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這件事,已經是和謝非墨成婚後的第二年了。
……
「你又走神了。」
突然落在臉頰上的溫熱的觸感讓我驟然從記憶中抽離。
回過神來,恰好看到眼前謝景湛收回手指。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從那天在平南王府中見面起,我就總覺得你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直到那天你跟我說,前世。」
「沈歸音,你是否有什麼沒有告訴我的事?」
我張了張嘴,開口時,到底沒忍住:「我說了,你就會相信嗎?」
17
其實有些話,我本來不該說的。
子不語怪力亂神,這種死而復生的事情,若非親身經歷過一次,連我自己都很難相信。
但我腦中總是反覆回想起前世。
我生前所見最後一眼,是謝景湛快馬挽弓而來,一箭射殺了謝景湛。
那時他已官拜一品,是聖上最重用的武將。
只要不節外生枝,足夠榮華一生。
沉默片刻,我將前世種種,都告訴了謝景湛。
「那時候我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做得不好。」
「他既要同我成親,利用我沈家之勢去爭那個世子之位。又心中怨恨我,拆散了他和白棠這對苦命鴛鴦。」
「可這一切,分明是他自己選的。」
「倘若白棠真的是長公主的人,那她謀反一事,不過是為長公主背鍋罷了,又為何要怪到我與我哥哥身上?」
我說到這裡,充血的喉嚨里發出的聲音幾近哽咽,
「被凌遲的時候,真的很疼……我知道我說這些聽上去很荒謬,但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面前的謝景湛猛然攬進懷抱里。
「一點也不荒謬,你說什麼我全都相信。」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
「因為倘若這些事發生在今世,我也會這麼做。」
「現在我知道了,沈歸音,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到你了。」
少年的懷抱熾熱滾燙,然而這個擁抱又全然不似在那天的閣樓一樣,在隱秘的歡愉中透出幾分情色的意味。
只有一片流淌的脈脈溫情。
我就在他的懷裡,嗅著他身上傳來的淡淡草木香氣,翻湧的情緒也漸漸平息下來。
「……還有你說,前一世的謝非墨也回來了,是嗎?」
臨走前,謝景湛停在窗前,微微勾起唇角。
原本就桀驁不馴的眼底,浮出一片凜冽寒意,
「放心吧,姐姐。」
「這一世,我會讓他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18
兩個月後,東南沿海一帶匪亂的消息傳入京城。
天子震怒,欽點了幾名武將前去平亂。
這其中,就包括了年少的謝景湛。
這一世的一切,竟比前世早了好幾個月。
許是因為出征前雜事繁多,謝景湛並沒有再來見我。
只託人給我帶了口信,還有一對與及笄那日他送我的發簪相配的寶石耳墜。
「沈歸音,想做什麼只管做,什麼也不用怕。還有,等我回來。」
他離京後第五日,晚膳時,哥哥與我爹閒話,突然提起:
「說來奇怪,嘉寧長公主分明是和謝非墨一派的,怎麼那一日朝堂上,反倒出言贊成謝景湛隨軍前去東南平亂了。」
「我總覺得,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哥哥說著,欲言又止地望了我一眼。
我原本想說兩句寬慰他的話,然而筷子在空中一頓,不知為何,我想到有關長公主的一些傳聞。
無論前世今生,那些關於她的消息,多少帶著一點傳奇的色彩。
據說,她是先皇后嫡女,出生後便頗得先皇寵愛,允許她跟著皇子們一起在上書房讀書,甚至允許她在公主府養了一小支私兵。
後來,先帝駕崩,臨終前的口諭,也是讓當今聖上多加照拂這個女兒。
正因如此,哪怕嘉寧長公主行為恣意,聖上卻對她一向寬容。
想到這裡,我問哥哥:
「我聽聞,長公主從前是有一個駙馬的。然而有一年除夕,駙馬入宮後,卻因醉酒失足,溺斃在御花園。」
「是有此事。」
哥哥點頭道,
「當年先皇后因為巫毒一事被降罪,長公主亦受牽連,被流放至南海寧城一帶,她與那位駙馬,也是在那裡認識的。後來巫毒案翻案,先皇后沉冤昭雪,嘉寧長公主回京時,便已經帶上那位駙馬了——」
他說到這裡,驀然一頓。
我站起身來:「此次謝景湛他們去平匪亂的地方,不就是寧城嗎?」
我想到前世,想到突然提前的平亂時間,想到那一日謝非墨離開時望向我滿是恨意的眼神。
一顆心揣在胸腔里急促跳動,劇烈得幾乎要蹦出喉嚨口。
我喃喃道:「不行,我要去一趟寧城。」
「冷靜些,阿音!」
娘親跟著站起來,一把將我攬入懷中,
「寧城是什麼地方,匪亂未平,連知府都折在了那裡。縱然此事有什麼蹊蹺,你一個養在閨中的嬌嬌女兒家,去了又能有什麼用?」
娘親的懷抱溫暖又柔軟,帶著一股恬淡的香氣。
我在這個從小被抱到大的懷抱之中,稍微鎮定了一點。
卻還是低聲道:
「可是,他是為我去的。長公主若真的要對他下手,也是因為我退婚一事得罪了她。倘若謝景湛真的出了事,娘親,我此生問心有愧。」
「阿音,先別慌,只是一個寧城而已,說不定是巧合。」
爹爹站起身,看了哥哥一眼,
「歸玄,晚些時候你出府,找幾位靠得住的同僚問問情況。」
但我沒等到哥哥去問。
因為很快,來自南海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城——
謝景湛,失蹤了。
19
據說,他是在同匪首惡戰時,被暗藏在軍中的內奸反手刺了一劍。
從船上跌落水中,下落不明。
「雖然那內奸已被當場斬殺,但謝景湛目前尚未找到。」
我腦中轟然一聲,忍不住道:
「究竟是當場斬殺,還是殺人滅口?」
「長公主在寧城待了數年之久,有勢力也可以理解。但她敢派人在眾目睽睽下出手,是不是太大膽了些?」
哥哥定定地看著我:「阿音,你別做傻事。」
「……我知道。」
我閉了閉眼睛,重新坐下去,
「不過是失蹤,他會是整個京城最出色的少年郎,他沒那麼容易出事的。」
此刻不比前世,謝景湛尚未立功,不過是個四品副將,他的失蹤,沒能在京中掀起什麼浪花。
一片平靜之中,只有謝非墨特意來府中找我。
他站在我面前,神情得意又篤定:
「沈歸音,重活一世又如何,退了婚又如何?如今謝景湛已死,我是長公主殿下最器重的心腹,你如何跟我斗?」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前世你害死了棠棠,我也將你凌遲,也算是扯平了。這一世,你雖執意要與我退婚,我念著夫妻舊情,不計較你與謝景湛之間的私情。」
他說著,伸出手來,想摸我的臉,
「只要你跪下來求我,我便向長公主進言,納你為妾。」
在他的手碰到我之前,我猛地後退一步,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你若還在夢裡,不如給自己一刀清醒清醒。」
我冷笑一聲,
「一個不靠女人就什麼也做不了的廢物,就憑你,也配跟你弟弟相提並論嗎?」
他大怒,想撲過來還手,又被我抄起桌上的花瓶,照著頭來了一下。
鮮血一下子湧出來,謝非墨抱著頭,發出悽厲的慘叫。
從謝景湛失蹤的消息傳入耳中起,就在我心頭烈烈燃燒的那股暴躁和不知所措總算平息了一點。
「去吧,現在就回去跟長公主告狀,就說我砸傷了你,讓她稟明聖上,來治我的罪。」
我看著他滿臉是血的樣子,嗤笑道,
「反正不論前世今生,你都只會躲在女人的裙擺下苟延殘喘,廢物。」
花瓶碎裂的動靜太大,說話間,外面的丫鬟已經發現了房內的不同尋常。
煙柳衝進門,護在我身前,尖聲道:
「謝公子,這是我們姑娘的閨房,你擅自闖入,眼中還有規矩嗎?!」
謝非墨不理她,只捂著被砸破的額頭,死死盯著我。
半晌後,他突然笑了:
「沈家都要完了,沈歸音,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20
我打了謝非墨這事,被長公主鬧到了皇上面前,想治我一罪。
然而皇上卻不置可否:
「不過是年輕人之間的玩鬧,許是出手冒失了些,朕會讓沈卿回去好好管教女兒,皇姐也不要太將此事放在心上。」
最終,我爹被罰了兩個月的俸祿。
這事便過去了。
半個月後,是宮中中秋夜宴。
謝景湛已經同我說過了,若他順利凱旋,聖上會在這場宮宴上問他要何封賞。
然後,他會求一道聖旨,為我和他賜婚。
我壓下心頭翻滾的隱痛,讓煙柳為我梳妝打扮,然後隨娘親一起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宮中金桂飄香。
我坐在女眷堆里最不起眼的位置,低頭喝茶時,突然聽到有人問我:
「沈家姑娘,你與謝家大郎的婚約,可是上次及笄宴時退了?」
是平南王妃。
我彎了彎唇角:「是,勞王妃掛心了。」
「那一日你及笄,我臥病在床,沒能去為你慶賀。不過後來的事我也聽說了——這婚退了也好,到底是緣薄,他也沒那個福氣。」
說話間,有一列太監捧著托盤,恭恭敬敬呈上新做的點心。
變故在這一刻陡生。
一道浴血的人影跌跌撞撞從殿外跑進來,嘶啞驚叫:「長公主殿下反了!—」
話音未落,便被身後飛來的羽箭當胸穿過,踉蹌著倒了下去。
深宮處,遠遠地,有火光閃爍,喊殺聲傳來。
「啊!!——」
殿內一片譁然。
朝臣和女眷們驚慌失措的叫聲里,我拉著身邊的娘親和平南王妃,往後退了兩步,藏在屏風遮擋的花瓶後。
然後不動聲色地拔下了頭上尖銳的發簪。
這根嵌滿了寶石的尖銳金簪,還是謝景湛送我的及笄禮物。
無論前世今生,似乎我身陷險境時,向來都有他的相助。
我深吸一口氣,抬步向屏風外走去。
「阿音!」
娘親扯住我的衣襟,焦急地問我,「你這是要幹什麼?你沒有武藝在身,不要衝動啊。」
「我並非一時衝動,是之前種種,早已得罪了長公主。」
我側過頭,低聲道,
「她已有反意多年,想必做了充足的準備,白棠和謝非墨都是她的人,更是恨我入骨。我若不出去,她她也會遣人來找我,屆時恐怕還會拖累娘親和王妃。」
何況,我已是死過一次的人。
下場無論如何,不會比前世凌遲更慘烈。
我握緊金簪,剛走出屏風,便被謝非墨帶人圍住。
他挺直了脊背,垂眼望向我,得意道:
「你又是我的階下囚了,沈歸音。」
「你現在求我,已經晚了。就算你當場脫光了衣服搖尾乞憐,我也不會再多看你一樣。」
我沖他笑笑,一口啐在他臉上:
「實心瘋了就早點去治。」
「你!」
他大怒,就要拔劍,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按捺下來,
「你放心,你對我的羞辱,我都一一記著。」
「我不會讓你輕易死去,我會讓你經受比前世更劇烈百倍千倍的痛苦。」
21
「就憑你嗎?」
少年熟悉的聲音響起時,我還以為是幻覺。
謝景湛拔劍出鞘,交錯落下的寒光中,謝非墨幾乎是張皇失措地寸寸敗退。
在謝景湛面前,他向來沒什麼還手之力。
前世今生,一如既往。
耳畔風聲掠過,兵刃交戈的聲音過後,眼前景物驀然變換。
我落入謝景湛懷裡,被他安安穩穩地用斗篷裹住。
而他的另一隻手,握著劍,劍尖正一動不動地指向幾步之外的謝非墨。
「廢物重活一次還是廢物,謝非墨,究竟是什麼讓你這麼自信,覺得多活了幾年,你那點腦子就能策劃謀反了?」
謝非墨反應過來:「……你是裝的!」
「順你們的意,將計就計罷了。」
謝景湛不以為意地轉過頭去,
「長公主謹慎一世,最大的錯誤,就是挑了你這個廢物做她的幫手。」
急促的心跳漸漸平息下來,我喘了兩口氣,扶著謝景湛的肩膀,四下環視了一圈。
才發覺大殿之中,那些長公主手下的私兵和被她收買的禁衛軍,都已經被制住了。
「姐姐,你後退些,去你娘親身邊。」
謝景湛的手下趕到,將謝非墨和他身邊的人制服。
他收劍入鞘,轉頭囑咐了我一句,便向大殿最前方,高座的方向走去。
幾步之遙的台階上,年輕的皇上和嘉寧長公主遙遙對峙。
他一貫冷靜威嚴的眼睛裡,竟浮現出幾分傷心之色:
「朕始終記著父皇母后生前的囑託,對皇姐多加縱容,可皇姐似乎從來不顧念同朕的姐弟之情。」
「姐弟之情?我與你何曾有過姐弟之情!」
長公主厲聲道,
「薛長風,你敢摸著你的良心說你從未做過愧對我之事嗎?」
「四年前的除夕之夜,汀舟入宮前分明答應過我,見個禮就回來陪我守歲。他又怎麼會在宮裡喝酒,怎麼會喝得酩酊大醉、還因此失足落入御花園的湖水中,你敢說他的死不是你一手促成嗎?!」
「朕殺他是因為他早有反意!——」
「是我早有反意!」
長公主嗓音更利,幾近瘋狂地打斷了他,
「他一言一行,全然為我所想,你既然猜到了我早就想謀權篡位,為什麼不殺了我?為什麼不沖我來?!」
皇上的眼尾竟有些泛紅:「因為你是我的姐姐。」
長公主置若罔聞:
「你懦弱溫吞,謀略手段、讀書習武樣樣不及我!我就是不服,憑什麼父皇要立你為太子?」
「他口口聲聲說我是他最疼的女兒,可到頭來呢?我不過養了幾個暗衛用以自保,他便召我去御書房,命我遣散他們,說萬不可讓你難做。」
「薛長風,這本來就是你欠我的!」
最後一個字吐出的同時,她袖中也滑出一柄匕首,狠狠向皇上扎了過去。
噗嗤一聲,利刃沒入血肉的聲音。
是謝景湛的劍,更快一步。
身著華服的長公主艱難地回過頭,看了謝景湛一眼。
「又……是你……」
大片鮮血從她唇邊溢出。
她就這樣踉踉蹌蹌地,順著台階倒了下去。
一片落針可聞的安靜里,我看到台階上年輕的君王閉了閉眼。
他垂在身側的手,顫抖著抬起來,又放下。
片刻後,才沉肅開口:「長公主薛嘉寧,意圖謀反,已當場伏誅。」
「其餘同黨——」
他掃了一眼被反剪雙手,跪在地上的謝非墨,
「凌遲處死,誅九族。」
22
「其實還要多謝你,阿音。若非你將前世種種盡數告知,我也不能那麼快就從長公主的異動中發覺她的想法和布置,然後和聖上一起將計就計。」
「謝非墨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好在我從頭至尾護駕平亂有功,皇上另給了我封賞。」
「不過那些我都沒要。」
回去的路上,娘親特意安排我和謝景湛坐在同一輛馬車裡。
秋日的深夜,已經有些冷了。
然而我身上裹著謝景湛的斗篷,尚且帶著他體溫的餘熱。
「只可憐了我爹,一把年紀還被自己的兒子拖累,成了一介庶民。」
話雖這麼說,他語氣里卻沒有半點心疼之意,全是嘲諷。
我想到傳聞里,謝景湛的生母只是個普通丫鬟,是被逼著做了通房,心下有些瞭然。
便岔開話題:「皇上要封你正二品,你也拒絕了嗎?」
「嗯,我只問他求了一道賜婚的旨意。」
我眼眶突然有些發酸:「其實我讓我爹娘去提親也好,如今長公主已死,也不是非要這一道聖旨不可。」
「那當然不一樣,如今我與你的婚事,是聖上親自作保。」
「戰功可以再立,官職可以再封,反正以我的本事,這些都是遲早的事。只是你我的婚事,決不能再拖了。」
說到這裡, 他語氣上揚。
眉眼間也帶上了一貫的,獨屬於少年的神采飛揚。
「我就要全京城都知道, 我終於要同你成親了,沈歸音。」
馬車外,天色已漸漸翻滾著泛白。
而車內, 我盯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不論前世今生,眼前這個人,是真的喜歡了我很多很多年。
23
謝非墨行刑那日, 我專程前去觀刑。
只有他, 沒有白棠。
自始至終, 白棠對長公主的忠心都要遠勝於對謝非墨的愛。
所以在長公主被一劍穿胸後,她自知無望,便咬破牙齒里藏著的毒藥,服毒自盡了。
天牢里點著一盞幽暗的燭火, 我裹緊身上的披風,還未下完台階, 便聽到了下面迴蕩著的、謝非墨悽厲的慘叫聲。
「殺了我、殺了我……」
我在牢房內站定時,他已經被凌遲了四百多刀。
血流了一地, 破開的肌理猙獰可怖, 胸前已露出森森白骨。
然而這樣可怖的場景, 我看在眼裡,竟不覺得絲毫恐懼。
滿心唯有快意。
「沈歸音, 念在夫妻一場的情分,求求你, 給我個痛快——」
他話音未落,便被謝景湛一劍削掉了舌頭。
「胡言亂語,我未過門的妻子,何曾與你有過夫妻情分?」
謝非墨痛得渾身發抖, 張著黑洞似的嘴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瞪大眼睛看向我,目光中恨意與懊悔交織錯落,到最後,只剩一片灰敗的絕望。
「很痛吧?」
我痛得渾身痙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屬」「還有兩千多刀, 你且慢慢受著吧。」
說完這句話,我緩緩吐出一口氣。
那塊始終壓在我心頭的前世陰雲, 好像也在這一刻, 消弭在無形之中了。
謝景湛轉頭看我:
「這晦氣東西,看久了未免傷眼。」
「夫人, 我們回去吧。」
我微微一怔:「你叫誰夫人?」
少年彎起唇角,笑著攬過我的肩膀,轉身道,
「哎呀, 婚期將近, 本就是早晚的事,姐姐不要同我計較。」
「反正,我早就是沈家的人了。」
……
我與他並肩走上長長的樓梯,穿過窄道和刑獄大門, 來到陽光之下。
起風了,幾片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兒落在我掌心。
正是深秋。
不日便是我和謝景湛的婚期。
屬於我們倆的春日,已在觸手可及之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