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半年,媽媽白血病復發。
姐姐來我的公寓,讓我去給媽媽捐骨髓。
房東告訴她:「小白已經死了。」
姐姐冷笑:「林羽白真是死性不改!為了博取關注,什麼藉口都能說得出來。他就是個天生壞種,半點比不過阿澈。你告訴他,別耍花樣,乖乖去給媽媽捐骨髓,否則我要他好看!」
頭髮花白的房東老太太頓時生氣了,拿了大掃把將姐姐給趕了出去。
「我說了,小白已經死了,被你們這幫家人害死了!
「小白都已經死了半年了,你們還要怎麼讓他好看?
「小白真是倒了血霉,有你們這樣的家人!」
意識到我真的死了,姐姐臉色發白,落荒而逃。
1
我死了半年了,卻沒有去投胎。
靈魂不受控制地跟著林家人。
我日日看著林家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林言澈和李心柔要結婚了,日子酒店都訂好了。
這個時候,大家才想起了我來。
「哥哥還在生氣嗎?我和心柔結婚,哥哥會來嗎?」
「他要是不來,我以後不認他這個兒子。」
「果然不是親自養大的,就是養不熟。」
「當初我就說不要接他回來了,將錯就錯就是了。」
我的爸爸、媽媽、姐姐在那裡說著我的不是。
我看到林言澈面上擔憂,嘴角卻悄悄地勾了一下。
他贏了,我這個真少爺一無所有,連命都沒有了。
一家人輪流給我打電話,都是無法接通。
都半年了,我的手機早就沒電自動關機了。
聯繫不上我之後,她們一起罵了我一通之後,又將我撒開不理了。
就算偶爾想起,也是罵一句蓋過。
媽媽陪著林言澈去挑婚紗。
林言澈看中了一款掛在玻璃櫥里的婚紗。
「媽媽你看,這款婚紗好漂亮啊。送給心柔,她一定會喜歡的。」
我也看向了那款婚紗,瞬間一陣恍惚。
而這個時候,媽媽已經讓店員過來,要取出這件婚紗。
「很抱歉,這件婚紗是私人訂製的。」
林言澈很喜歡這件婚紗,不停地詢問關於定製婚紗的客人的信息。
最後那位店員去查了資料:「是林羽白先生自己提供的設計圖,由我們公司幫著製作的。」
林言澈當即捂住了嘴巴,驚呼道:「哥哥還是放不下心柔吧,我還是將心柔還給哥哥吧。」
還給我?
我澀然一笑。
我和李心柔青梅竹馬,曾經是最令人稱羨的一對。
可是後來我被林家認回,遇到了林言澈。
所有人都愛林言澈。
我的青梅戀人也愛他。
這件婚紗確實是我為李心柔設計的。
曾經,我帶著滿腔愛戀設計了這件婚紗。
我以為心愛之人能穿上它,嫁給我。
可現在啊,心愛之人確實即將穿上它,但卻不是嫁給我。
2
林言澈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媽媽做主了,這件婚紗送給你了,就當做是他給你的結婚禮物了。」
「而且本來這件婚紗也是為心柔設計的,最後還是心柔穿,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林言澈假惺惺地推辭:「哥哥會不會不高興?」
「他有什麼不高興的?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是不能勉強的。是他自己性子差,又惡毒,心柔不喜歡他也是他咎由自取,和你有什麼關係?他以前總是欺負你,賠你一件婚紗也是應該的。」
林言澈開心地讓店員將婚紗包了起來。
媽媽滿臉欣慰地看著林言澈臉上的笑容。
那是我永遠可望不可得的。
林言澈的事情,媽媽總是親力親為。
她說想讓寶貝兒子的終身大事不留一絲遺憾。
而我,在被人偷走以後,就是一個多餘的人罷了。
我看著媽媽沒日沒夜地給林言澈製作西裝。
愛子如命的媽媽,不顧自己的身體,堅持要親手為林言澈做一身西裝。
媽媽啊,是時尚圈熾手可熱的服裝設計師。
林言澈一年四季,基本都穿著媽媽設計的衣服。
而我永遠沒有那個榮幸。
後來,我自己成了設計師,我自己給自己設計衣服。
沒有人愛我,我就自己愛自己。
媽媽在西裝做好的那天夜裡昏倒了。
送去醫院後,情況卻是很嚴重。
「病人白血病復發了。」
3
爸爸身子晃了一下,險些站不住:「怎麼會,當時不是說恢復得不錯嗎?」
「病人近來身體是不是有什麼異常?」
「就是兒子要結婚了,我老婆跟著忙前忙後的,可能有些累到了。最近,更是為了給兒子做西裝,熬了兩個通宵。」
「糊塗!這是不要命了嗎?才恢復的身體,哪裡經得起這樣熬?」
「那醫生,現在要怎麼辦?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媽媽。」
林言澈眼眸濕潤地看著醫生。
醫生嚴肅了面容:「準備要做二次骨髓移植。」
「那趕緊打電話叫林羽白來。」
頓時,大家又想起了我,不停地給我打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聽著手機里傳出的聲音,大家臉色都很難看。
林言澈哽咽道:「哥哥一定還在生我的氣,我去求他。只要他肯救媽媽,我就離開心柔,離開林家。」
「林羽白這個畜生!媽媽如今病危,他竟然還不接電話,果然是個心思歹毒的畜生!」
我看著姐姐,和我血脈相連的姐姐啊,原來我在你眼裡就是個畜生。
爸爸也是冷笑連連:「他以為這就拿捏住我們了,等著我們去求他呢。」
「我不要他的骨髓了,那個不孝子。既然不在意我的生死,我以後也當沒這個兒子了。」
媽媽從昏迷中醒來,也是厭惡地一起討伐我。
姐姐氣憤地用力跺了跺腳。
「我去找他。」
4
我跟著姐姐,來到了我生前住的房子。
砰!砰!砰!
姐姐用力地敲門,神色滿是厭惡和不耐。
砸了半天門,都沒有人來開門。
正準備走的時候,房東老太太過來了。
老太太就住對門,肯定是聽到動靜,出來看看。
「林羽白去哪裡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小白啊,那麼好一個小伙子。可惜命不好,年紀輕輕就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
「老太太你真會開玩笑。」
姐姐直接笑了,根本不相信。
是啊,在她眼裡,我就是個禍害。
禍害遺千年嘛,我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呢。
可是,這次我是真的死了。
「誰會開這種玩笑!小白真的死了。」
姐姐依舊冷笑:「林羽白真是死性不改!為了博取關注,什麼藉口都能說得出來。我是他姐姐哥,他什麼人我最清楚了。
「他就是個天生壞種,半點比不過阿澈。你告訴他,別耍花樣,乖乖去給媽媽捐骨髓,否則我要他好看!」
頭髮花白的房東老太太頓時生氣了,拿了大掃把將姐姐給趕了出去。
「我說了,小白已經死了,被你們這幫家人害死了!
「小白都已經死了半年了,你們還要怎麼讓他好看?
「小白真是倒了血霉,有你們這樣的家人!」
姐姐躲避的身子僵在了那裡。
「你沒開玩笑?林羽白真的死了?怎麼可能呢?」
「滾!你滾!沒有心的畜生玩意!」
姐姐落荒而逃。
5
我跟著姐姐上了車。
姐姐抽了根煙,煙霧繚繞里,我看到姐姐的面色晦暗不已。
知道我已經死了,姐姐是不是也有一點點難過呢?
明滅的煙火中,姐姐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垂眸看了看。
備註是阿澈寶貝。
呵,林言澈是阿澈寶貝。
那我呢。
哦,我是討債鬼。
這就是全家人對我的備註,出奇的一致。
姐姐接起了電話,林言澈帶著微微哽咽的沙啞聲音傳了出來。
「姐姐,哥哥怎麼說?哥哥是不是還生氣呢,你不要和哥哥吵,我過去和哥哥道歉。哥哥性子倔,上次捐完骨髓後,還說再也不認我們了,他就是死在外面也和我們沒關係。我怕哥哥做出什麼傻事來。」
姐姐一聽這話,原本晦澀的眉眼,瞬間舒展開:「呵!林羽白現在可厲害了,還知道裝死了!」
我愣在了那裡。
姐姐以為我在裝死。
沒有調查,沒有求證。
是啊,她們根本不在乎我。
永遠都是自己的主觀臆測。
「那怎麼辦?媽媽的身體等不了的。」
「我就不信了,沒有他林羽白,就沒有其他合適的骨髓了。」
是啊,我永遠是那個不該存在的。
6
姐姐回去後,添油加醋地將我裝死的事情說了一遍。
全家瞬間開始了對我的討伐。
「果然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只想著自己。」
「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沒心肝的東西啊。」
「哥哥還是在生我的氣,我去道歉,去賠罪。」
討伐在林言澈的哽咽聲里達到了頂峰。
他們一邊安慰林言澈,一邊用更加惡毒的字眼罵我。
李心柔半靠在林言澈的懷裡,伸手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慰。
「阿澈,不是你的錯。善良不是林羽白欺負你的理由。他那樣心思惡毒的人,註定是沒有人喜歡的。」
林言澈伸手抱了抱李心柔。
我卻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當年林言澈的媽媽將我偷出來後就扔進了垃圾桶。
我被人販子撿去,將我賣給了一對多年沒有孩子的夫妻。
收養了我之後,不到一年,那對夫妻就生了一對龍鳳胎。
那之後,我原本尚算普通的日子就變得水深火熱起來。
才三歲的我,就要開始學做家務。
還要照顧弟弟妹妹。
稍有不順,迎接我的就是爸爸的大巴掌。
簡單的吃飽穿暖,對我而言,也是奢侈的。
那麼苦的日子裡,李心柔是我為數不多的光明。
她會在上學路上,偷偷給我塞一個雞蛋。
會在我被爸爸打後,給我處理傷口。
我們一起考上了大學,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我心心念念地想和她一輩子的時候,她和林言澈在一起了。
「我當初就不該可憐他,那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李心柔刻薄的話拉回了我的思緒。
原來和我在一起,是可憐我嗎?
幫李心柔補課的時候,她曾誇我:「小白,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一起上了大學後,曾經有個出國學習三個月的機會。
學校是屬意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