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飛行工具,很快就到了校門口。
人潮熙攘,水泄不通。
校門口有守衛,黃色警戒線圍出一片空白區域。
他們身穿黑色軍服,熨帖筆直,氣場凜冽。
雖然只是軍校生,但已經有初具雛形的威嚴。
熙攘的人群在這份威嚴之中被規整,排成兩隊,無序化變為井井有條,從兩邊進入。
「那邊不是還有一條路嗎?」
我問。
有人從那裡進入,身後跟著幾個黑西裝的保鏢。
陣仗很大。
「是專屬於治癒者的。」錢圓圓瞥了一眼,輕聲回答,「會有未婚的治癒者在這幾天挑選結婚對象。」
所以很多畢業生都會在這幾天展現出自己最好的精神面貌,從一眾競爭者中脫穎而出,得到治癒者的青睞。
我點點頭,安靜地和她一起排著隊。
14
校區很大。
我和她走在路上,望著這裡的建築,不由得想起了我的大學生活。
有身穿軍裝的學生從兩側路過,肩膀墜著赤金色的流蘇,腰背筆挺,眸色冷沉,面無表情。
似乎這裡的進化者都是這樣。
軍校培養出的進化者氣場更加強大、凜冽,讓人有一種不適感。
一股中心區的味道。
我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會蹦出這樣的形容,但又莫名覺得貼切。
低年級的大學生倒是更加神采飛揚,勾肩搭背地往場地去。
有些沒穿軍裝,短褲白 T,展露著青春的軀體。
「……公爵大人也來……」
他們聲音不小,我隱約能聽到幾個字。
又是公爵。
我皺了皺眉。
算時間也沒有到他出場的時候。
但最近那個名字卻出現得很頻繁。
奇怪。
不知為何,那群男大學生停下了腳步,朝我們看來。
其中一個沖我笑了笑,笑容炫目:「姐姐們,你們要去體育場看錶演嗎?那走錯方向了。往北走。」
我被閃了下眼睛,隨後連忙道謝。
「不客氣,姐姐長得好看,阿華說的,我才提醒你們呢。」
少年青春洋溢,說起話來也不覺得假,盯著我笑容越發燦爛。
連這樣的普通長相都能被吹出來花來。
我感嘆。
另外一個少年捶了一下說話的少年的肩膀。
他們笑作一團,沖我們揮揮手離開。
「青春啊。」我又感嘆一句。
「嘁,綠茶。」
錢圓圓嘀咕一句,斜斜靠著我的肩:「男人說話真假參半,一一可不要被他們給騙跑了。」
我笑了一聲:「他們好心提醒,你這是什麼解讀?」
「看你的眼神就很討厭。」
少女噘著嘴哼哼:「一一,要去表演場地嗎?看一看。」
我思索片刻,搖頭:「不去了。」
感受一下青春的氣息已經夠了。
我沒有湊熱鬧的心思。
「也好。」錢圓圓贊同,「我們隨便逛逛,然後回去休息吧,我也有點累了。」
分明是進化者。
體能應該比我這種普通人好很多才對。
我揚揚眉梢,沒深究。
15
這裡的設備有很多高科技的。
大多數不允許外人參觀,我們就遠遠地看了一眼,逆著人流準備離開。
人群一陣喧鬧。
「公爵……」
人們小聲討論。
奢華低調的座駕停下,保鏢拉開車門。
歡呼聲和驚叫聲此起彼伏。
金髮青年走了出來。
權勢滋養出來的青年氣場強大,神色溫和又不失威嚴,卻把幾個軍校學生壓得神色萎頓。
他的目光掃視一圈,抬手輕輕咳嗽幾聲,頓了頓,碧藍的眼眸與我對視上。
只是一瞬,便移開了目光。
根據小說裡面的描寫,應該就是他。
公爵因為連年戰爭而落下病根,身體向來不好,今日竟然來出席軍校的畢業典禮,也算是給軍部的面子。
工作人員圍上去,帶領公爵前往場地。
我拉拉錢圓圓的衣袖,對這裡徹底失去了興趣。
一同離開。
16
【聽說你來中心區了?】
光腦傳來消息。
我吹著頭髮,發現是景君青發來的。
他消息還挺靈通的。
【是的,剛到。】
那邊回復很快。
【在哪住,明天哥帶你出去玩。】
我:【明天還得開會,開完會都不知道幾點了,不用跑這一趟。】
景君青:【?】
景君青:【我聽聽怎麼個事?】
我抽了抽嘴角,知道這貨軸勁上來了。
我:【那等明天開完會我和你說。】
說完,我發了開會的地點圖。
景君青:【行。】
還發了一個十分騷氣的表情包,一個飛吻。
光腦彈出新聞,大數據實屬厲害,是關於公爵出席軍校開幕典禮的消息。
上面說了一遍公爵的生平,鑽石王老五,守身如玉,品行高潔等等,在病痛之中苦等待著屬於他命中注定的治癒者的出現。
錢圓圓探過頭來,見我看的新聞,無語地評價:「這個小編是寫言情出身的吧,看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我附和了一聲,換到了下一個新聞。
又是一個熟人。
鏡泉。
這一次是一個花邊新聞。
當紅影帝和一個素人出現在酒店門口。
身影很模糊。
但是我知道是鏡泉。
畢竟我看過小說。
這是男幾號來著?
我掐指算了算。
男四號。
離我死還有一段時間。
我摩挲了下下巴,下意識地調出了系統的升級樹。
離高級治癒者還有幾十級。
任務基本上完成得差不多了。
我著急,系統倒是不著急。
現在我喊它,它也懶得搭理我。
比我上班還佛系。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我嘀咕從哪投訴它,系統終於出了聲。
【你是不是很閒?】
系統無語。
說壞話被抓包,我有些尷尬:「沒有,我就是隨便想想。」
【大的要來了,很快。】
系統說完,又一次消失不見。
這一次的確如它所說。
來了個大的。
17
會議為兩天的封閉會議,每個人都分得有房間。
深夜,燈光忽閃了幾下,突然暗了下去。
這裡沒有通網,我茫然地環顧四周。
小小的應急燈亮了,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緊接著是巨大的警報聲。
「咔嚓!」
玻璃被踢碎,綁著高馬尾的人一個飛身便進來了。
我和他面面相覷。
平胸,目測 185。
應該是個男的。
我:「大哥,好漢饒命,我就是一個可憐人。」
「閉嘴!」青年十分暴躁,掐住我的脖子,「再說話我就殺了你!」
我:「……」
倒霉是我的命,我認了。
突然,我感覺到有黏膩的觸感。
「大哥你不會受傷了吧?」
尖銳的刀頂在我脖子上。
「閉嘴。」沙啞的聲音帶著兇惡。
「得嘞。」
行,我閉嘴。
你是多跟我脖子過不去。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愛救不救,流血流死了也跟我沒關係。
才過了不一會兒,他就栽下去了。
倒在我的大床上。
血染紅了床。
我:「……」
開會怎麼事情這麼多呢?
片刻,我又將幽幽目光看向破碎的玻璃,麻木地伸手打電話。
「喂,屋裡多了個嗯……應該是通緝犯?」
18
接電話的是一位青年。
「請稍等。」
詢問完我的房間號之後,對方的回答冷漠又公事公辦,音色如碎冰墜落,平鋪直敘沒有任何起伏。
對方很快掛斷電話。
我於是只能待在這個房間裡,跟昏死過去的血人共處一室。
盯著他的傷口,我尋思著可能在人來之前這貨就死在這裡,終歸是有些不好。
於是翻找出我的行李裡面的急救包,簡單地給他做了包紮。
「唔……」這位闖入者的警惕心真的很強,我才剛碰他一下,對方就掙扎著醒過來,下意識一隻手按住我準備扒他上衣的手。
骨節分明的大手使勁用力,很快胸膛的傷口又跟不要錢一樣往外滲血。那雙暗沉的靛紫色眼睛冰冷地盯著我。
殺意凜冽。
奇了怪了,受傷這麼嚴重勁還能這麼大。
我沒抽出來手,心下納悶,說話也沒什麼好語氣:「你再按,把自己按死了我可就不管你。把手放開,簡單給你包紮一下。」
他皺著劍眉,看到我手裡的紗布,才略微放鬆鉗制的手。
「讓碰?」
我再次詢問他的意見。
「……嗯。」
青年沉默地點點頭,自己抬手把胸膛前的衣服撕開來,露出緊實的肌肉,和駭人的傷口。
「乖乖嘞,你這都快能看見骨頭了,我說怎麼流那麼多血。」我嘖嘖稱奇,消完毒,給傷口上又撒了一點止血粉,才開始包紮。
我覺得肯定是疼的。
但是這哥們的確夠硬氣,硬生生一聲不吭扛過去,只是額頭上的汗珠和加重的喘息,讓我知道他並不如表現得那樣。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敲響了。
19
「鏡小姐。」
是電話裡面的男音。
只被敲了兩下,便禮貌地暫停,等待我的回應。
本來半躺的青年猛地坐起身來,就像是提高警惕伺機而動的蝮蛇。
「誰?」
我心中一緊,聲音乾澀地問,不斷祈禱來者能有點智商。
「客房服務,您點的晚餐到了。」
對方不緊不慢地回答,滴水不漏。
而青年似乎也放鬆了一點戒心,或者因為失血過多,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做些什麼了。只是微微鬆懈身體,目不轉睛盯著我,口語說:
拒絕。
我:「……暫時不吃了。」
「您剛剛不是說很餓嗎?」
門外的男人問。
「就、就突然不餓了。」說這話的時候,我加了一點輕微的重音,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坐直身體的青年。
他勾起冰冷而瘮人的笑意,如獵豹一樣弓起腰身,迅疾起身伸臂將我按在地面上。索性地板上鋪著柔軟的毛絨地毯,讓我沒吃多大苦頭,但我還是覺得五臟六腑被撞得向上蹦了蹦才歸位。
「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的花招。」
青年垂首,冰涼的唇貼在我的耳邊,聲音柔和。
灼熱的氣從耳蝸進來,混雜著血腥味,讓人有些戰慄。
「好的。」
門外的人回答,隨後是離開的腳步聲。
我的救命稻草離開了。
不是吧,真走了??
我欲哭無淚。
「弱小。」他睨著我,冷笑。
我:「我只是個普通人,能不弱小嗎?你現在這麼做就是恩將仇報懂嗎?」
「該報答你我會報答你的。」他掀起眼皮看向窗外,「前提是你老老實實的,別給自己添麻煩,懂嗎?」
我抽抽嘴角,剛想說什麼,就看到他將毛巾塞住我的嘴巴。
隨後撕開床單,將我五花大綁。
「走了。」
青年拿起我腳邊的急救箱,沖我點點頭,消失在窗外。
冷風吹進來,落在臉上涼颼颼的,很快又變得火辣辣,就像是耳光。
我:「……」
早知道就應該讓他流血流死在這裡。
才過了一會兒,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少女。
我:「!!」
少女一身洛麗塔,咬著棒棒糖, 上下打量我一下嗤了一聲:「人跑了?」
我老老實實點頭。
她不知道在耳朵邊按了什麼,一群人蜂擁而入。為首的是一個西裝男人,斯文冷漠,推了推金邊眼鏡, 沒有發問, 而是對少女說:「把她解開吧,冷鳶已經溜走了。」
「這麼多血, 跑不遠。」少女把糖咬得嘎吱響, 三下五除二幫我解開繩子, 「我去抓。」
說完, 再次消失不見。
我活動了幾下身體, 放鬆下來。
而西裝青年則施施然朝我道歉, 黑眸淡淡掃過我, 笑容恰到好處, 只是後退幾步,表現出幾分嫌棄:「普通人, 還是少招惹進化者, 也是對你的一個善意提醒。」
這麼說著, 從胸兜拿出一張卡,遞了過來:「補償。」
錢嘛,不要白不要。
我接過來的時候, 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指尖。
他微微皺起劍眉, 忍耐。
收回手後, 旁若無人拿出紙巾, 一根一根手指緩慢擦拭。
「抱歉,對於覺醒者而言,尤其是我,普通人和其他覺醒者的觸碰是無法接受的。」
我抽了抽嘴角:「……」
「那麼,再會。」青年頷首,優雅地帶著一干人離開。
只留我在窗戶破碎的房間裡面獨自凌亂。
對於覺醒者而言,因為自身的能力,始終掌握著世界上的大部分資源,他們傲慢自大, 除了對擁有治癒能力的人十分尊重之外,看不起普通人可是再正常不過了。而這個人表現出來的特質和金邊眼鏡,讓我想到了故事中一個斯文敗類類型的攻。
設定裡面他守身如玉, 基本上都會戴著手套,除了對自己的命定的治癒者之外, 其他人連接觸都不能和他接觸。
怎麼這些人的屁事都那麼多啊??
我按住自己的額角, 告訴自己這裡隔牆有耳, 不能罵出聲來。
20
第二天開會,我都是頂著一個黑眼圈。
「鏡一, 你怎麼了?看起來這麼地狼狽?」
孫曉晨眨了眨眼睛, 湊過來問。
我沉默片刻,語氣幽怨:「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我水逆,倒血霉。」
我一晚上坐在血淋淋的大床旁,抓耳撓腮半天, 都沒想出來我為什麼能夠這麼倒霉,他為什麼一腳正中靶心踹到了我房間的玻璃。
孫曉晨點頭:「今天是會議的最後一天了,開完會咱就能走了。」
「希望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我怕輕聲感嘆。
孫曉晨摩挲著下巴:「肯定不會那麼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