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三個他（1）完整後續

這天我們來到將軍府赴宴，說是近日新得了一匹寶馬，通體雪白髮亮，骨骼緊湊，要作為祥瑞獻給皇上。在這祥瑞出發前，借著踐行的名義也讓大家看看這匹寶馬。

進了將軍府的院子，便聞到一股好聞的檀香味道。院內布置清雅簡潔，據說老將軍篤信道教，聽了世子家有個青牛轉世的丫鬟，便說什麼也要邀了世子前來。

席間那匹通體雪白的祥瑞被牽出來亮相，果然是仙氣飄飄，身上的毛短而密，尾巴上的鬃毛卻飄逸十足，像極了哪位仙人的坐騎。

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老將軍捻著鬍鬚，笑著問我道：「姑娘看它有似曾相識之感啊。」

我知道他想聽什麼，便一臉虔誠地回答：神駒落地前，該是那天上的白龍。奴婢已經感受到了它周身的龍氣。

眾人聽完連連讚嘆，並向老將軍頻頻敬酒，借著機會拍馬屁。

酒過三巡，老將軍乏了，便招呼他的兒子聶隱繼續招呼大家。在座的各位年紀都不大，與聶隱更合得來一些，也是可憐父母心，老將軍借著祥瑞的由頭努力地讓自己的兒子融入此地有權有勢的一群人中。

豈料天公不作美，剛剛還是艷陽高照，卻突然下起了太陽雨。

眾人躲閃不及，均被淋了個落湯雞。

19.

躲回到中廳內，就著酒勁，聶隱說他也有一匹好馬要供大家鑑賞。

說著朝眾人使了個眼色，拍了拍手。便見內堂走出一個裊裊婷婷、抱著琵琶的少女，腰肢纖細，行動時如弱柳扶風。

「聶兄，你這馬……略瘦。」說話的是當地有名的紈絝，人稱常百草，也有叫他小神農的。

因他姓常，這方圓百里所有的花樓，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的姑娘都和他有過些糾葛。不知又是哪個紈絝給了他這個諢名。

常百草說完這話，很快一陣哄堂大笑。

少女行了禮，準備為眾人彈琵琶。

「聶兄，我們這淋濕了，可有乾爽的衣服我們先換上一件。」常百草趕在琵琶聲響起前促狹地說。

「是我疏忽了。我這就讓下人們帶各位去換衣服。」聶隱陪笑道。

門外候著的幾個小廝已經在管家的帶領下走進來。

「聶兄，我最看不得姑娘受委屈，世子帶來的這位，我看讓雨淋得不輕。」常百草頓了頓，「青牛姑娘，我看聶兄家裡若是有乾爽的道袍，最是襯你。」他朝聶隱詭異地眨了眨眼。

「什麼青牛姑娘，人家叫丑之。」聶隱假裝替我鳴不平，邊說邊讓管家找丫鬟來幫我。

「都一樣。人家姑娘都沒說話，輪得到你在這說三道四。」廳里的笑聲隨著常百草和聶隱的互相打趣而此起彼伏。

將軍府的小丫鬟果真給我找了件道袍，穿起來倒是比自己的衣服舒服多了。

待我回到廳內，見眾人也都換了衣服回來。雖不說件件合身，確實每個人看起來沒有了被濕氣漚著的侷促。

常百草正在世子耳邊嘀咕什麼，見我進來，他的眼睛掃了我一眼，低頭輕笑起來。

少女的琵琶聲響起，餘音繞樑，我感嘆自己也沾沾光，山豬吃一吃細糠。

常百草舉杯，「各位，天下四絕，今日我們可見著了兩絕。這可都要托世子和聶兄的福。我們滿飲此杯，敬贈兩位。」

我心道，這兩絕是美女、美馬？不對啊，美馬是老將軍出的，美女是聶隱出的，這裡有世子什麼事？我一臉好奇地掃了一眼，發現眾人笑得更加肆意，尤其是常百草，邊笑邊揉著自己胸口。「世子，我這小神農，今日若是沒有解藥，怕是要死在這最後一根草上了。美而不自知，哎呦，殺人啊。」

世子只是略嫌惡地瞪了他一眼，卻很快也同他笑在一處。

「青牛姑娘，聽聞你醫術高超，我這心口可是疼得厲害啊。」邊說邊要往世子身上靠。

酒喝多了不會猝死吧。我有點擔心地望了望他。但看他的表現又覺得有些猥瑣。

「別白費口舌了，丑之可聽不懂你這些。」世子往旁邊推了推他。

「常兄，我明日就去尋另兩絕，世子那一絕我勸你死心，我這一絕倒是能醫你。」聶隱把彈琵琶的少女推向常百草。

「聶兄，你別急啊。你怎麼知道世子不想換換口味？世子病著的這兩年可一直是青牛姑娘在照顧呢。」

常百草又把琵琶少女推給世子，站起身來朝我走來。「讓世子也試試揚州瘦馬，這泰山仙姑便賞了我吧。」

此時我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我想朝世子求救，卻見他已經手挑著琵琶少女的下巴細細端詳。

跑為上策，我看準廳門便要開始跑。道袍的下擺卻被常百草拉住，稍一用力，我便跌入他的懷中。

我驚叫一聲，哭叫著求他放開我，努力地把我那雙大腳露出來。

期望所有的男人都能見腳掃興。

結果起到反作用，常百草看了我的腳之後，整個人更急促地想要把我箍在懷裡。

「世子，世子救我。」我撕心裂肺地哭喊著，試圖去抗衡周圍的笑聲。

20.

「放開她。」

「我讓你放開她！」世子大喊了兩聲。

終於意識到氣氛不對，常百草放開了我，略尷尬地看了看周圍。

「我就是逗青牛姑娘玩兒呢，世子別生氣。」

世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我走來。剛剛近前，整個人如癱軟一般，重量壓到我身上。

「飛盧，飛盧……」我扯著嗓子喊了在外候著的他。儘管聶隱假惺惺地要去請大夫，我還是堅持讓飛盧扶著世子趕快回府。

「倩倩……你沒事吧？」在馬車坐定後，世子倒在我肩頭，有氣無力地說。

我驚魂未定，心裡也十分有氣，若不是得了他的默許，那常百草怎麼也不敢如此行事。

「世子，丑之沒事。」我冷冷地回答，委屈卻也壓不住，忍不住抽泣了一下。

卻見世子一雙眼睛滿是無辜地望著我。

「倩倩，我們怎麼會在外面？還和那麼多腌臢的人一起吃飯。」

這下輪到我用無辜的眼神看他了，我心裡生出一陣恐懼，難道真的有鬼附身一說？

「罷了, 回家吧。大概又是母親安排給我的。」他一副不再深究的樣子。

我很想告訴他，是他自己主動應邀的，身旁的人已經眯上眼睛，不打算再說話的樣子。

回到家, 世子又如一個破布偶一般，連馬車都下不來。我只說他在外面醉酒, 暫時騙過其他人。心裡盤算著再觀察一下，世子是不是又舊疾復發。

剛剛將他安頓到床上，夫人便到了。她黑著臉，質問我為何不照顧好世子，讓他在外喝成這樣。

我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知道自己說什麼都只是火上澆油。

「母親,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世子閉著眼睛，輕輕地說。

「昭兒, 你身子剛剛恢復，我也是擔心你。既然如此, 那你便早些休息吧。」邊說邊給了我一記眼刀。

夫人走後，世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倩倩, 我頭好疼。」

我趕緊準備了熱石，並幫他做肩頸的放鬆。終於聽到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緊蹙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來。

也許是一天太過疲累，幫他按摩的功夫我也不小心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 臉上痒痒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張俊俏的臉。

我滾下床，結結巴巴地喊著世子。

「姐姐，你這麼怕我做什麼？」

世子一個狡黠的眼神，邊說邊爬下床扶我起來，還晃著我的胳膊讓我帶他上街逛逛。

說完便自顧自地打開衣櫃，翻找衣服。

「顏色都這麼老氣……」挑挑揀揀後, 終於找了件青綠色的罩袍。

「這件勉強可以吧。」

望著眼前跳脫的世子，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正好這時夫人差了人過來看世子的情況, 想讓他一起去用早膳。

「早膳不用了，我還有事，一會兒要出去一趟。」他三言兩語便將人打發了。

我懵著伺候他洗漱, 整理完畢，他一蹦三尺高地拉著我往外走。

「憋死我了，腿都要生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