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港圈太子爺江盛愛妻如命。
我畢業禮那天,他以我的名字打造了一整⽚⼈造星空。
後來我得了腦癌,他陪著我一起剃光頭髮化療。
甚⾄準備⼀⼤瓶安眠藥,要與我一起長眠。
可直到臨死前,我才聽到他⼼里話。
他枕在我懷裡,神色痛苦:
「晚星,這輩⼦欠你的恩情我已還清。」
「下輩子,讓我去陪念月好不好。」
我這才知道。
原來,他愛的,一直是當年救他⼀命,卻早逝的趙念月。
原來,他娶我,只是為了還我十幾年,陪他長大的恩情。
我和他一起閉上眼,眼尾滑下一滴淚。
輕聲呢喃:「好。」
1
再次睜眼,身邊是吵吵嚷嚷的人群。
我眯了眯眼,努力適應海邊強烈的太陽光線。
「少爺,快跟我們回去吧,夫⼈在家都快急死了!」
「我不認識你們!」
「你們再不離開我就報警了!」
一個⽪膚有些黝黑的⼩姑娘護犢子般護著同樣生氣的少年。
不過少年⽪膚很⽩。
即使粗布麻衣,仍舊能從氣質看出不是普通人家。
可無論怎麼勸,少年都不為所動。
江盛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捏緊。
這是他不耐煩準備發火的趨勢。
可一心想帶江盛回去的保鏢不清楚。
還想動手將小姑娘推開。
眼看著江盛就要動手,我立刻跑上前將人推開。
見出來了一個女孩子,江盛急急收手。
「少夫人,您過來了!」
眾人鬆了口氣。
將希望都放在我身上。
畢竟,我是這些年唯一一個能讓江盛聽話的人。
但那是失憶前的江盛。
2
看到新人物出場,江盛一臉警惕地將人護在身後。
「你是誰,也是來勸我回去的?」
現在的江盛沒有後來三十歲江氏掌權人的成熟理智。
有什麼情緒都直接寫在臉上。
他在怕我。
他也不記得我是誰了。
只覺得我和其他人一樣是逼他回去的。
上輩子就是這個節點。
江盛在開車時和我吵架,出了車禍,掉下懸崖。
被找到時已經是一個月後,他失去了記憶。
愛上了在海邊開小餐館的趙念月。
我不甘心,拚命讓他恢復了記憶。
江盛也想起和我的約定。
大學畢業後就結婚。
可婚後他從未碰過我。
我以為是我們之間太過熟悉,夫妻之事有點羞澀。
直到一天,我在江盛的畫室里看到滿滿當當的畫。
趙念月的。
那個因為他和我結婚也隨便嫁了一個家暴男,婚後被家暴致死。
成了江盛一輩子的心結。
這輩子,我想成全他們。
於是我淡淡搖頭:
「不是。」
3
傭人吃驚地看著我,壓低聲音提醒我:
「虞小姐,江夫人不是說一一」
我抬手制止。
我當然知道她要說什麼。
可現在江盛失憶了。
只信趙念月。
我轉頭去問站在江盛身旁的小姑娘:
「趙小姐,你願意陪著江盛一起回去嗎?」
「你們不能強迫他回一一」
「什麼?」
趙念月也以為我是要逼江盛回去。
撿到重傷的江盛時就知道了少年身世不普通。
甚至不顧少年極大機率有女朋友的情況下,讓失憶的他愛上了她。
愛情就是不講理的東西。
現在江盛是她的。
誰也不能搶走。
卻被我這麼猝不及防地發問,也懵了。
「我……我也跟著你們回去?」
我的目光忽然注意到少年清瘦的右手空蕩蕩的。
那個他成人禮上我為他祈福的紅繩手鍊已經不見了。
趙念月的目光有點躲閃。
我不想追究太多。
「對的,一起回去。」
「阿盛現在喜歡你,所以我們想讓您陪著他,可以嗎?」
也許是我的態度很溫和。
就連江盛也不再排斥我的靠近。
車上,江盛終於想起要問我的身份:
「這位小姐,你是我的誰?」
「失憶前,我們關係很好嗎?」
趙念月咬緊了唇,似乎很緊張。
江盛大手直接握住她的,無聲安慰。
保鏢就要回答。
我立刻出聲:
「鄰家姐姐。」
「朋友關係。」
江盛明顯鬆了口氣,轉頭又和趙念月承諾:
「回去我就娶你。」
跟著來的傭人忍不住提醒:
「少爺,夫人可能不一一」
「你都說了我是少爺,我還不能決定我的婚姻大事嗎?」
「誰讓你說這種話的!」
江盛現在聽不得一點忤逆,阻礙他和趙念月在一起的話。
懷疑的目光又放在我身上。
以為是我的教唆。
我不得已解釋:
「她的意思是說,結婚流程有點多,可能先訂婚。」
「我可以幫你策劃訂婚。」
這話終於讓江盛滿意了。
他哼哼了兩聲。
4
回到別墅後,江盛熟悉得很快。
卻在看到我的東西時擰眉:
「為什麼我家裡會有你的東西?」
因為我們曾是未婚夫妻的關係。
十歲的江盛見到父親出軌情婦後,就一直睡不好。
是我搬來陪他到現在。
但說這些似乎也變得不再有任何意義。
他想起正事,拉著我讓我給他拿主意。
「我實在是不知道訂婚那天對念月說什麼。」
「晚星,傭人們說你語文成績很好,你幫我想想!」
我垂眼,脫口一句:
「用古詩詞表白怎麼樣?」
「昭昭雲端月,此意寄昭昭。」
這話一說出口,我就意識到。
好適合趙念月啊。
原來他上輩子和我訂婚表白時,想的也都是她。
他卻沒有察覺:
「這句好!我的月亮永遠高懸天上,我的愛意至死不渝!」
「……嗯,」
我點頭,「很好的寓意。」
他興奮地用力抱了我一下。
「沒想到晚星你這麼懂我!」
「現在我相信你了!」
少年眉眼都染著笑意,是那樣的情真意切。
是後來江氏掌權人所沒有的。
哪有什麼心意相通。
這些,都是他上輩子為我做過的事。
我只是將這些原本不屬於我的東西還回去罷了。
5
這些天江盛忙著準備訂婚事宜。
而我忙著準備簽證申請材料。
他瘦了一大圈。
可能是太累了,他直接趴在桌面上睡著了。
我去臥室里準備拿過一個毯子上前給他蓋住。
再出來時,趙念月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來了。
小姑娘捏著少年的鼻子逼他醒來。
一起打趣,玩鬧。
我眨眨眼,想緩解眼眶裡的酸澀。
趙念月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嬌羞地躲進少年懷裡,不肯出來。
「阿盛,我們回房吧,有外人在,我好尷尬。」
「好。」
江盛抱著人去了二樓主臥。
人走後。
我死死捏緊了裙擺,醞釀良久。
只憋出一句。
「抱歉。」
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這些天江母也看到了多少兩人的嬉笑打鬧。
從一開始的不認同到現在不自覺勾唇。
這些年她對江盛的要求好像確實太苛刻了。
無論是學習還是管理企業,她都要求他做到極致。
「晚星,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江盛笑得這麼開心了。」
「你明白伯母的意思嗎?」
言下之意就是,無論我是真的大度還是假的成全。
她都不希望我去破壞這份和諧。
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真是讓人感動。
我啞聲:
「明白的。」
為什麼明明上輩子已經經歷過一遍。
再來一次,心好像還是會痛。
6
辦理好籤證回來時,別墅里進進出出好幾個工人。
地上,一根紅繩被工人踩得不成樣子。
我看著那些東西被工人又一件接著一件快速丟到貨車上。
見到我回來,他立刻向我說明。
「晚星,你的東西我喊人給你運回去,你在這,我怕念月吃醋。」
「而且你在這,不方便。」
十年前剛搬進來這裡時江盛的話仿佛還在昨日:
「星星,你搬來後就不能走了,要一輩子待在陪著我。」
也是。
沒有人能靠回憶過一輩子。
我笑道:
「不用了。」
少年皺眉。
原以為我不肯,畢竟我在這裡住了很多年。
他是能理解我的不舍的,人之常情。
可念月要搬進來,留著總歸是不好的。
他還想再說什麼。
卻只見我淡淡解釋:
「我的意思是說,直接丟了吧。」
他愣了一會,看向那些東西。
皺眉,丟了嗎?
其實沒必要做得這麼絕的。
他和虞晚星朋友還是可以做的。
而且念月身邊沒什麼朋友。
晚星在,也能教她一點社交禮儀。
以至於在訂婚時她不會手忙腳亂。
看他的神情我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我會教她的。」
江盛滿意地點點頭,轉身上樓時卻也注意到樓梯角被踩得髒兮兮的紅繩。
他好奇:
「這是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
我練成了眼眨都不眨就扯話的習慣:
「之前手工課作業。」
江盛覺得這個東西不太好。
不然為什麼自己看到為什麼會頭疼。
「好吧,李媽拿去丟了吧。」
「念月喜歡在家光著腳,我怕她踩疼了。」
我想起兩三年前。
江盛紅著眼問我:
「這是單給我一個人的,還是別人都有?」
那時的虞晚星一字一句向他承諾:
「是只給你的,以後只給你。」
江盛那時還不知道,他也有一條。
紅繩里有個定位裝置。
他們如果有一方失聯,就能靠著另外一條找到對方。
正是靠著這條紅繩,我才能找到出車禍的江盛。
以往那些甜蜜的回憶在此刻化作利刃,一寸一寸往我心尖里刺,像是非要把我心臟攪得稀碎。
我掐緊了掌心,仰頭將淚意逼回去。
「嗯,丟了吧。」
李媽念念叨叨。
「唉,也不知道少爺恢復記憶後會不會後悔。」
年輕傭人也惋惜:
「但願吧。」
7
訂婚倒計時第七天。
我開始教趙念月敬茶規矩。
「敬第一杯茶的時候身子微微傾斜 15 度,第二杯時是 30 度一一」
「要記這麼多,你是故意為難我嗎?」
她不喜歡學。
扯東扯西,覺得規矩多。
我耐心解釋:
「只是訂婚和結婚時需要,一般時候不用。」
江盛不在了,她也懶得再裝。
「喂,你應該是江盛未婚妻吧?」
她看出來了。
我動了動唇,準備解釋。
小姑娘擺擺手打斷:
「我聽傭人說,你是江盛的未婚妻。」
「為什麼現在要幫他策劃訂婚宴,有什麼目的?」
我苦笑道:
「小時候的玩笑話而已。」
「那你現在真的不喜歡江盛了?」
趙念月狐疑地看著我,似乎是想從我臉上找出一絲偽裝的痕跡。
很遺憾,這是真的。
她自然無法找到破綻。
「對,他現在喜歡你。」
「而且我很快也走了。」
她打破砂鍋問到底:
「走?你去哪?」
國外的醫生已經聯繫好了。
是爸爸生前的朋友。
一周後的機票。
我將腦癌確診單給她看。
這件事我只告訴了她,就是為了讓她放心。
上輩子,趙念月被家暴致死。
我不希望她死。
所以如果她真的愛江盛,我願意祝福他們。
白紙黑字的病例單不似作假。
她瞳孔微微放大,唇角不自覺揚起。
又想到這樣不好,立刻收起笑容:
「好,那我再幫你一下吧。」
「讓你徹底離開這。」
不等我思考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茶杯就被她打翻。
她抓著我的手踉蹌幾步。
腳踝扭了一下,正正好割了一道口子。
我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直直摔在玻璃渣里。
抬頭時,對上的那雙冷若冰霜的眼。
都到這了,我也明白了,急忙解釋:
「我沒有一一」
「夠了。」
「虞晚星,我以為你是真的想幫我,沒想到你會是這種人。」
他冷冷甩掉我的手腕,抱著人離開。
臨了,他頭也沒回警告我:
「再有下次,我們朋友都沒得做。」
人走後,我才感到疼痛。
鑽心的疼。
是心疼還是小腿疼,我已經分不清。
只知道江盛不願意見我。
「虞小姐,請回吧。」
「你別為難我們。」
8
回到冷冰冰的別墅時,常年出差的女人這次罕見地坐在沙發上。
「媽。」
女人抿了口茶:
「你和江盛最近相處得怎麼樣?」
我心尖一顫,不敢讓她知道我和江盛已經差不多鬧掰了:
「還行一一」
茶几上的茶杯被人擲來,精準地砸在我額頭上。
帶著被欺騙的勃然大怒:
「你還敢騙我?江盛都準備和人訂婚了,你在幹什麼?!」
看著母親勃然大怒的神色,我立刻跪下解釋:
「媽,他現在不喜歡我,我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那你三番兩次害人家,也是沒有辦法?」
我懵了:
「害誰?」
「小盛都告訴我了,你別和我說這一切都是趙念月自導自演的。」
我還想解釋,就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一旁的趙念月。
「念月就在這,去和人道歉。」
從小到大,我明明足夠聽話。
聽她的話,做個溫柔的淑女。
去和江盛搞好關係。
為什麼她從來不向著我。
我哭著解釋:
「不是我!我不道一一」
下一瞬,巴掌就落在我臉側。
「啪」的一聲脆響。
火辣辣的灼燒感浮到臉上。
我被扇偏了頭。
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語調哽咽:
「你為了一個外人打我?」
虞婉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後又肅了臉色:
「念月以後會是我的女兒。」
「虞家大小姐不會是一個連男人都把握不住的廢物。」
「什麼意思?」
剛問出口我就想到。
豪門聯姻向來講究,不會讓趙念月以一個孤兒嫁給江盛。
所以他們會給趙念月一個新身份。
一個替代虞家大小姐的身份。
「虞婉,我才是你的女兒!」
母親被我直呼她大名的行為氣得說不出話。
趙念月像是她的小棉襖般給她順氣:
「媽媽,彆氣了,姐姐只是一時接受不了。」
眼看兩母女又要吵起來,王媽立刻將人推出去:
「小姐,夫人現在氣頭上,你先走。」
門「砰」地一聲在我面前關上。
9
江盛倚在車身上,看到我臉上的紅腫。
眉眼間閃過一絲動容。
下意識抬手想碰我的臉。
卻被我避開。
他擰眉:
「晚星,我說過。」
「你和念月道個歉,我們還能做朋友,訂婚那天你還能來。」
我苦澀地扯唇。
江盛其實沒變。
他喜歡誰,就會護著誰。
只是如今被護著的人由我變成了趙念月而已。
我譏誚道:
「怎麼,不怕你訂婚那天我大鬧現場?」
那雙漂亮的濃眉蹙得更緊了。
他不理解為什麼我和在海邊時的溫柔不一樣了。
變得惡毒。
變得不可理喻。
身後,趙念月也追了出來。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恩恩愛愛。
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外邊閒逛。
商場那邊陸陸續續有人動作,布置場景。
廣場上懸著一個巨大無比的月亮。
上面用鑽石鑲嵌著一行小字:【昭昭雲端月,此意寄昭昭。】
「聽說沒,虞家大小姐現在被她媽趕出來了。」
「豪門裡的水深得很啊,那個虞晚星看著性格溫溫柔柔,沒想到竟是個嫉妒心旺盛的。」
「別說了,誒,你看那邊是她嗎?」
「好像是誒,離這種人遠點……」
我深吸了口氣。
其實我已經不太聽得清那些議論紛紛的話語。
總歸不會太好。
江風吹得我頭有點疼。
不得不坐在長椅上緩一緩。
手機上有信息發來:
「晚星,你準備什麼時候過來?這個病越快治療越好。」
一一【凌伯】
爸爸生前的摯友。
現在是國外有名的腦科專家。
年少時被父親拉了一把,順利完成學業。
他想,無論如何都要拚命幫好友閨女去和閻王爭條命回來。
與此同時,我的簽證也下來了。
準備回去收拾東西。
卻被趕來的趙念月攔了路。
「晚星!伯母沒有不認你!」
我不理解她要做什麼。
現在她想要的不都已經得到了麼。
「走開。」
我不耐煩地想走。
卻被她死死抓住。
新做的美甲深深陷進我的肉里。
「晚星,如果你喜歡江盛,我可以把他讓給你。」
「嘶。」
我不解地看著她,又要鬧這齣做什麼。
拉扯間,我突然心有所感。
遠處好像有熟悉的身影趕來。
隨即,我看到趙念月勾起一抹笑。
「虞晚星,去死。」
「如果不是你,上輩子我不會死得那麼慘!」
「都是你的錯!」
下一瞬,她和我一起掉進學校的思勤湖中。
江盛找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