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的瞬間,廚房門口一聲清脆的聲響。
盤子應聲而落,舅舅臉色發白地站在門口:
「你說什麼?」
剛才還狼吞虎咽的我媽,低頭看了一眼煮爛的肉,又看了一眼心虛到癱軟坐下的舅舅,轉頭抱住垃圾桶狂吐了起來。
而臥室門口,剛睡醒的表哥也震驚地站在原地。
無所謂,我已經被這種極度恐懼的情緒折磨到快要崩潰。
無論是表哥還是舅舅,身上都有抹不開的疑點,與其去分析真相——
那還不如平等地創死每個人。
06
警察沒多久就來了,那盤餃子也被帶走。
可就當我以為這就是鐵證時,一直沉默的舅舅卻忽然開口了:
「這是貓肉。」
他說著走向廚房,拿出了剩下半袋子碎肉,以及一張完整的貓皮和貓頭。
警察忍著噁心過去化驗,也的確是貓肉。
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隻貓的頭還在滲血,腥臭的味道遍布整間屋子。
我媽轉身趴在地上,不停地摳著嗓子眼,吐得臉頰都凹陷了進去,再也沒有剛才囂張的模樣。
即便這樣,她還有力氣衝過來打我:
「你還敢報警汙衊你舅舅!」
「那是你舅舅!什麼性格我不知道嗎?你殺人了他都不會殺人!」
我冷眼看著她,忍不住哼了一聲:
「那你吐什麼?接著吃啊?」
我媽徹底怒了,開始拽著警察說我本身腦子就有問題,有幻想症,喜歡胡言亂語。
但我詳細地告訴了警察,舅媽和妹妹失蹤的時間,以及我昨天晚上所聽到的內容,所以才產生了這樣的誤會。
我說的每句話,都條條在理。
警察疑惑地望著我媽發瘋,似乎不理解她為何會如此貶低自己的女兒。
他們給舅媽打了電話,但對面一直是無法接通,尋找了她身邊的人,也都未見過她的身影。
舅舅的確在說謊。
無論這盤子裡的肉是什麼,眼下舅媽失蹤的事情,舅舅都有莫大的嫌疑。
舅舅徹底慌了,他臉色發白地解釋:
「我沒有說謊,是她們說要回娘家的。」
「臨走前我們吵了架,我以為她不接電話只是在跟我冷戰。」
警察眼神警惕,又接著問:
「那貓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舅舅臉色一變,似乎有什麼話卡在喉嚨里。
然後他的目光,逐漸看向了表哥。
07
不等他開口,表哥忽然間站了起來:
「因為我爸爸他有很嚴重的施虐傾向。」
「他經常虐殺附近的流浪貓和流浪狗,然後再把它們的屍體剁碎喂豬。」
「為了清理那些東西,他每天晚上都給我安眠藥,我昨天留了一口吐在杯子裡,你們可以去找。」
警察的臉色頓時變了,走進臥室的床下,果然看到一個杯子,裡面還剩著一口水。
一個女警拿出來聞了聞,的確皺起了眉:
「的確有三唑侖的味道。」
舅舅立刻被摁住,戴上了手銬。
「東西帶回去化驗,人先扣押。」
可沒等他說完,舅舅忽然像是瘋了一樣地甩開他,朝著表哥衝過去:
「你個沒良心的畜生!」
「你害你爹啊!我他媽弄死你!」
他把表哥摁在桌子上,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你個兔崽子,早就想著害你爹了吧?」
「我早就該弄死你了!」
在場所有人都衝過去,卻根本拉不動他。
舅舅雙目猩紅,用力到渾身顫抖,嘴裡仍舊不斷地咒罵著。
不過片刻,表哥的臉就漲得發紫,眼球充血,口水和鼻涕一起往外流。
那警察見事情嚴重,直接勒住了舅舅的脖子,把人給踹在了地上。
他仍舊在不停地罵著,直到被警察帶走。
而表哥在我媽哭天喊地的哀號中醒了過來,虛弱地對我說了聲謝謝。
「可憐的孩子!舅媽都不知道你這麼可憐!」
「以後你可怎麼過啊?跟著舅媽生活吧,舅媽正好缺一個兒子!」
我耳邊嗡嗡作響,本應該覺得清醒。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表哥虛弱微笑的臉,只覺得毛骨悚然。
08
表哥就這樣住進了我家裡。
一開始我自然不同意,可經不住我媽的謾罵指責。
甚至到最後她說:
「咱家本來就缺個男孩兒,還不都是因為你害了我!」
這一句話,就是把我所有想說的都堵了回去。
當初我媽說我是難產損傷了子宮,從此以後不能再生育。
因此她一直覺得,是我斷了我們家男孩兒的血脈。
「再說了,當初你當著你舅舅的面兒報警。」
「要不是你表哥大義滅親抓了他,你舅舅回來不得打死你?」
我被她逼得說不出話,乾脆也撒手不願意管。
表哥倒是和往常一樣,甚至在家裡還幫忙做著家務,對舅舅的事情也絕口不提,看上去就像一個美強慘的善良男孩。
但我信不了一點兒。
他早就知道舅舅會給他下藥,那為什麼不報警?
甚至他早就猜到了舅媽和表妹可能有危險,卻仍Ṱûₖ舊跟殺人兇手住在同一屋檐下。
舅舅是兇手,他也不是什麼好貨!
距離我開學還有一周的時間,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此後,我除了吃飯上廁所以外,堅決不出房門一步,好在一切都相安無事。
直到一周後的晚飯,表哥幫大家盛好飯端上來。
就在我準備喝下去的瞬間,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音:
【別喝!這裡面下了藥!】
我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趕緊轉頭,就看到客廳的角落裡放著一隻雪白的兔子,紅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我:
「這哪兒來的兔子?」
我媽瞥了一眼,隨口說:
「今天你表哥在公園套中的,過幾天正好做麻辣兔頭。」
「知道你不喜歡小動物,就先忍忍吧。」
自從我發現自己能聽到動物說話之後,就杜絕了和一切動物接近。
可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居然還救了我一命。
09
我端著飯碗,假裝要去廚房加點糖,然後偷偷把它都倒進了水池裡。
飯是媽媽做的,但是表哥給大家盛好的。
他想幹什麼?
放下碗,我開始哀求我媽不要吃掉那隻兔子。
畢竟它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能替我監視表哥。
我媽耐不住我軟磨硬泡,罵了我幾句賠錢貨,倒也由著我來了。
於是,我抱著那隻兔子,小聲地跟它說:
「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咱們扯平了。」
「如果你能接著幫我,我就能保證你後半輩子一直有飯吃。」
它眨巴著眼看我,也不知聽懂了沒有。
我把它放在身邊,上床開始裝睡。
到了凌晨,隔壁的門果然打開了。
那陣腳步聲不停地在客廳迴蕩,最後落在了我的門口。
然後慢慢擰動了門鎖。
我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無比慶幸自己在睡前反鎖了房門。
那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急躁。
到最後他似乎放棄了,在門外悠悠地嘆了聲氣,然後轉身離開。
我屏住呼吸,這才敢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偷偷走到門口,想透過門縫看一眼他去了哪裡。
可就在我貼近的瞬間,門縫裡的光忽然被遮住。
一雙漆黑的瞳孔貼著縫隙,正死死地往裡看。
我差點兒驚叫出來,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喘氣,嚇得滿頭大汗。
心跳聲幾乎要溢出來。
半分鐘後,他慢慢地後退了幾步,站起身子。
距離拉遠,我這才看到他手裡居然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
幸好鎖了門!
10
這天晚上,我被嚇得一夜不敢睡。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去買了家用攝像頭,打算藏在柜子上面。
下次他再做出這樣的舉動,我就直接報警。
可正當我偷偷摸摸打算靠近柜子的時候,那隻兔子忽然又尖叫了起來:
【不要靠近柜子!】
我被嚇了一跳,猛然後退了幾步,踢到了柜子的邊緣。
然而下一秒,那柜子忽然炸開了幾隻螺絲,上面的木板重重砸下來——
「砰」的一聲直接在我腳邊碎開。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心臟止不住地狂跳。
如果再晚一步,這東西砸中的就是我的腦袋。
劫後餘生的感覺讓我雙腿發麻,踉蹌著站起來。
一定是他在昨晚偷偷做了手腳。
幸好我躲過一劫,不然被玩兒死了都以為是場意外。
我立馬對著兔子磕了幾個頭,然後在別的地方藏好了攝像頭。
然而在這之後,表哥卻沒有任何的異樣。
甚至我整夜地趴在門口,都聽不到他出來的腳步。
而兔子也沒有再開口說過任何話。
到最後我甚至開始懷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很快到了假期最後一天,我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這個地獄,卻在轉身時猛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廚房有問題!】
那兔子像是發了瘋一樣地撕咬著籠子,目光緊緊盯著廚房。
我看了眼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進去。
拉開門的瞬間,表哥一臉笑意地回過頭,手裡正拿著勺子在鍋里攪拌:
「等不及了嗎?」
「飯馬上就好了。」
我不想再裝下去,直接開門見山地堵住他的路:
「你在飯里下了什麼?」
11
張遠愣了一瞬,又立刻恢復了溫和的神情:
「你在說什麼?」
「別裝了。」我直接握住了勺子,另一隻手掏出手機,「你不說也行,我再報一次警就好了,警察應該可以查出這飯里被加了什麼。」
他微微錯愕了一瞬,索性也不裝了,抱著胳膊笑起來: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攤了攤手:「一開始。」
「或者從舅舅被抓走的時候,就覺得你不對勁了。」
結合當時他說的那些話,以及舅舅在聽到施虐傾向時的激動就知道,這絕對不是現場編的。
可如果這不是真相,又為什麼讓他那麼失控?
唯一的可能只有一個。
喜歡施虐的人的確存在,只不過那個人不是舅舅,而是表哥。
舅舅發現後,只能不斷地幫他處理動物的屍體,又害怕他傷害我們,所以給他喝安眠藥。
只是他沒想到,表哥卻用這件事情反咬他一口。
至於舅媽跟妹妹,或許他知道,又或許不知道。
以為那些爛肉不過是貓貓狗狗,所以像以前一樣,隨手丟進了豬圈裡。
「等舅舅的嫌疑被排除,就會安然無恙地回家。」我冷冷地看著他,「我們好心帶你回來,你卻屢次在我家動手腳來害我。」
「要麼你現在就離開這裡,要麼我到時候會和他一起,把你送進監獄。」
張遠臉色不慌,反而好奇地看著我:
「你是怎麼知道我做過手腳的?」
「還有,這次我來廚房沒有任何人看見,除了那隻兔子……」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出來:
「該不會,你能聽得懂動物說話吧?就像一開始你媽跟我們吹噓的那樣?」
不等我說話,張遠自顧自地拍起了手:
「這樣看來的確有可能,難道這就是你的特異功能?」
「這跟你沒關係。」
我話音剛落,卻見他轉身盛了飯,挑著眉看我:
「既然這樣,要不要跟我打個賭?」
12
「賭什麼?」
張遠身子後仰思索了一會兒,指了指門外的兔子:
「就賭,他們會不會相信你這樣荒唐的特異功能。」
「你覺得你能說服他們,證明我是兇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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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卻忽然沒了底氣。
他嗤笑了一聲,走近拍了拍我的肩膀: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我媽從小就偏心我妹妹,從來不相信我說的話,我理解這種感覺。」
「所以,你沒必要這樣維護她們,我這也是在幫你。」
然而不等我回答,他就已經拿上飯碗走了出去,還熱情地喊出我媽來吃飯。
我慌了,趕緊走過去攔住:
「別喝,這飯里下ẗű̂₇藥了!」
我媽嚇了一跳,瞪大了眼:
「你這敗家子又發什麼神經?被誰下藥了?」
我看向那隻兔子,它嘴裡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
「我看見Ṭů⁽了!」
「在他的口袋裡,那藥在他的口袋裡!」
在我媽震驚的眼神中,我直接衝過去,拉開張遠的口袋。
果然有一包白色的粉末。
他滿眼錯愕,震驚地看著那隻兔子。
沒想到吧,姐是真的有特殊功能。
我把粉末丟到桌子上,直接掏出了手機:
「現在證據確鑿了吧?」
「你以為你收養的是個好兒子嗎?他可是個殺人犯!」
可沒等我摁下撥號鍵,張遠就忽然上前一步,直接拿起了那袋粉末。
我立刻擋在我媽面前,握住了掃把防身。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拆開包裝,直接把粉末倒進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