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杳杳假模假樣閉眼裝睡,無所謂道:「他已經畫了兩個星位了,七殺北斗陣一旦開始畫就不能中途放棄,否則會直接暴斃的。」
她算著時間,過了一會才睜開眼,就見那仙君已經走遠了,正在畫第四顆星位。
與此同時,她摸了摸袖子裡的輪迴鏡,然後躡手躡腳跟了上去。
修戾扒拉著她的袖子:「喂,這七殺北斗陣要選人獻祭的,你不會上趕著去獻祭吧?」
殷杳杳躲在灌木里跟著那仙君,道:「修戾大人放心,獻祭之人必須要躺在最後一顆星位上,他自己前來布陣,想來是準備用自己獻祭。」
話音方落,仙君那邊突然傳來一陣打鬥聲!
修戾看了一眼,然後幸災樂禍道:「喲,魔宮的人追出來了,你還想等他畫完北斗陣呢,怕不是沒機會咯。」
他「嘖嘖」兩聲:「好像是玄肆追出來了,也算是個忠心護主的。」
殷杳杳小聲說:「玄肆?就是之前被我喊了名字,在長留秘境里消失的那個?」
修戾道:「可不是嘛。」
殷杳杳目光落在玄肆和仙君身上,就見他們倆一陣打鬥,玄肆基本招招致命。
她見仙君已經畫完了第六顆星位,於是伸手撿了顆石頭直接擲到玄肆身上,正好打斷了玄肆的殺招。
那仙君不知是誰在幫自己,但見玄肆的殺招被打斷,於是又快速地往前跑了幾步,開始畫第七顆星位。
殷杳杳跟上去幾步,然後直接到了第七顆星位的正前方,正對著玄肆。
修戾驚訝道:「你想幹嘛,你不會想殺了玄肆吧?」
殷杳杳不答話,把輪迴鏡拿出來,然後左右擺了擺鏡子,似乎在找角度。
修戾道:「不會是因為殷孽毀了無妄,然後你心裡不痛快,玄肆正好來阻止這仙君畫七殺陣,所以你要殺了玄肆,讓仙君把七殺陣畫完?」
他又說:「你這不就等於殺了殷孽的忠心手下膈應殷孽嗎,還要這仙君布陣再殺一次殷孽,然後順便靠玄肆的殺招沖開鏡中封印。」
他語氣愈發嫌棄:「壞女人,一舉三得啊你,不怕我直接告訴殷孽?」
殷杳杳作勢要把他丟掉,笑盈盈道:「修戾大人快去吧,若晚了,杳杳這邊事成了,可就沒人聽您告狀了。」
她拎著他的手指鬆了開來,「相信修戾大人現在過去,哥哥一定不會怪罪大人與我隱身來鬼城的,甚至次次差點幫我害了他的罪名也會一筆勾銷。」
修戾扒拉住她的袖子,一點點鑽回她袖袋裡:「我不去了,魔尊死了這個還有下一個接任,大人我死了可就是真死了。」
殷杳杳沒搭理他。
她見玄肆還差一步就走到最後一顆星位上了,於是挑了個好角度,靜靜等著玄肆再往前一步。
此時,玄肆又是一道殺招往仙君身上打,見仙君渾身是血地踉蹌後退,於是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第七顆星位上,手中又凝出一道殺招。
殷杳杳見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丟石頭砸中了仙君的腿,然後在仙君倒下之際,她立即拿出輪迴鏡接了玄肆一道殺招!
緊接著,輪迴鏡一直灰撲撲的鏡面突然明亮了起來,玄肆那道殺招經由鏡子的反射,直接又回彈到了他自己身上。
玄肆一口血噴出來,一臉難以置信地倒在第七顆星位上。
剎那間,地上的北斗七殺陣突然亮了起來,所有的光都匯入玄肆的身體里,直接把他的身體撐得爆裂開來!
殷杳杳唇角笑意擴大,把輪迴鏡放回了袖袋裡。
她往後退了一些,正準備回去看看殷孽死沒死,卻突然看見眼前又是一陣白光乍現!
緊接著,那布陣的仙君也爆體而亡,血肉腸子流了一地。
殷杳杳眉頭一皺,往後退了一步,卻陡然靠在了個溫暖的胸膛上。
身後那人輕笑出聲,連胸腔都在微微震動,聲音低磁悅耳:「很意外?」
殷杳杳背脊一僵。
她立即掛上滿臉甜笑,回過頭去:「哥哥?」
殷孽手裡把玩著個碎裂的魂珠,低聲問她:「意外嗎,死的不是本尊。」
修戾見狀,恍然大悟:「我就說他今天下午怎麼會因為那仙君罵你,就卸了人家的下巴。」
他道:「這魂珠有替死的作用,除了十一長老,殷孽手上肯定是有的,他今天下午卸那仙君的下巴,根本就是順勢把這魂珠放到了人家身上!」
殷杳杳沒回他的話,她看著殷孽搖頭道,「杳杳見到哥哥沒事,不是意外,是驚喜。」
她瞟了一下玄肆和仙君的屍體,信口胡謅:「我剛才看見玄肆大人鬼鬼祟祟起來,我就在後面跟著他,然後就看見他和這仙君一起畫陣法想害哥哥,所以我才替哥哥殺了他……唔!」
話音剛落,她脖子就被殷孽掐住了。
殷孽的手慢慢收緊,聲音有點危險:「替本尊殺了他?」
殷杳杳想說話,但脖子被掐得緊,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修戾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道:「完蛋了,殷孽最討厭別人幫他做決定!」
他語速加快:「你從枯木林出來的那次,九長老想毒啞左使,還非要說自己是幫殷孽處置左使,結果直接被殷孽殺了!你現在做的事與九長老無異,這是觸了殷孽逆鱗了!」
殷杳杳被掐得臉色發紅,眼淚都出來了:「咳咳……哥……咳咳……」
修戾瑟瑟發抖:「完了完了,你肯定是把枯木林的事情忘了,也不知道他是直接掐死你給你個痛快,還是把你千刀萬剮慢慢折磨死。」
他生怕她馬上死了聽不見他說話了,語氣雖有點責備,語速卻快:「從無妄被毀了以後你做事怎麼就這麼衝動呀,你以前耍陰招是想利用殷孽那到無妄,就算傷害他,也是建立在找無妄的基礎上,但這兩天卻是想殺了他。」
他語氣疑惑:「莫不是因為無妄毀了,你覺得自己早晚都要死,所以也不想求生了,直接破罐子破摔想殺了他?」
殷杳杳聽到修戾來回提無妄,於是也不掙扎了,之前抓著殷孽胳膊的手也漸漸鬆開了。
她還能傳音,但沒回答修戾的問題,只是自嘲地說了句:「苟延殘喘至今,還不如當日就摔死。」
她已經沒力氣了,身子軟綿綿的向後仰,似乎要摔倒下去,但脖子被殷孽掐在手上。
殷孽沒有直接殺她,反而是一點一點用力掐她,看著她一點點窒息,然後掙扎著死去。
也算符合他這人暴戾殘忍的性子,給個痛快反而不像他。
修戾見她一點求生意志都沒了,急聲說:「你別死啊,你死了我怎麼回枯木林!」
他語速很快,生怕說慢了她就聽不見了:「你那麼想活著,肯定是有事情沒做完,你現在死了怎麼辦?你現在這樣,不就是因為無妄被毀了,你覺得自己早死晚死都是死嗎?」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說:「輪迴鏡不也是上古神器嗎,都是上古神器說不定用處也一樣呢,那鏡子只有半塊,說不定找到另半塊拼完整了也能救你,你……」
他話剛說了一半,就感覺到殷杳杳的手動了一下。
緊接著,他聽見殷杳杳問:「真的?」
他急忙道:「那肯定是真的啊!」
殷杳杳突然掙扎著又伸出手來,雖然手指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但還是去掰了殷孽的手指。
對,她……還有事情沒做完。
若是沒有剜走斗星的法子了,她不過就是個生命倒數的廢人,何苦再這樣活著;但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她都不能死。
求生的意志再度燃燒起來。
她滿臉都是淚,已經有出的氣沒進的氣了:「哥……哥哥不信杳杳沒關係,咳……杳杳只是、只是不想有歹人害哥哥,咳咳……」
因為掰不動殷孽的手指,她另一隻手又去抓殷孽的另一隻手。
她手指冰涼, 在發抖,抓殷孽的手時有兩根手指不小心陷進他指縫裡,看起來有點像十指相扣。
她把殷孽的手往她心口牽,「哥哥不是想把……把我的心挖出來看麼, 哥哥就像這樣挖了杳杳的心,把它……咳咳, 把它挖出來看看, 杳杳說的話是不是真話。」
殷孽的手被她抓著, 手指正抵著她的心口, 能感覺到她的心跳。
只要再用點力氣,他就能刺穿她心口的皮膚, 把她的心挖出來。
殷杳杳聲音很虛弱, 黏黏糊糊的:「我真的只是想保護哥哥,我、我死了, 但壞人也死了, 我……咳咳,我也算死得其所。」
殷孽看著她霧蒙蒙的眼睛,不知怎的, 突然想起了在毒瘴里的時候。
那時她也抓著他的手要他挖心。
他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然後直接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整個人拎到他面前。
他另一隻手從她心口挪開,而後替她擦乾眼淚,手上動作有些用力,蹭得她眼角紅了一塊。
殷杳杳斷斷續續叫他:「哥哥……」
他掐著她脖子的手又用力了些, 直接掐得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然後在她耳邊說:「本尊只要再用力一點, 就能掐斷你的脖子。」
他指腹蹭了蹭她的脖子,「這裡的骨頭會斷掉。」
殷杳杳這回是真的喘不過氣了, 似乎脖頸處的骨頭下一刻就要被他捏碎了。
她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 耳邊「嗡嗡」直響,張嘴斷斷續續道:「哥哥,杳杳真的會乖的,以後再也不會替哥哥做決定了……咳咳, 杳杳不想離開哥哥, 哥哥……」
殷孽掐著她脖子,又把她拎得近了些,「所以, 不要有下次。」
話落,他直接鬆了手。
殷杳杳「咚」的一聲摔在地上。
修戾「咦」了一聲:「他居然把你放了?」
他沉吟道:「不過他剛才是真對你動了殺心,你這麼做事是碰了他逆鱗, 這要是放在你進枯木林那會兒, 早被他和殺九長老一樣殺了。」
想著,他又在心裡無聲地補了一句:怎麼感覺殷孽對殷杳杳的容忍度提高了呢……是本大人的錯覺嗎?
殷杳杳沒回他的話,大口大口喘著氣, 顫抖著手想揉一揉脖子,袖中的輪迴鏡卻沒兜住,「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她手一抖,剛想拿袖子把輪迴鏡掩住, 殷孽卻施了道小法術。
緊接著,輪迴鏡從地上懸空飄了起來,飛進了殷孽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