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悄悄話能不能走遠一點說啊?
背著點當事人吧!
易瀲也湊了過來,同樣的姿勢,同樣的悄悄話:
「爸爸媽媽不了解,姐姐其實很受歡迎的。」
這話我愛聽。
我贊同點頭:「那可不呢。」
易瀲話鋒一轉:「但姐姐只能喜歡我一個。」
我老臉一紅:「誒呀,這青天白日的……」
易瀲望著我不說話了。
我只好也湊過去說悄悄話:「就你一個,行了吧。」
易瀲:「什麼就我一個,你不說清楚我聽不懂。」
「我就喜歡你一個!聽懂沒!」
這次聲音大了點,不止易瀲,連我們爸媽,還有不遠處路過的叔叔阿姨都聽見了。
我臊得不行,但大家只是善意地笑了起來。
易瀲也笑著抱住了我:「嗯,我也只喜歡姐姐。」
從過去,到現在,直至將來。
只喜歡你一個。
番外:易瀲
神說人生來就有罪。
易瀲的出生就是原罪。
他生理學上的父親是個為愛瘋魔的罪犯,他強迫了自己的長姐,生下了易瀲這個天生冷心冷肺的小瘋子。
易瀲的生母總對他說:「我是為了你才忍受這一切的。」
可當那個瘋子死在前線,嘴上恨了他一輩子的女人,卻很快也隨他而去。
原來他們互為劊子手,也互為彼此的根系,一方死去,另一方也無法再獨活。
葬禮那天下著雨,易瀲聽到有人說:
「真感人,這個時代竟然還有生死相隨的愛情啊。」
易瀲仰頭看著那兩張熟悉又陌生的遺照,心裡漠然地想。
那這個叫愛情的東西可真噁心。
它讓人變得扭曲變態,讓人變得滿口謊言,又讓人在漫長的雨季失去一切。
後來,成為孤兒的易瀲被另一個家庭收養了。
那一家人的氛圍和他原本的家截然不同,那種氛圍應該可以稱之為幸福。
但易瀲卻始終無法融入。
或許是葬禮那天的雨太大了,那唱淅淅瀝瀝淋淋漓漓的雨蔓延到了夢境,又從夢境滲透入現實,使他的生命泛起揮之不去的潮濕。
那潮意捂住他的口鼻,遮住他的眉眼,讓他聽不見、看不清、也說不出話。
易瀲想,這樣也不錯,如果自己獨處於另一個世界,或許就沒有人能再欺騙他拋棄他了。
……後來。
後來太陽出現,以他無法抗拒的強硬姿態闖入他的視野。
謝夜央趕走了那個壞人,也將易瀲本人拖入陽光下曝曬,將那些陰暗的潮氣蒸騰。
他再次被拉入這人世間,從此成了太陽身後的影子。
時間如果能永遠停滯在這幾年就好了。
謝夜央總說希望能回到過去。
她不知道,其實這也是易瀲的願望。
可人終究不是無欲無求的華麗檯燈,檯燈尚會隨著時間蒙塵,何況愈發貪婪的人心。
易瀲曾因自己的親生父母痛苦多年,卻在最後變成了和他父親如出一轍的瘋子。
一個愛上了自己姐姐的瘋子。
那場雨再次重回他的夢境,可這一次他無路可逃。
他只能接受,然後心甘情願地被其淹沒,從此罪惡感便成了他註定要對抗一生的命題。
喜歡謝夜央是件痛苦的事情,因為他愧疚,因為他自卑,更因為謝夜央的耀眼。
有太多人圍繞在她身邊,有太多人喜歡謝夜央,他永遠不會是唯一的那一個。
而太陽也毫無自覺,只會開開心心地把溫暖和光明平等撒向所有人。
於是令易瀲自卑痛苦的身份,反而成了他又爭又搶的優勢。
他陷自己於險境,讓謝夜央關心他,保護他……讓她的視線習慣性駐留在自己身上。
他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卻發現在謝夜央保護他的同時,也有人在默默注視保護著謝夜央。
顧晝,一個連名字都如此光明磊落,更加襯得他卑劣不堪的存在。
他比自己要更早認識謝夜央,甚至謝夜央自己都沒發現,她看向顧晝的眼神有著下意識的崇拜和信賴。
如果任由他們繼續相處下去,他毫不懷疑顧晝會成為那個「唯一」。
那個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唯一」。
於是,易瀲晚上坐在窗邊,在雨夜抬頭看向沒有星子的夜空。
人生第一次動了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