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女知青她也就能快活這幾個月了。
到時候那藍發碧眼的小娃娃一出生,那才叫天崩地裂呢!
村支書家可不像我們家這麼好說話。
秀雲兩口子天天加班,在女知青懷胎六月的時候總算懷孕了。
秀雲的工時自然都交給我們來乾了,換取的工分也全給她買吃買喝的了。
秀雲閒不住,每天晚上都把飯提前做好了等我們吃。
兒子心疼她懷孕不容易,要她歇著。
「歇啥歇啊,我是懷孕了又不是殘疾了,我沒啥反應,能幹一點是一點,咱們全家把力氣使在一處,才能越過越好!」
看著恩愛地兒子兒媳,我心裡感動不已。
女兒也在我身邊啃著地瓜,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我摸了摸她的頭,不敢想上輩子我們死後,她是怎麼過的。
很快,女知青的預產期就快到了。
誰知道,她提前好幾天就生了。
村裡女人生孩子都是在自己家裡,可孩子剛生出來,兩個接生婆就嚇壞了。
皮膚白得驚人,一頭金黃胎毛,還有根本不像亞洲人的五官。
「乖乖誒,這是生了個洋鬼子啊!」
一時間,女知青生了個洋鬼子的消息就傳遍了牛家村。
第二天,又傳遍了整個鎮。
胖嬸急急忙忙叫我去看『洋鬼子』。
跟我們到了村支書家,才發現這裡里三層外三層都被圍滿了。
村支書憤怒地砸了家裡的鍋碗瓢盆。
「都看什麼看?沒見過小娃子?」
有人笑道:「村支書,俺們是沒見過洋小娃子,這不是來漲漲見識嘛!」
村支書的臉都氣紅了,自己兒子被綠的事情算是傳遍了。
他們家以後在村裡算是抬不起頭來了。
牛二一直蹲在牆根抽煙,腳邊堆了一堆煙嘴,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偏偏女知青還理直氣壯地要求牛二給自己準備牛奶和紅糖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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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汁水我哪來的奶喂孩子?你不動是什麼意思?」
「孩子不就是長得白一點嘛,再長長就像你了!」
牛二氣到雙眼裡滿是血絲,他衝進屋裡,指著孩子的眼睛吼道:「我們村,我們縣,我們省里有藍眼睛的娃娃嗎?有嗎?」
「你他媽什麼時候綠的老子,這是哪個雜種的孩子?」
「你說啊!不說我就摔死他!」
牛二激動地抱起孩子,把它高高地舉過頭頂想要摔死他。
女知青一瞬間嚇得臉色都白了:「你幹什麼?這是我兒子,你動他一下試試!」
村支書連忙攔住牛二,「你別衝動!這孩子一看就是洋鬼子的,肯定是她回城的時候留下地孽種!」
畢竟我們村這麼落後,誰家有幾隻雞都知道,更別說一個活生生地洋人了。
知青回城一趟很難,上一次女知青回城還是他們結婚之前了。
想到這裡,牛二的臉色白了又白。
「你他媽結婚前就跟那個洋鬼子在一起了?」
女知青眼神發虛,不敢看他,嘴卻硬地可怕。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就是你兒子啊!」
「一群沒讀過書的文盲,這叫返祖現象懂不懂?說明你們家血脈上就是有外國人的基因!」
「我呸!」村支書急壞了,「我們祖上十八代都是老老實實的農民!」
「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女人,偷人也就算了,竟然還敢說我們是洋鬼子!」
「我告訴你,帶上你這個小洋鬼子給我們滾!我們牛家村容不下你這種賤人!」
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知道急了。
上輩子這孩子出生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孩子不是我兒子的。
我求支書開證明讓他們去離婚,可支書卻一口一個為了團結,為了家庭,硬生生瞞了下來。
其實我們都知道,他是害怕自己被責罰,丟了頭頂上這頂烏紗帽!
村長也急忙趕來了,勸說道:「牛支書,你要以大局為重啊!」
「這孩子既然生了下來,那就是你們老牛家的孫子,你可不能把人家給趕走啊,這樣不利於團結嘛!」
「你也不想讓鄉里的領導知道,我們牛家村一點人情味都不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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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支書氣到吐血,可是為了自己的一官半職地硬是咬牙忍耐了下來。
牛二年輕氣盛受不了這種委屈,吵著鬧著要跟女知青離婚,都被他爸拒絕了。
可就算不離婚,也沒人願意伺候女知青了。
坐月子的時候,就連上廁所都沒人肯給她抱一下孩子。
更別說做營養餐,下奶餐了。
更何況這孩子還天天哭,吵得她根本睡不好覺。
短短几個月,她瘦得皮包骨,眼睛下面全是烏青,每天過得生不如死。
這時候,秀雲也生了。
是個白白胖胖地小姑娘,是我們全家的掌中寶,心頭肉。
孩子生下來沒多久,女知青就來借奶了。
她在門口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求秀雲給她兒子兩口奶喝。
一開始秀雲不想搭理她,我都把她攆出家門口了。
可是聽見孩子越來越大地哭聲,秀雲還是心軟了。
「就喂他一次吧,劉知青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孩子是無辜的。」
女知青的兒子大口大口地喝奶,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她地眼神卻瞥到我孫女臉上,眼裡是止不住地嫉妒。
我心裡暗道不好,直接送客出門了。
「你沒奶水,就去給你兒子買奶粉喝牛奶去,少來我們家閒逛!」
我從門縫裡看到,女知青地細長眼睛死死盯著我。
晚上孫女喝奶的時候卻怎麼也不肯喝了,喝一口就要哇哇大哭。
全家人都要急壞了。
直到女兒聞見秀雲新換的胸衣上有刺鼻的氣味。
我接過來一看,竟然抹了老鼠藥。
細細白白地粉末,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
胸衣一直晾在院子裡,今天除了我們家裡人就只有女知青來過了。
秀雲抱著孩子,急得直哭。
「我就不該讓她進來!她兒子瘦就想害死我閨女啊!」
我急忙讓兒子帶秀雲和孫女去縣醫院檢查,自己則拿著胸衣一路衝到了村支書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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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拿著棍子跟在我身後,嘴上也罵罵咧咧地:「什麼玩意,竟然敢害我侄女!」
我一腳踹開門,嚇了裡面的人一大跳。
我提著女知青地衣服把她扔到院子裡。
村支書急匆匆地問:「這是咋了,這麼跑到我家裡打人呢?」
一時間,村裡的情報組紛紛圍了過來。
我舉著胸衣指給大家看:「這個不要臉的玩意給我兒媳婦胸衣上抹老鼠藥!」
大家一片譁然,女知青嚇得直搖頭說自己沒有。
「你說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呢?我兒媳婦好心喂你兒子奶,你就這麼報答我們的?」
女知青臉色蒼白地嘴硬:「你憑什麼說是我?你有證據嗎!」
我直接把胸衣砸到了她的臉上。
「那你就把上面的粉末全給我舔了,你要是沒死,我們就相信你!」
女知青嘴唇囁嚅著,說不出來話來。
周圍群眾指指點點地說:「城裡來的女人心就是毒,連人家孩子都不放過。」
「要我娶到這種媳婦,我還不如死了呢!」
屋裡的孩子聽見爭吵聲,哇哇大哭了起來,女知青咬著唇突然爆發了。
她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罵道:「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當初你阻攔我跟強子在一起,我能沒奶喂孩子嗎?」
我都被她說愣了一下,她沒奶喂孩子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
我女兒一把推開她:「離我媽遠點,你兒子又不是我弟的,怪我們家幹啥?」
「有本事你找孩子親爹養你們去啊!」
女知青地臉刷一下氣得耳根子都紅了:「牛二,你就看著他們欺負你媳婦是不是?」
牛二憔悴地鬍子拉碴,抽著煙說:「別叫我,我沒你這麼不要臉的媳婦。」
女知青哭著跑回屋裡,說要帶著孩子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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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眼睛一亮,指著門口說:「走走走,趕緊走,走了你就別再回來,你真是讓我們全家丟大人了!」
可她最後還是沒走。
我們家卻打算走了。
上輩子我聽說人家南方發展好,為了孫女地將來,我們打算搬家去南方找找出路。
全家人竟然一致同意了,我一開始還害怕秀雲捨不得爹媽。
可她卻摸著孫女地臉說不想讓孩子跟我們一樣,當一輩子沒文化的農民了。
「以後不管她想幹啥,就算是種地,也得有文化地種!」
我們全家搬到南方後很快趕上了風口。
兒子兒媳弄了個包子鋪,生意紅火,女兒乾了老本行,搞木質家具,很快也發了財。
我就在家裡看看孫女,去包子店,家具店幫幫忙。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就能越來越紅火。
後來過了幾年,胖嬸給我打電話聊八卦。
她說女知青那個洋鬼子相好地來村裡啦。
據說他要帶走女知青,但要求村支書家裡給他賠償費,因為他們虐待了自己兒子。
村支書當場就氣昏了,牛二更是衝動,直接提刀和洋鬼子打了起來。
據說洋鬼子嚇得跌進河裡的冰洞,活生生把雙腿都給凍沒了。
女知青為了救他,也跟著跳了河,結果下半身也跟著沒知覺了。
牛二因此入獄,女知青也終於如願回了城裡。
但她能不能跟洋鬼子好好過,誰也不好說。
不過結局應該不怎麼樣,畢竟洋鬼子叫囂著要讓她還有牛二為自己的雙腿付出代價。
村支書被撤職,一夜之間頭髮都白了。
胖嬸說得樂滋滋地,我也聽得高興。
蒼天好輪迴,女知青和村支書都得到了自己的報應。
等胖嬸說完,我問她要不要來南方一起發展。
我在牛家村就這一個朋友,我也想拉她一把。
胖嬸沉默一下,支吾著要跟自己老頭子商量。
我知道她想來,但也得考慮家裡人。
三個月後,胖嬸給我打電話:「娟子,我們準備去南方了,我也覺得,人不該一輩子困在村子裡!」
「我把房子和地都給人家了,等我找你去啊。」
「好!」
我一口答應,南方的陽光熱烈而溫柔照在我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孫女也大了,搖頭晃腦背著幼兒園教的兒歌。
我躺在搖椅上,慢悠悠地聽著蟬鳴。
國家飛速發展,而我們這批趁著東風起飛地人也在溫暖的南方安家了。
只要一家人齊 心協力,以後也必定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