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真香故完整後續

2025-12-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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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行人有說有笑地攀至半山腰,已約莫過了兩三刻鐘。石階盡頭處修築了一個供人休憩的亭子,亭子四角翹起,若鳥雀奮翼。

先前爬了這樣久,我與小姐省不得都有些疲累,小姐便倡議公子停在此處休憩片刻。公子含笑著稍稍頷首後,我與小姐才得以進亭坐下來。

公子與喚作齊少邧的人一齊負手立於亭外,二人一面看山下景致一面低聲交談,聽不清談話內容,但必定是互為投機的。

小姐亦與我咬耳,輕聲問道:「映妝,倘使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當如何?」

我思及先前瞧得宋引默與那美貌女子言笑晏晏的景象,心下復而又蒙上一層黯然,連帶著將回雁山的如斯美景都沖淡不少。

我抬眸,見小姐正望著我,桃花眼裡氤氳了水汽,似是難過的模樣,忙收起我的黯然心緒,生怕再牽引了她的難過來。

我略略思忱,輕輕拉了她的手,唇角微微勾起,道:「相離不舍纏心頭,念念不忘幾時休?安知有緣自會留,倘若無緣不強求。」既是寬慰她,亦是開解我。

小姐聞言似有些許釋懷,唇角微彎,正欲與我說什麼時,卻聽得幾聲掌聲。我循聲望去,齊少邧與公子不知何時進了亭,鼓掌之人正是齊少邧。他身側的公子一雙美目微彎,視線落於我身上時,摻雜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齊少邧卻是一笑,目若幽深潭水,卻似有月光下徹其間。他眉眼微彎,望我時頗有幾分讚許之意,道:「好一個不強求,姑娘眼界齊三自愧不如。」

齊三?

我仿佛抓著些眉目,卻聽他含笑道:「在下齊少邧,未曾請教姑娘芳名。」

我不敢逾矩,垂眸答道:「映妝。」

「映妝?」他稍稍沉吟,旋即看向公子,見公子不語,輕笑道,「原來姑娘便是映妝。」

我略有些不解,道:「齊公子聽過我?」

他只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容我與小姐稍稍休憩後,便繼續往上攀爬。石階盡處改而是一條清幽的小路,小路兩徑皆是無邊的桃林。風將花瓣拂至路上,長此以往,路上竟鋪就了一層的桃花花瓣,叫人不舍下踏。路邊自山頂淌下一汪潺潺的山泉,但見落花隨流水,其景分外清雅。

行至山頂便是平地,眼前躍然而現一開闊桃林。風過時清香四溢,地上芳草鮮美,林中落英繽紛,教小姐看了連連懊悔此次出行未帶筆墨畫卷,不得將此情此景勾勒入畫。

我拉了小姐的手一齊徜徉於桃林間,待我和她各捧了一束精心揀擇的桃花回去尋公子等人時,發覺小廝已在地上鋪好了錦布,公子與齊少邧便這麼席地對坐著。

二人中間置了一張矮几,上放著幾盤糕點吃食,茶壺酒杯一應俱全。除卻桃花香,空中還有一絲淡淡的酒香。我才瞧見几案邊上一壇將將破了泥封的酒,想來便是先前公子提過的桃花醉。

見我與小姐捧花而歸,公子輕笑著與齊少邧道:「少邧兄,見慣了美人葬花,可見過美人辣手摧花?」

齊少邧亦笑道:「不曾見過。」

小姐尋了剪子正修剪花枝,預備著將其帶回去插花用。見小姐無暇顧及他們,我輕哼一聲,理直氣壯地應道:「二位公子難道不曾聽過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二人相視一笑,旋即不約而同地執了杯盞虛虛一碰,抬袖飲盡了杯中酒。恭坐顧睞,自有寢處山澤間儀,所謂君子大抵便是如此了。

我悄聲問小姐,道:「那位齊公子,莫不就是三皇子?」

小姐淺笑著頷首:「三皇子與哥哥自幼結交,從不掬泥君臣之禮。」

那可不,倒數第一與倒數第二的深情厚誼豈是能容旁人小覷的?

正當感慨之時,身後卻傳來淡淡的說話聲。

「三弟春日偷閒也不叫上為兄嗎?」

聞言我剪枝的手一僵,未控制好力道,猛地剪斷了一大截桃花枝幹。當今聖上只得三子,三皇子居於其中,三皇子的哥哥……便是當今太子?!

我回首,見得一腰系銀灰色宮絛垂玉的藍袍男子,一雙丹鳳眼微微彎起,眼含了漫不經心的笑意,端的是丰神俊朗,清俊無雙。而立於他身側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的紫衣男子,不是宋引默又是誰?

我的個乖乖。

倒數第一與倒數第二的酒話會怎麼就變成了倒數與正數間的聯誼了?

他們四人隔了不甚遠的距離相望,眼中皆有不可名狀的各異情緒暗自流淌。彼時我尚窺不透風雲未起之下的暗涌叢生,只一味訝然於這難得的世紀同框。細數之後的漫長歲月里,那竟是我記憶中四人唯一一次拋開芥蒂、只論風月的暢然對飲。

而後,物是人非事事休。

齊少邧與公子對視一眼,旋即輕笑一聲,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道:「兄長不似我一屆閒人,怎敢冒昧約兄長玩樂?」

藍袍男子輕哼一聲,轉而望向公子,眉梢微微上挑,頗有些桀驁意味,道:「今日我與引默來得突然,秦二可嫌叨擾?」

公子淡淡一笑,稍稍側首對抱劍立於身後的趙景明道:「再拿兩個酒杯來。」

趙景明應了一聲是,待他拿酒杯的空檔里,公子已抬手虛請了二人入座。

宋引默落座於公子右側,恰對著我與小姐剪枝處,視線時時有意無意地落在我身上。我仍記掛著先前從車窗望得的光景,心緒複雜,只將頭埋得更深。幸而很快太子便落座於宋引默對面,將他身形擋了大半,只疏疏漏漏地露出些紫色剪影。

杯盞布置妥當後,公子手執了酒壺為二人倒酒,十指纖長,輕握著白瓷壺把,更襯其珠澤如玉。倒罷酒,他唇角微彎,與齊少邧一道執了酒杯向太子一敬,輕笑道:「佳人不可唐突,美酒不可辜負,缺了度曲,少鄺且擔待。」

齊少邧聞言,笑著瞧公子一眼,道:「你們且聽聽,不愧是京都第一風流公子哥,旅酬口中都不離美人。」

齊少鄺與二人碰盞,旋即抬手將杯中物一飲而盡,眼底目空一切的桀驁仍在,只嘴角微微翹起,仿佛親和不少,道:「絲竹亂耳,我再厭煩不過,若添度曲難免壞了此處清幽。」

此輪作罷,公子淡然瞧著齊少邧與宋引默叫酬,卻沒有參與其中的意向。這引得齊少鄺一聲輕蔑的笑,視線在二人身上巡迴片刻,側首問公子,道:「還記掛著當年之事?」

公子垂眸,左手有意無意地輕撫小扇扇柄,唇角弧度淡淡,道:「從沒忘過。」

那廂宋引默與齊少邧喝罷酒,將放下杯盞時卻被眼尖的齊少邧叫住,「引默兄,你只略抿一口,我可是喝了個乾淨。」言罷將酒杯倒垂與眾人看,果真滴酒不剩,而宋引默手中杯盞里卻還有著明晃晃的大半杯酒。

不待宋引默開口,一邊修剪花枝的小姐卻放下了銀剪子,微蹙了一籠煙眉,望向齊少邧,道:「宋大人午後還要辦公,三哥哥何必灌他酒?」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輕笑出聲,氣氛竟松泛不少。

我拉拉小姐的衣袖,在她耳畔小聲提醒:「小姐,今日是休沐。」

小姐略略語塞,明了眾人因何發笑,吹彈可破的瑩白小臉迅速攀上一抹淡淡的紅,垂下眼瞼的模樣甚是可人。她將手中桃枝盡數塞予我手中教我剪枝,便以「再去折花」的由頭飛也似的逃離了此處。

齊少邧望著她裊娜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飲一口酒,輕笑道:「你瞧她這樣護著,我一時竟分不清,晚妍究竟是秦二的妹妹還是引默的妹妹了。」

公子神色淡淡,向小姐離開的方向輕瞥去一眼,不置一詞。倒是齊少鄺開口笑道:「自小晚妍便偏心引默,三弟難道還未習慣不成?」

宋引默輕笑一聲,抬手飲盡杯中剩的酒,學著齊少邧的模樣予眾人看罷空空如也的酒杯,笑道:「我酒量最淺,這杯便罷了,後面可要放過我,若醉醺醺地回家,省不得父親要收拾我。」

餘下三人以笑應之,齊少鄺又倡導著眾人行起酒令來。正苦於未帶酒籌時,公子唇角微彎,一雙瀲灩桃花眼裡含了清淺笑意向我望來,旋即起身離了酒桌朝我處款步走來。

齊少邧與齊少鄺皆習以為常地眼含玩味笑意看著他,宋引默視線卻一瞬冰涼,欲起身相攔時被齊少鄺不動聲色地按住,右手攥成拳,壓低聲音喚了一聲「秦二」,語中頗有些按捺不住的惱怒。

公子並不應他,雪白的袍裾行步間輕拂過芳草,沾得淡淡的青草香。他向我俯下身來,一縷青絲輕落於我臉上,教我幾近可以聞到他發間的檀香,其間隱約混雜了極淡的酒香,香氣醉人似他一般。

便是此時,隱約聽得公子身後一聲清脆的破裂聲。我不知此聲何來,只將身子坐得愈發端正,稍稍低垂下臉,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他眉眼微彎,笑時較桃花盛放還要清艷絕倫,亦不回應,只伸手抽走了我懷中抱著的桃枝,再留我一個玉樹芝蘭的背影,回身與眾人輕笑道:「花枝作酒籌,眾兄以為何?」

最是人間風流客,笑折花枝作酒籌。也唯有他,能有這樣風流雅致的主意。直至眾人行起酒令來,他手執桃花枝的模樣仍映在我腦海里。一雙手恰如羊脂美玉,枝上桃花仿佛都因此而鮮妍了兩分。

尚在出神,卻被齊少邧的聲音拉了回來。他輕「咦」一聲,而後問道:「引默的酒杯何時碎了?可沒傷著手罷?」

宋引默神色自若,眉眼略彎,只笑道無礙。我卻想起公子向我靠來時身後那一聲清脆的碎裂,莫不是那時他摔了酒杯?

這般猶疑著,我忍不住望他一眼。說來,這還是今日我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瞧他。齊少鄺側身聽齊少邧說話,恰巧遺了一塊空白出來。小几上置了作籌的桃花枝,因几案放不下的緣故,他懷中亦抱了三兩枝。一身紫衣的清俊男子懷裡擁花,眼含了粲然笑意,溫暖柔軟賽過朝陽初起。腰系的小黃鴨荷包分明與今日著裝顏色相悖,可他仍安然配著,仿佛是珍重如斯。

他本在倒酒,察覺我的視線,亦向我處望來,看清是我後,目中笑意更濃了兩分,輕挑了眉梢與我對視。

我只覺慘不忍睹,沖他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再看。他卻不明所以,仍含笑著看我,又向我極隱蔽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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