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過來哭。」
院子空下來,我跪著挪過去,仍舊在抽搭。
夫子適時道,「雖說他們一群人打了姑娘,但姑娘確實沒吃虧,大人不必擔心。」
這是實話,我哪想到那群公子小姐這麼廢,拿了棍子都打不過我。
不然我也不能哭成這樣。
都是嚇的。
可沈確自有他自己的一套道理,他不滿地看了一眼夫子,擼狗似的擼我的頭。
「他們誰有我們家小歌子哭得凶,這年頭,誰哭得凶,誰就委屈,這道理你都不懂?白當那麼多年夫子。」
夫子點頭哈腰,「是是是,他們只是斷了胳膊腿,姑娘可是流了一個時辰眼淚呢。」
沈確滿意了,拉著我的胳膊往外走,邊走邊誇我,「不錯,打得好,很有我的風範,不愧是我娘定下的,深得我心。」
「瑞管家聽說你挨了打,在家裡又哭了一通,別說,你倆還挺像,一老一小,有事沒事哭一場。」
「改明兒我再抄家時,一定帶你去,你哭得比她們好聽……」
14
有了夏慈安這一遭,義學裡再也沒人欺負我。
夫子給我換了個新同桌,是位新來的同學,叫蕭逐,為人很友好,待人很溫和。
我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吃飯睡覺,比在沈府還自在。
「你知道夏慈安近期為何沒來嗎?」
我睡得眯瞪,「不知道,我和她不熟。」
蕭逐很熱情地八卦,「我當然知道你同她不熟,她眼皮子都翻上天了,才不屑與咱們為伍。」
我無甚興趣地又趴回去,就聽蕭逐碎碎念。
「不過說來也是令人唏噓,這夏慈安從前仗著家世,總妄圖攀龍附鳳,如今卻突然要同張恆成親,簡直成了笑柄,據說她哭著求到長公主跟前都未能拒了婚事,這輩子算是完了。」
我又抬起頭,成親罷了,怎麼就完了?
那張大人能請動沈確,說明家中至少很富貴,有吃有喝的,怎麼會完了?
蕭逐見我不信,四周打量一圈,趴在我耳邊道:「你不知道吧?張恆是個痴兒……天生的……張大人老來得子疼得緊,慣得無法無天,平時沒少往房裡給他塞丫頭,就盼著他生個正常孩子繼承家業。」
「可這張恆平日瞧著蠢傻,不知是身邊下人攛掇,還是在哪看了什麼不正經的東西,在房中十分殘暴,經常有丫鬟被抬出扔到亂葬崗……有人曾經瞧見,那些姑娘身下滿目瘡痍,有的被塞了東西都堵不住血……」
我眼皮抖了抖。
「啊?那夏慈安還嫁?」
「她自是不知道這些,她看不上張恆是因為他是個傻子,他父親也只是個小官,只是此番背後似是有高人推動,夏慈安各處哭求都沒改變結果。」
蕭逐將腿搭到桌上,臉上卻有幾分暢快:「也是她活該,素日猖狂無比,不知此番踢了哪塊鐵板,都是她的報應。」
我同蕭逐想的不同。
這夏慈安也不是普通人,家世在那擱著,得罪她日後真的沒關係嗎?
15
蕭逐同我東拉西扯,下學後仍意猶未盡,又扯著我聊了會。
導致我回到府里時,沈確已經坐在廊下。
他半躺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聽到動靜眼皮都不睜,語氣已然挑剔。
「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被什麼野花迷了眼勾跑了。」
我快步跑到沈確椅子旁,扒著扶手蹲下,很認真地道。
「大人,你知道那夏姑娘家中很厲害嗎?」
沈確睜開一隻眼瞥我,不說話,手卻自然地揉了一把我的臉。
「我聽人說,她父親是個武侯,就是從前打退羌奴的,很厲害很厲害,你知道吧?」
沈確又將那隻眼閉上,手仍舊慢慢揉著我的臉。
「嗯。」
「那你怎麼敢給她做媒?」
我急得圍著椅子轉,「人家有個厲害的爹,你只是個文官,你怎麼敢招惹她?若是她爹回來找你麻煩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