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目光落在噬魂巨獸身上,就見它已經又站了起來,並且這一次是直接從側面飛撲了過來,一隻爪子要往輪迴鏡上面抓!
她一個回身避開噬魂巨獸的攻擊,然後小腿一用力,整個人撲出了長留秘境的結界,然後「咚」地一聲撞在個胸膛上。
她抬頭一看,就見殷孽也正斂眸看她。
兩人的視線剛好對上。
殷杳杳沒從他懷裡起來,反而柔柔弱弱咳了一聲:「哥哥在等杳杳嗎?」
殷孽目光落在她胸口衣服的血跡上。
他手指微抬,蹭了蹭她心口衣服上的血:「本尊特地叮囑過那凶獸,不許它傷你。」
他語氣散散漫漫,說出來的話千鈞重:「杳杳說,是那凶獸不聽話,還是你尋見了什麼寶貝,把它惹急了?」
殷杳杳捂嘴咳嗽一聲:「杳杳尋見寶貝怎麼可能不告訴哥哥,是那凶獸突然發狂,咳咳……」
殷孽突然笑出聲來,手指隔著衣服點了點她心口的傷,「本尊有時候想把它挖出來看看。」
殷杳杳語氣軟乎乎的:「哥哥想看什麼呀,杳杳和哥哥是親生兄妹,血脈相連的,也從未騙過哥哥,哥哥就別拿我打趣了。」
殷孽眼梢揚了揚,後退一步,沒再讓她靠在他懷裡。
他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把食指指尖上的血搓掉,然後回身走了,也沒接她的話。
殷杳杳站在原地,沒跟上去。
修戾道:「愣著幹什麼呀,殷孽都走遠了。」
說著,他心裡又想:殷孽分明可以用瞬移術離開,如今卻是走著離開的,難不成是考慮到殷杳杳沒修為,所以才故意走路,等著她追上去的?
他想來想去,覺得以自己對殷孽的了解來說,殷孽現在應該是不打算直接丟了殷杳杳,但也沒有強烈的要留下殷杳杳的慾望——
於殷孽來說,殷杳杳就是個可有可無的玩意兒,如今見她有意思,所以才給她個機會,讓她自己是否選擇要跟上去。但如果她不跟上去,他也不會等她。
畢竟不聽話的玩具,丟了就丟了,也不是要緊的大事。
不過若換做是以前,殷孽應該早就自己瞬移走了。
總感覺哪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呢……
修戾心中如是揣摩著,又對殷杳杳道:「快跟上去呀你。你現在不就是看殷孽毀了無妄劍,心裡又生氣又失望又恨他,還覺得沒必要繼續跟在他身邊當個玩物自己找虐,所以就不想跟上去了麼。」
他勸道:「但是這地方荒郊野嶺的,又是鬼界幽冥,萬一躥出來個惡鬼把咱們吃了怎麼辦?快走快走。」
殷杳杳聞言,這才又抬腳追了上去。
她臉上是慣有的清甜笑意,在後面問殷孽:「哥哥,我們現在去什麼地方呀?」
殷孽並未回頭看她:「有趣的地方。」
殷杳杳跟著他走了一段,就見左使明熾正帶著手下們等在前面。
地上還跪了個被五花大綁的仙人。
明熾見他們來了,於是瞥了眼那仙人,道:「尊上,屬下剛才出長留秘境時抓了個仙界的人,還在此人身上搜出一張沒燒完的定位符。」
他說著,又將那定位符呈給殷孽。
殷孽並未伸手接那定位符,只是狀似隨意地掃了一眼。
明熾又說:「這定位符是我魔族之物,只要點燃符紙,符紙就會出現在接收消息之人的身上,接收消息之人就可以通過未燃盡的半張符紙定位尋蹤。」
他頓了頓,繼續道:「仙界的人出現在此處,身上又有未燒盡的定位符,此行恐怕有人故意泄露行蹤給仙界的人。」
修戾聞言,給殷杳杳傳音入密:「哎,你還記不記得在太阿之境的時候,我們聽見那些仙人的對話,他們說是魔族的人燒定位符給仙界,讓仙界的人來找殷孽。」
他戳了戳殷杳杳,又道:「此行總共就沒幾個人跟過來,現在人都站在這,說明傳信給仙界的人就在這些人裡面,你說會是誰?」
殷杳杳眼睛微眯,然後立刻又抬眼看明熾:「左使大人,這人既然能燒定位符,身上未必就只有一張,不如將各位大人身上都搜一搜?」
她話落,那跪在地上的仙人破口大罵道:「殷杳杳,你這魔族的狗!」
殷孽聞言,似乎來了興致,信步走到那仙君身邊。
他附身湊近那仙君,手落在他下巴上,「咔嚓」一聲直接把他下巴給卸了。
那仙君痛呼一聲,下巴吊著,嘴巴也合不上了,卻憤恨地看殷孽,嘴裡含糊不清道:「你就不怕自己養的狗反咬自己一口?」
殷孽施了個法術凈手,半晌才輕笑出聲:「本尊等著。」
他聲音輕,只有他和仙君兩人能聽見。
那仙君臉色漲紅,張著嘴,「你——」
殷孽這人本就陰晴不定,這會兒似乎興致過去了,於是又不說話了。
修戾見狀,傳音入密給殷杳杳:「哎哎哎,你說他怎麼突然這麼好心,還把罵你的人給卸了下巴?我怎麼總覺得他想玩點別的,嘖嘖。」
殷杳杳沒回答修戾,只是微微側了個身,背對著那仙人。
她又對明熾說:「此人既與仙界勾結,說不定身上還藏著其餘能加害哥哥的東西,比如布陣靈石什麼的。」
說著,她臉上笑意更濃:「我們不知道姦細是誰,搜身能找到他最好,若搜不到,大人們身上都沒有能加害哥哥的東西,那我們也能安心。」
修戾突然道:「你不對勁,你現在巴不得仙界的人弄死殷孽,怎麼還會這麼好心地幫他找姦細?」
他從她袖口鑽出來一點,然後又問:「哎哎哎,你手放在背後幹嘛呢?」
殷杳杳沒理他,眼睛笑得彎彎的,正看著明熾。
明熾沉默一會,然後轉臉問殷孽:「尊上,可要搜身?」
殷孽散散漫漫「嗯」了一聲。
明熾得他首肯,於是直接走到手下們身邊準備搜身。
他手剛剛落到手下袖子上的時候,身後卻驟然爆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笑聲!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陣笑聲吸引了過去——
是那仙君在笑。
仙君笑容里還有些嘲諷的意味。
因為下巴被卸、嘴巴無法閉合,他口涎也不停地往外滴。
修戾嫌棄道:「噫,怎麼和個傻子一樣。」
話音方落,那仙君就吐了口血出來,然後身上開始出現一條條奇怪的黑線。
明熾也不搜手下們的身了,急忙走過去把那仙君的修為封了,然後道:「尊上,他好像想自殺,屬下剛才封他修為的時候發現他在自廢修為,現在修為已經所剩無幾了。」
他給那仙君施了道定身術,又問殷孽:「尊上,是直接殺了此人,還是帶回魔宮嚴刑逼供?」
殷孽眉峰微揚:「留著吧。」
明熾領命,直接拎起仙君:「屬下這就帶他回魔宮,叫他指認與仙界勾結的長老。」
殷孽微微一抬手,「不必。」
他尋了個靈氣充沛的地方,坐下閉目:「天色已晚,明日再回。」
明熾聞言,於是施法在仙君身邊鑄了個光牢,然後小聲問殷孽:「尊上的意思是,就算帶他回去,也指認不出與仙界勾結的長老?」
他想了想,又問:「可尊上,為何又要多在幽冥停一晚上?」
殷孽語氣散散漫漫,帶著笑:「有些人等不了這麼久。」
明熾聞言,沒再說話。
他走到那仙君旁邊把光牢加固了一遍,然後尋了個空地,坐下調息。
……
殷杳杳坐在一塊大石頭邊上,地方隱蔽,離眾人都有些遠。
見大家都歇下了,她目光終於落在光牢中仙君的身上,默默數了數仙君身上的黑線,然後嘴角翹了起來。
修戾突然出聲:「誒誒誒,我看見你偷笑了!你幹什麼呢?」
殷杳杳唇角的笑意擴大:「修戾大人,杳杳不是一直在笑嗎?」
她看著光牢,手從旁邊摸了塊小石子,然後手不停掂著小石子,似乎在確認方位。
修戾看見她的動作,安靜了一會,然後突然道:「等會,我想起來了!」
他說:「你剛才勸左使搜身的時候是背對著仙界這個人的,我當時就看見你手背在身後,手上還冒出來一條黑線,然後你說完話,那個仙君就開始笑,然後渾身都布滿了黑線。」
頓了頓,他又道:「你當時勸左使的時候還提到了陣法,說萬一誰身上藏著布陣靈石就不好了,其實你根本是在提醒那個仙界的人畫殺陣害殷孽吧!」
殷杳杳指腹蹭了蹭小石子,「修戾大人想像力豐富,往後若是不幸流落凡間,說不定還能靠寫話本過活。」
修戾啐了一聲:「就是被我猜中了,你個壞女人,你手上冒黑線,那個角度正好又能讓仙界的人看見,然後你又提到陣法,這黑線肯定就是個陣法!你當時就是在提醒那個仙君布陣!」
他越說越來勁:「大人我見多識廣,以前有仙界的人闖過枯木林,我殺他們之前還聽他們聊過仙界的一個陣法,叫七殺北斗陣。」
他回憶了一下,繼續說:「七殺北斗陣是用自己的身體代替布陣靈石,用修為做筆墨畫陣,只要他跑幾步,跑步的路線畫出北斗七星的形狀,然後再在畫完最後一顆星的時候選個人獻祭,就可以殺掉這裡修為最高的人。」
殷杳杳聞言,笑笑說:「修戾大人果然見多識廣,他布的就是仙界七殺北斗陣。」
修戾看向仙君,啐了一聲:「怪不得左使說他在自殺,要不是我聽說過七殺北斗陣,我也以為他為了自殺自廢修為呢。」
殷杳杳沒說話,手中用力將石子一擲,把光牢割裂了個小口,然後閉上了眼。
緊接著,仙君聽見了動靜,他環顧四周,見沒什麼異常,於是直接溜走了。
修戾見狀,問殷杳杳:「你不怕他直接逃回仙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