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韻說我們常去的那個商場有活動,低至五折,我興沖沖地跟她沖了過去,才發現那些打折的商品沒一個好看的,好看的一點折扣都不打。
我喝了口珍珠奶茶,有氣無力地趴在桌邊,「啥時候回去,我想睡覺了。」
何韻也嘆氣,「喝完咱們就回去吧,一樣都沒買到,晦氣!」
然而更晦氣的還在後面。
我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麼,很久不出門,一出門竟然會碰到司秉澤。
還有何小甜。
王炸組合。
司秉澤冷著臉,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李助理死纏爛打騷擾我那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
呵,真會裝啊。
成昊跟蔣興權都在,瞅見我倆,蔣興權樂呵呵地打招呼,「真巧啊,我們正要去帝豪,你們要一起嗎?」
帝豪是 B 市最有名的會所。
這裡是有錢人的天堂,裡頭應有盡有,男模公主們一個比一個好看,身材也好,甚至,要是你足夠厲害,還能叫一群當紅明星陪玩。
我沒去過。何韻也沒去過。
蔣興權成昊他們應該是這裡的常客了吧,我過去聽說他們常常會去這裡消遣。偶爾司秉澤也會在。
可今天他們帶著何小甜,這要是想做個什麼的,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我想到了一些很猥瑣的畫面,嘴角開始抽搐,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一抬頭,竟對上了司秉澤的視線。
他的目光森寒黝黑,像是危險又神秘的叢林,帶有極其性感的能淹沒人的魔力。
我心猛地跳了一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何韻瞥見後,掐了我一把,對蔣興權說:「我們還有事。」
「這……好不容易能聚一次,你們……」
我心裡腹誹:什麼聚不聚的,我跟何韻可從來沒跟你們聚過。說得跟關係多好一樣。
蔣興權搖頭,看起來很是遺憾,成昊冷嗤一聲,「你不會是不敢吧?」
完了。何韻這人最受不了激將,尤其是成昊的激將。
果然,她冷笑道:「不敢?我有什麼不敢?既然你們這麼想讓我們去,那我們就給你們個面子好了。」
?
你個臭女人跟誰我們呢?你是你,我是我,OK?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以往的經驗告訴我,只要有司秉澤和何小甜同時存在的地方,那必定是我的修羅場,會發生一些非常糟糕的事情,比如那次的表白事件,再比如司秉澤十八歲的生日宴。
那次的表白失敗,成了我心裡永遠的坎。
我自此不敢面對司秉澤,我覺得很羞恥,很丟臉。
何小甜自然是不會被影響的。
她仍舊元氣滿滿,學習成績棒,熱心腸,樂於助人,遇到不平之事常常勇敢出頭。這兒的不平之事,自然是與司秉澤三人有關的。
我看著她一次次地挑釁司秉澤,做了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且在這不斷的摩擦中,他們的關係竟然日漸親近了起來。
按照正常的邏輯,何小甜自然就成了所有女生的公敵。她被排擠,被欺負,但每次都會有男孩英雄救美。
我當時覺得奇怪,後面想想,這不就是女主必經的階段嘛。
可憐我當時竟然還在同情她,到頭來才發現,最值得同情的那個人竟是我自己。
何小甜開始跟司秉澤一起上下學。
司秉澤是很少理她的,她不在乎,她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熱情和真心來融化這塊堅冰。偶爾司秉澤三人一同出去,因為成昊和蔣興權的關係,他們也會帶著她。
那時的我十分焦慮。
我問何韻:「司秉澤不會真的喜歡何小甜吧?」
何韻一臉不屑,「怎麼可能?就那種貨色?司秉澤雖然眼光不好,但也不會差到這個地步……」
我想了想覺得也是,即便仍舊擔驚受怕,但還是安慰自己沒事。
就那何小甜,長得還不如我好看呢。
當然,這些想法僅限於在我知道自己是女配之前。
十五歲初三畢業那年,那個叫系統的傢伙突然出現,他告訴我我是女配,我當然是不信的,但想到發生在自己及周圍人身邊的事,無論哪一件都像是在小說中。
何韻和何小甜被抱錯,晃眼如同王子一般的司秉澤,現實生活中極少見到有錢人生活,還有男女主偶像劇般的摩擦和碰撞……
我哭了好幾天。
我覺得自己太慘了,沒女主的命卻有女主的心。
自古以來所有心比天高的人都是死得最慘的,我要是再作死,按照小說的套路,我真的會以最難看的方式離開。
在忍不住告訴何韻後,她第一時間並不是安慰我,反而握住了我的手,關切地問:「你最近有沒有出現幻覺的情況?我認識一個人,在這方面是最好的醫生,要不找個時間咱倆過去……」
她懷疑我是精神病。
我氣憤又好笑,可我又沒有證據,也沒辦法跟她解釋,只能吃了啞巴虧,自此,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我還是沒有放棄司秉澤。或許是心存僥倖,又或許是司老爺子一貫的支持。
老爺子一向不喜歡何小甜,看見她就會皺眉,「喲喲喲,什麼真正的千金大小姐,還不如野丫頭張北北呢……」
即便被說了野丫頭,我心裡還是在隱隱地開心。或許在我內心深處是一直在與何小甜較勁的。
心裡說了無數遍不要在意,要真在意的時候,這無數遍都是沒有用的。他們一錢不值。
遺憾的是,司老爺子的支持並沒有什麼用。甚至還起了反作用。
司秉澤一直是恨他的,應該說,司秉澤最恨的人一定就是他了。
他們的關係都成這樣了,那司老爺子看中的我,司秉澤怎麼可能會接受?
退一萬步講,就算司秉澤喜歡我,估計也會因為這個討厭我。
我有時候會想,這司老爺子看我對司秉澤有意思,怕我倆真的日久生情,我這隻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就使了這一招反間計,表面是接受我,實際上是利用司秉澤對他的恨意讓他恨屋及烏,從而達到自己的真實目的。
何韻知道後,鄙夷地說,我是腦瓜子秀逗了,讓我去看看腦科。
我覺得跟這個女人沒什麼可談的,不上兩句就讓我去醫院看病,太侮辱人了。
何小甜第二次讓我想要揍她,是在司秉澤十八歲生日過後。
司秉澤比我大兩歲。
他因為一些事情,休學在家待了兩年。
高一我十六歲時,正是他的十八歲生日。成人禮。
司老爺子那次辦得很是隆重。家裡辦了宴會,來了很多很多厲害的人。
我給他準備了禮物。提前兩個月準備的。
因為臨近冬日,我思來想去,又跟何韻商量了好久,才決定給他織一條圍巾。
他有錢,是看不上平常的東西的,而我又沒錢買貴的,就只能這樣,以手工的形式最大限度地表達自己的心意吧。
我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的。
其實在之前,我一直對他的生日是心知肚明的。
小時候還追前追後地問過他,他也沒說,後來司老爺子告訴我的。
自此我會在他生日把自己最喜歡的零食給他,又或者給他寫生日賀卡,祝他永遠快樂什麼的。
用何韻母親的來說,這些都很廉價,像我一樣廉價,我確實也整不起高檔的。
後來懂事了些,對他的喜歡與日俱增,我也變得膽怯了,每每他生日,我只敢對他說一句生日快樂,或者乾脆在心裡說了,仿佛這樣他就能聽到一般。
十八歲生日是不一樣的。況且辦得這麼大,我可能可以明目張胆地送他禮物。
好不容易有的機會,我當時是極度珍惜的。
我買了當時最好最流行的藍灰色的線,照著網上的教程試著織。
為了保證不失誤,我還特意用別的線試著織了一條,等到爐火純青,才開始正式給他織。
等完工後,我又買了很高檔的盒子包裝了一下,上面的賀卡寫著:希望你永遠快樂。
你看,這麼多年過去,無數的話語涌在心頭,我還是只會寫一句希望他永遠快樂。沒一點點長進。
當晚,我忐忑地站在他房間門口,何韻在角落那裡鼓勵我,我鼓足勇氣,終於敲了門。
司秉澤開門後,我與他四目相對,心臟開始狂跳。
「什麼事?」他問。
我握緊了拳頭,轉而又鬆開,將手中的東西給了他,他表情微微錯愕,又伸手接過,說:「謝謝。」
這在我意料之外。也是他第一次跟我說謝謝。
我開心地抱著何韻又蹦又跳,雖然心裡明知道就算這樣我和他也沒啥可能,可還是高興。
何韻沒好氣地說:「不就一句謝謝嗎,你至於嗎?」
「你才不懂!你又沒有喜歡的人!」
「如果是像你這樣的,我這輩子都不要喜歡別人。」何韻拉著我下樓,樓下的人已經很多了。
何小甜也在,何母帶著她,滿臉慈愛地跟人攀談,我難過地看向何韻,她冷著臉,面無表情。
何韻已經習慣被遺忘了。
跟我一樣,被人群遺忘。可我比她幸運,至少,我還有老爹。
有老爹在,我在這世上就永遠有靠山。
成昊看見後,便過來對著何韻冷嘲熱諷:「怎麼不去找你媽媽?你都不會爭取一下嗎?」
成昊是很霸道的人。他覺得一切通過努力都能得到。可惜,愛不是。
「滾,我不想看見你。」何韻說。
宴會結束後,我在想像著司秉澤看到禮物的表情,越想越開心,恨不得跑去他房間一睹為快。
這之後的幾天,我都仿佛在雲端。
直到在那日,一個下了初雪的清晨。
他們都說,初雪的時候會發生愛情。
在這麼夢幻又美好的日子裡,我看見何小甜走進教室,還看見了她脖子上那條我一針一線織出來的最熟悉不過的藍灰色圍巾。
她長得很可愛,眼睛圓圓的很有神,又圍著一條偏大的圍巾,越發襯得臉巴掌般大小,顧盼之間楚楚動人,動人得我心臟都停了。
我想給她一巴掌。
如果不是何韻緊緊拉住了我的手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