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變化就是他又開始叫我姐姐了。
我搓了搓發紅的耳根,不太自在:
「要不你還是喊我名字吧?」
易瀲看了我一眼,表情平靜:
「你是我姐姐,直接叫你名字像什麼樣子?」
原來你也知道啊?!
但他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就不好意思硬逼著他改口了。
不然要怎麼解釋?
說他一喊姐姐我就想歪,會想起他是怎麼舔我的?
想到這裡,我不由自主看向了易瀲輕抿起來的薄唇。
不知道那顆舌釘他卸下來沒有……
「姐姐?你還沒說想吃什麼。」
易瀲忽然開口,粉嫩的舌尖在唇齒間一晃而過。
「咳咳咳……隨便,都行。」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捂著嘴猛咳不止。
易瀲擔憂地看過來,他下意識想要幫我拍背順氣,卻在抬起手的瞬間又僵硬地縮了回去。
「好,」他低頭寫下最後一道菜名,而後轉身走開,「那我去備菜了。」
易瀲去了廚房後,我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愣了會兒神。
嗓子已經沒什麼異物感了,我卻還是下意識輕咳了兩聲。
咳完又偷偷去瞥易瀲。
廚房裡,正在洗菜的易瀲沒有任何反應。
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
我蜷縮了下手指,扣了扣沙發墊。
就算是姐弟,幫嗆住的姐姐拍個背也是可以的吧,也沒必要這麼冷漠啊……
25
大概是被我離家出走弄怕了,易瀲這次鐵了心要扮演好弟弟的角色。
他現在吃飯要和我坐在最遠的對角線,每天除了問菜單幾乎不跟我說話,偶爾在客廳遇見我更是掉頭就走。
我很想說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但又怕這話說出來顯得我事多。
人家易瀲都這麼遷就我了,我還要挑三揀四,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所以雖然心裡像硌了顆小石子,我還是沒有說什麼,只當這就是「正軌」該有的樣子。
直到某天易瀲切菜時,外面猝不及防下起了雷陣雨。
雷暴季還沒有過去,這種情況也算常見,但易瀲不知道是在出神還是怎樣,被驟然響起的雷聲嚇了一跳。
他沒拿穩菜刀,指腹被劃出了道極深的血口。
我還是聽到了刀聲墜地的聲音才察覺不對。
衝進廚房要幫他止血,卻被易瀲躲開了。
「我沒事,」他垂下眸,沒有看我,「姐姐先出去吧。」
這些天積攢的細小火氣,在這一刻匯聚到了一起,那顆硌在我心口的小石子終於被我吐了出來。
我忍無可忍地奪過他的手,遞到凈水下沖洗:
「你受傷我都不能管你了嗎?!」
這次易瀲沒再躲閃,他堪稱溫順地被我抓著手,聲音放得很輕:
「可是我以為姐姐不想看見我,也不想讓我……跟你有任何身體接觸。」
外面電閃雷鳴,屋裡卻安靜得只有純凈水流下的聲音。
半晌,我擰好水龍頭,將碘伏棉簽摁在了他的傷口上。
易瀲吃痛,可憐兮兮地看了我一眼。
「你想多了,」我低頭給他處理著傷口,悶聲解釋道,「姐弟之間有點接觸不是很正常嗎,你不用躲瘟神一樣躲著我。」
易瀲「哦」了一聲。
他試探性地抬起沒受傷的那隻手,輕戳了下我的肩膀:
「這樣姐姐不會反感嗎?」
「不會。」
他想了下,又戳了戳我的側臉:
「這樣也可以?」
「……嗯。」應該可以吧?
纏好繃帶後,我鬆開易瀲的手:
「總之你正常點,別搞得好像我欺負你一樣。你是我雇的菲傭嗎,每天除了問菜單什麼話都不說?」
易瀲小心地觸碰了一下被包紮好的手指。
「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
他一臉感動,仿佛我不是給他處理了個小傷口,而是救了他的命:
「既然姐姐沒有討厭我……那我不會再躲了。」
26
易瀲正常了很多,不再刻意避開與我接觸。
因為我那句「做你自己就可以」,他逐漸沒那麼緊繃,一切似乎都回歸到最尋常的模樣。
似乎。
但易瀲一鬆懈下來,不那麼正常的就變成了我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初次情熱期時間太長,把我腦子燒出了什麼毛病。
我現在看見什麼都容易想歪。
易瀲讓我幫他系圍裙,我會想起他穿透明圍裙的那張照片。
易瀲幫我檢修機甲,我卻因為他撥動旋片的手指面紅耳赤。
有一次我半夜三更睡不著覺, 想去客廳倒杯水喝, 結果直直撞上了剛洗完澡的易瀲。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客廳, 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甚至忘記了自己身上只有一條鬆散的浴巾。
而我看著那粉紅色的兩處,立刻想起了它們夾著銀鈴時的樣子。
「姐姐……你流鼻血了。」
易瀲接過我手裡的水杯放到旁邊, 力度適中地捏住了我的鼻樑, 讓我閉上眼睛。
為了防止自己年紀輕輕失血過多而死,我老實地閉眼沒敢再多看。
「天氣燥熱,這種情況很正常,」易瀲好心替我找補,「姐姐不用多想。」
我就是想太多才會這樣。
而且外面正下著雨,他張口就是天氣燥熱真的好嗎?
「沒事, 我扶姐姐回屋休息吧。」
我說我就留個鼻血, 又不是缺胳膊斷腿了, 用不著他這麼貼心。
易瀲語氣無辜:「那姐姐要睜眼嗎?」
我:「……」
哈?他以為我不敢嗎?
我賠笑道:「要不你先回去?」
嗯,我就是不敢。
易瀲輕笑一聲,卻沒有要走人的意思。
他好整以暇地守在我身前,似乎是起了惡作劇的心思,好奇我究竟會怎麼選擇。
因為面前的人半天沒動靜, 我悄咪咪地把眼睛睜開一道縫。
入目一片雪白。
易瀲無聲無息地離我更近了些, 近到有些超過了我的承受範圍。
我猛退一步,同時本能地抬手想要去推開他,手掌觸摸到的皮膚卻冰涼無比。
完全不是剛洗完熱水澡該有的體溫。
於是推拒變成了摸索,我驚訝地問道:
「熱水器壞了?你大半夜洗冷水澡幹什麼?」
這下說不出話的人換成了易瀲。
等會兒。
三更半夜、冷水澡。
我是不是撞破了什麼?
「呃, 我就隨口一問。沒事沒事,你開心就好,我先回屋睡……」
「不是你想的那樣, 」易瀲揪住我的領口,無奈解釋, 「我就是想提個神,本來打算通宵畫設計圖來著。」
我不明覺厲:「雷暴季全校停課,你們還要通宵趕進度?」
易瀲沉默片刻, 嘆了口氣。
「真的不記得了啊……姐姐, 還記得上次雷暴季嗎?」
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那時候易瀲還沒邁入青春期,整個兔還是小小一隻。
當時, 當時……
「我害怕雷聲,姐姐,」易瀲語氣平靜,好像在說別人的事, 「我一個人不敢睡,所以只能通宵畫圖紙來轉移注意力。」
十二歲的易瀲也害怕,不過那時他還是我的隨身小尾巴, 所以我們理所當然地睡在一起。
當時小易瀲說:「只要有姐姐,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可現在, 長大的易瀲失落地低著頭, 還要強打起精神安撫我的情緒:
「沒事,姐姐不用管我,我總要習慣的。」
那一刻, 或許是外面雷聲太響,蓋住了腦內所有雜七雜八的想法。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拉住了易瀲。
「要不要來我臥室打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