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靳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我仍能感覺到他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得意。
「你之前不是還誇過好吃,找我要店面位置?」
我愣在原地,原來那天的菜是楚靳親手做的!那是不是說明,楚靳其實根本沒有我想的那麼討厭我!
我欣喜地扯住他推推車的胳膊:「哥!我宣布,從此以後,除了老爹,我最喜歡你!」
楚靳偏頭看我,眼眸微微泛紅,我看見他喉結上下動了動,像是有點激動的模樣。
楚靳肯定也是需要我作為弟弟的肯定的吧!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我們已經消除了隔閡,遲早會變成真正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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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日混吃等死,我似乎真的變成了米缸里的米蟲。
推掉了司瞿的 K 歌之約,我窩在沙發里無所事事地搜著關於飲食的教程視頻。
楚靳早早告訴過我,今天他有個酒局去參加,讓我自己乖乖吃飯。
我又不是小孩子,餓了怎麼可能不會自己找飯吃,這還用得著叮囑嗎!
我一邊吐槽他,一邊照著教程烹飪醒酒湯。
哦!我熱情的醒酒湯!今晚,就讓你來融化楚靳心頭的寒冰!
我設想過楚靳回來時的八百種姿態,面對我下廚的八百句誇獎。
但我萬萬沒想到……
楚靳靠在我的肩膀上,聲音黏黏糊糊帶著醉醺醺的潮氣。
「時軻,我回來了,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我面對著恨不得將自己埋進腳下石磚里的司機小李,只覺被託付了一個大麻煩……
小李聲音發著抖,也不知道是被我凝重的神色嚇的,還是外面洶湧的北風吹的。
「楚總出來時還好好的,可能,可能是見了風的緣故,也可能,也可能是暈了車的緣故……」
我嘆了口氣,揮揮手讓冷汗直流的小李離開。
再怎麼討厭喝得爛醉的人,也不能讓他站在門口吹冷風。
我踉蹌地將不知道嘟囔些什麼的楚靳扶到沙發上,擰著眉戳了戳他的臉,成功地收穫了一個氣鼓鼓的楚靳。
原來楚靳也有這樣鮮活的表情。
好不容易將楚靳安頓好,我剛要站起身去端醒酒湯,手冷不丁地被拽住,下一秒,我就栽倒在了楚靳身上。
「時軻,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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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是我離楚靳最近的時候,他惑人的鳳眼微微上挑,顯露出疑惑的神色,薄唇抿起,臉上因為醉酒的緣故,浮著淺淺的粉,他呼吸間的熱氣似乎都能撲到我臉上。
我的心跳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快,我知道楚靳長得好,他認真工作的時候,冷麵訓人的時候,甚至似笑非笑的時候都格外吸引人。
我嗓子有些乾澀。
「當然吃了,你先放我下去,我要去給你端醒酒湯。」
楚靳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鬆開了一直緊緊箍著我的手。
我鬆了口氣,剛要去廚房盛湯出來,後面楚靳忽然用委屈巴巴的語氣開始控訴。
「你一定是騙我鬆開手,然後偷偷跑走,我知道,你很討厭我,巴不得離我更遠一點。」
醉酒的人都這麼不講道理的嗎?
「哥,你說什麼呢!我一點都不討厭你。」
楚靳沒再吭聲,我連忙趁此機會去廚房盛了還溫著的醒酒湯出來。
也不知道這醒酒湯做得怎麼樣、有沒有毒,毒昏了楚靳應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最起碼能讓他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顫顫巍巍將湯喂到楚靳嘴邊,希望他喝了後噶一下就能睡著,但後者皺著眉頭,顯然不太配合。
「你說你不討厭我,那就是喜歡我?」
我無奈地點頭。
「是是是,你是我哥,你對我好,我當然喜歡你了,先把這湯喝了好不好?」
楚靳搖頭。
「不好。」
我控制住轉身就走的衝動,僵硬地扯著嘴角問:「那怎麼樣你才能喝一口?」
楚靳默默低頭想了想,隨後抬頭理所當然地說:
「你得親我一口,我看照顧病人的那些人都是這麼做的。」
我將碗放回茶几,往後縮了縮。
算了,這醒酒湯喝不喝的也不耽誤什麼,他不想喝就別喝了。
見我抗拒的舉動,楚靳眸色深了深,和他正常時似乎沒什麼兩樣,但他說話可和正常時大不一樣!
「我從小就沒被人哄過,一直都是我自己一個人……我媽死得早,我爸設局讓我去打黑拳,我這樣的人,可能生來就不配被人哄。」
我哪受得了他這樣?慢慢騰騰地又挪回他跟前。
「哥,你酒醒的時候,可千萬別把我滅口。」
我捏了捏手心,快速上前想貼一下他臉頰,卻不想他突然轉頭。
我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柔軟中帶著絲絲紅酒氣息,我感覺到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隨後愉悅地笑出了聲。
一時間,我耳邊響起的,不知是他低沉好聽的笑聲,還是我如鼓般咚咚的心跳聲。
我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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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躲著楚靳。
他下班回家,我假裝出門去玩,他去公司上班,我才敢摸回房間補覺。
我不知道他記不記得那晚的事,但看他沒什麼表示的樣子,我認為,他應該是不記得。
所以那晚因為一個不算吻的吻而心亂的,只有我自己。
我狠狠地捶著包廂內柔軟的沙發抱枕,心裡被楚靳攪得亂七八糟,偏偏他本人還不知道。
我揉亂自己的頭髮,我在煩躁些什麼呢?
司瞿傾情演唱完畢,坐在旁邊休息,他見我的樣子,默默往離我更遠的地方挪了挪。
「怎麼,追不到簡寧,你終於瘋了?」
我納悶地反問:
「關她什麼事,但我最近確實又有些煩惱。」
司瞿不知從哪裡摸出了個眼鏡戴上了,他擺出文質彬彬的樣子,一臉高深莫測地說:
「請講。」
我看他像天橋上算卦的打扮,抽了抽嘴角,雖然心裡知道他不太靠譜,但我確實沒有別人能夠訴說了,因為別的朋友,比他更不靠譜。
「是這樣,我有一個朋友,你別這樣看我,我朋友多,你知道的。
「我這個朋友,他前幾天和他朋友們喝酒,喝多了,倆人啵了一口,你說好笑不好笑。」
我乾笑兩聲,在司瞿駭然的目光下又把乾笑憋了回去。
「然後我這個朋友,他老是心神不寧,他想躲著另一個朋友,躲過去了之後,他心裡又覺得不舒服,又想見他那個朋友。」
司瞿的表情簡直能用驚悚來形容了,țų⁴我不敢繼續往下說,只能含糊著問。
「你說我這朋友咋回事,他該咋辦?」
司瞿似乎已經靈魂出竅了。
「你這個朋友,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
「我能喜歡上他?不是,我是說我朋友,我朋友能喜歡上他的那個朋友?他們倆都是男的,這不可能,他朋友也不會接受的。」
司瞿幽幽地說:「他朋友要是接受呢?」
楚靳要是接受呢?楚靳要是也喜歡我呢?
也?
我驚恐地愣在原地。
完了,我好像要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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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我完全接受我喜歡楚靳的這個重磅消息,我那在外養病的老爹忽然給我打了電話。
「你記得白家大小姐白蓉蓉嗎?」
我努力在腦海里思索了半天,大致拼湊出Ṫū́ₑ一個長相嬌憨的少女模樣,她從前經常和她父親一起來我家做客,我對她有些印象。
我爹在電話里笑呵呵地說:
「咱們家要有喜事了,我準備讓她和楚靳訂婚。」
我控制不住尖銳地質問:「訂婚?誰讓她和楚靳訂婚的,楚靳願意嗎?」
我爹納悶:「這倆人郎才女貌的,怎麼就不能訂婚了?蓉蓉長得漂亮,家世也好,性格還溫柔,阿靳不會拒絕的。」
我聽不清也記不得我倆都聊了什麼,腦海里只循環那一句。
阿靳不會拒絕的。
楚靳喜歡她嗎?和她相處過嗎?她能監督楚靳吃飯睡覺別熬夜工作嗎?能在他喝多了之後給他扛進房間嗎!
我怒氣沖沖地掛斷電話,也不顧身後司瞿的叫喊,上車直奔我家去。
我要聽楚靳心裡的想法!我要聽他自己說。
晚上七點,我沉默著用鑰匙打開家門。
鑰匙串上的掛件是我之前旅遊時買的,一隻小熊穿在了我的鑰匙扣上,另一隻小獅子被我送給了楚靳。
楚靳穿著黑色的家居服,正端坐在客廳辦公。
他對衣服的樣子和舒適度有著極端的偏愛,大部分衣服都是請人定做的。
和我住在一起後,我也沾了他的光。外套、西裝、內搭,他有的我也有。就連他身上的家居服,我也有一件一模一樣的白色款,只不過尺碼不同。
我不想讓他對待別人也這麼細心細緻,更不想讓別人在他那兒有著比我更好的優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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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靳抬起頭,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
「不躲著我了?」
我面無表情地走到他對面坐下。
「你要訂婚了?」
楚靳嗯了一聲,似乎不願多說。
我將手裡的鑰匙重重扔在桌子上,突兀的聲響讓楚靳挑了挑眉毛。
「發什麼火?」
我沒回答他,只直直地盯著他問:「你喜歡她?」
楚靳笑了,是很溫柔的笑,他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顯示出一種很放鬆的姿態。
「我該結婚了,該找個合適的人。她是獨生女,家有公司有資源,和她在一起,能讓咱們家更上一層樓。」
我怒不可遏:「時氏不缺錢,不需要你用自己的婚姻鋪路,人這一輩子,應該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婚姻不應該成為利益的載體。」
楚靳收回了笑。
「可是遇見喜歡的人太難了,讓喜歡的人能喜歡上自己更難。所以,還不如找一個有價值的。」
我被氣昏了頭:「你的意思是,現在,只要能為你帶來利益,和誰結婚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