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不負相思完整後續

2025-12-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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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對後宮中人一向淡淡的,也就這些位分高、又有皇子公主的后妃,皇上會過問兩句。

更何況,皇貴妃是太子生母。

霄月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回道:「請陛下放心,娘娘鳳體安康,只是近來思慮較多,太醫開了寧神的方子。」

「思慮什麼?」

「娘娘日夜所思,皆意在替陛下分憂。霄月來勤政殿之前,正在萬安宮替娘娘擬懿旨。娘娘望六宮節約用度,省下的銀錢,雖然微薄,但也算是為西北軍務盡一份心。」

皇上「嗯」了一聲:「辛苦她了。你今晚便歇在萬安宮吧,跟皇貴妃說,朕明日去陪她用膳。」

「是。」

「你是個聰明孩子。今日朕召你來掌記,便是不想給其他官員知曉此事,余的不用朕多說吧?」

「霄月明白。」

「好。你退下吧。」

霄月突然跪了下來。

「舅舅,霄月有一事要奏。請恕霄月膽大妄為。」

她忽然換了稱呼。

今日在勤政殿,屬於前朝的場合,她喚的皆是「陛下」,但往日在後宮宴席上,她都是直接喊「舅舅」的。

喊出了這樣親近的稱呼,何嘗不是一種試探。

「怎麼了?」皇上問她。

「霄月或許可以幫舅舅解決眼下捐銀的問題。」

皇上一頓。

「哦?起來,說給朕聽聽。」

******

六月初八,一封萬安宮發出、蓋著章皇貴妃印璽的《告內外命婦書》,在京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全篇言辭懇切,曆數陳朝過往。先談太祖輕薄徭役之政令,方成「明達之治」;後厲帝焱篡位,荒唐行事,不理朝政;至元德初年,百廢待興,帝與長公主休養生息,廣開陳齊商路,成就元德盛世;然天時無常,今歲大旱,北地顆粒無收,終起戰禍。

後話峰一轉,以皇貴妃口吻寫就:吾等安於廣廈,無凍餒之患,皆因農人勤耕不輟,將士浴血衛國。雖為婦人,亦可盡綿薄之力;久居深宮,仍胸懷報國之心。

最後,皇貴妃呼籲六宮克行節儉,宮中結餘開支,直接由戶部調配,用於南下購糧;萬安宮再行清點多餘的棉衣、棉被,由皇貴妃親自帶宮人手改成棉衣,為秋冬的到來提前做準備,北邊的秋天來得極早,待到三個月後入秋之際,第一批棉衣便可以抵達前線。

此書既出,朝野震動。傳聞趙貴妃看完此文,痛哭流涕,說要為前線的兄長親自縫製冬衣;後謝家三女明蘊,本是六月末的婚期,讀完此書,在大婚前十日變賣了大半嫁妝,凡是現銀、首飾,皆盡數捐出,只留下了幾個田莊帶入夫家;平樂郡主謝霄月,除卻跟隨姐姐將嫁妝盡數捐出之外,還挨家登門,請各家閨秀為前線將士提前預備棉衣。

而後,從後宮到深宅,幾乎整個京城的女眷都出動了。這一場由深宮到民間的集體行動一直蔓延到了地方,即便是不富庶的人家,亦有婦人願意出針線之勞,為前線準備物資。

朝中沒等到雲中月寫就的第五卷故事,倒是等到了滄洲文社刻印的雲中月手稿,其痛嘆:「陳朝女輩皆如此,吾等自愧弗如。在下的年俸難以解燃眉之急,願悉數捐出書稿所得,為西北軍費稍盡綿薄。」

……

…………

朝堂之上,靜默了一大片。

「皇貴妃的那篇《告內外命婦書》,諸位愛卿都看了嗎?」皇帝冷著一張臉,注視著台下眾人。

底下烏壓壓站著文武百官,幾乎沒人抬頭,也沒人出聲。

「是要朕念給你們聽嗎!」皇上將手中的摺子猛地往台階下一扔。

「臣等不敢。」底下烏壓壓站著的人,又烏壓壓跪了下去,接連請罪。

「爾等無能,讓滿京城的女眷連夜替你們籌集軍費、準備物資!你們不慚愧,朕都慚愧!」

皇帝是真的動怒了。

戶部虧空一事,韓奚仲暗中調查,給他查出了三百多萬兩的缺口,幾乎是國庫一成的庫銀量,他現在卻罵不得、動不得。到了如今的關口上,底下這群人還只會請罪,真是一群酒囊飯桶!

但這番動怒確實起了效果。謝霄月這篇把自己關屋子裡三天三夜寫就的文章也好,她給自己出的主意也罷,確實讓這群王公大臣、簪纓世族們都動了起來,盡數捐獻家財。

既因為羞愧,又因為終於看清了,如果這次因大旱而導致的連鎖反應沒能安全度過去,陳朝由盛轉衰只在一夕之間,世家榮光更是難保。

謝斐比以往更為忙碌。涉及到戶部庫銀案子的事情,皆不可過他人之手,霄月如果夜宿宮中,夜裡宮門落鎖後,便會去值房幫忙,待到深夜才離去。

有一回一不小心趴在桌上睡著了,驚醒時,已是日頭高懸,還好太和殿那邊還沒下朝,她趕緊偷偷離開值房,避免被朝中官員發現。

這番做賊的感覺讓她覺得好笑,不過並不心虛。

她只是不想給父親惹麻煩。

六月末的時候,錢糧皆到位,戶部官員南下與齊國交易,換回了放在今年尤為寶貴的糧食,一部分用於陳朝國內賑災,另一部分北上,再與北漠以物換物,以維持短暫的和平。

朝野上下,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

霄月在給若華寫的信中,也終於提及了這些事情。

其實東宮的人依舊每隔三天出發,去往平湖縣,若華和她皆有書信來往,但近些日子他們都太忙,往來信件的頻率低了一些。

如今最危急的時刻已經過去,算是階段性地塵埃落定,霄月也終於重新執筆,開始在給若華的信里回顧這段過往。

東宮的消息那麼靈通,若華對這些事肯定都有耳聞,但她不說,若華也就不問。

她知道若華肯定猜到了那篇《告內外命婦書》是她的手筆,她也知道,若華在等她主動去說。

這封信寫得頗為俏皮。

霄月在信中說,因要以皇貴妃娘娘的口吻寫就,她在萬安宮裡住了好幾天,光是稿紙就寫廢了幾十張,短短千字,幾易其稿,偏生還不能署名。

她本不喜歡交際,卻因此事挨家挨戶遞帖子、登門拜訪,感覺不到一個月里說了比平時一年還要多的話。

她其實一點兒也不會做繡活兒,但因為要帶這個頭,所以努力去學了,不過縫出來的衣服很醜,恐怕達不到軍需的標準,只能連同此信一併送到平湖縣,望太子殿下笑納。

哦,她還把自己的嫁妝全捐了。她娘親還有祖母給她準備了十八年的嫁妝,確實豐厚得過分,但她全沒留,估計要空著手進東宮了,請太子殿下不要介意。

真介意的話她也沒辦法,最多多準備點兒糟糕的繡活兒,旁的也就沒有了。

……

霄月寫完這封信時, 覺得還挺好玩兒,若華看完了應該會笑, 他笑起來那麼溫柔, 又那麼好看。

要命,她真的好想念他。

最後結尾的時候, 她揮筆寫就:「平湖縣一別, 已有月余。霄月居於宮中,並不覺得拘束, 反倒有更大的抱負得以施展。無論史書上留名與否,都不愧對十二年寒窗, 亦不愧對陳朝先賢。」

「言辭不能悉意。只願君心似我心。霄月再拜。」

******

霄月收到回信,已是十日之後。

只是這封回信並未像以往那樣送到謝府。東宮來了人,請她前往宮中一觀。

霄月極少去東宮,真要細想,上一次來東宮還是春天的事情, 她過來謝恩, 被若華誆去了九州盛筵。

若非那次她被韓奚仲給氣到, 一個人喝悶酒被若華撞見, 恐怕時至今日, 她也不會知道若華對她的感情。

一想到這兒, 霄月就覺得, 可能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天註定的,其實想藏也藏不住。

此番來東宮, 已是七月盛夏。還是那一方院子, 庭院裡皆種滿了桂花樹, 樹下砌著石桌和石凳。主人雖然不在, 但桌上的茶托和茶壺都被宮人每日細細擦拭過,纖塵不染。

上一回, 紫煙跟她說,太子殿下素愛在此處飲茶賞月。

彼時霄月只是覺得, 作為她爹的學生, 若華和她爹的品味還真是頗為相似。

現在想來,她卻忍不住嘴角上揚。

她當初在這方面,怎麼就這麼遲鈍呢?

「突然叫我來東宮,是殿下有什麼東西要給我嗎?」霄月問紫煙。

紫煙笑笑:「郡主隨我來便是了。」

繞過庭院和正殿, 一路踏著青石板路來到東宮的後花園。大片的藍紫色忽然映入了霄月的眼帘, 上面還墜著晨間的露水。繡球一般的花株, 傘狀的花瓣,滿目遍見紫陽花。

「殿下說在江南見到了這個品種,想著郡主可能會喜歡, 便叫人移栽來東宮,如今已然盛放,便請郡主來東宮一觀。殿下還說, 不能親自陪郡主賞花, 請郡主見諒, 明年回京,殿下會親自替郡主辦花宴。」

霄月又覺得想笑,又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他可真是的……什麼叫替我辦花宴, 分明是想昭告天下。」她揉了揉鼻子,「殿下的信呢?」

紫煙呈上了信件。

若華給她回了六個字——

「定不負,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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