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麻煩完整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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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家宴擺在花廳里，鴛鴦領了翠薇和紅兒去廳里伺候，我留了下來，於是去了一趟念心築看望雅畫。

今兒下午，雅畫已被正式收房，搬去了念心築。

因她之前哭得狠了，三太太怕她動了胎氣，還特地請了大夫來診脈。

據大夫所言，雅畫雖脈象還不足，倒也能確定個七八分。

念心築的偏房裡，我見雅畫的神色還算平靜，身邊有兩個小丫頭伺候，便安了心，閒話幾句便回了雲夢軒。

路過園子裡的花壇時，卻見有兩道身影糾纏，正是鶴知舟和鄭華櫻。

只見鄭華櫻遞了一個物件過去，道：「舟表哥，這是我為你做的香囊，裡面特地放了藿香、薄荷等好幾種香草，有驅蟲安神的功效。今兒下午我去雲夢軒找你，丫頭說你出去了，便拖到了現在，舟表哥你收下吧。」

鶴知舟道：「表妹客氣，只是我素來不愛佩戴這些，你還是送給有用之人吧。」

鄭華櫻道：「今兒端午，我做了好些個，家裡妹妹們和三位表兄都有的，舟表哥若是不要，我還能給誰呢？」說罷「咦」了一聲，道，「舟表哥還說不喜歡，你腰間戴的是什麼？」

我心裡「咯噔」一聲，定睛向鶴知舟腰間看去，果看見了一個眼熟的靛藍色香囊，正是前幾天鶴知舟硬要我做的。

那日下午我在後院石桌上做針線，被他見著了誇了一句「挺好」，順嘴便讓我給做個香囊，還指定了要個顏色沉穩的，惹得一起做針線的小丫頭們側目。

我自是從善如流地遵命，心裡又氣他沒事找事。

本來這些貼身之物之前一向是鴛鴦和翠薇在做的，如今他卻點了我出來，雖然只是一個香囊，可這院兒里的哪個不是有八百個心眼兒的，若被人往深了想，麻煩的是我又不是他。

於是我就做了個靛藍底百蝶穿花錦緞的香囊，既符合他顏色沉穩的要求，又能膈應膈應他，誰知他當時看了一眼，二話不說就遞給我，讓我給他戴上。

如今這個香囊就懸掛在他的腰間，錦緞上五顏六色的蝴蝶在夜色中跟能飛起來似的礙眼。

鄭華櫻盯著那香囊看了半晌，才道：「舟表哥這香囊是院子裡的丫頭做的吧，想不到表哥院子裡竟然有這樣的人才，瞧這蝴蝶，繡得跟個真的似的，真神了，也不知哪位姐姐有如此手藝，以後我竟要向她討教了。」

這話我隔著這麼遠都能聞到一股酸味兒，就是不知鶴知舟能不能明白。

卻聽他道：「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罷了，手藝自是不錯，若說討教就過譽了。」

鄭華櫻似乎愣了愣神，才道：「難不成是表哥屋裡的人兒，我竟從未聽姨媽提及。」

鶴知舟道：「倒也不是屋裡的人，就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罷了，晚了，姨媽該找了，表妹快回廳里去吧。」說罷就自顧轉身走了，徒留鄭華櫻一個人站在原地，愣怔地看著他的背影。

不一會兒，菱兒走了上來，道：「姑娘，出來許久了，咱們先回去吧。」

原來她剛才一直守在鄭華櫻身後的石柱那兒，從我這兒倒是看不見她。

鄭華櫻倏地抓了她的手，道：「菱兒，你說剛才表哥口裡的那個小丫頭是誰？」

2

菱兒痛呼了一聲，道：「姑娘快別多想了，不過一個丫頭罷了，咱們在府里日久，還未聽說大爺要收通房的事兒，即便是要收，姑娘您也管不到大爺屋裡去啊。話說回來，左右不過是個小丫頭，待日後姑娘嫁給了大爺，憑著姑娘的手段，還怕拿捏不了嗎？」

鄭華櫻頗有些咬牙切齒道：「話雖是這個理兒，可我想著心裡就不舒坦，趕明兒你就去打聽打聽，那香囊到底是誰做的，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狐媚子膽敢打大表哥的主意。」

菱兒自是應了，主僕二人方歇了話頭離開。

我一路回雲夢軒，一路都在暗罵鶴知舟凈知道給我惹麻煩，那香囊是他大庭廣眾之下要的，難為誰還打聽不出來嗎，卻又無可奈何。

夜裡又是我值夜，本來我免不得要為了白日裡雅畫的事兒給鶴知舟賠笑臉，晚上卻遇到這一遭，如今恁是一個笑都扯不出來。

鶴知舟坐在床沿，拉了我的手說話，我問了幾句白日裡的事。

原來當時鶴知謹雖然跟著鶴知舟避了出去，可也大致猜到了雅畫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當即便招了出來，央求鶴知舟想辦法。

鶴知舟便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去跟三太太將實情稟了，三太太得知雅畫肚子裡有了自個兒孫子，必定比鶴知謹還著急，定會去找老太太求情，只要趕在將雅畫交給大太太處置之前將這事兒解決了，雅畫的命就保住了。

鶴知謹想了想，合掌一拍就去了。

隨後不久三太太就趕到了集福堂，了結了這樁事。

不得不說鶴知舟這法子好。

我道：「如此說來，四爺還算有幾分擔當，是我誤會了他。」

鶴知舟道：「爺這兄弟幾個，這點擔當還是有的，你這丫頭小瞧人了吧。」

我自是默認。

鶴知舟將我拉近了道：「你什麼時候對爺也能有幾分對你小姐妹的情分？瞧你今兒豁出去的那樣兒，爺瞧了怎麼就那麼礙眼呢。」

我心道怪不得他今兒出現的時候氣沖沖的沒個好臉色，原來是為了這個，不由道：「雅畫姐姐一直對我很好，做人總得知恩圖報吧。」

鶴知舟道：「爺對你不好嗎，怎不見你知恩圖報？動不動就甩臉子落冷眼，避爺跟避鬼似的。爺這樣巴巴地把你討了來，放在身邊供著養著，處處怕你受了委屈。瞧見那小廚房了嗎，就是特意為了你辟出來的，省得你見天兒地往大廚房奔波。要爺說，就提了你一等丫頭又如何，以後就貼身伺候爺，專管屋子裡的事兒不好嗎，有爺在有誰敢說一個不字？偏你落不下臉來，送上門的好處都不要。你既不知道心疼自個兒，也只有爺心疼你了。」

3

我沒想到小廚房的事兒原是因為我，心下生出幾分感動。

至於提一等丫頭的事兒，我心知肚明那完全是為了方便他行事，我一沒資歷，二沒功勞，若是應了，我可就麻煩了，一面要應付他，一面還要應對諸人的猜忌，別想再過安生日子。

可偏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是為了我好，是心疼我，可見這男人口蜜腹劍起來也夠人喝一壺的，若是那耳根子軟的聽了就信了，那就算栽進去了。

又想到剛園子裡的事兒，還不知以後會有什麼麻煩找上門呢，心裡那才生出的幾分感動瞬間就徹底消了個沒影兒，看眼前之人也越發不順眼起來，便抽了手道：「已待了許久，上夜的婆子該察覺了，爺快睡吧。」

偏他又把我拉了回來，道：「這是怎麼了？爺今兒為你做了多少的事兒啊，你就跟爺在這兒擺臉色，連個笑臉都欠奉。要不是為了你，爺至於給小四支招嗎，還不是看你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蚱，這才心軟了一回。爺做了這些，你就是這麼回報爺的？這就是你的知恩圖報？」

他話語裡已經有幾分不悅，按理說我現在就該擺個笑臉出來應付過去才是明智，可越是這種時候我越是笑不出來，眼見他神色愈發冷厲，若當真鬧起來，這位爺倒是可以不管不顧，倒霉的還是只有我。

我深吸了口氣，輕聲道：「今兒鬧了一天，我只是累了，不是刻意的。」

他卻起了性，將我的手一甩，冷笑道：「少在爺面前裝模作樣，爺還沒瞎，能看不出你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能記住瑞雙喜歡吃鬆餅，對爺的喜好卻一無所知，你好得很，當真以為爺捨不得動你嗎？怎麼，安生日子過夠了，想給爺暖床不成？」

這話越說越危險，像是積聚了許久的怒氣如今終於尋著機會一起爆發了出來。

聽見「暖床」二字我就心下一緊，不由驚懼地看了他一眼，誰知就像被他給逮著了似的，只見他起身逼近道：「你以為爺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心裡還想著你那個青梅竹馬吧。是打量著先拖著爺，拖到他回來給你贖身，好徹底脫離了爺是嗎？小春娘，你這不是在做夢嗎？」

說罷托起了我的下巴，將我壓在柜子上，輕聲道，「來，告訴爺，你是不是這樣想的？」竟有幾分循循善誘的味道。

他竟然已經看穿了我的心思，雖然只看穿了一半。

我是想先儘量拖著他，再找機會贖身出去，但我從未想過單靠別人替我贖身，做人總要留一條後路的。

此刻被籠罩在他的身影之下，周圍的光都被他擋了，愈發顯得這個角落昏暗。

他的氣息就在頭頂上罩著，明明是溫熱的，卻讓人渾身發冷。

4

我扭頭擺脫了他的手，輕聲道：「我沒有等誰來給我贖身，這話爺愛信不信。」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還有，爺不喜歡吃甜，但是糖醋肉倒是可以勉強吃上幾口，爺還喜歡鴨油捲兒、水晶蝦餃、豆腐皮包子、炙鵝、羊蹄筍、清蒸鰣魚、四鮮羹、蛤蜊河蝦也能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