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新家後,我被鬼盯上了。
無頭女屍自稱是來城裡看我的媽媽,斷臂小丑自稱是放假來照顧我的爸爸。
他們一邊努力扮演父母,一邊等著取我的命。
可我一張嘴就是——
「媽我不會洗衣服。」
「媽我想吃紅燒肉。」
「爸給我零花錢,我要買奶茶。」
他們累得倒頭就睡,好不容易準備半夜殺掉我,拉開被子卻撞見我偷玩手機的臉:
「媽我又餓了,殺我之前再給我煮個泡麵唄?」
1
我叫許一,從小便擁有不死之身。
憑藉這個金手指,我入職了一個名為靈異調查科的地方,開啟了一天死八遍的牛馬生活。
出任務被鬼嚇死,當臥底被兇手砍死。
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務。
又因為復活後頭身份離,嚇得隊友失手一槍把我蹦死。
因此每天回家,我都帶著一身血跡和被上班吸干陽氣的臉。
結果房東看不下去了,懷疑我是什麼不良分子,把我趕出了門。
所以工作到底帶給我了什麼?
我實在想不通,乾脆在第二天弔死在了工位上。
上司鍾燃看不下去了,把我從繩子上抱下來,又遞過來一份租房合同。
「別哭了,公司給你安排了宿舍。」
市區內最豪華的公寓樓,還是三室一廳大露台。
我盯著合同反反覆復看了兩遍,頓時感動得痛哭流涕,恨不得當場給他磕一個。
「居然給我自己住這麼大的宿舍,我哪經得起公司的如此厚愛啊!」
「別嘴貧。」
鍾燃彈了一下我的額頭,補充說:
「不是給你自己的,我也會住進去。」
我去!居然還有男神在隔壁的劇情?!
我幾乎要狂叫出聲,恨不得向閻王借壽,一天 26 小時為公司賣命。
2
鍾燃拉著我的手飛快簽了字,又提出給我放假幾天,搬家後好好休息休息。
我才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合同的最後一頁赫然寫著一行小字——
【此公寓內有鬼怪出沒,簽字代表您已知曉,遇到危險概不負責。】
「……」
果然被賣了。
我轉頭想跑,卻被鍾燃摁著坐下,點開了一段視頻。
準確來說,是一段監控錄像。
畫面里,一個男孩正躺在沙發上,嘴巴被強行打開吃著什麼,身邊則是兩個貼近的馬賽克,看上去像是某個說了會被平台治理的電影類型。
我震驚地捂住臉:「在辦公室看這個真的好嗎?」
鍾燃一臉黑線,低聲怒罵:
「誰把未成年模式給我開了?不,不是那個意思……」
眼見解釋不通,他扯下我的手,掰著我的腦袋接著看。
馬賽克消失後,出現在螢幕上的是兩個可怕的怪物,一個沒有頭顱,一個沒有胳膊,都緊湊地圍在少年身邊,還不停地往他嘴裡喂飯。
「快吃飯,吃飽了爸爸媽媽才能殺掉你。」
少年滿臉驚恐,終於經受不住,猛地拍開遞到嘴邊的食物,瘋了一樣地跑出去。
畫面到此就結束了。
根據監控顯示,那名少年沒有逃出公寓,不知所終。
鍾燃指著那兩個怪物跟我解釋:
「根據我們已知的情報,這些怪物擅長偽裝成父母的模樣,藏匿在受害人家中,並且在第七天現出原形。」
我無語:「這是什麼怪癖?喜歡當別人爸媽?這也不犯法啊,幹嘛要抓他們?」
「因為凡是被他們找上門的人,都會在第七天離奇消失。」
3
按照計劃,我和鍾燃會扮演一對兄妹,等待那兩個怪物找上門。
而為了確保那對怪物會變成我父母的模樣,所以必須由我第一時間開門,並且多跟兩人接觸。
我有些不解,跟他搬完家後,才忍不住八卦:
「鍾隊,你跟你爸媽關係不好嗎?
「聽隊里人說,你過年放假都在工作,不會記不得他們的模樣了吧?」
鍾燃沉默了幾秒,淡淡地說:
「我是孤兒,沒有父母。」
我心底一咯噔,嘴卻不聽使喚地出了主意。
「那你可以去玩兒《第五人格》,保准你父母雙全。」
說完我趕緊回了屋,沒忍住給了自己一耳光。
真該死啊。
可就是這會兒,我卻聽到了客廳傳來一陣異樣的腳步聲,並且正在朝著門口逼近。
難道是小偷?!
我衝過去拉開了門,一低頭卻嚇得魂飛魄散。
空氣中飄著兩團黑影,正逐漸顯現出輪廓,還是我父母的模樣。
是那兩個怪物,居然真的找上來了!
我記得鍾燃跟我說過的話——
怪物在前期只想吸食恐懼,所以一定不要露餡,他們的身份一旦被揭穿,就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你。
可眼前這一幕,卻讓人根本沒辦法冷靜。
底下趴著一個無頭女屍,身子顯現出我媽的模樣,卻唯獨沒有頭,正四腳並用地在地上爬行。
而「我爸」正站在廚房,斷臂往下流著血,另一隻手握著菜刀,朝我嘿嘿一笑:
「乖女兒你怎麼醒了?
「餓了嗎?要給你做飯嗎?」
通常情況下,在鬼怪的磁場之中,人類需要遵守不同的禁令,而在這裡已知的一條就是——
不能拒絕鬼怪的要求和問題。
我嚇得頭皮發麻,可奈何肚子卻識趣地叫了起來,嘴也比腦袋更快一步反應。
「真的可以嗎?」
那斷臂小丑慢慢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了一條胳膊。
「那你吃什麼呢?爆炒肉塊,還是骨頭湯?」
「泡麵,我吃泡麵就行。」
我看了眼冰箱裡唯一正常的東西,深吸了一口氣。
吃完這頓飯就要死了對嗎?
心中一陣酸澀,我一咬牙攔住小丑:
「等等爸爸,要水開三分鐘下面,料包最後再下,再加點芝士碎的那種。」
我心一橫,轉頭又對地上趴著的女屍說:
「媽,你也別閒著,去給我煎個雞蛋吧。」
那女屍僵硬了幾秒,看著我認真的臉,還是慢慢爬了起來走向了廚房。
反正從小到大我都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可有鬼給我做飯還是第一次,自然要好好享受。
再說了,誰能在飢腸轆轆的時候,拒絕一碗深夜泡麵呢?
鍾燃緊張得臉色發白,警惕地摸著腰後,然後看著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泡麵,順便打了個飽嗝。
「謝謝爸爸媽媽,那我先去休息了。」
我沖鍾燃眨了眨眼,趕緊小跑回了屋子,在日曆上劃了一道。
距離被吃掉還剩六天,也就是說還能吃十八頓美食。
我剛要樂出聲,卻忽然聽到一旁的牆裡傳來奇怪的聲響。
「明明都活不過幾天了,居然還傻笑呢?」
四下無人,我尋找了一圈,掀起了柜子旁的海報。
裡面的牆壁破了一個大洞,裡面居然鑲嵌著一顆漆黑黑的攝像頭。
「這……難道是在偷拍我?」
4
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微笑,攝像頭挪開,裡面居然是一雙人的眼睛。
「哎呀,猜對了。
「既然你都發現了,不如對著大家打個招呼吧?」
我被氣笑了:「這年頭偷拍都這麼光明正大嗎?」
「那要看什麼情況。」對面不屑地冷哼一聲,「像你這種活不了幾天的,我偷拍你都算是幫你記錄生命的最後時光了。」
說完,那邊忽然傳來了有人連線打趣的聲音。
「主播好久沒見到女孩了,不知道身材怎麼樣,給家人們露一個唄!」
「對,露一個就給我們就給雙倍打賞。」
我聽得直犯噁心,誰知那人居然真的再一次敲了敲牆壁。
「嘿嘿鄰居小姐姐,你脫下衣服讓大家看看唄?
「作為交換,等你死了,我肯定幫你收個全屍!」
那邊一陣鬨笑,我徹底聽不下去了,直接披上外套推門出去,一腳踹在了隔壁的門上。
「開門,給我滾出來!
「怎麼,有膽子偷拍沒膽子開門啊!」
似乎沒想到我會找上門,過了很久裡面才傳來腳步聲。
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我剛想推開,卻被防盜鏈子卡住了。
一張圓滾滾的臉伸了出來,眼睛被肉擠成了縫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拍過那麼多人,比你身材好的都乖乖聽話了,你瞎矜持什麼?」
「滾犢子!」我使勁踹了一腳,他的腦袋又像王八一樣縮了回去。
「在這兒勸老娘雌競呢?真以為沒人管得了你是不是?」
誰知他絲毫不怕,反而翻了個白眼。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你那間屋子可是出了名的鬼屋,真以為他們是你的父母嗎?」
我原本因為推不開門生氣,聽他這麼說反而有了主意。
對啊,我還有鬼父母呢!
5
放下狠話,我馬不停蹄地回了家。
開門的一瞬間,原本正在磨刀的鬼爸趕緊裝作正在刷碗,一旁找頭的鬼媽也裝作掃地的模樣。
我沒工夫拆穿,默默走到客廳,然後「哇」的一聲開始大哭。
「嗚嗚嗚我被人欺負了!
「爸爸媽媽你們快給我撐腰啊!」
鬼爸鬼媽一頭霧水,呆愣愣地看著我,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
笨啊!好歹當了那麼多次假的,難道都不知道學習的嗎?
我擦掉眼淚站起來,看著兩人說:
「別人的父母都幫孩子撐腰,為什麼我受了欺負你們不管,你們還是不是我爸媽!」
一聽這質問,兩人立刻來了精神,我爸更是把盤子一摔,舉著一隻胳膊衝過來:
「誰欺負你了,現在就帶我們過去!」
於是我一拍大腿,直接帶著他們去了隔壁。
那男人不耐煩地把頭伸出來,然後徹底傻眼了。
三秒鐘後,走廊里響起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救命啊有鬼啊!
「你們別過來啊,不要過來啊!」
他迅速鎖上門,然而鬼爸在我的指揮下,直接一腳踹了過去,鐵門瞬間破了一個大洞。
鬼媽從洞口陰暗扭曲地爬了進去,給我們打開了門。
屋內的擺設跟我家很像,只是牆上畫著很多密密麻麻的黑點,看得我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這畫的都是什麼?太噁心了也!」
然而鍾燃卻面色難看,走近摸了摸牆面。
「不,這不是畫的,這是鑿出來的孔洞。」
6
我屏氣看過去,牆的對面正是我家,根據角度和位置,這些孔洞應該都藏在花瓶和桌子下這種不易發現的位置。
「臥室和廁所也有。」
鍾燃臉色鐵青地走過來,手裡有十幾個微型攝像頭。
「這畜生,可真是膽大包天!」
我正要過去動手,卻見那男人已經渾身哆嗦地坐在地上,腿下還有一攤黃色的液體。
「真、真的有鬼!居然真的有鬼!
「你們別過來,救命啊救命啊!」
他盯著逐漸靠近的鬼爸鬼媽,沒過一會兒就口吐白沫暈死了過去。
倒也省了戴手銬的時間。
我和鍾燃檢查了整個房間,搜羅到了一整柜子的錄像帶,並且每一盤的時間都是七天。
根據記錄時間來看,正好是之前幾位失蹤人員入住的時候。
第一位失蹤人員叫張曉,24 歲。
從監控上來看,兩隻惡鬼在她入住的第一天便達到了這裡,張曉並未察覺異常。
一直到第七天的晚上,她與父母發生爭吵,接著摔門而出。兩隻惡鬼現出原形追了出去,此後就再無音訊。
臨走時,張曉大喊了一句:
「憑什麼管我這麼多,我就要半夜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