,怎麼可能說死就死了。
江詩雨小跑到周瑾身側:「阿瑾,你別這樣。」
「秦箏不會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猛地,周瑾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直直盯著江詩雨:
「你,對,就是你。」
「如果不是你,我和箏箏就不會吵架。」
「箏箏今天就不會自己開車,她就不會出事!」
「對,就是你。」
「你把箏箏還給我!」
呢喃無助的聲音落下後。
他如掙脫牢籠的困獸突然撲向江詩雨,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警察反應過來時。
立馬過來分開他們。
但周瑾是真的想要江詩雨去死。
10
江詩雨的臉頰漲得通紅。
她拚命地掙脫,可周瑾的力氣太大了,如果沒有警察的幫助,她今天怕是真的會死在周瑾的手裡。
得到新鮮空氣的江詩雨情緒也失控了。
她惡狠狠地盯著周瑾:「是我嗎?」
「周瑾,是我逼著你跟我睡了嗎?是我非要留下這個孩子嗎?」
「害死秦箏的人不是我,是你!」
此時,曾經被譽為書法界的天才少年、被稱為最出色的芭蕾舞者。。
在鏡頭下面目扭曲,歇斯底里。
無數人曾勵志追崇的目標,也在此刻顯得格外可笑。
周瑾依舊不願意相信秦箏就這麼死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她的電話,哪怕明明手機鈴聲就在他的旁邊響起,他始終堅持。
最後是警察看不下去了。
讓人把他和江詩雨都送回了家。
回家的時候,周母意外地也在,她看到周瑾的身影卻沒看到秦箏時,不由譏諷:
「領完證了也不消停?」
「還在鬧脾氣呢?說到底這裡也是她的家。」
周瑾紅著眼,無聲地盯著周母。
周母心生惡寒,又要繼續說話時,周瑾已經上了樓。
他如行屍走肉般地走到了主臥,推門而進時。
原以為撲面而來的會是屬於秦箏的氣息,可最先縈繞在他鼻尖的是一股難聞的香水味。
當他徹底看清屋內的擺設時,發了瘋地桌面上的瓶瓶罐罐都掃了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驟然響起。
江詩雨和周母連忙上樓。
只是江詩雨還沒有開口,周瑾雙眼猩紅地逼問:「誰讓你搬進來的?!」
「箏箏的東西呢?!」
「她的東西呢?!」
江詩雨不停地想安撫周瑾的情緒,她根本不知道秦箏的死會對周瑾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周瑾,秦箏已經死了。」
「她回不來了,可我們的生活還要繼續不是嗎?」
「秦箏沒能和你領的證,我和你領好不好?」
「我們還有孩子。」
「你?」周瑾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眼底的寒意卻愈發瘮人。
「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沒有孩子,她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死了,被你害死——」
「啪!」
一記耳光狠狠甩在周瑾臉上。
他的頭猛地偏過去,左頰瞬間浮起鮮紅的指印。
周母氣得渾身發抖:「死了好啊,秦箏就是個掃把星。」
「她爸媽死的時候怎麼沒帶上她一起,偏偏來禍害我的兒子?!」
「如果當年不是周杭越,我早就把她轟出去了!」
突然周瑾喉間溢出一聲輕笑,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你們都不喜歡她,只有我喜歡她。」
「沒關係,箏箏走了,我就陪她一起。」
11
三個月後,邊境。
這裡的生活不比港城,但我還是適應得很快。
重新拿起相機的那一刻,我似是重獲新生。和周瑾結婚後,我就全職在家。
偶爾會陪著周瑾出席各種各樣的酒會,卻從未再出現在他的比賽現場。周母怕我會給周瑾帶來麻煩。
那時我把周瑾放在心裡,也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我不想讓周瑾為難。
所以事事順從。
也辭掉了記者的工作。
港城的事情偶爾依舊會傳到我的耳邊。
比如我假死後,周瑾也自殺過一次,但被搶救回來了。
又比如他把江詩雨趕出了我們的婚房,拒絕讓他們的孩子認祖歸宗。
周瑾以丈夫的名義為我辦了場聲勢浩大的葬禮,邀請全城的人來弔唁。
看到熱搜的這條新聞時。
我只覺得格外諷刺。
周瑾似乎忘了,結婚三年,我們連本證都沒有。
只是我沒想到,周瑾居然能找到邊境來,就因為我某條採訪里有個一閃而過的模糊鏡頭。
他就斷定了我沒死。
當我拿著相機從住所出來時,迎面正對上了他的視線,他的眼睛驟然就紅了,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肩膀微微顫抖著,目光里全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他張了張嘴,卻始終沒能發出聲音,最後快步走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我。
「箏箏……我的箏箏……」
「真的是我的箏箏……」
淚水浸濕了我的領子。
我下意識皺眉,想推開周瑾,卻怎麼也推不開。
最後只好放棄,雙手垂落。
周瑾哭了很久,旁邊路過幾個我熟悉的軍官都不由問我:「是否需要幫助?」
我拒絕了。
周瑾既然找到了我,就絕不會輕易地離開。
躲得了一回,可我並不想往後的日子都在躲他,更何況做錯事的人不是我。
半晌過去,周瑾終於哭夠了。
他慢慢鬆開了我,但姿勢依舊維持著,將我圈在他隨時可以抱我的範圍里。
「箏箏,我知道你不喜歡江詩雨,所以我把她趕走了。」
「那天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不是你摔了她的孩子,是她自己摔的,我讓她跪在你的墓碑前磕頭認錯了。」
「對不起,箏箏,是我不好, 沒有選擇相信你。」
「所以你才會那麼難過, 所以才會不要我……對不起……」
「箏箏,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周瑾說得格外認真, 字字似乎都是滿懷真心。
我卻止不住彎唇笑了,眼裡全是譏諷:「周瑾,你是不是覺得不管你做什麼事情,只要你道了歉我就可以原諒你, 然後相安無事地和你重新開始?」
登時,他沉默了,薄唇緊抿。
我又說:「周瑾, 從我知道你出軌的那刻起,我就放棄你了。」
「不是因為後來的所有事情, 而是你髒了。」
周瑾望著我,眼神里全是悔恨和痛苦,他張了張嘴,語氣哽咽道:
「箏箏,當初我和江詩雨是意外——」
「一次是意外, 那第二次呢?孩子呢?」我又問。
周瑾的臉色瞬間一白:
「我承認是我錯了, 是我不應該, 可是……那時候我沒辦法拒絕江詩雨, 我只要看到她的腳就會想起她因為我而職業生涯被毀的事情。」
「所以她每次約我,我才沒拒絕……」
「但我是愛你的, 箏箏。」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我更愛你了。」
「箏箏,我求你,你再給我次機會好不好……?我會彌補你的。」
他卑微地乞求著, 聲音破碎。
顫抖的指尖揪著我的衣角,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被原諒的, 那些犯下的罪過永遠都無法彌補。
「周瑾,如果我是在兩年前就知道的這件事情, 那麼, 兩年前我們就分開了。」
「這兩年時間, 是你偷來的。」
說完這話後。
我將我的衣角從周瑾的掌心抽離,隨後毫不猶豫地越過他離開。
「箏箏……」周瑾猛地要拉我的胳膊,這次他抓空了。
隨即又踉蹌了下,雙膝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他哽咽著重複我的名字。
又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聲音越來越低, 最後變成無意義的呢喃。
每一個字似乎都浸滿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可我沒有停留。
12
周瑾被周杭越強行送回港城了,可在中途,周瑾的精神狀態出了問題。
在他又一次試圖用自殺逼迫周杭越要見我時。
周杭越直接把他送進了精神病院。
周母得知後,當場昏厥。
想再找周杭越算帳, 他已經回了邊境。
「你就不怕周瑾他媽把你從族譜里踢出去嗎?」
我坐在火堆面前,邊低頭看拍的最新照片, 邊問周杭越。
「那也得老族長同意,我可是給老周家掙軍功的。」
周杭越的聲音散漫。
手裡握著瓶啤酒, 眉梢輕挑, 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我不由彎唇一笑。
他和周瑾不同,在軍隊里摸爬滾打到今天, 每一步都是和死神在打交道。
很辛苦很危險,但始終堅持。
周杭越有自己的信仰。
而今,我亦是。
(完)
備案號:YXXBRBPKWPDmBMsnBAYdEHeQ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