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譎的場面,難知全貌的生靈,倒是相當有克蘇魯神話的氛圍。
不得不說,想要安安穩穩在五分鐘之內走過這樣危險的木橋,跨過深淵,確實不是件容易事。
可當我正要邁步向前的時候,腦子裡不禁冒起了一個念頭。
如果這樣過關的話。
和歌詞又有多少關係呢?
21
這個念頭一出,我頓時清醒了過來。
忍不住給自己一巴掌!
明明剛警告了葉冰她們不要想當然,自己就差點想當然了。
就算前進之路再清晰,再明了,也要從歌詞里找正確的解法!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一步一步似爪牙,是魔鬼的步伐。」
如此想來,或許真正的路根本不是看似合理的木橋。
而是「爪牙」這個更加抽象的概念!
恰好,深淵不正在冒出各種各樣的恐怖「爪牙」嗎?
而且若是穿行在這些玩意兒中間,才更能說是「魔鬼的步伐」吧?
想到這裡,我深吸一口氣,果斷拋棄了木橋,直接縱身一躍,跳到了離我最近的一張巨口上。
看似噁心的腐蝕性粘液綻到我的身上,果然沒有影響我的身軀,也沒有把我吞下去,反而變得乖巧安穩,不再拚命撞擊木橋,而是讓我穩穩地站到了它的舌頭上。
猜對了!
我繼續跳躍,不管是巨爪還是巨口,只要被我踩到,就會變得溫順,仿佛為我開出一條道路。
幾番跳躍之後,用了四分多鐘,我總算跳到了對面。
白光一閃,音樂教室出現在眼前。
22
這次回來,教室已經顯得空空落落。
不知道是不是五分鐘的時間太過短促,這一次我沒發現多餘的倖存同學。
僅僅有我身邊的三位室友。
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余夢這傢伙,居然又活下來了。
「這麼短的時間,你居然也能想到生路?」這下我是真的有點納悶了。
睡覺可以誤打誤撞,這一關不像是她能通過的啊。
余夢撓撓頭,回應我:「我也沒想到啊。我失誤了,腳太滑,不小心沒踩穩,沒走到橋上,掉下去了。我掉到了一隻可怕的爪子上,沒想到它居然一動不動,沒有傷害我,然後我就踩著一根根爪子到對面了。」
葉冰皺著眉頭,一臉的不可思議:「合著姐妹,你屬性沒加到智商上,全加的是幸運值吧?」
失誤反而過關了,這讓那些戰戰兢兢過木橋的人怎麼理解?
簡單討論了上一首歌的經驗之後,我忍不住給她們加油打氣。
「已經走過六首歌了,最後兩首就能活著出去,一定不要鬆懈啊。」
與此同時,喇叭聲再度響起。
熟悉的旋律傳出。
這首歌曾經傳遍大街小巷。
「醜八怪,能否別把燈打開,我要的愛,出沒在這漆黑一片的舞台。」
燈光熄滅,教室一片漆黑。
23
「警告,警告。」
「在這首歌的時間裡,音樂教室禁止開燈。
「同時,教室內將出現一隻鬼怪,四處遊蕩,一旦攀附到誰的身上,就會慢慢啃噬他的身體,直到全部吃下。
「禁止任何人打開任何光源,一旦亮光,就會爆炸,並在教室內轉化為一隻新的鬼魂,提升歌曲難度。」
很明顯,這一首歌的考驗,終於又回到了音樂教室里。
我們四個人,要面對一隻「鬼怪」。
或許它就是歌詞里說的「醜八怪」。
漆黑之中能見度極低,我只能不停向左右伸手,想要摸到她們三個的位置。
可在簡單的挪移之後,我並沒有發現她們在身邊。
我們四個應該是被教室分開了。
出於不能「大聲喧譁」的基本原則,我並沒有高聲呼喊,只能壓低嗓子小聲喊著她們的名字。
「葉冰……許青……余夢……」
還沒等我的聲音傳出去,一縷陰風就從我的眼前划過,伴隨著一道帶著幽怨的啜泣。
它從我前方路過,留下一股極其難聞的惡臭。
仿佛有腐屍的氣息往我的鼻尖上不停地爬。
我徹底閉住了嘴,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鬼怪,已經來了。
24
黑暗之中,我屏住呼吸,直到那股味道慢慢變淡,才終於稍微放下一點心。
可教室里已經只剩下我們四個人,以它這樣飄忽的移動能力,只要保持在教室里無規則的遊蕩,總歸是有碰到我們的機會。
然後進行啃噬。
而且這一次的困境,可沒有標明任何的倒計時。
也就是說,如果不阻止它,它就會一直存在,直到把我們全部吃掉為止。
阻止它的條件,一定就寫在醜八怪的歌詞里。
腦子裡不斷重複醜八怪的片段,我不停思考,或許大家都在忙著躲避鬼怪的「搜捕」,音樂教室里變得安靜無比。
只有一股「嗖嗖」聲不停左右穿梭。
可僅僅過了三五分鐘的工夫,這樣的安靜就被一道求救聲打破。
「救我……」
那是許青!
不知道她在教室里的哪個角落,此時終於按捺不住,傳出了聲音。
多半是被鬼怪給逮住了。
可此時我們根本沒有發現歌詞的解法,只能任憑她的聲音在空氣里慢慢變小。
被鬼怪的咀嚼聲替代。
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25
一路順利通過了六首歌了,本以為我們宿舍能夠全員活著走出去,沒想到第七首歌居然這麼兇險。
幾乎沒做出什麼像樣的抵抗,就已經折損了一個人。
在粗暴野蠻的吃肉聲中,我悄悄挪動腳步,往靠牆的位置再縮近了些,貼到牆壁上,掐著手臂,讓自己保持冷靜和理智。
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不能慌。
不管是悲傷還是恐懼,絕不能占據情緒的主導。
我不斷思考著那段歌詞的內容。
「醜八怪」應該是象徵著鬼怪的身份。
「能否別把燈打開」則是呼應著拒絕任何光源的前提規則。
同樣的道理,「漆黑一片的舞台」也是對應著這個要求。
那麼思路應該匯聚的位置,則是中間那不起眼的一小句。
「我要的愛」。
難道說,解法就是「給它愛」?
這是什麼意思?
在我思索的時候,鬼怪也並沒有閒著,居然沒兩分鐘的工夫,就又找上了新的目標。
我聽到了葉冰的喊叫。
她也沒有完成任何的反抗。
隨之而來的是又一陣啃噬的聲音。
骨頭咔咔響,它似乎在大快朵頤。
26
不過半分鐘的時間,這鬼怪就「吃完」了葉冰,轉而找到了余夢。
這個好幾次「傻子克高手」的沙雕室友,終究還是沒逃過一劫。
又是一聲竭力的喊叫,我聽到了她被撕扯的聲音。
太過殘忍。
這鬼怪就像安裝了一個GPS一樣,找人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很快就會輪到我了。
「給它愛,給它愛,給它愛……」
心裡默念著這個唯一的線索,我感到一陣焦急。
腦子裡構想出了幾種行為,但又都難以再一片黑暗的封閉環境中實現。
真正能實現的,無非就是最簡單的幾種,比如擁抱,撫摸,親吻……
當然,越往後就越是重口味。
回想起葉冰各種急智的畫面,我想,她肯定也對歌詞進行過分析,也能得出和我類似的結論。
生死關頭,她肯定有做過類似的嘗試。
但是她還是死了。
死得很慘。
歌詞里一定有被忽視的地方。
會是什麼呢?
我瞪大眼睛仔細思考,不知不覺間身邊已經沒了食骨啃肉的聲音。
一隻濕漉漉的手悄然搭到了我的肩上。
惡臭難聞。
27
它抓到我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鬼怪的嘴已經悄悄攀到了我的身上,瘋狂地撕咬我。
它爬到我的身上,似有千鈞重,一口一口都深入骨髓,鑽心般的疼痛讓我險些昏厥。
我不敢猶豫,立馬摸著它的手臂,找准它身子的位置,猛地將它抱住。
沒有任何作用!
它甚至下嘴更兇狠了些。
「難道說真的要親它?!」
眼看時間不多,我只能咬牙下嘴的時候,一個想法突然穿透我的腦海。
我好像真的忽略了一個關鍵詞。
「舞台!」
歌詞里,寫的是「出沒在漆黑一片的舞台」。
而不是漆黑一片的教室。
或許,這隻鬼怪不僅需要愛,還有特定的地點要求。
整個音樂教室,也只有講台的位置算得上是「舞台」。
於是我立馬扛著它,用盡全身力氣,忍著被撕咬的疼痛,一步一步挪向講台的位置。
好在我離那裡本來就不算太遠,總算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到達。
即將倒下的時刻,我緊緊抱住了這個噁心的鬼怪。
惡臭撲滿我的全身。
徹底跌到地上的一瞬間,教室里的燈光,再度亮了。
28
鬼怪消失了。
看著血流成河的教室,我艱難地爬起身來。
第七首歌,終於過去了。
而本來熱鬧的教室,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
看著模糊到根本分不清長相的遍地殘骸,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默默坐了幾分鐘後,我等來了最後一首歌。
喇叭里的聲音嘶啞無比,這個歌聲,我在各種短視頻里沒少聽到過。
「讓我將你心兒摘下,試著將它慢慢融化。」
這無疑是一首經典的歌曲。
而只看字面意思,含義似乎非常明確。
讓我把自己的心臟摘下來,再慢慢融化?
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我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規則到底還給不給我留活路了。
沒過多久,一個紫衣的男人從門外悄然走了進來。
他戴著一副細長的金絲眼鏡,沖我禮貌地微笑了一下。
「你好,我是本堂音樂課的老師,很高興在最後一首歌的時間裡,遇到你。」
我渾身痛得不行,根本沒心思搭理他的問好。
更何況,如果他是音樂老師,能在規則約束的時間內闖進教室,而且看到這麼多的血肉還無動於衷,恐怕制定規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本人了。
他見我不答話,似乎也不想多言,只是靜靜走到我的身邊,輕輕伸手,修長的指甲慢慢刺進我的胸膛。
他笑著說:「讓我將你心兒摘下,試著將它慢慢融化。」
我看到,他挖走了我的心臟,於跳動中溶解。
不過幾秒的工夫,我失去了所有意識。
徹底沒了呼吸和思考的能力。
29(後記)
一陣涼颼颼的風流過走廊,下課鈴聲響了。
音樂教室的門準時打開。
一個個學生有序地從教室里走出,輕鬆順利地刷到了學分。
只是讓人奇怪的是,本來相當活潑的學生們,此時竟都異常安靜,個個目光無神,顯得有些呆滯。
而空蕩蕩的音樂教室里,一個紫衣背影蹲坐在講台上,在紙上記錄著文字。
「今天的音樂課,收穫不淺。」
「收割靈魂,共計50條。
「其中良品靈魂數量,3條。
「優質靈魂數量,1條。
「期待下一次開課。」