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學校公認的天才少女。
卻被我爸撕了錄取通知書,賣進惡名昭著的魔丸班,拿到省狀元才能畢業。
上學第一天,我就誤入魔丸班打群架的現場。
整個班被集體處分,連拿畢業證都成了問題,帶頭的校霸被直接勸退。
班主任讓我不用擔心:
「你沒有直接參與,不會因為這事卡畢業的。」
「但是魔丸班都是有暴力傾向的混子,你離他們遠一點,尤其是這個帶頭的校霸,可別被誤傷了!」
混子?校霸?
我想起巷子口拿著棒球棍的男生。
那雙眼,我清楚記得。
十年前,就是他給了人販子一刀,我才幸免於難。
我撕下處分,直接去了校長辦公室。
01
校長給了我爸五十萬。
我爸直接撕了我京大的錄取通知書。
他笑得滿臉都是褶,滿是裂紋的粗糙大手緊張地揉搓著。
「您放心吧,俺閨女就腦子好使,明年再拿個狀元也沒問題。」
「那個……尾款是一百萬,對吧?」
我知道就算考上大學,我爸也不可能讓我去。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校長西裝革履,頭一點,便決定了我的命運。
我不想認命。
轉頭就把許耀祖綁在樹上,下面點火直接燒。
想把我賣了給許耀祖娶媳婦?
做夢吧!
「孩兒他爸!起火了起火了!」
剛才在屋裡一言不發的我媽驚恐地叫喊起來。
我爸來不及罵我,手忙腳亂去井裡打水滅火。
我手還在抖,鼓起勇氣站到校長面前。
「你、你要買我的前途,得跟我談。」
「市狀元我已經拿到了,沒有什麼難度。」
「你們既然想要名聲,為什麼不大膽一點?」
校長明顯動心了:「怎麼大膽?」
「我、我可以替貴校拿下省狀元。」
校長笑了:「說說你的條件?」
我抿了抿唇,小聲說出我想要的。
校長聽我說完,挑眉看我,眸里滿是驚艷。
「可以,那這麼看省狀元也沒那麼大膽了,這樣吧,我再加個條件,許同學。」
我心都揪起來了,說話也更磕巴:「您、您說。」
「我要你轉進我們學校最差的班裡。」
只是這樣嗎?
我沒有一絲猶豫:「成交。」
當天校長就給我帶走了。
五十萬現金,直接扔在那張破桌上。
考上大學只是為了賣個更好的價錢。
我不想再坐以待斃了。
與其早晚被他們賣掉,不如放手一搏。
02
第一天去市裡上學,我走錯了路。
拐進一條跟迷宮似的小巷,還遇到了一群社會人找事打一群學生。
打頭拎著棒球棍的學生看著有些眼熟。
我哆嗦著從書包里掏出手機,錄下男生的模樣,立馬抱頭鼠竄。
一分鐘都不敢多待。
驚魂未定,我在巷子裡越走越偏。
等找到教學樓的時候,第一節課都已經上完了。
樓道里熙熙攘攘,到處都在討論同一件事。
魔丸班打群架,校霸郁燃被直接勸退。
整個班也被集體處分,連拿畢業證都成了問題。
班主任也聽見了,讓我不用擔心:「你沒直接參與,不會因為集體處分卡你畢業的。」
我沒敢說話,跟在老師後面使勁低著頭。
這群魔丸現在脾氣正差,可千萬別注意到我。
進門的時候,教室里討論得沸反盈天。
班主任很頭疼,試著喊了兩嗓子。
這群魔丸抬了抬頭,一看是班主任,更憤憤不平了。
我這才發現,這群人,就是剛才小巷裡被打的那群學生。
帶頭的那個叫郁燃的就坐在最後一排,收拾東西。
「燃哥,我們明明是正當防衛,這也太憋屈了吧。」
「就是,要不我們再打回去!」
他搖搖頭:「以牙還牙,非君子也。」
「那也不能把你開了呀,要不我們直接去找教導主任?」
他又搖搖頭:「他本來對我就有偏見,你們會因為我被連累的。」
「燃哥,俺老牛巴不得替你受過啊!」
「牛兄弟,心意我領了,只是這罪過,只能我一人擔著。」
「啊啊啊燃哥,教務處那群老賊,該殺該殺啊!」
整個班氣氛都消極起來。
只有我,沒憋住輕笑出聲。
太訥了,第一次知道魔丸界的聖經是《水滸傳》。
剛才還都垂下的視線齊刷刷看向我。
那位牛同學先開口,聲音不滿:「新來的,你笑什麼?」
郁燃也掀眸看我,不發一言。
班主任連忙站出來:「怎麼跟新同學說話呢,這可是今年的市理科狀元!」
全班看我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
「好學生?」
「教導主任偏心的不也是好學生?」
有人站起來,躍躍欲試。
「正愁沒人給我出氣呢。」
班主任硬著頭皮護在我面前。
「你想幹什麼,這可是學校!」
「打人可是要受處分的!」
對面更不怕了:「我連畢業都成問題了,我還怕這個?」
「我雖然不打女生,但是都嘲笑到我們頭上了,這氣,我們可不受!」
班主任梗著脖子還想說點什麼,被我拉住了。
別說了老師,知道你人好。
再說下去,我真要挨揍了。
「孫越。」
郁燃喊住那個想打我的男孩。
他單肩挎著自己的書包,略過我直接走到門口。
「最後一天了,自己班裡就別動手了,來送送我吧。」
一屋子人跟著郁燃往下走。
我也跟了出去。
只不過,和他們是相反的方向。
班主任追出來攔我。
「你幹什麼去,這些都是有暴力傾向的混子,你離他們遠一點。」
「尤其是這個帶頭的校霸,可別被誤傷了!」
混子?校霸?
我想起巷子裡拿著棒球棍的男生。
那雙眼,我清楚記得。
十年前,就是他給了人販子一刀,我才幸免於難。
走廊相反的方向是通知欄。
勸退郁燃的處分就貼在上面。
我鼓起勇氣,撕下處分,直接去了校長辦公室。
03
我敲開校長辦公室門的時候,他還在忙。
一看是我,眉頭都舒緩了些。
「許同學,第一天來這邊還習慣嗎?」
我低著頭,把那紙處分放在他面前。
校長拿起來看了看,以為我是在擔心。
「許同學,你又沒在現場,這個集體處分你不用擔心。」
我咬咬牙,直接掏出手機。
「可是我在現場。」
四百塊錢買的盜版智慧型手機。
要是被沒收了也挺肉疼的。
校長看完視頻,臉都黑了。
「你們可以去重新調查。」
「但我手機別收,我還有用。」
校長擺擺手,然後給主任打電話。
撤處分,重新核查。
主任還在掙扎:「郁燃那混小子本來就難管,這不正好能開了他。」
校長聲音都干拔上去了。
「明年我們學校就要往上走了,這麼關鍵的時候,任何負面的事情都不要有!」
我回到教室的時候,校長已經通過廣播宣布撤銷對魔丸班的處分,同時歡迎了我的到來。
那張處分書也被我帶了出來。
進門的地方有垃圾桶,我順手攢成球扔進去了。
整個魔丸班都亢奮了。
「我靠,姐你也太牛了!」
郁燃倚靠在教室門上看我,陽光灑在少年身上。
他咧著嘴,一巴掌拍我肩上:「姐妹兒!你夠銀翼啊!」
「我說打架的時候好像看電線桿子那邊貓了個人……哎!」
他話還沒說完,下一秒我直接倒在地上。
04
其實我是營養不良加低血糖。
郁燃以為自己力氣用大了。
背起我就往醫務室沖。
我是半路被他顛醒的。
郁燃怕我掉下來,跑幾步就停下顛我一下。
又暈又餓,被顛得還想吐。
這功效,堪比搶救時的心跳起搏器。
他聽到我醒了,跑得更快了。
一路飛馳帶閃電。
「醫生,醫生!我同學快不行了!」
嚇得醫生腿都軟了。
智力不詳,心地善良。
我要不是實在抬不起頭,真想撬開他腦子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東西。
醫生看到我蒼白的臉瞬間瞭然。
「這孩子低血糖了吧。」
「來,葡萄糖塊,含一顆。」
郁燃瞪著清澈的眼睛,發出大大疑問:「啥情況會得低血糖啊?」
「情況很多,一般你們這個年紀,大部分都是長期節食,營養不良導致的。」
「怪不得,背著她的時候就覺得輕飄飄的。」
醫生嘆了口氣:「知道你們小年輕談戀愛都愛拿生活費給對方買東西。」
「但也不能餓壞自己的身體啊!」
一米九的大高個子瞬間紅了臉。
「不……不是!」
醫生沒耐心地打斷他:「我又不是老師,在我這裡不用解釋。」
「快帶你女朋友回教室吧。」
05
被郁燃扶回教室後。
我的待遇全變了。
第一排的課桌上放著粉色暖手寶、貓貓頭水杯。
椅子上是粉色的靠背和坐墊。
進門的時候,還有人幫忙引路。
「許姐駕到,統統閃開!」
郁燃滿意地點頭:「這叫一個地地地道地地道道!」
我在一群男生期待的目光下坐在位置上。
他們在我身後看似小聲嘀咕,實際大聲密謀。
「誰說女生都一定喜歡粉色的,你看許姐表情連變化都沒有。」
「都怪你,非得買粉色!」
「就是,當初聽我的買螢光綠,多好看。」
「瞎說,海王紅也好看!」
說這話的倆人,一個腦瓜挑染著螢光綠,一個腦瓜染著海王紅。
那顏色看得我兩眼一黑又一黑。
一開始想打我的孫越還幫我去打水。
看著他期待的目光,我閉眼喝了一口。
嗯?
一個冰紅茶你倒什麼高腳杯!
牛同學更狠,從字典里把手機摳出來。
「為了慶祝許姐來到咱們班,加上燃哥也不用離開了,我決定……」
「把學校掛閒魚賣了!」
這真的是高三生嗎?
我現在終於理解,為什麼以前老師談到極個別學生的時候會崩潰。
今天這裡可坐了一整個班。
老天奶啊,我現在該往哪個方向磕頭才能結束這一切?
郁燃看出來我的窘迫。
他大手一揮:「剛才校長在廣播里也說了,許盡歡是今年的狀元。」
「既然是狀元,就得好好學習,我們現在都安靜,咱們不學,許姐還得學呢!」
「從今天開始,許姐說啥,我們幹啥!一切為許姐服務!」
我差點就要鞠一躬了。
「謝謝你,郁燃同學。」
06
那天起,我總能在桌洞裡摸出一日三餐來。
樣數之豐富,堪比美食家全國遨遊。
小到能摸出天津狗不理包子、南京牛肉鍋貼、東北粘豆包。
大到能摸出廣州白切雞、杭州龍井蝦仁、河南黃河大鯉魚。
有時候還有加餐,比如全家福炸串夾餅、至尊冰糖葫蘆、雙蛋雙腸烤冷麵。
我一開始都給郁燃送了回去。
「你別有負擔,這是感謝你的!」
「要是被退學了,我爸能打死我!」
班裡同學跟著幫腔:「是啊許姐,燃哥要是走了,就沒人保護我們了。」
「我們走讀生每天早上都帶飯來的,你放心吧,都不重樣。」
「前段時間那醫生不是說你營養不良嘛,我們自發給你帶飯的。」
「就是,你放心,來咱們 K 班,就不可能營養不良。」
看得我眼裡一熱。
我沒怎麼吃過家裡的飯。
記事起就在住校。
放假回家一鍋打滷面。
在我這裡就變成了清水撈麵。
我鼻子一酸,半仰著頭使勁眨眼。
守著這麼多人哭,實在太丟臉。
郁燃拿了個山楂塞我嘴裡,又自己吃了一口。
下一秒捂住腮幫子哎喲起來。
「兄弟們,快吃一口,這大酸楂,都給我酸哭了!」
我破涕為笑,使勁咬了山楂一口。
「是挺酸的。」
讓郁燃他們投喂了一個多月。
深秋的時候,我臉上明顯有肉了。
郁燃喜歡做飯,今天早上輪到他帶早飯了。
以前是粉色小飯盒,今天換成了粉色小飯桶。
當事人聲稱,只是一份平平無奇的一份蛋炒河粉。
我狐疑地打開飯盒。
結果是十個雞蛋,炒一份河粉。
大早上就吃這麼頂,吃得我直暈碳。
上課的時候,老師的目光只看向我一個人。
我既沒法刷題,又沒法睡覺。
直到我第二次低頭裝繫鞋帶,第五次貓腰裝撿筆。
第六次把風油精摸眼皮上,第七次在嘴裡塞了顆荷氏午夜風暴。
還是沒抗住。
我徹底受不了了,下課就衝去後排。
郁燃正整個人縮在高高的書堆下面,拿尺子做他的巧克力冷萃酸奶夾。
「來得正好,許盡歡,快吃一口,老好吃了!」
我被他養出巴甫洛夫效應了,一有吃的來就先張嘴。
「郁燃……嚼嚼嚼從今天起,這個藍莓有點酸啊嚼嚼嚼……」
「是吧,我下次再去挑點品質好的。」
「嗯,嚼嚼嚼草莓還行……不對!我不是要說這個的!」
真是亂我道心。
「從今天,不,從下節課起,全班都得給我聽課!」
07
讓一群從不學習的混子聽課。
混子還沒哀嚎呢,老師先嚇得嗷嗷叫了。
下節課是數學,老師是個耳背的小老頭。
進來的時候,全班齊刷刷看向他。
除了我,每個人的眼皮上都貼著膠帶。
這情景之詭異,不亞於數學老師睡前聽的無限流鬼故事。
這下上課可熱鬧了。
小老頭個不高,從來沒有用俯視角度看過這群魔丸。
看著看著,心裡竟平添出一份悲憫感。
都是祖國的花朵,憑什麼他們就要被小看。
「同學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你們抓住此刻的光陰,未來一定會光明的!」
下面有人小聲嘀咕。
「是挺光明的,接下來就是三十年河南,三十年河北。」
數學老師耳背沒聽清。
「什麼,β?這裡先畫α就行!」
我顧不上笑了,拿著草稿紙瘋狂演算。
距離今年全國數學競賽還有不到兩個月。
讓他們學習就一個目的,請各位老師不要再逮著我一個人教了。
我得刷題,我得刷競賽題啊。
深情的老師們啊,再等我一世吧!
全國數學競賽不允許學生個人報名。
我以前的學校不是重點高中,也沒有直接推薦名額。
如果想參加比賽,需要學校向省級機構提交特殊申請。
申請里最難的一項,是參賽者要獲得專業機構的推薦信。
我接觸不到對應機構的人脈。
推薦信更無從談起。
幫我搞定參加比賽的資格,就是我當初答應來這裡上學的條件。
校長也願意,畢竟省狀元年年都有,差生里出個數學天才可百年難遇。
過往的十八年里,每當被家裡逼得喘不上氣的時候,我就開始做數學題。
現實世界裡,我不被任何人所需要。
活著,只是為了某一天嫁人賺彩禮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