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訝地看著我,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向她索要如此貴重的物品。
那份驚訝很快就轉化為了濃濃的愧疚。
她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語氣不容置疑:「馬上去把百達翡麗今年那款『蒼穹』限量腕錶買下來,立刻送到家裡。」
半小時後,腕錶送到了。
精密的陀飛輪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幾乎要晃花人的眼。
我小心翼翼地戴上,然後走過去從背後環住陸晚微的腰,將臉貼在她纖細的背上,語氣帶著十足的依賴和甜蜜:「還是老婆對我最好。」
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放鬆下來。
她轉過身看著我,眼底有複雜的情緒閃過。
晚宴上,陸晚微的父親當著所有親戚的面,意有所指地頻頻誇獎白景然。
「景然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歡。不僅能力出眾,性子又穩重。聽說上次那個棘手的併購案,多虧了他提醒晚微注意合同里的風險,才避免了上千萬的損失。晚微身邊啊,就是需要這樣既懂事又能幹的幫手。」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
換作以前,我定會不卑不亢地懟回去。
但今天,我只是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面前的牛排,嘴角掛著一抹溫順得體的微笑。
我的沉默和順從讓陸老爺子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都無處發泄,反倒顯得他有些咄咄逼人。
回家的勞斯萊斯車裡,氣氛有些沉悶。
陸晚微握住我的手,眉頭微蹙:「今晚爸那麼說,你怎麼一句話都不反駁?」
我微笑看著她:「爸也是為集團好。白總經理確實很能幹,這是事實呀。我要是當場反駁,讓爸和景然都下不來台,多不好。我們是一家人,沒必要爭這些口舌之快。」
她沉默了。
車內的光線很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她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過了許久,她才把頭埋進我懷裡,聲音悶悶的:「明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不喜歡你現在這樣,」她繼續說,「下次不要了。」
我只是乖順地回答:「好的,老婆。」
陸晚微身體一僵,將我摟得更緊了。
5
從那天起, 公司里關於她和白景然的流言愈演愈烈。
八卦周刊甚至拍到了她深夜送白景然回公寓的照片,標題聳人聽聞——「星寰總裁另有新歡,十年發夫疑遭拋棄」。
秘書「無意」中將那本雜誌放在我的辦公桌上,我瞥了一眼,就自然地離開。
我不再關心她的行蹤,不再過問她對白景然的諸多照顧。
取而代之的,是我的購物車和願望清單。
「心情不好,被同事排擠了。」
我一個電話打過去,聲音委屈。
第二天,一套頂級的私人訂製西服就送到了我手上。
「晚微,我們相識紀念日快到了吧?」
我查了查日曆,隨便挑了個日子。
她愣了一下,似乎不記得,但還是愧疚地應承下來。
於是,我得到了一輛全球限量版的蘭博基尼跑車。
「我有個朋友是做海外資產配置的,說現在是投資的好時機,但我手頭沒那麼多現金……」
我一臉為難。
幾個小時後,一筆巨額現金就轉入了我在瑞士銀行新開的離岸帳戶。
「下周有個慈善晚宴,都是名流,我不能給你丟臉吧?」
於是,傑尼亞的頂級工匠連夜趕工,為我訂製了數套不同場合的高定禮服。
我的衣帽間和保險柜以驚人的速度被填滿。
每一次收到這些昂貴的「補償」,我都表現出巨大的驚喜,以及對陸晚微的依戀。
陸晚微如今對我幾乎是有求必應。
她似乎想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來彌補她的背叛,但她眼中的困惑和疲憊也越來越深。
我們之間的交流,除了「買」和「給」,再無其他。
曾經可以聊一整夜工作與理想的兩個人,如今在同一張床上卻相對無言。
就在這時,公司年度海邊團建的通知下發了。
目的地是南太平洋的一座私人海島,以其絕美的日落而聞名。
我記得很清楚,白景然曾在一次午餐會上,對著唐悅和宋伊琳輕聲說:「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去南太那座島上看一次日落,聽說那裡美得像天堂。」
現在,陸晚微為他實現了這個夢想。
6
私人海島的風景確實如天堂般完美。
但我沒有心情欣賞。
沙灘上,白景然穿著一身修身的沙灘褲,將他清瘦而結實的身材展露無遺。
他與唐悅、宋伊琳正笑著鬧著,玩著水上摩托,清朗的笑聲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他朝著岸邊遮陽傘下的陸晚微用力揮手,大聲喊道:「晚微姐!海水好舒服,快下來玩啊!」
我穿著一身舒適的亞麻長褲和襯衫,從後面走來,輕輕挽住陸晚微的手臂。
在她回頭看我時,我露出一絲虛弱,聲音又輕又軟:「晚微,我頭有點暈,可能是太陽曬到了,你能陪我去那邊的酒吧喝杯東西嗎?」
陸晚微看看他,又看看我,最終還是選擇了身邊的「病人」。
她扶著我,聲音裡帶著關切:「怎麼了?是不是中暑了?」
「可能吧。」我柔弱地靠著她。
白景然的笑容有些勉強。
陸晚微似乎對我難得的主動靠近感到一絲寬慰。
她特意為我點了一杯我過去最喜歡的無酒精雞尾酒「夏日戀人」,還細心地讓酒保少加冰。
她和我聊天,問我最近工作累不累,新買的車開著習不習慣。
我一一溫順地回答。
但我清晰地看到,她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飄向海里嬉戲的那三人。
我輕聲說:「晚微,我們有多久沒像這樣兩個人好好待著了?」
她「嗯」了一聲,眼睛卻還盯著遠處,顯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我笑了笑,不再說話。
這是我最後一次帶著試探的挽留。
結果顯而易見。
她在我身邊,心卻早已飄向了那片屬於別人的歡聲笑語裡。
我低頭,看著杯中那杯色彩絢麗的「夏日戀人」,心中只有唏噓。
我們的夏天,早就已經結束了。
夜幕降臨,海島上燃起了篝火,海邊燒烤派對開始了。
白景然、唐悅、宋伊琳三人嫌派對吵鬧,提議乘遊艇出海。
陸晚微原本也要去,我拉住了她。
「我感冒還沒好,吹不了海風,」我咳了兩聲,臉色在火光下顯得更加蒼白,「你能不能……陪陪我?」
她看著我虛弱的樣子,又看看一臉期待的白景然,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白景然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被唐悅和宋伊琳簇擁著,笑著登上了遊艇。
然而,陸晚微雖然人留下了,心卻沒留下。
她頻頻看向手機,像是在等什麼消息。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遊艇遲遲未歸。
海上的風浪漸漸大了起來。
突然,陸晚微的手機鈴聲響了。
她幾乎是立刻接起,臉色在聽到電話那頭的話後瞬間劇變。
是船長打來的,聲音焦急萬分:「陸總不好了!我們回程時可能遇到了突變的暗流,通訊和導航系統都失靈了!現在被困住了,不知道在什麼位置!」
「什麼?!」陸晚微猛地站起身,動作太大,撞翻了桌上的紅酒杯。
殷紅的酒液盡數潑在了我淺色的亞麻長褲上。
她卻只飛快地看了我一眼,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明哲抱歉,景然他們出事了,我得馬上去看看!」
說完,她甚至不等我做出任何反應,便頭也不回地沖向了碼頭。
我慢慢地用紙巾擦拭著身上的酒漬,然後也去了碼頭。
那裡已經亂成一團,度假村的安保和工作人員正在緊急調動船隻。
我看到一個決絕的背影。
陸晚微不顧所有人的勸阻,親自駕駛著一艘速度最快的快艇,沒有絲毫猶豫地衝破越來越洶湧的海浪,決絕地消失在無邊的黑暗裡。
很快岸上的指揮中心傳來消息,由於天氣太過惡劣,與陸晚微那艘快艇的通訊也中斷了。
她也失聯了。
指揮中心的氣氛頓時緊張到了極點。
我正因為重感冒而低燒,被海風一吹,頭痛欲裂,渾身發冷。
聽到陸晚微也失聯的消息,我的臉色瞬間煞白。
一名醫護人員走過來,想扶我去休息室:「蘇先生,您臉色很不好,這裡風大,您需要休息。」
我推開她的手。
就在這時,另一艘更大更專業的救援艇準備就緒,即將出發。
我大步走過去,抓過一件救生衣穿在身上,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堅定地登上了那艘救援艇。
「大學時我們航海社經常在這片海域訓練,我熟悉這裡的暗流和灣流。」
7
救援艇在漆黑的怒海中像一片無助的葉子,艱難地搜尋著。
我的意識陣陣發昏,但我強撐著憑藉著多年前模糊的記憶,給船長指明了一個最有可能被困的隱蔽灣流方向。
事實證明,我賭對了。
兩個小時後,我們在那個被巨大礁石環繞的灣流里,找到了傾覆的遊艇,和不遠處同樣熄了火、在海浪中沉浮的快艇。
唐悅、宋伊琳和白景然三人都穿著救生衣,正驚魂未定地抱著一塊漂浮物。
而陸晚微卻不見蹤影。
唐悅看到我們,嘶吼著問:「晚微呢?!」
「她跳下水想游過來找我們,結果好像小腿抽筋了!就在那片礁石後面!」白景然哭喊著,指向不遠處。
救援艇立刻調轉方向。
果然,在探照燈的光束下,我們看到了在海浪中掙扎的陸晚微,她已經嗆了好幾口水,意識開始模糊。
當時海況極其惡劣,救援艇無法再靠近礁石,否則有觸礁的危險。
「我去!」
在所有船員的驚呼和勸阻聲中,我沒有絲毫猶豫,抓緊身上的救生衣,縱身跳入了波濤洶湧的冰冷海水中。
高燒帶來的虛弱,和冰冷海水帶來的衝擊,幾乎讓我在入水的瞬間就失去知覺。
但我咬破舌尖,用劇痛換來片刻的清醒,拚命地向著那個在黑暗中沉浮的身影游去。
「陸晚微!醒醒!」我抓住了她,將救援船員拋過來的救生繩死死系在她身上。
將她拖上救援艇的那一刻,我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時,我聞到了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
我躺在度假村醫療中心的病床上,手上打著點滴。
一個陌生的護工守在床邊。
我聲音沙啞地問:「我……睡了多久?」
「蘇先生您醒了!您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
我環顧四周,病房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平靜地問:「陸總呢?」
護工有些小心翼翼,甚至帶著一絲同情:「陸總比您早醒半天,她在這裡守了您一會兒。但是隔壁病房的白先生受了極大的驚嚇,情緒一直很崩潰,不停地哭著要見陸總。所以……她剛過去安撫他了,應該很快就回來。」
我閉上眼睛,笑了。
很好,又是一個進帳的好機會。
沒過多久,陸晚微回來了。
她帶著滿身的愧疚和疲憊,眼眶泛紅,一進來就緊緊握住我的手,聲音嘶啞。
「明哲,對不起……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我……」
我虛弱地搖了搖頭,反手用冰涼的手輕輕回握住她,聲音溫柔:「別這麼說,我們是夫妻啊。只要你沒事,我受這點罪算什麼。」
我的話似乎是一劑強心針,瞬間擊中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她眼底瞬間湧上濃濃的感動和希冀,仿佛看到了我們重歸於好的可能。
然而,下一秒,我語氣裡帶上了劫後餘生的後怕和依賴。
「不過老婆,這次我真是嚇壞了。躺在這裡,我總覺得特別沒有安全感,總想著要是能有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窩就好了。前陣子我看中了幾處海外的小產業,一個在A國的酒莊,還有一個在S國的海島度假酒店……手續好像好麻煩哦,你能不能幫我都處理好,直接轉到我名下?就當是……給我壓驚了,好不好?」
陸晚微眼中的感動瞬間凍結。
她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轉為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明哲!求你別……別這樣……」她眼神里寫滿了痛苦和哀求,「我們之間為什麼要用這些東西來衡量?你知不知道,你在海里救我的時候,我……」
我眨著一雙因為發燒而水汽氤氳的眼睛,天真無辜地打斷她,仿佛根本聽不懂她的痛苦,只是固執地重複著我的願望。
「我就是想要嘛,那些東西能讓我安心。你會幫我辦妥的,對吧,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