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回監獄完整後續

不知道什麼時候錢圓圓雙手抱臂笑吟吟地站在我的身後。

她的目光落在徐渭身上，笑意不變地打了聲招呼：「徐渭，好久不見。」

綠眸少年神色仍舊柔和：「嗯。」

「這次要回來嗎？」

錢圓圓問得沒頭沒尾。

徐渭看了我一眼，點點頭：「回。」

1

少女一邊眉毛誇張地高高揚起，又一次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目光灼灼，調侃：「喲——鏡獄長，你可以啊~這頭犟驢都能給拉回來，幫我省了磨嘴皮子的工夫。」

徐渭抿抿唇，神色躲閃，垂下眼瞼：「她、救了我，你別這麼說她。」

這麼說著，他指指自己腦袋補充道：「差點死掉。」

錢圓圓臉色沉下去，眼眸里寂靜得可怕。

虛假熱鬧的偽裝消失，露出真正沉默冷酷的內核。

她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拳又鬆開，再無吊兒郎當的神色，聲音低沉：「陰魂不散……」

「不是萊因特家族，是蟻穴。」徐渭搖搖頭，輕聲說，「先走。」

「知道。」錢圓圓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轉頭看向我，十分鄭重地說，「謝謝。」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應該做的，應該做的。」

「你這監獄長真是奇怪。」少女緊繃的表情猛地消散了，笑出了聲，「你要朝我提要求啊，或者讓我幫忙才對，哪來的應該做的。」

「舉手之勞，如果可以的話，別牴觸我這個獄長就好，」我搖搖頭，轉移了話題，「玉潮呢？」

「他還有別的事情，不用擔心。」錢圓圓說，「我們得儘快回去。」

「好。」

我雖然有滿腹疑問，但並沒有開口問，最後點點頭準備跟著錢圓圓離開。

如果是徐渭口中名為「蟻穴」的地下成員為這些死亡案件負責的話，為什麼他們要嫁禍到徐渭身上？

這個地下組織殺人是為了什麼？

為什么小說裡面根本沒有提？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但什麼都不知道，我覺得死得也不會慢。

人啊，活著真難。

我一臉愁容，亦步亦趨跟在他們身後，遠遠看見熟悉的轎車停在路對面。

但打開車門，又發現了另外一個熟悉的人。

景君青。

青年勾著唇挑眼看過來，就像是沒有色彩的荒蕪地里肆意生長的紅玫瑰，張揚熱烈地盛放著。

他已經換了一身西裝，黑色領帶上那紅色領夾顯得極為刺眼，雙手交疊放在腹前，蹺著長腿看我，笑意朦朧。

「小監獄長，真是讓在下一頓好找。」

他單臂撐著自己下顎，慢悠悠地說。

我一條腿踩在車上，一隻手拉著車門，沒想到景君青竟然也會在車上，頓時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因為太過震驚，舌頭還打了結：「你你你你你……！」

「嗯哼，我怎麼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啊？監獄長，沒事。」錢圓圓從下面探出頭解釋，拍拍我的脊背安撫我，「暫時是一路人。」

是是是，都是些謎語人。

我腹誹著，內心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便點點頭，坐到了離景君青十萬八千里的座椅上。

靠著柔軟的座椅，我緊繃的思維才終於放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垂眸翻看著被歸還的光腦。

突然，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鏡泉：【姐姐，在那裡感覺如何？】

又一條。

鏡泉：【我和將軍之後要去 23 區視察，我引薦了你的監獄噢~】

我正翻看諮詢的手指一僵。

我的便宜弟弟。

這個故事的主角。

至於他口中所說的視察，則是每五年對監獄一次資格考核。

如果被評為不及格的話，就會被削減對該監獄的撥款。

同時，也可能讓監獄長丟掉這頂烏紗帽。

在來監獄之前，我也研究過。

基本上資格考核的時間都在年末，即便是有崗位的調換，也都給了多半年的充足的準備時間。

時間不應該這麼趕啊。

就如同察覺到了我心中所想一樣，又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鏡泉：【因為有一些姐姐不能知道的原因。不過姐姐在那裡過得也很艱難吧，那裡都是一些野蠻人，你肯定很討厭他們。正好我還是一個治癒者，到時候幫助你治療穩定一下囚犯。】

我：「……」

難不成我還要謝謝你？

不過萬一被這貨搞離職了，我的系統不就沒用了嗎？

我緊緊皺著眉，並沒有在看文的過程中讀到過鏡泉來 23 區的故事。

未知總會給人帶來沒來由的恐懼。

但隱隱約約我能感覺到，一次次細微的改變正在堆疊起巨大的風暴。

不知道鏡泉究竟安的什麼心，現在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畢我讓他不來他肯定還來勁了，於是我緩緩動手回復。

鏡一：【行，什麼時候？】

對方似乎有些驚訝我這麼平和地回答，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回覆：【十日之後。】

與此同時，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本隱藏任務已完成。】

【蝴蝶扇動了翅膀。】

2

在監獄門口，我遠遠就看到了立在門口的張子揚。

青年也看到了我，緊繃的神情才鬆了下來，又露出了標誌性的笑容。

在看到我身後的綠眸青年之後，眸中露出了幾分驚訝。

「徐渭？」

我對飛快靠近的張子揚點點頭，還補了一句：「我帶回來了。」

「監獄長很厲害。」

我如願聽到了青年誇獎的話。

張子揚溫和地看著我說：「之前聽玉潮說你不見了，作為您的副官，我很擔心。」

要擔心早就來找我了。

我嘆了一口氣，對自己的萬人嫌體質十分有自信心。

但成年人的世界本來就是虛與委蛇。

於是我沒有戳破，笑著回答：「問題不大，我這不是就回來了嗎，還順利完成了任務，徐渭……徐渭？」

綠眸青年垂眸，一副神遊物外的樣子，一聲不吭，忽略掉張子揚的目光。

我又喊了一聲，看向他。

徐渭瞬間捕捉到了我的眼神，墨綠色的眸亮了亮，直勾勾看著我，僵硬的神色也鮮活起來：「要我做什麼？」

我：「這位是張子揚，我的副官，我想你們應該見過。」

徐渭這才將自己的目光分出一點給了張子揚，隨後立刻收回，對著我點點頭：「見過。」

「已經為你準備了房間，在十七樓，D 區，之後讓圓圓帶你去。」張子揚的神色好像有一些不對勁，但仍舊保持著禮貌的笑容，伸手遞過來一張房卡。

徐渭不吭聲，仍舊垂著腦袋看著我，目光灼灼，十分認真。

我：「……呃？怎麼了？」看我幹什麼？

「我要拿嗎？」徐渭墨綠色的眼睛晶亮，看著我問。

我：「當然。」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見徐渭還沒有動作，無奈從張子揚手中接過了那張房卡，塞到了綠眼睛青年的手裡。

青年這才心安理得地將房卡塞回去，對著我說：「謝謝。」

張子揚嘴角抽了抽，笑容冷下去幾分。

他的目光在我倆之間游移，最後沒說什麼，而是讓出道路沖我微微欠身：「鏡監獄長，您舟車勞頓，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我已經將這段時間堆積下來的需要您親自批閱的工作已經整理好放在辦公室了。」

我應了一聲，準備先走一步。

身後的車子喇叭響了兩聲。

張子揚神色不變。

他應該還要和景君青交流。

錢圓圓已經從車上下來了，蹦躂著攬住我的脖子，沖張子揚笑了笑，隨後扭過臉喊徐渭：「走吧獄長，呆子跟上，姐帶你去你住的地方。」

3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什麼話。

我走在中間，徐渭和錢圓圓一左一右地走在我的兩邊。

這樣感覺我像是一個犯人一樣。

「獄長，你一定還沒去過我們住的地方吧？」

錢圓圓挑開了話頭。

我點點頭，之前和張子揚提過，但是都被他不動聲色地繞開了話題，我便也不再執著著去那些關押罪犯的區域看了。

錢圓圓眯著眼睛笑：「我記得獄長你的工作牌是有權限去 D 區和 C 區的，D 區在 17 樓，C 區在 23 樓，那兩個地方住著的犯人大多都不會傷害你的。但是最好還是和張副官一起去比較安全，或者把徐渭喊上。」

我有些好奇地問：「那你們是不是也可以隨意地出樓層啊？」

「撲哧，自然是——不行的。」

錢圓圓笑了，拉長了聲音：「我們只能在那幾個樓層範圍內活動，不過比起 B 區和 A 區，已經算是十分自由的了。」

說完，她拍了拍一直沒說話的徐渭，說：「這貨當初在 B 區，就因為一直管著他，差點把當時的幾個一起關押的囚犯給搞死。」

徐渭眨了眨眼，側過臉解釋：「他們先招惹我的。」青年說著，飛快地掃了我一眼，垂下濃密的眼睫，有幾分心虛。

錢圓圓挑挑眉毛，目光在我們之間游移，在看到我茫然的表情之後笑了笑，沒再說話。

坐上電梯之後，我按下了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四周寂靜，只有呼吸聲清淺。

時間很快，電梯聲音響起，我沖他們揮揮手。

在走出電梯的時候，我聽見錢圓圓低聲說：「不管怎麼樣，我也會護你一次，這是我對你的……承諾。謝謝你。」

4

回到自己辦公室，我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一摞文件。其中沒有什麼重要的信息文件，但是很多都需要我簽字。

什麼藥物審批之類的。

其實我知道能讓我看的文件不多，我這個監獄長甚至沒有去 B 區及以上的權力。

所以我也沒指望靠這些文件能知道一些什麼。

我正埋頭簽著字，門被敲響了。

「是我，監獄長。」

是張子揚的聲音。

「請進。」

青年這才推門走了進來。

我將已經簽過字的文件推給他，說：「是來拿文件的嗎？我還有一些沒看完，可能得晚一點了。」

他有些驚訝，按住了這些文件，隨後搖搖頭：「這些不著急的，監獄長，您現在需要休息。」

說著，他把手裡的餐盤放在一邊：「玉潮不在，我做得不太行，您湊合著吃。」

是色香味俱全的中餐。

我眼前一亮，連忙搖頭：「哪有，我正好餓了，謝謝你。」

黑髮青年這才露出一點笑意，輕聲說：「您喜歡就好。」

「還有其他事嗎？」

我本來打算埋頭吃飯，卻發現張子揚還站在辦公桌前，並沒有離開的打算，於是我又問。

他張了張嘴，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片刻後還是出聲問：「您這次任務，感覺怎麼樣？」

「啊？有驚無險。」我笑著回答。

因為我覺得張子揚應該已經從玉潮口中知道了來龍去脈，犯不著再來我這裡聽一遍，於是我說得言簡意賅，也沒有繼續拓展故事的慾望。

又是一陣沉默。

窗戶應該是沒關緊，冷風順著縫隙溜進來，讓食物的香氣里摻雜了一絲泥土的氣息。

我微微側眸，在等待回答的間隙開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差。

似乎要下雨了。

可惜被窗簾擋著，讓我無法用眼睛驗證自己的猜想。

自從回來之後，天一直陰著，像是會有一場暴雨，這讓我想到了那間擁有綠色植物的神奇房間，和沉默垂眸看書的長髮男人。

張子揚屈指，仍舊站得筆直，沒有戴手套的大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下的文件。

很快，他又開口：「過幾天的檢查您不用擔心，走一個過場罷了，不會過多為難您的。另一方面，景君青之所以來這裡，就是為了之後到來的考核組，具體情況這幾天需要和您見上一面，面對面說。」

話雖然這麼說沒錯，畢竟監獄考核年年墊底，能有一個倒霉蛋願意當監獄長就已經是好的了。

但是這一次我那個倒霉弟弟還在裡面，誰知道會整出一些什麼么蛾子。

我本來想把我弟弟和我關係不好這件事情和他講一講，但是思來想去之後還是把這些話咽回了肚子裡。

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更何況現在他的體質還是萬人迷，萬一我說了，給自己添麻煩的人更多。

活著真難。

惡毒女配活著更難。

我的內心小人滄桑地點上一支煙。

我：「好的，我又不忙，什麼時間你安排吧。」

青年漆黑的眸微垂，平白無故黯淡幾分，又站了片刻：「那獄長我先走了，有需要喊我。」

我點點頭，目送他離開，等房門被關上，我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小說里並沒有描寫過監獄裡的這些人，但我知道這裡也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和他們打交道我每天都是提心弔膽的，賊費勁。

還是一個人待著好啊。

我埋頭苦吃，愜意地感嘆一聲。

5

吃完飯之後，我把工作做完。

雙目放空在辦公室裡面坐了片刻，便悄悄地摸了出去。

還是熟悉的道路，這一次我並沒有當初的迷茫，反而十分雀躍。

按照記憶走在錯綜複雜的道路上，終於找到了那間房間。

門沒有鎖，一推就開。

但是這一次我沒有見到那個黑眼睛的長髮青年。

模擬出來的日光照射在這片生機勃勃的花園裡，微風吹拂，湖面泛起波瀾，我不由自主覺得這裡空蕩蕩的。

看來十三今天應該是有別的工作，我們沒能在這裡遇見。

我有些苦悶，作為一名萬人嫌的惡毒女配，面對一種沒有受到劇情操控而得到的溫柔，真的很讓人覺得溫暖，於是在又一次被排除在外的時候，我就想來這裡。

我抿了抿唇，坐在小亭子裡面，托著腮看著湖水發獃，順便打開系統，又看了看自己的等級。

【治癒等級：7。】

【解鎖分支功能：深層治癒。】

升級面板簡潔到可以算得上簡陋，僅有的空蕩蕩的枝幹上寫著寥寥幾個字。

升級系統的治癒技能是現在我所能依靠的最後的撒手鐧。

在這個世界裡面，治癒者數量少，而且因為能力的特殊性，有大批的進化者為他們赴死。所以主角受才能夠輕鬆地遊走在各個男主之間，讓他們都對他割捨不斷。

擁有深層治癒的技能的話，我也相當於一個中級治癒者了。

如果將這個能力公之於眾的話，我相信肯定會有家族、組織上趕著來找我，可以讓我舒舒服服地過這一輩子。

但是，在從 23 區走了這一遭之後，我覺得我的想法改變了。

我並不是很想去用這個能力得到些權力、美色或者金錢，換一種說法，如果一直升級下去的話，它能夠跳躍這些局限性的東西，發揮出更大的力量。

我看著自己的手，它有些粗糙，食指已經恢復了血色，僅僅是最低級的治癒者，就通過一根手指將即將被死神帶走的青年奪回。

那麼更高級的治癒者會是什麼樣子呢？

說到高級治癒者，我想到了這本小說里的主角受。

鏡泉本來的治癒者品階也很低，是一個低級治癒者。

但因為他能力的特殊，是可以隨著接觸高級進化者而逐漸進化的，於是當和主角攻們廝混到一起之後，慢慢地他的品階也上來了。按照這樣的發展情況的話，按道理來說，在故事結尾的時候，應該成為一個高級治癒者了才對。

我把系統喊出來，冒著長針眼的風險又一次將這本小說逐字逐句翻看了一遍。

6

在故事的後半程，鏡泉一直都是中級治癒者。

即便到最後，都沒有成為高級治癒者。

我滿腹疑問地合上書，那本書便化為光點消失在了空中。

回顧故事劇情之後，對我的幫助並不大。

因為目前為止我所經歷的一切，並沒有與小說中的劇情產生任何的聯繫，甚至在這個監獄裡面碰到的所有人，幾乎都沒有在小說中出現。

也就是說，我所在的地方，其實幾乎算得上是這個有故事劇情裡面之外的事情。

畢竟作為一個來用狼狽來襯托主角的惡毒女配，我的背景故事倒不用費多大的筆墨。

那是不是說，監獄裡面的這些人被男主影響的機率可能並不算大？

如果我能夠盡力地做好我這位監獄長的本分職位，讓那些擁有異能的犯人為我所用，最起碼他們不會想要殺掉我的話，我活下去的機率也就大大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