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隼是這麼生病的麼?是硬生生被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為逼瘋的?
所以他才不告訴你他的身份。並不是他故意隱瞞自己是某家上市公司的富二代,而是他厭惡極了那裡,厭惡極了自己的出生,早就抱著和過去決裂的想法來的平城。
所以他才猶豫要不要面對你的感情。並不是他不喜歡你,只是病情反覆,他覺得自己沒辦法和你在一起,但他最終卻還是因你而淪陷。
回過神來的白泠,只覺得心中痛極。
……
可是不對。
肯定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極為重要的細節……
想想看,再仔細想想。
為什麼李厚呈一定要致前妻於死地?
真的是因為他說出的那些理由嗎?
「不對,胖崽。」白泠道,「再回溯一次,把時間回溯到李隼的媽媽病重的時候。」
「好。」胖貓點點頭。
於是時光的走馬燈再一次迴旋。
白泠再度看到了趙徽雅居住的那間單人病房。紗簾潔白,在微風中揚起,溫柔美麗的女人面容上已是遮掩不住病態。她趴在一張擺在床上的小桌子上面,一筆一划認真地寫著一封信。
鏡頭往前推。
那封信是……寫給她的父親的。
在生命所剩無幾的時刻,她寫了一封信給她十幾年沒有聯絡的父親,請求對方的原諒,並懇請對方在自己離世後庇佑她的孩子。
在那之後,女人幾乎每天都在詢問,自己是否有收到澳門那邊的來信,但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看護將這件事上報給了李厚呈。
於是在第五天,回信被李厚呈截住了。
他拆開了信封,開頭的五個字便是:「吾兒,回家吧。」
在這樣漫長的時光里,當年的齟齬早就煙消雲散了。而作為一位父親,只能通過新聞看到珍愛的女兒的消息,又該是怎樣的心痛呢?
但趙家齊並不知道,正在閱讀這封信的人是誰。
所以他痛心疾首地在信中要求女兒和李厚呈離婚,帶著孩子回澳門靜養,甚至提出讓李隼改姓,繼承趙家在澳門的一切。
而這無疑戳中了正在讀這封信的男人的痛腳。
李厚呈當場撕毀了這封信,哪怕他明明知道妻子一直一直在等待著這封信的到來,明明知道妻子最後的心愿便是和家人和解……
但他非要告訴對方,沒有任何從澳門來的信件,還幽幽地說:「都二十年,他要肯原諒你,早就原諒你了。」
他看著妻子眼裡的光彩一點一點黯淡下去,最後的期待也徹底破滅。
然後他走出病房,要求醫生停止用藥。
……
…………
白泠緩緩被推出了旁觀者的視角,久久沒能緩過神來。
原來是這樣。
原來竟是因為這種原因,那個男人才動了殺心……
他當初追求自己的妻子,本就是衝著吃絕戶的心思去的,誰知道不僅什麼也沒得到,還反過頭來被羞辱和趕盡殺絕。
這個男人本身就小心眼又睚眥必報,如果時隔多年,他又苦心經營了愛護妻兒、妻子為他離家私奔是「慧眼獨具」的正面形象,又如何能用離婚來打自己的臉?
「他真的是一個自私、膽小又庸俗的男人。」白泠刻薄地評價道,「就算皮囊再好,能力再強,也掩蓋不了他是個人渣的事實。」
胖貓不置可否。
「過去已經全部回溯完了。」它抬起頭看向白泠,「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去搬救兵。」白泠迅速做出了決斷。
至少通過這次回溯,她知道了兩件事情——她甚至覺得,這兩件事恐怕就連李隼都不知情。
第一件事,李記根本就不是李厚呈白手起家做出來的。最初的籌備資金,有一部分來自趙徽雅賣糕點掙的錢;早先開業時,全是趙徽雅一個人在後廚忙碌;後來暢銷全國多年的中秋月餅,也是趙徽雅研發出來的。
可以說,趙徽雅既出錢又出技術,她才是李記真正的創始人,而李厚呈撐死只能算個「發揚光大」的。
然而,因為妻子從不去跟他搶這個功勞,李厚呈人前人後都把李記當做是自己的私有物,仿佛這個品牌和妻子毫無關係,沒有妻子當年的好手藝他也能做成。
如果李隼早就清楚當年的這些細節,他恐怕打死也不會輕易地放棄李記,更不會將其拱手讓給李梁淑儀。
第二件事,趙家齊早就跟女兒和解了,甚至盼望女兒帶著外孫回家去。他直到最後也沒能等到女兒的回信,但大約是因為和李厚呈互相看不順眼了大半輩子,最後女兒離世的時候,他也沒有放下身份和臉面來主動聯繫李厚呈。
所以李隼是有外家的,而並非他以為的「老死不相往來」。更何況,他是趙家齊的直系血親,現在趙家的那些人才是旁支。趙家齊恐怕早就盼著和自己的外孫相認了。
白泠覺得自己現在橫豎剛不過李梁淑儀,那還不如直接轉道澳門,去趙家搬救兵。
胖貓覺得她這個想法完全可行。
但它訕訕地舔了兩口毛,尷尬道:「兩次回溯到那麼久遠的時間之前,我攢下的兌換值基本上都耗盡了,所以六周目,我只能從你被李梁淑儀抓住的前一分鐘開始了。」
第六次 Load,存檔讀取。
白泠剛剛推開李隼病房的那扇門,正靠在枕頭上看書的年輕男人錯愕地看向了這個不速之客,而白泠甚至來不及跟他打一聲招呼。
她直接關上了門,拔腿就從樓梯的方向飛馳而下,一邊往下狂奔一邊打電話給何唐:「不要在地下車庫停車了!開車到醫院門口!我們馬上離開!」
「怎麼回事???」
「李梁淑儀就在這裡!帶了很多保鏢!」
何唐用廣東話罵了一聲,白泠緊跟著聽見了汽車輪胎漂移的聲音。
而在她的身後,黑色制服的男人們已然追了上來。
好在白泠跑得夠早,而何唐已經開著車門等在了外面,白泠直接跳上了他的車,何唐一腳油門踩了下去,汽車轟鳴著疾馳而去,將一群人通通甩在了後面。
「我們現在去哪兒?」何唐額頭上直冒汗。
「去澳門!」白泠指揮道。
「啊?!」
「去碼頭,坐船!我們現在去澳門!」
「白總!白姐!!大嫂!!!」何唐要給她跪了,「這都幾點了,根本沒有去澳門的船了!還有你要去澳門幹嘛啊?!」
「我要去見李隼的外公,澳門船業大王趙家齊。」
何唐人都要傻了:「我敢說隼哥這輩子都沒見過他外公。他媽媽當年和家裡斷絕關係了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白泠堅聲道,「李隼現在被李梁淑儀圈禁了,他甚至不認識我是誰!你想辦法送我去澳門,我有法子把他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