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這菜的味道怎麼跟我媽做的一樣。
我大驚失色:「好熟悉的味道,難道,難道你是我媽的轉世?」
但一想又不對,我媽去世十年多,阿木都成精二十年了。
手機螢幕亮起來:【不是,阿木就是阿木,但是我確實見過阿姨。】
【好多年前見過,後來隔一段時間就會見到,但是十年前開始就再也沒見過了。】
我先是失落:「好吧。」
隨後覺得驚訝:「你見過我媽,那難道你也早就認識我了?」
阿木:【是啊,我早就認識你了,你也認識我的。】
我奇怪道:「我怎麼會認識你呢?你這麼特別,我見過你的話一定不會忘的。」
阿木:【你就是把我忘了,忘得乾乾淨淨的!】
【動畫表情/小狗生氣。】
我朝著空氣說話:「你怎麼認識我的?怎麼會認識我呢?」
沒有回答。
我:「阿木?阿木?你還在嗎?Hello?Hi?還回來嗎?」
仍然沒有回答。
怎麼辦?小妖怪好像真的生氣了。
可是我真的對它沒印象啊。
我跑去陽台。
看今天成熟的樹莓果實。
揪下一顆,好甜。
明天還能吃到新鮮水果嗎?
心裡突然空落落的。
12
小妖怪離開的第一個晚上,想它。
小妖怪離開的第一個白天,想……
它回來了。
周六賴床,我頂著黑眼圈起來走出房間。
發現門口放著一個小小的盒子。
木製的,模樣簡單,聞上去有好聞的草木香氣。
打開一看,是一串手串。
小小的白色珠子,不像木頭也不像玉石,觸感很溫潤。
手串下面壓著一張字條。
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兩個字:【房租。】
原本煩躁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我眉眼彎彎:「你的房租我收下了。」
「阿木?在嗎?在嗎?你不在的時候我可想你了。」
ṭũ₋「快出來,讓姐姐親親抱抱。」
手機亮了下。
【還不能出來。】
我失望:「好吧。」
【……親親和抱抱可以留到下次嗎?】
「當然可以。」
阿木:【開心/開心,手串有平心養神的作用,這段時間你一直做噩夢睡不好,我就準備了它,希望姐姐以後都能有個好夢。】
我垂下頭。
又到這個時候了,每年爸媽的忌日前後我都會做噩夢。
想到當初車禍時媽媽是怎麼保護我的。
想到爸爸身體里的血流了一地。
我握緊手裡的手串。
「謝謝你。」
手機螢幕沒有亮。
但隱隱約約我聽到一聲「不用謝。」
13
晚上真的睡得很好。
仿佛睡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
起來神清氣爽。
感謝阿木,讚美阿木!
14
連著幾天睡得好,我上班的時候臉上都帶笑。
同事姐姐又湊過來:「檸檸,你果然有男朋友了吧?每天笑得都跟朵花似的。」
我斂下笑容。
「真的沒有男朋友。」
同事挑眉:「沒有?我有個表弟,長得好工作也好,過兩天就是情人節了,要不要見見?」
我警惕:「有喜歡的人了。」
同事追問:「真的?」
我點頭:「真的。」
雖然這喜歡不是那喜歡,人也不是人。
同事嘆氣:「看來我這線是牽不成了。」
我鬆口氣。
戀愛有什麼好談的。
我的小妖怪可比男人好多了。
15
兩天後,情人節到了。
下班前,同事姐姐問我:「真的不見嗎?現在答應還來得及哦?」
我瘋狂搖頭:「不見不見。」
打卡下班。
街上、地鐵上、路邊店鋪里。
成雙成對,成雙成對。
到了家裡,吃阿木做的飯菜。
刷視頻,成雙成對。
看電視,成雙成對。
我:……
每年這種人扎堆的時候,一個人還是會覺得怪無聊的。
我咽下一口飯。
腦海靈光一現。
今年我有阿木了!
也是時候讓它出來見見我了吧。
我潤了潤嗓子,禮貌詢問:「要一起過節嗎?」
阿木:【可是今天是情人節。】
我:「我知道啊。」
阿木:【你想見我嗎?】
我:「是啊。」
阿木:【真的很想嗎?】
我點頭:「晚上做夢都在想。」
阿木:【那我出來了哦。】
心臟撲通撲通跳起來。
在我緊張又期待的心情里。
我面前出現一個人影。
柔軟的黑髮,形狀優美的眼睛。
出眾的五官。
還有,目測有一八五的身高。
我張大了嘴,手裡的勺子掉到桌上。
我伸手按回下巴:「你是阿木?」
對面的漂亮少年點頭:「是。」
我猛地站起來。
我幻想里跟童話小精靈一樣的可愛小妖怪。
竟然是個身高一八五的漂亮少年!
天!
我一定還沒醒!
16
也許是我愣了太久沒說話。
對面的少年突然不安起來。
他眨眨眼,眼裡就出現了一層潤澤的水光。
怪……還怪好看的。
他揪緊衣角:「姐姐,是不喜歡我這個樣子嗎?」
清潤好聽的少年音,聽得我耳朵發癢。
我愣愣點頭:「喜……喜歡的。」
他突然笑起來。
唇角彎彎的,眼睛亮亮的。
我拍拍臉頰。
不能被美色迷惑啊,林檸!
17
阿木突然走上前。
他雙手捧著我的臉,上瞧下瞧,左看右看。
關切地問我:「為什麼突然打自己,是不是哪裡不Ţũ̂⁹舒服?」
我沒說話。
他眼圈又紅了:「我真沒用,成精這麼久只能做點小事,做不到給姐姐看病。」
我眨了下眼睛。
小妖怪不僅是個漂亮少年,還是個愛哭鬼。
我結巴道:「沒有不舒服,是太驚訝了。」
他還維持著彎腰捧我臉的姿勢。
我們距離極近。
我能看見他纖長的睫毛、眼角的小痣、挺翹的鼻樑。
他皺起眉:「什麼?」
我猛地回過神,拉開他的手,猛退三步。
「你、你、你、你怎麼長這樣啊!?」
18
少年茫然:「你剛剛還說喜歡的。」
「你又騙我,你總是騙我。」
我崩潰道:「我哪裡騙你了?」
阿木看著我,滿臉控訴:「你小時候說要嫁給我,還說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結果你轉頭就忘了,好多年都不來看我!」
「我只能自己過來看你!」
我滿臉疑惑,瘋狂回想。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我乾笑道,「這怎麼可能,別開玩笑了。」
他哼了一聲,表情氣鼓鼓的。
隨後他舉起手:「怎麼不可能,你看,這裡還有你給我的定情信物。」
我朝他手腕看去。
看見他手腕上有根紅繩。
下面墜著一個小小的銀鈴鐺,真的很小,像小孩子用的。
阿木朝我靠近:「我保護得特別好,但是我長大了,你的紅繩太短了,不能套在我的手腕上。」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似乎是在怕我生氣?
「姐姐,你放心,我沒有扔掉定情信物,我把它串進新的紅繩里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還有他手腕上的小鈴鐺。
猛然間,記憶湧現。
19
我六歲前,跟爸媽住在老家村子裡。
村裡沒什麼娛樂活動。
除了招貓逗狗,我和別的小孩子喜歡玩的就是過家家。
我一直是遊戲里當女兒的那個。
但做久了,我就不想當女兒了。
我要翻身當家長,使喚他倆干這干那。
他們沒答應,還說:「林ṱű̂²小檸,沒人願意當你老公,你還是只能做女兒。」
我氣鼓鼓道:「我一個人也可以做媽媽。」
他們不聽,扮鬼臉:「不可以,過家家必須要一個媽媽一個爸爸。」
小小的我都要氣死了。
眼珠子一轉,我想到村頭大爺大媽說的話。
他們說老劉家兒子犯了癔症ṱű̂₊。
跟山里一棵老樹認乾親,認它當干爺爺後病就好了。
小小的我靈機一動。
他們可以我也行,正好旁邊就有一棵大樹。
「我有老公。」我拍拍邊上的大樹,「這就是。」
他們笑嘻嘻地說:「林小檸,你瘋了嗎?一棵樹怎麼當老公。」
我氣鼓鼓地:「劉小胖能認樹當爺爺,我就能認樹當老公。」
想了想,我摘下手腕上的紅繩綁到一根小樹枝上。
「看,定情信物,它就是我老公,我就是它老婆。」
他們還是不服,但最終我還是成功當上家長。
我把他們打服了。
一對二,非常絲滑地勝利了。
那天我力氣特別大。
家裡大黃想跟我搶雞腿,我一巴掌下去,它就夾著尾巴跑了。
我還以為是我變異了。
結果竟然是阿木幫我的。
20
阿木幽幽道:「現在想起來了嗎?姐姐。」
我乾笑道:「想、想起來了。」
同時心裡狠狠罵自己。
叫你小時候亂說話,現在好了,債主上門了。
阿木幽怨地看著我:「不准反悔,你騙過一次了,今天不能騙,我要跟你過節。」
我點頭:「好。」
我倆面對面坐下。
我重新拿起筷子吃飯。
但阿木沒有動。
我問他:「不吃嗎?」
他點頭:「不吃,離本體太遠了,吃這些不好消化,人類食物里有很多雜質,我不能吃。」
我乾巴巴哦了一聲。
令人窒息的尷尬蔓延開來。
我開始找話題:「你來找我,怎麼不現身啊?一開始我還以為家裡進賊了。」
他站起來給我盛湯:「山裡的老樹爺爺說不能貿然出現在女孩子面前,不然她會討厭我,告訴我要賺夠女孩子的好感度再出來。」
我滿腦袋問號:「所以之前你做的那些都是讓我更加喜歡你?」
阿木點頭:「是啊,老樹爺爺說現在女孩子都喜歡願意做事的。」
我:……
說的很好,下次別說了。
瞧把這孩子教的。
我無奈道:「幸好你遇見的是我,不然你這樣隱身在別人家裡這樣那樣,正常人會嚇死的。」
阿木聞言瞪大眼睛:「真的嗎?老樹爺爺說得竟然是錯的,呼,幸好姐姐不是正常人。」
我:……
我瞪他:「不准說我不正常!」
他嚇了一跳:「好、好的。」
說完他偷偷摸摸看我,想說又不敢說話的樣子。
我:「說話。」
他小心翼翼道:「我說錯話了,姐姐會討厭我嗎?」
他眼巴巴地看著我,神情忐忑。
我強壓住要上翹的唇角,平靜道:「不會討厭。」
他笑起來,小小地歡呼一聲:「姐姐最好了。」
21
阿木現身後,就再也沒有隱身過。
一開始我想我倆孤男寡女住一起會不會不合適。
但一想到讓他走就要把房租還給他,我就覺得還是算了。
阿木不用上班。
每天就是做家務、投喂我、再等我回家。
我經常看監控。
看他在空蕩蕩的房子裡。
他會看劇,也會午睡。
但更多時候是蹲在陽台那些植物前,一邊讓它們長果實,一邊碎碎念。
「你們要快快長大,要努力變甜,姐姐喜歡吃甜的。」
「小番,今天不用長哦,姐姐說你被打入冷宮了。」
「小莓,你是新品種,姐姐說今天就要吃,加油努力,多長几顆。」
「你們要好好表現,這樣姐姐才會更喜歡我一點。」
「今天姐姐幾點回家呢,六點,七點?哎,她一關門我就在想她了。」
他碎碎念完,就會拿出手機買菜。
飯菜做好了,他會跑到房門口等我。
今天也是這樣。
我開門的時候,第一眼見到的就是他。
「姐姐,你回來啦!」
如果他長尾巴的話,現在一定是甩得只能看見影子。
我抬起手,緩緩捂住心臟。
啊,哈特暖暖。
22
明天周六,我約阿木出去玩。
他特別開心地答應了。
為了保持最佳狀態,我決定早點洗漱休息。
結果剛洗了把臉,就聽見了「砰、砰、砰」的敲門聲。
「外賣。」
我沒買外賣啊。
也有可能是阿木的。
我走出去開門。
出現在門外的卻是很久不見的舅舅一家。
他們凶神惡煞地站在門前,門剛打開一條縫,幾隻手就伸過來強行開了門。
他們擠了進來。
我滿臉厭惡地看著他們。
當初爸媽車禍去世後,我的去向成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