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裡默念。
我仔細地檢查著那塊銘牌。
銘牌是用螺絲固定的,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我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是實心的。
線索不在銘牌上。
那會在哪裡?
我的目光落在了照片上。
照片里的爸爸,右手食指和中指比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不是剪刀手。
更像一個……數字「7」。
7?
什麼意思?
我後退幾步,環顧整個校史館。
這裡陳列著學校建校以來的各種物品。
獎盃、校服、舊教材……
我的視線最終落在一排玻璃展柜上。
第七個展櫃。
裡面陳列的是歷屆優秀畢業生的作品。
有模型,有書法,還有……一幅畫。
那幅畫的角落,署名是:蘇衛國。
我爸爸的名字!
畫上畫的是一片星空,和地圖上的符號風格一模一樣。
在星空的右下角,有一顆不起眼的流星。
流星的軌跡,指向畫框的邊緣。
我心臟狂跳,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幅畫。
畫框的背面,被人用刀刻了一個小小的凹槽。
凹槽里,藏著一張摺疊起來的紙條。
我顫抖著打開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
「銀行保管箱,鑰匙在你手裡。」
是那個鐵盒裡的鑰匙!
我把一切復原,剛準備離開,校史館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我嚇得魂飛魄散,閃身躲在了一個巨大的展板後面。
進來的人,是王浩。
他行色匆匆,徑直走到了爸爸的照片前。
他學著我的樣子,敲了敲銘牌,又看了看照片,眉頭緊鎖。
顯然,他沒看懂爸爸的手勢。
他煩躁地在原地踱步,最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沒找到。」
「對,那小子今天來學校了,我一路跟著她。」
「她肯定知道些什麼。」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王浩的臉色變得陰狠起來。
「放心,我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
「一個黃毛丫頭,還能翻出我的手掌心?」
他掛了電話,輕罵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我靠著展板,渾身冰涼。
他果然在跟蹤我。
這個家裡,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
我必須儘快拿到保管箱裡的東西。
我攥緊了手裡的鑰匙。
爸爸,你放心。
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這場捉迷藏,最後的贏家一定是我們。
6
我不能再回家了。
那個地方已經不是我的避風港。
我需要幫助。
爸爸的字條上寫著「等李叔叔」。
李叔叔是誰?
我猛地想起,那天的搜索隊里,有一個穿著警服的叔叔,把爸爸的警官證交給了媽媽。
他拍著我的頭說:「小安,你爸爸是英雄,要堅強。」
我記得媽媽當時哭著喊他「李隊」。
就是他!
可是,我要怎麼聯繫他?
我不敢用自己的手機,王浩肯定監控了。
唯一的希望,是那個 U 盤。
不,等等。
那個 U 盤,會不會是爸爸故意留下的陷阱?
用來迷惑敵人的?
我腦子裡一團亂麻。
「遊戲規則第一條:不要相信任何人。」
這句話,像警鐘一樣在我腦中敲響。
我連李叔叔都不能完全相信嗎?
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從中午坐到黃昏。
肚子餓得咕咕叫,但我一點胃口都沒有。
我必須想出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
天色漸晚,公園裡的路燈一盞盞亮起。
一個穿著環衛工制服的阿姨,推著垃圾車從我身邊走過。
她腰間掛著一個老舊的收音機,裡面正放著新聞。
「……下面播報一則尋人啟事,蘇小安,女,15 歲,於今昨日上午離家……」
是媽媽報警了。
或者說,是王浩。
他想逼我出來。
我拉低了帽檐,轉身想走。
突然,收音機里的一條新聞,讓我停住了腳步。
「……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支隊長李建軍,今日出席『平安社區』表彰大會……」
李建軍!
李隊!
新聞里提到了他今天下午出席活動的地點一一城西的工人文化宮。
現在趕過去,也許還能碰到他!
我不敢坐公交,不敢打車,只能靠著兩條腿,在城市裡狂奔。
跑到一半,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就算我見到了李叔叔,我怎麼證明我說的是真的?
王浩在警察系統里肯定有眼線,萬一李叔叔不信我,把我交給了王浩……
我停下腳步,喘著粗氣。
不行,不能這麼魯莽。
李叔叔會相信我嗎?
我需要一個能讓李叔叔立刻相信我,並且意識到事態嚴重性的東西。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張被我用膠帶粘好的地圖上。
地圖上,除了星星和月亮,還有一個最特別的符號。
是一個盾牌。
爸爸說過,盾牌代表著守護和信任。
這個符號畫在了一個廢棄的碼頭倉庫上。
音頻里提到過「老地方交易」。
會不會就是這裡?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腦中成形。
我要去那個倉庫。
如果那裡真的是他們的交易地點,我一定能找到更有力的證據。
7
江風吹來,夜色下的廢棄碼頭,像一隻蟄伏的巨獸。
我借著月光,找到了地圖上標記的那個倉庫。
倉庫的鐵門銹跡斑斑,上面掛著一把大鎖。
我繞到倉庫後面,發現一扇窗戶的玻璃碎了。
我深吸一口氣,踩著幾個破箱子,小心翼翼地爬了進去。
倉庫里堆滿了雜物,空氣中瀰漫著灰塵的味道。
這裡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
難道我猜錯了?
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我的腳下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
我用手電一照,是一個空的煙盒。
是我沒見過的牌子。
煙盒旁邊,還有幾個新鮮的腳印。
這裡有人來過!而且是最近!
我的心又提了起來。
我放輕腳步,一點點往裡走。
在倉庫的角落裡,我發現了一個被帆布蓋著的大木箱。
我走過去,掀開帆布。
木箱上,印著一個奇怪的標誌。
我正想仔細看看,倉庫外突然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我嚇得魂飛魄散,趕緊關掉手電,躲進了一堆廢棄的輪胎後面。
鐵門被人用鑰匙打開,幾道手電光晃了進來。
「……媽的,那丫頭片子真能躲。」
是王浩的聲音!
另一個人說:「浩哥,你說她會不會已經把東西拿出去了?」
「不可能。」王浩的聲音很肯定,「銀行保管箱需要本人憑身份證才能取,她一個小孩,拿不到。」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老闆那邊催得緊。」
「等。」王浩冷笑一聲,「我已經讓你蘇衛國的老婆報警了,全城都在找她。她跑不遠的。」
「只要她敢去銀行,我們的人就能立刻把她拿下。」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原來他早就布好了天羅地網,就等我自投羅網。
「浩哥,那批新到的『貨』怎麼辦?還放這兒?」
「先放著,這裡最安全。等抓到那丫頭,拿到帳本,我們就離開這。」
他們交談的聲音越來越遠,似乎走進了倉庫的另一頭。
我蜷縮在輪胎後面,一動也不敢動。
「貨」?「帳本」?
我明白了,爸爸留下的 U 盤裡的音頻是真的,而銀行保管箱裡的,很可能就是王浩他們心心念念的「帳本」!
我必須在他們之前拿到帳本!
我悄悄地從輪胎後面探出頭。
王浩他們正在檢查那個印著蛇形標誌的大木箱。
我看到其中一個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往箱子周圍灑了一些粉末。
「行了,驅鼠粉灑好了,走吧。」
等他們離開後,我從躲藏的地方出來。
看著那個大木箱,一個瘋狂的念頭湧上心頭。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打火機。
這是我從路邊撿的,本來是想在關鍵時刻照明用。
現在,它有了更大的用處。
我找到一些廢報紙和乾草,堆在木箱旁邊。
「爸爸,你說過,對付壞人,就要用非常手段。」
「你放心,火不大,燒不掉他們的『貨』。」
「但足夠給他們一個警告了。」
我划著打火機,火苗在黑暗中跳動。
我把它扔向了那堆報紙。
8
我沒有直接去找李叔叔。
我回到了那個我們曾經的家。
不是現在這個被王浩鳩占鵲巢的牢籠,而是我們一家三口住過的老房子。
媽媽一直想賣掉這裡,徹底抹去爸爸的痕跡,但因為價格問題,遲遲沒有出手。
我用藏在門前花盆下的備用鑰匙,打開了門。
熟悉的陳設,我仿佛看到他正坐在沙發上,笑著對我說:「我的小偵探,回來啦?」
我直奔銀行。
我不能用我的身份證,王浩的人肯定在盯著。
我需要一個成年人。
我想到了一個人一一住在我們家樓下的張奶奶。
她無兒無女,爸爸生前經常幫她修水管、換燈泡。
她一直把我當親孫女一樣疼。
我找到張奶奶,把我的計劃和盤托出。
當然,我隱瞞了其中的危險,只說是我爸爸給我留了一份很重要的「升學禮物」,但媽媽不讓我拿。
張奶奶看著我紅腫的眼睛,嘆了口氣。
「你這孩子,跟你爸一個犟脾氣。」
她沒有多問,只是拿上她的身份證,跟我一起去了銀行。
「您好,是蘇衛國先生的保管箱業務嗎?」
銀行經理看到我手裡的鑰匙和爸爸留下的授權委託書,態度非常客氣。
「蘇先生在我們這存了很多年了,他說,只有他最勇敢的小公主才能打開這個箱子。」
在張奶奶的幫助下,我順利地拿到了保管箱裡的東西。
不是我想像中的帳本。
而是一個更厚實的牛皮紙包裹的檔案袋。
袋子上,用紅色的印泥,蓋著一個「絕密」的字樣。
我回到老房子,迫不及待地打開檔案袋。
裡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和一本工作筆記。
是爸爸的筆記。
我翻開筆記,熟悉的字跡映入眼帘。
上面詳細記錄了一個代號為「毒蛇」的犯罪集團的所有信息。
從組織架構,到交易網絡,再到每一個核心成員的資料。
王浩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的職位是:二號頭目。
而在一號頭目的資料頁上,貼著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人,讓我如墜冰窟。
那個人,我見過。
他經常來我們家,和爸爸一起下棋喝茶。
爸爸讓我叫他錢伯伯。
他是市裡有名的企業家、慈善家,甚至還上過電視。
原來,最大的毒蛇一直潛伏在爸爸身邊。
筆記的最後幾頁記錄了爸爸最後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