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番外2完整後續

2025-12-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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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

就一輩子都不要出現了!

玉潮在心裡憤怒地說。

但片刻之後,他又抿了一口酒,稍稍地找補了一下。

晚點也可以,但你一定……要出現。

只是,我等的有些累了,怕你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不如現在這般漂亮。

那時候你會失望地轉身離開嗎?

2

母親喚他。

走過繁複的長路,他跪在了層層疊疊的簾幕前。

自從記事起,他的痛苦總伴隨著這個姿勢,無論是學習貴族禮儀出現的差錯,還是語句談吐細小的紕漏,都會被懲罰,沾著鹽水的鞭子重重抽在自己的脊背上,然後帶著一身傷在這裡認錯。

窗欞透過來的日光將他的銀髮染得金燦燦的,青灰色的煙從香爐之中升起,屋外只有侍女們刻意壓低的腳步聲。

一切都是寂靜的。

守舊的貴族家中很少有那些高科技的產品,更多的是珠寶與刺繡堆砌成的自欺欺人的華貴,貴族的傲慢如同是一種虛無的蛛網,緊緊地纏繞在每個人的靈魂上,包括他的母親。

母親是一名治癒者,她是劣質藥劑培養出來的幸運的少數人。在從籍籍無名到眾星捧月只在一個瞬息。

因此,她對治癒者這個身份幾近癲狂。

玉潮抬頭,只能看到墜著寶石的簾幕,以及身著華服的隱約身影。

那是從幼年到青年都無法跨越的鴻溝。

銀白的青年有一瞬間的恍惚。

「想做就做唄,你都有本事逃出來了。」

是一個懶洋洋的女聲。

「玉潮哥,你做的飯最好吃了,今天試試我做的?怎麼樣怎麼樣?」

這些聲音被打斷,陡然消失在空氣中。

「今天,還是沒有中意的?」

女人威嚴的聲音傳過來,讓他下意識地繃緊脊背。

「是的,母親。」

「我已經給你了兩年時間,你仍舊沒有給我一個答案,我會覺得你在愚弄我,我的兒子。」

母親的語氣已經足夠嚴厲,玉潮知道,這是最後通牒。

「請您,再給我一些時間。」

玉潮深深垂首,低聲請求,青蔥般的手指緊緊攥著自己的衣服。

「沒有時間了。」母親冷笑一聲,「我已經給你選好了聯姻對象,定一個合適的日子,成婚。」

「他是一個人品不錯的治癒者,你是他的第二任伴侶,放心,有玉家在,他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3

玉潮覺得,他應該反抗。

逃離這個讓人感覺窒息的家族,去任何一個地方都好。

他甚至已經找關係,得到了一個監獄的職位。

可是……

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天空。

鞭子的破風聲響在耳側,打得皮開肉綻,玉潮已經很久沒有挨過家法了。

雪白的肌膚上,鮮紅的血液濺射開來,竟有幾分帶著痛楚的妖艷,如同雪原上綻放的艷麗的彼岸花。

他像是不覺得疼痛一般,只是抬著頭。

可是,他分明也覺得自已應該同一名治癒者結婚。

他應該是歡喜的。

為什麼現在,胸膛像破了一個大洞。

大風無休無止?

4

因為有顧慮,有期盼。

從小被教育的服從。

這些加起來,讓銀髮青年無法逃離這個巨大的漩渦。

在與母親口中那位治癒者見過一面之後,他的後半生就已經塵埃落定。

治癒者對他很滿意,寬大的手摩挲著他的手指。

「我會讓你幸福的。」

噁心。

玉潮冷冷地甩開那雙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沒走多遠,就被抓了回去。

緊接著是家法,是禁閉,是親戚的勸慰。

「要是你口中那個治癒者也喜歡你,為什麼不來找你?」

「說明她有更好的人選,玉潮,你也要清楚一些。」

「我們都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個治癒者,你是不是在做夢?」

每個人都在懷疑玉潮的愛人是否存在。

最後,連他自己都懷疑了。

於是他用自己的血在牆壁上一遍遍描摹夢中的身影。

求求你,出現吧。

哪怕是一眼,讓我知道我的執著並不是虛妄。

你真實存在,我的愛也是真實存在。

別讓我一個人,別讓我孤零零地在這個世界上生活。

5

當母親再次走進玉潮的房間的時候,有幾分驚訝。

牆壁上都畫著一個人的背影,模糊朦朧,卻能看出作畫之人濃烈的情感。

玉潮蜷縮在角落。

只有那個角落畫個那人的正面身影,雙臂伸開。

銀髮青年便蜷縮懷抱中沉睡著。

他的手腕傷口尚未結痂,還有血珠滾落。

雍容華貴的女人垂下眼帘,微微嘆了口氣。

沒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會是一個情種。

愛情可是這世界上最沒有用的感情。

女人思索片刻,目光落到了香爐上。

她有了一個對雙方都好的辦法。

6

玉潮覺得自己可能生病了。

他的思緒似乎都在一次劇烈的爭吵之後變得混沌不清,在之前,他還能看到女生清晰的背影,但現在連背影都成了泛著毛邊的顏色塊,朦朦朧朧,如午後乾燥的陽光。

在後來,他記不得了。

隱約中應該有一個人他不應該忘記。

但是,他努力去想,卻像是視網膜上感知的斑斕色塊,凝神去看的時候便消失不見。

算了, 算了。

玉潮被母親帶著, 見了幾次那位聯姻的人。

沒有喜歡, 沒有不喜歡。

他的感情似乎已經成為了一潭死水。

母親對他說, 進化者與治癒者的羈絆會讓他逐漸愛上其他人, 從此開始自己的幸福一生, 沒必要再去執著於睡夢幻影。

她這麼說的時候,輕柔地拍打著玉潮的脊背。

就像是回到了幼年,一切尚未崩壞之時,他和母親還算和諧的時光。

他牆上那些畫也不知不覺的慢慢變少了。

最後,變成了雪白的牆壁。

一切似乎都了無痕跡。

身影也了無痕跡。

隨後有了紅色的氣息, 一片喜氣洋洋。

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

家中都忙活了起來。

他的頭抵著雪白的牆壁, 有幾分茫然。

自己喜歡治癒者。

自己將要和治癒者結婚。

但是為什麼,心中還是空落落的,帶著細密的,被撕扯的痛意。

「別想那麼多。」母親看他的眉眼蘊著慈祥的光, 輕聲安撫, 「這位治癒者是一個很好的人, 你會幸福的。」

「是的,母親。」

玉潮柔順地低頭,像以前千百次那樣, 平靜地回答。

然後, 他用清冽的眼瞳,目送他的母親離去。

隨後,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角落, 用袖子蹭掉雪白的牆灰。

那裡有他之前用血畫的, 小小的人。

「我不會忘記你的。」

玉潮用沙啞的聲音, 小聲說。

隨後,青年眷戀地靠在小人旁邊,閉上眼睛。

7

玉潮死了, 雙腳離地,仰著頭死掉。

在喜慶的紅色簾幕中, 他一身白衣,銀白色的長髮垂落,像是流動的銀色河流。

在短暫的人生里, 青年都在低頭。

受鞭刑的時候,罰跪的時候, 與母親說話的時候,決定自己命運軌跡的時候……

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終於揚著頭顱。

在瀕死帶來的幻境之中, 他仰望著那個身影。

夢裡, 他克制著自己企圖親近對方的願望,用疏離的舉動,口不對心的話語與她保持距離。

玉潮覺得這樣彆扭的自己有點傻。

應該好好說話,應該黏著她。

讓對方知道自己那顆為她熱烈跳動的心臟, 拒絕了也沒關係。

烈女怕纏郎。

如果一直不表露出來的話,誰會懂呢?

可惜,夢裡的自己還有機會。

還能夠為她做飯, 還能夠在她身邊。

現實中自己甚至連清楚地看見她的面龐都要用生命去交換。

窒息感讓他無法說出話來。

他眷戀地看著心心念念的人,心中有無數的話想說。

你瞧,我乾乾淨淨的。

你來帶我走了嗎?

我等你很久了。

我……

我……

我很愛你。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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