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吞萬里如虎的劉裕,遇到了一生中最可怕的勁敵
南朝的北伐
東晉義熙五年(409年),晉軍統帥劉裕北伐南燕,攻滅南燕慕容氏。但就在這時,劉裕收到了一個不妙的消息——當時盤踞廣州的盧循天師道勢力,乘著晉軍主力遠征,此時正密謀趁虛殺入京師建康。
好在,晉軍攻克燕都廣固之後,還沒有收到盧循正式起兵的戰報,劉裕終於鬆了一口氣,然後準備回師下邳,臨行前安排其軍府長史羊穆之任北青州(僑州不廢)刺史,留守北方。羊穆之出身於泰山羊氏,是西晉開國元勛羊祜之後,也算是傳統高級士族了,只不過渡江太晚,門戶有所下降,故京口舉義時加入了劉裕的反楚大軍。復晉之後,羊穆之長期駐紮彭城,多次抗擊了南燕與北魏的進攻,此人的忠誠與能力還是可以令人放心的。而且泰山羊氏在齊地也有一定威望,可以憑藉其鎮服當地大族。劉裕交給羊穆之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將這難打的廣固城拆毀,夷為平地,然後再它的東側、晉軍大營之處,重建一座北青州的新治所——東陽。此後,晉宋歷任青州刺史羊穆之、檀祗、劉敬宣、竺夔、蕭思話、顏師伯等人都緊密聯繫當地青齊豪族,牢牢地將這片齊魯大地掌握在南方政權手裡。而青齊豪族也在抗擊北魏的前線不斷發展壯大自己的力量,直到六十多年後,北魏的鐵蹄終於不可阻擋,青齊豪族被迫南遷,卻出乎意料的借著劉宋皇室血腥內鬥的契機站上歷史潮頭而開創了一個新的王朝——南齊。
從京口建義集團,到青齊豪族集團,再到襄陽武力集團(注1);從彭城劉氏,到蘭陵蕭氏,再到侯景亂梁;南朝的興衰存亡與時代脈搏,就在這一波波的北來武人的手裡。到了梁末,連北來武人軍事貴族集團都腐化了,最後才由南方少數民族血統的土著豪酋奪得了政權。
在青齊布局完畢之後,接著,劉裕又安排愛將檀韶為北琅琊太守,駐防北青州與建康間的要道。到了這個時候,劉裕還在放話說要留鎮下邳,籌備北伐後秦、奪取中原的事宜。這第一是為了震懾後秦使其不敢妄動,第二也是為了安撫盧循。畢竟盧循如今只是在偷偷密謀,還沒有真正起兵,或許只需要小心戒備,事情還沒有那麼急。
然而,在攻克廣固後的第21天,朝廷的使者飛馬而來,說盧循已經起兵了,而且氣勢不小啊!劉裕一看沒轍了,於是然後宣布大軍即日回師。這一天是410年2月26日。
其實這一次天師道起兵,盧循本人並不熱心,他這些年在廣州積極開展奢侈品貿易賺了不少錢,日子過得挺舒坦,不想冒險再干從前那些掉腦袋的事業了。然而盧循的姐夫始興相徐道覆卻不願再過這種日子了,始興就是今廣東韶關,現在都是不發達地區,當時的經濟水平可想而知。這幾年來,徐道覆已在始興招募了大量「拳捷善斗」的「溪子」,為起兵做了諸多準備。所謂「溪子」,又稱「傒人」,是一族以漁釣為生的彪悍南蠻,居住的地區,大概在今江西省南部和廣東省的曲江一帶。東晉名將陶侃就出身於這一族中因北遷而漢化的豪族,並因此被東晉僑姓士族溫嶠詆為「溪狗」(《世說新語·容止篇》)。另外胡藩所出之豫章胡氏亦「傒音不正」(《南史·胡諧之傳》),應也是北遷漢化的傒人一支。
總之徐道覆為造反可是籌備已久了,等到劉裕發動北伐後,他更是頻繁寫信勸盧循起兵,但盧循就是不聽,直到劉裕困於廣固城下數月,徐道覆終於坐不住了,於是親自來到廣州治所番禺勸說盧循:
「本住嶺外,豈以理極於此,傳之子孫邪?正以劉裕難與為敵故也。今裕頓兵堅城之下,未有還期,我以此思歸死士,掩擊何(無忌)、劉(毅)之徒,如反掌耳。不乘此機,而苟求一日之安,朝廷常以君為腹心之疾;若裕平齊之後,息甲歲余,以璽書征君,裕自將屯豫章,遣諸將帥銳師過嶺,雖復以將軍之神武,恐必不能當也。今日之機,萬不可失。若先克建康,傾其根蒂。裕雖南還,無能為也。君若不同,(我)便當帥始興之眾直指尋陽。」
聽到徐道覆說要獨自起兵,盧循也沒轍了,只好聽從。天師道的優勢是水軍,所以晉朝朝野包括劉裕在內都認為盧循若起事,一定會從廣州坐大海船沿海進犯會稽、三吳直至建康,沿途搶掠這些經濟重地以補充給養。但徐道覆這人是個天才,他與盧循商量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進軍路線。他們兵分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