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宴中計完整後續

2025-12-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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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引默低垂下目光,唇角微微勾起,說話間將我的衣角攥得更緊,仿佛是怕我下一刻便消失不見:「你便不難過嗎?我早便後悔了,五年前便後悔了,悔我不曾繞過屏風看你一眼。若我多看你一眼,你便該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我在夢中構想了千萬遍那般,三書六禮,聘汝為婦,如何會走到今日?」

我勾了勾唇角,輕聲道:「難過又如何,再難也終究會過。我過了,大人還未過嗎?大人與我說這些話,是要置晚妍於何地?」

他自嘲一笑,極力維持著淡然的神情,聲音卻不自覺帶了一絲輕顫:「天底下,我最不願辜負的便是姑娘了,不願辜負,卻到底負了。」

我唇角彎起,垂下眼瞼,將衣角一點一點從他手中抽離出,淡淡道:「所以大人後悔了?打一巴掌再給的一顆糖,再甜我也吃不下。辜負的是大人,後悔的也是大人。往事不可追,我予大人的休書上早寫得明明白白。大人若心存虧欠,請盡數償在晚妍身上,她才是大人三書六禮求娶的女子。」

說到此處,我已抽回了被他緊攥的衣袖,垂首看了看身側宋引默的席位,輕輕一笑,意有所指道:「大人與我的位置不同,我與大人便就此別過了。」話畢,向他盈盈一拜,在他慘然的目光中轉過身,提著裙子款款離去。

秦熙辰手裡轉著一隻酒杯,疏疏懶懶地坐在位上,微仰著下巴抬頭看我,下頜線條精緻流暢,非同一般的好看。我將將坐下,他便勾了一雙桃花眼,斜斜看過來,道:「鴛盟?應景?璧人?呵。」說這話時,他一點點加重了語氣,最後那聲輕蔑的「呵」簡直教人吐槽無力。

我眉眼彎起,愉悅地看著他,笑道:「哥哥,你仿佛酸得很吶。」

秦熙辰微微一愣,不自覺彎了眉眼便要笑,卻在半途生硬地剎住,置氣般輕哼了一聲,問道:「我如何便酸了?京都少女的夢中情人,昭國第一芳心縱火犯秦二公子,會酸?呵。」聽他說罷,該是我酸了。

我挑眉看他,與他的角色瞬間對調,一字一頓道:「夢中情人?」

「……」

「芳心縱火犯?」

「……」

「呵。」

「……」

聽到這聲模仿到靈魂的「呵」,他終於忍不住低笑一聲,伸手揉了一把我的頭髮。幸而有面紗遮擋,教我藏住能掛醬油瓶的嘴角。我偏過頭去不看他,矜雅地掀開面紗一角,低頭抿了一口酒。

剛將酒杯放在桌上,他便伸手取了我方才喝過的那杯酒,在我探究的目光中抬手飲了一口,而後抬了下眼,輕笑道:「說話這樣酸,我還以為妹妹喝了醋,原來竟是喝的酒。」

我自然是要懟回去的,二人你來我往,正言笑晏晏,適才約我同看投壺的小姐卻執了酒杯過來尋我,輕笑與我說話:「我還未曾賀晚妍與小宋大人定親之喜,這杯酒便敬予晚妍。」

我淺笑著垂下眼瞼,作出一副羞怯神態來,取一杯酒與她相敬著飲下,與她道了一句謝。卻見她含羞帶怯地一笑,側首偷看了一眼正兀自品酒的秦熙辰,輕笑著喚了一聲「二公子」。

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賀晚妍是假,藉機與秦熙辰攀談才是真。我眉梢輕挑,放下手中杯盞,亦不出聲,隻眼風淡淡地掃過去,似笑非笑地看著秦熙辰。

秦熙辰桃花眼微微一勾,稍稍頷首便算是應過,模樣疏離又冷淡。那位小姐咬了咬嘴唇,唇角擠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來,而後狀似無意地一絆,便要倒向秦熙辰懷裡。

有美人投懷送抱,他卻不消這美人恩,反應極快地避讓開,一派事不關己的模樣。若非有身後機敏的宮人相扶,那位小姐怕真要跌坐在地上。

我饒有興致地瞧著這齣戲碼,心想從前我跌倒時熱心市民秦先生的表現,與今日當真是截然不同。察覺到我的視線,他坐得又更端正了些,背脊挺直,神情凜然,恨不能把「正人君子」這四字寫成字條印在臉上。

一位美人受挫離去,便有一位美人迎難而上,前赴後繼,綿綿不絕。美人們形貌環肥燕瘦,手段各有千秋,打的幌子卻是出奇的一致:賀晚妍與宋引默定親之喜,特來敬酒。

宮裡的酒素來是極好的,入口味甘,後勁十足。起初我尚能氣定神閒地抬手飲酒,卻敵不過美人們一杯一杯、積少成多地敬下來。秦熙辰分著心與美人們周旋,待他察覺我不對時,我已醉了個七七八八。

幸而我酒品不差,心底又深深記掛著假扮晚妍的差使,縱是神智昏沉,也一直端莊地坐在位上,低垂了眉眼不說話,更來者不拒地飲酒,如此循環往復,醉意愈濃。

秦熙辰微微蹙眉,眼底清冷得像是淬了寒冰,一個抬眼逼退了鶯鶯燕燕一群人。他側首看我,目光溫柔而擔憂,試探般在我耳邊低低喚了一聲「淳兒」。

我歪頭看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辨認了好一會兒,眉眼彎起,向他輕輕「噓」了一聲,提醒道:「哥哥,我是晚妍。」

秦熙辰輕嘆一口氣,目光晦暗不明,揉了一把我的頭髮,低聲道:「我帶你走。」

他說罷話,在觥籌錯落間與齊少邧交換了一個眼色,便扶起我不引人矚目地離了安政殿。將邁出殿門時,身後傳來了昭帝怒問太子何在的聲音,其間還夾雜著宋尚書等一干臣子為太子求情的說話聲。

一片混亂中,自然無人注意我與秦熙辰的去向。他初時心中尚有顧慮,扶著我的手臂,依我的速度,與我並肩慢慢地行在宮城中。待走得離安政殿遠了些後,他便頓住了腳步,輕挑了眉梢,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此前他扶我時,我便將全身的重量掛在了他身上。他停了步,我自然也邁不開腳步,抬眸疑惑地看他,眼底因醉意閃爍著無辜的晶瑩。

秦熙辰眼睫微顫,而後勾唇低低一笑,長臂一撈便將我攔腰抱在了懷中,抱著我大步流星地往宮門走。這途中,我小鳥依人地圈住了他的頸脖,順勢將腦袋伏他胸口處,抬眸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側臉。

秦熙辰垂眸看我,目光柔軟,半哄半問道:「為何這樣看我?」

我輕輕笑了起來,思索了好一會兒,答道:「你好看。」

他眉眼微微彎起,唇邊綻開笑意,問道:「有多好看?」

我垂下眼瞼,嘗試著想一串彩虹屁來誇他,奈何腦袋昏沉,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幾個詞來,於是輕輕嘆一口氣,苦惱道:「奈何……奈何本人沒文化,一句臥槽行天下。」

秦熙辰:「……」

他低低笑了笑,抱著我走得又快了些。

趙景明百無聊賴地等地在宮門前時,與一干守門侍衛稱兄道弟地聊得火熱,見我們出來,才頗為戀戀不捨地挪動步子去駕車。

領班的侍衛向趙景明揮了揮手,笑道:「趙老弟常來玩兒,下回大哥領你喝花酒。」

趙景明連忙搖頭:「去不得去不得,有個小姑娘喜歡我,她最好哭不過,若教她曉得了,定要哭得我頭疼腦熱。」

侍衛瞭然地看他一眼,讚許地點了點頭,道:「日後若有哥哥幫得上忙的事,趙老弟只管開口。」

趙景明笑著應了一聲好,鞭子一甩,便駕著馬車走遠了。他不曾將這話當真,誰知數月後竟真得了這侍衛相助。

那時兵臨城下,重重鐵甲將京都城門圍得水泄不通。趙景明領了命負責撞開城門,卻遲遲不動手,立於城門前仰著頭凝視了好久,忽而一笑,對著城牆上一位守門的侍衛喊了一聲「大哥」。

侍衛愣了愣,辨出率兵的小將是趙景明,茫然道:「小老弟,你怎麼回事?」

趙景明道:「我來謀個反,大哥幫忙開下門。」

侍衛:「……」

而此時秦熙辰將我抱上了馬車,小心地把我放在車上軟榻,而後躬身下來,解開我覆面的輕紗。面紗之下,嬌顏酡粉,眼眸半媚,正怔忪望著他。他低頭看我的眼睛,唇角微勾,也不知是嘆是笑,欺身過來,在我額上輕輕淺淺地啄了一下。

他問,你可還認得我是誰?

我心裡正悶悶地難受,倚靠在他懷裡一動也不動,聞言卻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叫了一聲「哥哥」。

他勾唇一笑,低頭理了理我微亂的鬢髮,道:「哥哥?如今沒有旁人,還要扮成晚妍?」

我不安分地在他懷裡扭了扭腦袋,否認道:「長得好看的都是哥哥。」

他失笑,揉了揉我的頭髮。我眼睛明亮地看著他,眉眼彎起,與他無理取鬧:「哥哥!我要喝奶茶。」

他微微一怔,如畫的眉眼錯落過來,唇角抿開些微笑意,疑惑道:「奶茶?突厥的牛乳茶?」

我搖了搖頭,拽著他的衣角補充道:「是芋圓啵啵奶茶!」

他眉尖微微一皺,垂目思索片刻,而後側過頭詢問駕車的趙景明:「你可知曉何為芋圓啵啵奶茶?」

趙景明沉默了一會兒,聲音遙遙傳來,答道:「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我撇了撇嘴,輕輕拉了拉秦熙辰的衣袖,示意他靠攏過來。他如我所願地靠過來,我便抱住了他的頸脖,以此借力貼在他耳畔,與他輕聲絮語:

「我還沒說完誒!不要芋圓,不要奶茶,要啵啵!」

說罷,我眉眼一彎,抬頭迎著他的唇便吻了上去。唇齒交融間,氤氳開淡淡的酒香。分明毫無章法的亂吻,卻教他的呼吸變得炙熱,無波無瀾的心跳也於一瞬劇烈跳動起來。

待我吻罷鬆開他,他目光深邃地望著我,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輪。我憑藉本能,搶在他說話之前伸出手掩住了他的唇,想了想,不確定地問道:「男人,我這是在玩火?」

秦熙辰:「……」

他低低嘆一口氣,禁錮住我的雙手,將我攬入了懷中。他垂目看我,聲音染上一絲沙啞,良久,低聲道:「倒不是玩火,你是在玩命。」

都道是酒壯慫人膽,借著這憑空而來的膽量,我一絲惹火了的自覺也沒有,縱是睏倦襲上心頭,也不肯安分地睡覺,折騰了秦熙辰不知道多久。

那日,他抱著我回房,我拽著他的衣角教他離開不得,才靠在他懷中安安穩穩地睡了過去。他令人煎了解酒的湯,溫聲喚我起來服下。我睡得昏沉,自是不願的。於是與那次重病時一樣,他抬手喝了湯,俯身覆上我的唇,一口一口喂予我。我模模糊糊地喝了解酒湯,嘟囔了一句「你輕浮」。

說罷,隱約聽到秦熙辰咬牙切齒地嘆了一口氣。

他說,我便該輕浮些,就地要了你。

次日酒醒,恍覺我與秦熙辰睡到了一張床去,我正像八爪魚一般手腳並用地把他纏得嚴嚴實實。被我折騰了一宿,他的衣衫凌亂,卻一件一件穿得整齊,正微微側了臉,闔眸睡得不大安穩。

宿醉之後最難受不過,我眨了眨眼,短暫的斷片以後,昨日情形一點點浮上腦海,再看身邊的秦熙辰,深覺丟了大臉,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於是趁著他還未醒,慢慢地抽出手腳,從他身邊挪開,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去。

推開門,熹微晨光泄了一地。鶯聲鳥語裡,我伸了伸懶腰,抬眼瞧見院門處一個極眼熟的身影。她也眼尖,瞧見了我,眼睛笑成了月牙,跑將過來,脆聲喚道:「桃姐姐。」

我摸了摸她的頭,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公子正睡著,小聲些。」

她忙捂了唇,連忙點了點頭,小聲道:「趙景明說,公子昨夜沒睡好。」

她將說罷,趙景明的聲音便遠遠地傳來,少年頗有深意地笑道:「昨夜裡叫了六七次涼水,你說他睡得好嗎?」

我輕咳一聲,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去,瞧見一身黑衣的少年正向我們迎面走來,馬尾輕揚,身形頎長。

夏果眉眼彎起,向他招了招手,輕聲道:「說好給你的早點。」我這才看清她手中挎了一個小籃子,裡頭盛放著各色糕點,熱氣騰騰的模樣,應是一做好便巴巴地送來的。

趙景明唇角彎起愉悅的弧度,卻偏作出一副無奈的模樣,攤手道:「送什麼糕點啊,我寧願你多睡一會兒。」

夏果顯然比我更直女,聽不懂少年語中暗戳戳的嘚瑟,怒道:「你當我願意?!明明你纏著我給你送的!」

話畢,小姑娘哼一聲,挎著籃子抬步便走,遺我與趙景明面面相覷。

少年輕咳一聲,抬步便要追上去,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與我解釋:「小爺是為了點心,才不是去追那果子。」

我亦不拆穿,噙著姨母笑,從善如流道:「嗯,你開心就好。」

目送趙景明追上夏果,瞧見二人別彆扭扭地走遠後,我正想轉身回房去為秦熙辰備熱水,便被人從身後抱住了腰。

他將下巴擱在我肩上,桃花眼微微一勾,泄出動人的笑意來,低聲道:「玩火?」

我僵硬地扭過頭去,看著面前似笑非笑的男子,辯解道:「非也非也,我不是玩火,是在你心上縱火。」

男子臉上猶存倦色,舉手投足很有些輕狂疏懶的意味。他挑眉看我一眼,旋即勾唇一笑,懶洋洋地鬆開了我:「芳心縱火事小,引火燒身事大。」

說罷,他低笑著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陶淳。」

「嗯?」

「下次,我絕不做君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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