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夠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回過頭,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陌生男人抱著弟弟走了進來。
「不要!不要傷害他們,我們願意去死!」
我媽近乎哀求地跪了下來,涕泗橫流。
「抱歉女士,我做不到,我沒有看到我想看到的東西。」
他用手卡住弟弟的脖子。
弟弟不敢哭也不敢叫,只是發出幾聲痛苦的嗚咽。
「你他媽是誰?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我惡狠狠地盯著刀疤臉,問道。
刀疤臉手微微一松,弟弟頓時痛苦地咳嗽了起來。
「沒錯,都是我策劃的。」
「我只是想看一場弒親的好戲,真是可惜。」
他嘆了口氣。
「把我弟弟放了。」
「他這麼討厭你,你還要救他?」
「是你逼他這麼說的,不是嗎?」
刀疤臉點點頭。
「沒錯,我用你媽、你弟,還有你的命做賭注。」
「就是想看你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
「那個笑聲是你。」
我冷笑一聲。
「我剛到家的時候,就感覺家裡多了一個人。」
「原來是你。」
「我們家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這麼做?」
9
刀疤臉輕輕摩挲著我弟弟的頭髮。
我弟的臉上沒有恐懼,反而是無盡的憤怒。
他成熟得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
「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
「你根本不是你現在的媽媽懷胎十月生的。」
我怔住了你說什麼?
「你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你是他們從人販子手裡救的。」
我倒退了兩步,震驚地看著我爸媽。
「他說的是真的?」
我爸輕輕點了點頭,眼神兇狠地看著刀疤臉。
「有什麼仇怨你沖我來,別傷害我的孩子。」
刀疤臉置若罔聞,注意力全在我的身上。
「很遺憾,那個人販子就是我。」
「當年我殺了你的父母,把你偷走本想賣給山村裡的家人,但坐火車的時候我睡著了,被你現在爸爸把你偷走了。」
「那真是我人生之中最大的失誤。」
說到這的時候他的聲音在顫抖,聽得出來他很生氣。
「回去以後我受到了老闆的懲罰,我臉上這道疤就是拜你所賜。」
「陳茜茜啊陳茜茜,我找了你好多年啊。」
我看著我的爸媽,心頭一酸。
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竟然還懷疑他們。
「當我找到你們一家的時候,我根本想像不到我有多開心。」
「我終於能夠復仇了,每次照鏡子看到這張臉,我都恨不得把你們一家撕碎。」
刀疤男的臉上露出癲狂的笑,不知從哪拿出一把刀,在弟弟的脖子邊上晃來晃去。
每一下都劃在我的心上。
「你的仇人是我,要殺殺我好了,別碰我的家人。」
刀疤男大笑著鼓了鼓掌。
「勇氣可嘉,真是令人感動啊。」
「本來我是想逼你親手弒父,然後再告訴你真相,這樣你的餘生都會活在痛苦和悔恨當中。」
「那樣絕對比直接殺你還要痛快。」
「可惜,你是個傻逼,寧願自己死也不殺他,真令我失望。」
「所以我改變主意了。」
他目露凶光。
「我現在要你們全家死光光。」
「不,別動我兒子!」
我媽發出絕望地尖叫。
我上前一步,大聲吼道:
「要殺先殺我,我弟還是個孩子。」
他玩味地盯著我。
「要的就是你這個絕望的表情。」
「陳茜茜,二十年前,你被我殺了全家,二十年後依舊是這樣。」
「我會殺掉他們所有人,除了你,我要成為你一生的夢魘。」
「姐姐,救我!」
他癲狂地笑著,舉起刀,瞄準我弟弟的脖子。
10
「等等!」
我大吼一聲。
他抬頭看著我,似乎在問我還有什麼花招。
我盯著他的眼睛。
「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他聳了聳肩。
「那就是,我不怕死。」
他眼裡充滿疑惑,與此同時,我突然猛地向他衝去。
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放下我弟弟舉起了刀。
我絲毫不怠,徑直迎著他的刀尖衝過去。
「撲哧!」
整個刀刃沒入我的腹部,但我沒有因此停下來,硬推著他頂到了牆角。
「媽的,你這個瘋子!」
他怒罵一聲,想拔刀卻被我的雙手牢牢鎖住。
「你知道你為什麼能把我的爸媽和弟弟玩弄於股掌之中。」
「我媽身體有疾,手無縛雞之力。」
「我弟弟是個孩子,對你沒有威脅。」
「我家唯一一個能傷到你的是我爸爸。」
「但他不敢賭,因為他的命就是全家的命。」
「所以你能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只為滿足你那變態的嗜好。」
我咧嘴一笑,嘴裡滿是鮮血。
「但我不一樣,我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我不怕死了。」
他渾身顫抖地咽了咽口水,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隻惡鬼。
「你現在被我控制住了,你猜我爸會幹什麼?」
他顫抖地扭過頭,我爸站在一旁俯視著他,手裡拎著一把錘子。
「撲哧!」
我聽見了頭骨凹陷的聲音,鮮血噴了我一臉。
「啊!!」
刀疤男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疼得在地上打滾。
我向後退了兩步,半蹲在地上。
我爸不說話,對著他的手又是一錘。
又是一聲慘叫。
錘子擊打聲、骨骼碎裂聲、慘叫聲、哭泣聲、怒罵聲混雜在一起。
我捂著肚子上的刀,瘋狂大笑。
我媽手忙腳亂地迎了上來,眼睛哭得紅腫,手足無措地摸著我的臉。
「我的孩子,疼嗎?」
我笑著擦去媽媽臉上的淚。
「我沒事,媽媽。」
弟弟終於哭了,他比我想像中堅強很多,哪怕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沒哭一聲。
但現在看著受傷的我,他哭了。
「姐姐,你不要死。」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
「臭小子,剛才不是還說不想再見到我嗎?」
「虧得老娘又給你買玩具,又買吃的。」
腹部的絞痛疼得我渾身冷汗。
終於我抵擋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11
黑暗中,我似乎看到了我的親生父母。
我似乎想起來了那血腥的一夜。
那時候我才兩歲,本應不記得任何事。
但在這個夢裡,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那個畜生如何殘害了我的父母。
如何把我擄走,像畜生一樣灌上安眠藥。
等我再次驚醒,眼前是潔白的天花板和白熾燈。
耳邊是奇怪的滴答聲。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她醒了!」
我聽到一聲驚呼。
然後我媽的臉出現在我的面前。
「茜茜,我的女兒,你終於醒了。」
我茫然地看了一眼她和弟弟,張開乾涸的嘴唇問:
「爸爸呢?」
「抱歉,你爸爸現在還在看守所等待法院判決。」
一個女警察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有些激動,想坐起來,卻不小心牽動傷口,疼得我齜牙咧嘴。
「別激動,你的傷還沒好。」
她把我輕輕扶住。
「他為什麼要坐牢,這不應該是正當防衛嗎?我差點都被捅死了。」
警察沉默半晌:
「當然,但是你爸爸做得太過火。」
她看著我,似笑非笑。
「你知道我們到現場的時候嫌疑犯是什麼樣的嗎?」
「他幾乎被砸成了肉泥,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的骨頭。」
「即使這樣,我們到的時候他還沒徹底斷氣。」
「我不得不說,你爸爸真是一個折磨人的好手。」
「警官,我現在沒心情開玩笑。」
我的聲音冷了幾分。
「你要是知道這個畜生對我家做的事情,就知道他個徹頭徹尾的畜生,死有餘辜。」
「當然,我同意,但是我代表不了法律。」
「不用擔心,無論如何你爸爸都不會判死刑的。」
隨後警察給我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刀疤臉本名澄潭,是本地一黑社會成員, 搶劫、強姦、殺人、拐賣, 所犯罪行不計其數。
當年的過程和他講得差不多,我當年的父母是個小康家庭, 他上門搶劫,將我父母殺害後,把年僅兩歲的我拐走。
坐火車出貨的時候,碰到了我現在的父母, 他們看出來我是被拐賣的,趁他睡著把孩子偷了過來。
然後他們本想報警,但又怕事情敗露遭到報復。
他們剛剛結婚正好沒孩子, 就把我當成親生女兒撫養。
而澄潭因為丟了孩子,被組織老大懲罰, 劃傷了臉。
一直懷恨在心,查找我的蹤跡。
大約兩個星期以前,他找到了我的父母。
為了報復我們,他先是劫持了我弟弟,逼著我父母見面。
他本想把他們殺掉, 但這樣又解不了恨, 於是逼著我爸, 想辦法地讓我弒父。
等殺掉我爸後再告訴我真相, 這樣我才能更痛苦。
我爸無奈只好答應,於是配合弟弟和媽媽演了那場戲, 就是逼我主動殺他。
澄潭沒想到最後他玩砸了。
我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一陣自責。
都是我才讓他們遭受這些的。
我媽看了出來,輕輕摟著我,就像小時候那樣, 和我臉貼著臉。
「茜茜,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
「但是在我心裡, 你就是我的女兒。」
「你不要因此自責,能夠保護你, 爸爸媽媽很驕傲。」
我弟弟也撲到了我的懷裡, 淚水打濕了胸襟。
「我永遠不會討厭姐姐, 我喜歡姐姐。」
我摟著她們,流著眼淚,放聲大哭。
這一刻我是幸福的。
12
不久以後,法院宣判。
我爸防衛過當, 但澄潭的罪行實在令人髮指。
於是判三緩二,基本不用坐牢。
不久後他回到了我們身邊,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對不起女兒,我對你說了那些過分的話。」
「爸爸永遠愛你。」
我緊緊靠在他的胸膛上,幸福地笑了。
「我也愛你, 爸爸。」
我們一家回了家,媽媽重新為我做了一盤可樂雞翅。
「今天才是給我閨女的接風宴。」
我開心地笑了, 流下了眼淚。
不遠處,那個被摔碎的相框被修好, 裡面放著我的照片。
那裡原本放的是我剛上大學時候拍的照片, 青春美麗。
現在被我換成了全家福。
只要我們一家在一起,就沒有什麼是不可戰勝的。
我微微一笑, 大口大口地扒著飯。
「哇,媽媽,你的手藝又進步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