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訴衷腸完整後續

2025-12-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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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時間可以做些什麼?

第一日,與秦熙辰去碧清泉宮沐浴。

偌大的宮室里蒸騰著裊裊的水汽,他卓卓然立於其間,著一身如雲似霧的白衣。

他是在等我,而我磨磨蹭蹭地賴在湯池裡不肯起,眼珠一轉,便生出捉弄他的壞心思。趁他不設防之際,驀地從池中站起,雙臂攬住他的腰,向後一倒,將他一道拽進了池水裡。

水花四濺,落了我一頭一臉。我揉了揉眼睛,從池中爬起,甫一睜開眼便瞧見勾了一雙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的秦熙辰。

他的手撐在池底,雪白的袖在池水中暈染開,仿若綻開的清蓮。衣衫已然盡濕,剔透的水珠沿著修長的頸脖,從鎖骨慢慢滑入衣襟里。透濕的白衣緊貼住他的身子,如雲山霧罩一般,透出隱約的腹肌輪廓,越看不明晰,便越教人移不開眼,真真是要命至極。

是出水芙蓉,也是人間妖孽。

美色當前,我如是感嘆著,一面流下鼻血一滴。

第二日,與秦熙辰去湖上泛舟。

蓮葉接天,滿湖碧色,清風徐來,荷香四溢。小舟從藕花叢中穿過,漾開一道水痕。舉目遠眺,入目之處儘是無邊無際的蓮葉,教人心曠神怡。

我十分應景地穿了一身碧裙,秦熙辰撐舟時,我便執著銀剪子剪一枝看中的荷花。抬目看他,只見得他遺世獨立,白衣翩然的背影。垂目輕輕一笑,只覺他在,我便安心。

剪罷花,方想靠近他,將花拿予他看時,他卻涼涼地看我一眼,一副警惕至極的模樣。

我手持著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輕哼了一聲便不再搭理他。秦熙辰見狀,輕嘆一口氣,無奈地接過我手裡的花,其間防備卻絲毫不減。

我正摸不著頭腦,卻聽他小聲嘀咕道:「誰知是不是又要拽我下水去?」

我:「……」

當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第三日,晚妍歸寧。

秦熙辰起了個大早來為我描眉,我坐在銅鏡前,睏倦地闔上眼睛補眠,由他在我臉上描描畫畫。

待他描罷眉,便輕笑著將我喚醒,唇角翹起一點,問道:「我畫得可好?」雖是問句,他卻說得分外肯定,不容置喙的模樣。

我凝神望了望銅鏡中的倒影,眉眼彎起,稱讚了一句「好看」。他便自得地笑了,桃花眼裡盛了滿滿的笑意,眉眼彎起時,鮮活得像是能濺出來一般。

我與他一道去前廳葳蕤居見夫人,夫人一見著我們便笑了起來,道:「瞧你倆這衣裳,便知是一對。」

我所著的衣裳自然是秦熙辰一手挑選的。在昭明司我往往作男子打扮,著男裝時,除卻顏色不同外,衣衫剪裁與他的衣服別無二致。而我著女裝時,衣裙的布料、紋樣、繡花等,無一不與他的衣服呼應,妥妥的情侶裝。今日亦不例外,他著一襲月白衣衫,我穿一件月白褶裙,二人腰間系的玉佩都是一對。

聞言我輕輕一笑,目光看向身側的秦熙辰。他側首看我,眉梢眼角儘是笑意,唇角勾著好看的弧度,但笑不語。

宋引默與晚妍來得甚早,二人一前一地後向夫人敬茶。晚妍梳了婦人髻,言行舉止進退得儀,卻缺了新婦該有的羞赧與欣喜。

宋引默改口喚夫人「岳母」,夫人輕笑著封了好大一個紅包。將軍不在,敬罷夫人便該敬秦熙辰。晚妍輕輕一笑,奉上茶盞,溫聲喚了一句「哥哥」。

秦熙辰微微頷首,垂目飲了一口茶,而後輕挑了眉梢看向晚妍身側的宋引默,一派洗耳恭聽的模樣,眼底的得色當真是萬分討打。

宋引默奉茶的手微微一滯,旋即垂下眼瞼,撇過頭去不看他,極其生硬地從喉嚨里擠出一聲音節破碎的「哥」。

這廂秦熙辰彎了一雙桃花眼,笑得好生猖狂,夫人連向他使了好幾個顏色,才叫他勉強收住了笑聲。他疏疏懶懶地抬起眼皮,盯著宋引默勾唇又是一笑,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哎」。

宋引默一臉屈辱地接過他封的紅包,將之揣入了懷裡。秦熙辰這回出手仿佛十分大方,我先前掂量過他封的紅包,沉甸甸、脹鼓鼓得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

夫人與晚妍說話之際,我將心底的懷疑悄聲講與秦熙辰聽。他聞言低低一笑,靠將過來在我耳畔昵語:「知我者莫若淳兒。紅包裡頭才不是金銀,而是銅板。掂在手裡沉,卻不過五十文。」

我嘆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宋引默拆開紅包後,約莫要被他氣得不輕。

敬過茶後,晚妍與我回閨中說私房話,談及宋引默時,她垂下眼瞼淡淡一笑,眼睛暗淡許多,而後輕聲道:「相敬如賓便很好。」

我抬眸擔憂地看她,她卻裝作若無其事地對我一笑,岔開這個話題,與我說起了宋府里的趣事。她有心遮掩,我亦不捅破,配合著她說說笑笑,二人也算是談笑風生。

只是在嬤嬤喚我們去前院用飯時,我輕輕拉住了晚妍的手。她唇邊仍掛著笑,不解地抬眸看我。

我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晚妍,若不歡喜,便不要一直笑。」

她微微怔了怔,眼睫一顫,收斂了唇邊笑意,輕聲應了一句「好」。

晚妍與宋引默午飯後便走,送罷他們,便該送秦熙辰。

這仿佛是我頭次看他騎馬,曦暉朗曜里,清風朗月般的男子,著一襲翩然的白衣,騎在馬上,垂眸看我一眼。相顧無言間,我微微張了張嘴,想與他說些什麼,可想囑咐的話實在太多,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到底欲說還休,垂下眸去。

他低低一笑,伸手揉了一把我的頭髮,輕聲道:「待我凱旋,我們成親好不好?」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教我心跳如雷。眉眼微微彎起,抬眼看他時,才發覺他正一直看著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唇邊浮起笑意,眉梢勝卻高山連壁的靈秀,眼底蘊藉湖海瀲灩的水色,薄唇仿若天邊綺麗的晚霞。他生得真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天上人間獨一份的好看。

我不自覺笑了,在他灼灼的目光中點了點頭,聲音放得輕,卻很是篤定,道:「待你凱旋!」

他勾唇一笑,深深看我一眼,而後立馬揚鞭,神情堅毅,並無流連。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遠,直到他的背影再瞧不見。

從前都是他等我,如今輪到了我等他。

我想,我一定要等他回來,好好地等他回來。他不在京都時,我要看顧好昭明司,看顧好他的家眷。這些都曾是他為我做的事,日日復月月、月月復年年的不厭其煩。

秦熙辰走後,我常宿在昭明司,一為方便理事,二為最迅捷地得到他的消息。

彼時師父入朝之事在司中傳得風風雨雨,連帶著我這個出泥老人弟子也頗受非議。幸而秦熙辰積威甚深,獬豸符一出,號令諸司,無人敢動我,還教我藉此事引出好些朝廷暗中釘的釘子。一番大刀闊斧的整頓之後,司中儘是可用、可信之人。

在這之前,我便問過秦熙辰如何看待師父入朝一事。那時他正在寫寄往塞北的密信,我端了一盞茶,立於桌案旁小心翼翼地試探他。

他低低一笑,美目流光,抬眸看了我一眼,而後繼續提筆,一面輕笑道:「我應當如何看?誰人不知如今朝堂之上,除卻宋尚書,便是國師最得聖眷。」

他說罷,見我欲言又止,當即勾唇一笑,在我額上彈了一個腦瓜崩。

他說,淳兒,你與先生在行一步險棋。

不消再說,我便知我心裡的盤算已被他看得透了。

那日叢林山竹舍中,我問師父,可曾想過為何江湖客這樣多,昭帝卻只執著於請他入朝?

師父聞言,捋著鬍鬚凝神思索。我低低笑道:「皇帝熱衷長生之道,江湖客雖多,妙手回春,醫術卓絕者卻只得師父一個。」

於是師父入朝便是國師之尊,他在朝堂,我在江湖,秦熙辰在邊關,三人裡應外合。除此之外,師父為昭帝煉的丹藥里也多摻了一味藥。

昭帝多疑,所服丹藥必教太監先行試服。因而那味藥本身無毒,利用的卻是藥性相剋的原理。如今的昭帝早是外強中乾,強弩之末猶不自知罷了。

思及此處,我淡淡一笑,擱下手中的筆,揉了揉批事批得酸疼的手腕。

會察言觀色的侍女當即奉上一杯涼茶,我接過輕抿了一口,覺著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低聲問道:「現在是幾時了?」

此時秦熙辰已走了三月有餘,自他抵達塞北起,邊關便頻頻傳來捷報。塞北的線報傳回京都時,偶爾會夾帶他寫予我的信。便為了這些不知何時會有的信件,除卻在秦府陪伴夫人以外,我幾乎都待在昭明司。昭明司建於暗不見天日的地底,無時無刻不燃著紅燭照明,置身其中時實在難辯日夜。

侍女垂目,恭順地答道:「現在已是子時,淳公子看了三個時辰的線報。」

我放下手中杯盞,搖開不離身的梅花扇子扇了又扇,依舊覺得燥熱不減,心底還隱隱有些不安。這不安來得沒頭沒尾,且有愈發濃烈的趨勢。

侍女察覺到我的焦躁,柔聲提醒道:「公子可是要休息?暗河的水漲了老高,外面仿佛下著大雨。」

便是說話之際,房門被人「咚」一聲撞開,順勢滾進來一個黑影。

巡邏衛隊聞言趕來,持著長刀將我護在身後,刀尖齊刷刷地指向癱軟在地上的黑衣人,正欲手起刀落,卻被我伸手攔下,於是又整齊劃一地收了刀,為我讓出一個空缺來。

沒了阻隔,鼻端充斥的血腥氣息更甚。我料想此人必是受了重傷,癱倒在地上的身形有些眼熟,仿佛是個故人。我蹙了蹙眉,上前一步,正欲盤問時,那人卻無力地抬起頭,露出一張因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

血水與雨水交加,將他的衣衫浸染得透濕。頭髮也濕透了,高高束起的馬尾沒了往日蓬勃的少年氣,萎靡地貼在他的臉上。他抬眸看我,臉上血跡斑斑,有雨珠順著他的額頭一路滑至下巴,最終沒入衣襟。

「秦二出事了。」趙景明如是說。

他話音將落那一瞬,我只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結成了寒冰,頭暈目眩之餘,太陽穴處青筋一跳一跳地疼,卻偏要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側首傳喚來醫師為趙景明包紮,又吩咐了一隊人處理乾淨趙景明自進京起一路留下的痕跡,確保萬無一失後,才沙啞著嗓子問趙景明:「他……怎麼了?」

聲音端的四平八穩,袖中的手卻止不住地發顫。我將手指緊攥成拳,目不轉睛地看著趙景明。

趙景明的面色差到極致,身上的傷口也十分駭人,正潺潺地往外滲著血。醫師為他清洗傷口時,他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卻咬緊了牙關一聲也不吭,全身的力氣約莫都用來忍痛了,說話時的聲音又變回了我與他初見時,仿佛歷經過煙燻火燎的沙啞本音。

趙景明閉了閉眼,啞聲道:「塞北戰時,秦將軍留守邊關,秦二率兵在外與突厥主力對壘。自秦二抵塞北起,便連破了突厥三城,最終駐兵於阿爾山下,再與突厥主力交戰。秦二被牽制於前線作戰之時,突厥借兵月氏,多出一支輕騎,繞後燒了我軍糧草。看顧糧草本是我的職責,是我失察,還累了秦二與他麾下將士。如今秦二被圍困於阿爾山下,後方失了糧草供應,危在旦夕。」

古往今來,每逢打仗皆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後方糧草的看管於行軍打仗而言是重中之重。秦熙辰用兵之道素來波詭雲譎,他的心思也最縝密不過,我實在不敢置信,竟有人能端得了他的後方。可傷痕累累的趙景明卻教我不得不信。

我將腦海中的一團亂麻梳理乾淨,按捺住心底的慌亂與擔憂,啞聲問道:「秦將軍不曾營救?」

趙景明苦笑著搖了搖頭:「地形對我軍不利,將軍便是在率軍援救時受了重傷。」

現今情形不消趙景明說我也明白了,秦熙辰被敵軍圍困,秦將軍身負重傷,昏迷不醒。除卻他們二人,無人能調動塞北城中駐守的軍隊,沒有軍隊便救不出重重圍困中的秦熙辰。秦熙辰所領的軍隊失了糧草,只得坐以待斃,簡直是一盤死局。

指甲把掌心刺得生疼,我驀地鬆開拳頭,抬目看趙景明:「你想如何做?」

趙景明掙扎著從位上站起身,沉聲道:「調不動塞北的兵,便調京都的兵。三皇子手裡有驃騎軍令符,我去找他!我去叫他救秦二!」

傷成了這樣,也虧他還有力氣推得開包紮的醫師。我伸手攔住趙景明,用力地把他重新按回座位上。

被包成了粽子的趙景明自然奈我不得,怒道:「你攔我做什麼?秦二能不顧生死地救你,你不能不顧生死地救一回他嗎?」

我垂下眼瞼,抑制住將湧上喉頭的哽咽,艱難地開口:「不能找齊少邧,驃騎軍動不得。」

說罷,我扯了扯嘴角,低聲道:「我愛他,他生我生,他死我死。莫說救他,便是把我的命給他我也願的。趙景明,救人不是你這個救法。」

驃騎軍令符失竊一案本就是秦熙辰的手筆,驃騎軍令符只能用於暗處,絕不能搬到台面。遠水解不了近渴,此時齊少邧若憑空拿出失竊的令符調兵,不僅不能救秦熙辰,還會搭上自己。

我眉頭緊鎖,心中不住構想,若是秦熙辰,他會如何做。

趙景明只安靜了一刻,便沉不住氣地問道:「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教秦二等死!」

我攤開侍女呈上來的地圖,垂目仔細查看地形。趙景明在我耳邊不住嘆氣,分外焦躁不安。我只當沒聽到,盯著地圖認真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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